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苏柔,五年一过,我就娶你。
五年后,我从大牢里出来了。
他娶我那天,我自刎了。
景熙,我们下辈子也不要见了。
1.我重获自由了。
转眼已是五年。
不变的是京城大理寺的朱漆大门依旧肃穆,门前的石狮威严如故。
寒风卷着雪花飘落,恍如当年那个寒冬。
我从一个备受敬重的药师一夜之间沦为人人避之不及的杀人犯……那天是我十八岁生辰,一个刚刚长大,却又不够成熟的年纪。
云婷因景熙为我单独摆宴庆贺而心生嫉恨,一时疏忽配错药方害死了病人。
我和景熙赶到药铺时,只见到死者倒在地上,满身冷汗,而云婷跪在一旁,头发散乱,惊慌失措。
她紧紧抓着景熙的衣袍,泪如雨下:景哥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不是有意的,是他自己身子太弱了。
直到此刻,云婷还在推卸责任。
一个劲地指着死者叫骂: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身子不好,是他命该绝,他活该……住口!啪的一声,景熙打了云婷一巴掌,她这才稍微安静下来。
那一瞬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我,我心里顿时涌上不祥的预感。
云婷立即改变了态度,认错积极,像个孩子般抱着景熙的腰哭道:哥哥,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去坐牢,我不想死……景熙揉了揉太阳穴,手却不停地轻拍着云婷的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良久,他神色凝重地开口:婷婷,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
云婷呆呆地望着他,满脸不敢相信:什么意思,你要让我去坐牢?景熙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忍,语气疲惫:你去官府自首吧,我会尽力补偿死者家属,为你求情减轻罪责,我保证不会让你受太多苦。
云婷发疯般推开景熙,尖声喊道:我不要,我不去,你明明可以救我的,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婷婷,听话。
景熙想拉住她,却被她甩开:婷婷,我不是不想救你,我会请最好的讼师为你辩护,你听我的好不好?云婷从小在景熙身边长大,被宠成了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等苦楚。
入狱对她而言无异于要她去死,无论景熙如何劝说,她都听不进半句。
云家曾救景熙于危难之际,所以他对云婷总是格外宽容。
只要她想要的,从不曾被拒绝过。
当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浑身发冷。
云婷扬起阴冷的笑容:“哥哥,我想到法子了。”
景熙皱眉看她:“说来听听。”
“让苏柔替我认罪,这桩事便能解决。”
云婷指着我说道,“等官府来人时,就说是她配错了药方,害死了那人......”“放肆!”云婷话未说完,景熙抬手便是两记掌掴,“云婷,你竟说出这等混账话,她是你侄女。”
那一刻我心里竟松了口气,以为景熙不会答应这般荒唐的要求。
“胡说,她才不是。”
云婷捂着脸怒道,“她不过是你从乞丐窝里捡来的野种,也配做景家的千金?”“难道你不知她心里的真实想法?”2.“此话怎讲?”景熙问。
“她心里装着的是你。”
云婷看向我,“苏柔,我说得对不对?”“柔柔,此事当真?”我看着景熙,心中百感交集。
我确实喜欢他,不只是把他当作小叔。
这份心意本该深藏,却被云婷道破:“苏柔,你对我哥的心思我都看在眼里。”
“你替我坐牢,我就成全你们,让你进景家的门。”
云婷得意道,“苏柔,这点小忙你总该帮的。”
“我的终身大事岂容你来置喙?”景熙神色冷峻。
“这次你必须去官府,犯了错就该认罪,好好在牢里反省。”
我以为这一次,景熙终于对我和云婷一视同仁了。
可我怎能忘了,我不过是他捡回来的野孩子。
他养我到十八岁已是天大的恩情。
官府的脚步声渐近时,云婷使出了她惯用的手段:“哥哥,你不是答应爹爹要照顾我一辈子吗?”景熙神色动摇,就在他失神的片刻,官府的人到了。
那天雪下得很大,药铺里的下人们都被云婷提前支开了。
她威胁过他们,若敢说出半个字就让他们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小丫鬟春花躲在角落里,看着云婷,眼泪直掉却不敢作声。
她还有个瘫痪在床的娘亲要养活。
其他下人也都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云婷把所有配错的药都放到了我的房间里面,暗示这件事跟她云婷没有半分关系。
景熙站在一旁,神色复杂难明。
云婷的父亲为救他而死,这份恩情让他永远愧对于她。
我为何不躲?这是我欠下的恩情。
当年我被他从乞丐窝里捡回来时,已是半条命了。
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是他救了我,养了我八年,给我吃穿,让我跟着最好的药师学医。
当他默许云婷对我的所作所为时,我知道该还他的恩情了......雪水和医馆的草药味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药味重些,还是寒气重些。
衙役们在我房中翻找许久,终于从药柜里搜出了那碗致人死命的药汤残渣。
领头的差役捏着药碗,皱眉道:“这药味倒是和死者喝过的一模一样。”
他转头看向我:“你可认得这药?”我低着头不语。
一旁的云婷急忙说道:“大人,这就是她配的药啊!我亲眼看见的。”
从种种迹象看来,我的嫌疑最大。
无人为我辩解,加上我主动认罪,结果已无可挽回。
景熙暗中给了死者家属和衙役数不清的银两。
最后判我入狱五年。
我刚刚及笄,正是懵懂青涩之时,就被关进了漆黑的牢房。
3.所有的惶恐不安,所有的欢喜期待,所有的爱与不爱都化作泡影。
我成了年纪轻轻就害死人命的凶手。
我被押入大牢那日,景熙前来相送:“待你出狱之日,我定当娶你。”
他在我耳畔低语:“这是我欠你的,我定当补偿。”
也许是心中有愧,此后五年他再未踏足牢房半步。
五年期满,他亲自来接:“该回家了。”
景熙接过我手中的包袱,里面有几件我入狱后穿的衣裳。
那包袱是五年前他给我买的,也是我入狱那天带着的。
如今早已破旧不堪,向来爱干净的他这次竟没有嫌弃。
走到马车前,我习惯性地要坐到角落里。
景熙拉住我的手腕,声音温柔:“坐我旁边。”
“不必了,景大人......”我看了看他旁边的位置,那向来是云婷的专座。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自觉地坐到角落,规矩地将手放在膝上。
景熙微微一笑:“怎的不唤我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