我死去丈夫的好兄弟娶媳妇,家属院所有老嫂子、小媳妇们都主动去帮忙。
我提着刚蒸的花馍进了门,新媳妇眼神直直剜在我身上。“林嫂子,你男人是烈士,
那‘守节’俩字,可得用刀刻在心上才对得住他吧?”我愣住了,“同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鼻孔一掀,嘴角撇到耳根。“什么意思?我家老王老实,
可不是你这种没男人的能随随便便勾着使唤的!”周围帮忙的人全停了手,
眼神齐刷刷扫了过来。她更得意了,声音又拔高八度。“大院里单身汉多的是,
想给自己找下家、给野种找后爹,也得挑挑地方!”我顿感浑身的血都涌到头顶。
自从丈夫去世,我和她男人除了碰面点头问好,私下连句话都再没说过。1我猛地站起来,
面容严肃地看向她。“我看在我死去丈夫和王同志是好兄弟的份上来帮忙,
可不是你随便糟蹋我的原因!”新媳妇董丽霞嗤笑一声,
抓起我刚提来的那篮花馍就狠狠砸在地上,还被她用脚碾了两下。“林纯英,
我看你是个寡妇可怜,才劝你要点脸,你还在我家抖擞上了?拿这破馍馍当幌子,恶心!
”我看着地上被糟蹋的花馍,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我攒了两个月粮票,凌晨三点起来蒸的。
我看着地上被踩得稀烂的花馍,声音颤抖。“我行得正坐得端,
轮不到你在这里空口白牙的胡说八道!”董丽霞老娘听见动静掀开帘子走进来。
不分青红皂白,指着我的鼻子就开始骂。“作死的小娼妇!还想勾搭我女婿,
我闺女是个好性子的,老娘可不是好惹的!”我气的浑身颤抖,
没想到她们连这样恶毒的话也能说出来。院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王伯威掀帘进来了,
显然是在外头听见了动静。我心里一紧,盼着他能说句公道话。毕竟我和他清清白白,
他最该清楚。可他一开口就给我定了罪。“林嫂子,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你先回去吧。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这话说的,倒像是我真做了亏心事,
搅了他的好日子。当年在战场上,我丈夫在枪林弹雨中背着受伤的王伯威,救了他一条命。
他跪在地上说要一辈子来还恩情。我们也把他当亲弟弟看待,拿着钱和票补贴了他五年。
虽然三年前丈夫去世,为了避嫌,我们逐渐疏远。但在我心底,还是把他当亲人看待。
旁边的董丽霞老娘一把打开王伯威的手,黑着脸说道:“你给我闭嘴,
她一个寡妇沾着腥就往上爬,你还不和她断了?”我忍住给他们一耳光的冲动,
一字一顿的的说道:“如果今天不是你的大喜日子,信不信我撕烂你们的臭嘴!
”她们被我眼里的狠劲震慑住,一时僵在原地。董丽霞她娘反应过来,又开始撒泼。
“你还知道是我闺女大喜日子?你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来就是晦气,摔你两馍馍算轻的!
”王伯威也讷讷地劝我,“林嫂子,你先回去吧,今天这事儿以后再说。”他低下头,
不敢看我。这一家子一唱一和,张嘴就泼脏水。刚要扯开嗓子跟她们掰扯清楚,
领导媳妇突然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劝。“林妹子,算了算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别在这儿闹得难看,先回去吧。”她一开口,旁边几个帮忙的家属们也跟着附和。
“就是啊林嫂子,有啥事儿改天说,别扫了兴。”“先走吧先走吧,别跟她们置气。
”这些人明明在旁边看得清楚,却把我当挑事的恶人。我心里又酸又凉,对王伯威彻底心凉。
冷笑一声,抓起外衣转身就走。但在心里打定主意等他们办完喜事,我得掰扯清楚。第二天,
我正上着班,门卫一脸急色来喊我。“林同志,你快去学校看看吧,你家儿子和别人打架了。
”2我赶到教导处,只见儿子满脸是血,仇视地盯着一个胖男孩。我冲过去抱住儿子,
手都在抖。掏出手帕轻轻给他擦拭,声音发颤地问,“小伟,别怕,告诉妈妈,
这是怎么回事?”教导主任冷着脸开了口。“小伟妈妈,你死了丈夫我很遗憾,
但也不是你儿子没教养的理由,把同学打成这样,必须好好管教!”我扫了眼胖男孩,
脸上只有几道浅浅的抓痕。再看我儿子,鼻血还在流,眼角处一片淤青。我的火气瞬间上来,
“主任,孩子伤成这样您不管,上来就骂他没教养?”教导主任脸色一变,猛地拍桌,
语气刻薄。“单亲家庭就是教育不出好的孩子,像你这样的丧夫寡妇和野蛮人有什么区别!
”“闭嘴!”我厉声打断,她被吓得一哆嗦。“我看你根本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随便拉条狗也比你强百倍!”教导主任气得脸色发白。刚要发作,校长走了进来,
眼神扫过我时满是轻视。“林纯英是吧?昨天婚礼的事整个家属院都传遍了,
你自己行事不端,还把戾气带给孩子?”我心头一沉,强压下怒火解释。“校长,
您来了都不问情况就这么武断?”教导主任立刻往前把胖男孩护在身后。“小伟先动手的,
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他先骂我!”我儿子突然爆发着嘶吼,鼻血混着眼泪往下淌,
“他说我爸死了,我是没人要的野种!”胖男孩往教导主任身后缩了缩,
对着她怯生生喊了句,“小姨……”这声“小姨”让我瞬间愣住,校长的脸色也明显僵了下。
我指着教导主任,声音都在颤抖。“原来他是你外甥!
怪不得你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我儿子!”校长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过去。
“就算有这层关系,事情也要讲规矩。动手就是不对,小伟先回家反省三天。
”“凭什么只罚我儿子?”我急得往前一步,“他先挑事,就因为他是教导主任亲戚的孩子,
就可以算了?这就是你们学校的规矩?”教导主任索性破罐子破摔。“校长,
跟她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小伟本来就野,没人好好管着,反省反省正好!”校长沉下脸,
摆了摆手。“就这么定了,小伟明天起回家反省。”说完,他转身就走。
教导主任得意地瞥了我一眼,拽着胖男孩快步离开。我抱着儿子,只觉得满心的委屈和不甘,
堵得我快要喘不过气。回家后,好不容易才把儿子情绪稳住。第二天,我刚进车间,
异样的目光就齐刷刷扫过来。还有人凑在一起对着我窃窃私语,一副嫌恶的样子。
我心里一沉,凑近平时跟我关系不错的张姐。“张姐,大家这是怎么了?
”3张姐却猛地甩开我的手,后退半步。“林纯英,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别来问我。
道德败坏的事儿,我们可沾不起。”“道德败坏?”我脑子“嗡”的一声,“我做什么了?
你把话说清楚!”可她不屑地冷笑一声,走到了别的工位干活。其他的人要么低头干活,
要么假装看别处,没人肯理我。我站在原地,正愣神时,车间主任喊我。“林纯英,
厂长叫你过去一趟。”周厂长皱紧眉头看着我,语气为难。“林师傅,你技术没得说,
但最近厂里关于你作风的风言风语,影响不太好。说你在学校和老师打架,
还跟王伯威同志的爱人闹僵了。”我急切地解释,“厂长,
学校的事情是对方先骂我儿子‘野种’,教导主任徇私偏袒;婚礼上是董丽霞凭空污蔑我。
”周厂长尴尬地笑笑,但眼神还是不信任。“组织相信你,但我们确实接到了举报,
要不你先在家休息几天,等风头过了再回来?”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没犯任何错,
没耽误一天工!就因为我是寡妇,活该被泼脏水、被停工?”周厂长涨红了脸,
大力敲敲桌子。“这是组织的决定,为了厂里稳定,也是保护你!
”“把我赶回家任由谣言发酵,这也叫保护?”我盯着他,语气嘲讽,“您是在解决问题,
还是在解决我?”周厂长张张嘴说不出话,挥挥手驱赶我。“你先回去吧,
暂时休息一段时间。”我气得手抖,明明身正不怕影子斜,
凭什么要被这群人戳着脊梁骨骂道德败坏。谣言的根源还是在王伯威。
他明明知道我和他清清白白,却不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我攥紧拳头,
转身就往大院领导办公室走。我丈夫的老领导李团长最清楚我们家的为人,
也最敬重牺牲的战士。见到李团长,我再也忍不住,把最近的屈辱一五一十说的明明白白。
“李团长,我就想讨个说法,凭什么烈士家属要受这种窝囊气?”李团长听得脸色铁青,
安抚了我几句。让我先回去,说他会向上汇报处理。从办公室出来,既然我被停工,
索性打定主意跟踪王伯威,看看他到底在藏什么猫腻。果然,
没几天就看见王伯威提着两大包东西,出了家属院往邻村方向去了。我跟到村口,
给闲聊的大爷们递了半包刚买的烟,装作随口问起那小院的住户。4大爷往院里瞥了眼,
随口答道:“里面住着个带男娃的媳妇,她男人住在前面的家属院,就是职位不够分房,
等熬上去了就把她们娘俩接过去享福呢!”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王伯威一边对着董丽霞扮演老实丈夫,一边瞒着所有人在乡下养着别的女人孩子。
我只是他用来转移视线、掩盖这桩丑事的靶子。可光靠嘴说不行,得拿到实打实的证据。
我正犯愁,忽然想起镇上有家照相馆。乡下人拍张照不容易,他们说不定去拍过照。
我去了照相馆,对着老板装出着急的样子。“叔,我表弟前阵子带他媳妇孩子来拍过照,
照片不小心丢了,您这儿还有没有当时打废的样片?他说就是在您这儿拍的,带个小男孩。
”老板翻了翻抽屉里的废片堆,果然找出一沓没洗干净的样片。其中一张虽然模糊,
却清清楚楚能看见王伯威和女人孩子的模样。有了证据,我心里安定下来,
准备去交给李团长。第二天一早,我先去排队买了两盒桃酥,想哄哄受委屈的儿子。
他坐在门口啃着桃酥,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我刚进屋装好照片,
院门口突然传来董丽霞尖利的喊叫声。“好啊!我找了半天的桃酥,原来在这儿!
”我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急匆匆地跑出去,就看见她气势汹汹地抢过我儿子手里的桃酥。
“林纯英!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偷了我家的桃酥给你的野种吃,还敢光明正大地坐门口吃,
真是没皮没脸!”儿子被吓得“哇”地哭了起来。我赶紧把他护在身后,又气又急。
“董丽霞,你疯了?这桃酥是我今早刚买的,怎么成你家的了?”“你的?”她冷笑一声,
往回走几步,从墙角拖拽出王伯威。“我前天新买的桃酥,回个娘家就没了,
不是他偷偷拿给你,还能是谁?”王伯威垂着脑袋,眼神躲闪,只是假意劝着。“丽霞,
你别闹了。”那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倒真像是默认了。围观的邻居很快聚了过来,
董丽霞见状更起劲了。“大家都来评评理!我男人最近天天鬼鬼祟祟往外跑,
回来就魂不守舍,不是跟这寡妇勾搭上了是跟谁?偷我家东西讨好她们娘俩,真是不要脸!
”我攥紧兜里的废片,死死盯着王伯威质问。“王伯威!你说清楚!这桃酥你拿给谁了?
”我心底还对这个“亲弟弟”有最后一丝期待。可他对着董丽霞小声哀求,一句实话不说。
“丽霞,回家再说,别在这儿闹了。”董丽霞更加愤怒,跳着脚就要扑上来。
“今天我非要撕烂你的脸!”我正要拿出废片戳破他的真面目,一声怒斥声突然响起。
“住口,谁给你的胆子污蔑革命烈士的遗孀!”5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
是我们大院的最高首长刘建国。刘建国扫过董丽霞,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军属大院不是你撒泼的地方!林纯英同志丈夫是烈士,她也是我们值得尊敬的人。
”“你若再敢造谣生事,干扰烈士家属生活,我立刻上报军区纪律部门,按军法处理!
”他又转头看向王伯威,语气沉了几分。“作为丈夫,你更应约束家人,维护大院清誉,
你妻子和岳母屡次辱骂烈士遗孀,影响极坏,你明天去向组织提交书面检讨。
”王伯威低着头,连声答应。董丽霞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刘建国又看向我,语气缓和,
“林纯英同志,你受委屈了,组织就是你的坚强后盾,我们绝不会让烈士的鲜血白流。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阵阵低语。“是啊,人家丈夫为国捐躯,她一个女人还要受这些羞辱,
真是太过分了。”可也有人小声嘀咕。
“可是我听董丽霞她妈说王伯威经常去林纯英家帮忙干活,说不定也不全是空穴来风。
”这话像根刺扎进我心里,积压多日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翻涌上来。我猛地抬起头,
声音因为激动微微发颤。“既然今天组织为我正名,那我索性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透!
自从我丈夫牺牲,王伯威从来没去过我家干过一次活,更别提什么频繁走动!
”我攥紧兜里的废片,指节泛白。“他为什么要跟他媳妇那么说,是这个原因!”说着,
我猛地将那张照片举了起来。照片上,王伯威搂着那个陌生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