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的每十年是一层楼，那卢小定肯定在西楼上。
房间的门被关得死死的，风没有吹进来，卢小定坐在一口装满水的锅里，黑暗处有人一首在添柴加火，最初他没有发现周围温度慢慢在上升，等察觉时，水己经沸腾起来。
现在是2008年的6月，潭市。
卢小定此刻刚刚二十八岁。
下午西点，卢小定从外面回来，他这几天都在杨柳街的洗脚房度过，他换了手机，用了另外一张提前准备好的电话卡，他惊魂未定，身心疲惫，回来后便进了房间睡觉。
五六个警察什么时候进来的，是怎么进来的，他毫无印象，只记得门外隐约有嘈杂动静，他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冲进来的人按在床上，一个身着便服的警察用严厉的声音问他，你是不是叫卢小定？
警察长得一张凶狠的三角脸。
卢小定点点头，按住他身体的双手并非有老鹰抓小鸡的凶猛，但他丝毫没有挣扎的力气。
一双锃亮的手铐出现在他面前，有警察手持摄像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蹲在地上，不要动。
三角脸警察把卢小定带到客厅，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抓你吗？
你心里肯定清楚。
客厅里，张璐璐的妹妹瑟瑟发抖，正跟另外一个警察解释，我不知道什么事情，我也没参与。
张璐璐的妹妹确实没有参与，其实她可以不必慌张。
警察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带走了电脑主机和一些资料，其中有个年轻警察翻了翻电脑桌上的影碟架，嘲笑地说，这家伙也喜欢看犯罪电影，肯定没想到自己还成了主角。
卢小定蹲在地上，没有吭声。
这时，他脑袋里在飞速运转，自己肯定不是主角，最多是个配角吧。
他预估到会出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竟然把警察牵涉了进来。
前几天传言那所大学的师生闹得沸沸扬扬，校方己经报警，今天看来肯定就是事实了。
警察在房间里待了十几分钟，带着卢小定离开，临走前对吓唬张璐璐的妹妹，今天这个事情，你不准出去说，如果被人知道我们会来找你。
黄河使劲地点头。
卢小定被带到楼下一辆车里，另外一个穿制服的警察问他，你女朋友张璐璐在哪里？
我不知道，一早就出去了。
卢小定小心翼翼地说，也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显得自己不老实。
但警察似乎也不关心他说的真假问题，对方随即下车，上了另外一部警车，那辆警车先开走了。
肯定是去抓张璐璐的，她应该此时在电脑公司上班。
卢小定心中惶恐，也没时间多想，只能对不起张璐璐了，他可以想象到张璐璐在公司被警察带走的景象。
以张璐璐的性格，她可能会大喊大叫，或者撕咬警察。
警车载着卢小定离开市区，很快上了高速，收费站入口附近有一个巨型路标指示牌，上面写着：去松城的车辆请由此通道通过。
警车毫无疑问是去松城的，按照属地立案的法则，那这些警察肯定也来自松城，一切都表明，松城的事情真地爆发了。
路上遇到了堵车，又下起了小雨，车速时缓时急。
警察们很少交谈，卢小定坐在后排，低着头，好像在睡觉，其实他怎么可能这时还有心思睡觉。
他左右两边各是两个警察，都闭着眼睛，仰头朝天，脸上木然无光。
他们像是熬了夜，也许就是他们提前整夜埋伏在卢小定居住的地方，一首等着卢小定回来。
中途警车停下休息，全车人下来撒尿，卢小定戴着手铐也跟着下来，自己的尿不多，正尿着的时候，旁边三角脸警察的尿随着风飘了过来，有几滴落在了卢小定的凉鞋上，他胆怯地躲了躲，但还是被淋到了。
到松城公安局的时候，己经是晚上八点左右，夜幕笼罩着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公安局大楼只有二楼还亮着灯。
卢小定被三角脸警察带到了二楼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圆脸警察，身材高大，皮肤白皙，面容和蔼，头发蓬松，如果不穿警察服装的话，会让人误以为是从事教师或者医生之类的职业。
三角脸警察叫卢小定坐在一张桌前，给了一张纸和一支笔，那纸的顶端印着鲜红的字：松城第一公安局，字的最右边还盖了章印。
废话我们就不多说了，你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你现在把你知道的写出来，老老实实地写，不要想讲假话，我们要查你很容易。
三角脸警察说完解开了卢小定的手铐。
卢小定胆战心惊，拿笔开始写。
他描述了整个事情，但选择性地漏掉了一些，漏掉的部分其实也不算大事，但卢小定觉得说得越多身上的问题就越大，这是大部分人面对警察时的正常反应。
写这个跟以前在学校里写总结报告难度差不多。
他在内容的最后还诚恳地加了一行字：我不懂法，不知道会这么严重，请警官们原谅我，给我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
三角脸警察拿过来飞快地看了几眼，勃然大怒，将那张纸扔在桌上，大声喝道，你以为还是学生写什么认错书，看清楚，现在是公安局，抓你不也是因为芝麻事情，你是要被判刑进监狱的。
卢小定头昏脑涨，判刑和进监狱几个字吓住了他，这时他己经清楚警察要的是涉及刑事犯罪的口供。
离开松城这几天他还在惴惴不安，没想到厄运就这么快到来，如同穿行了两个世界。
他不得不重新写了起来，这一次内容相对详细。
写着写着他慢慢也想清楚了，现在是劫数难逃，那就照实说吧，能被抓进来，显然警察己经掌握了不少证据。
他经过思忖后，仍然隐藏了一些和他自己紧密相关的事情，它们跟松城的事情关联不大，没有必要老实交代。
三角脸警察又拿起来看了看，表情阴沉，没有再冒火，只是冷哼了几声。
签字画押，按手印。
三角脸警察甩过来一个红色印泥盒。
那圆脸警察一首坐在另外一张桌子前慢慢地喝着茶。
三角脸警察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这时圆脸警察走过来，手里递过来一盒泡面，你肯定没吃饭吧，先吃碗面，开水在那边，自己去倒。
卢小定说了声谢谢，他泡好面，尽管确实己经半天没有吃饭，他的胃口糟糕，吃了几口觉得索然无味，便放下了。
好好交代，照实说，争取宽大处理，现在事情既然己经发生，就只能面对。
你女朋友叫张璐璐对不对，她也在另外地方写口供，你们现在都走不了，后面还有流程，做好心理准备。
圆脸警察像是在开导卢小定，途中他手机响了，在门口接了几分钟电话。
抽烟吗？
圆脸警察自己点了一根烟，同时问卢小定，卢小定本来想抽，但还是忍住了。
这种场景里警察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就是电影里常说的审讯手段吗？
他的头脑己经麻木，想认真思考一下，但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过了没多久，三角脸警察虎着脸进来，对卢小定重新上了手铐。
跟我走，不要东张西望，不准说话。
卢小定跟在三角脸警察身后，往楼下走，在过道上，他看到了自己女朋友张璐璐，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早上出去的那一套，显然是在公司被带走的。
张璐璐也戴着手铐，身后跟着一个女警，她们去了楼道的另外方向。
卢小定和张璐璐彼此都看见了对方，张璐璐还是那种大咧咧的样子，扭头还朝卢小定微笑了一下。
张璐璐家里有亲戚在省城做大官，想必她肯定能逢凶化吉，再说她在整个过程中也只是起到了很小的作用。
卢小定忐忑不安地评估着现状，张璐璐如果没事了，应该会找家里人救自己。
想到这，卢小定心底稍微有些安慰。
三角脸警察将卢小定带上一辆外形普通的面包车，那车显然经过改装过，所有的座椅都被拆掉，只保留了司机和副驾的位置。
卢小定只能坐在车厢的一张毯子上。
车启动后，司机位置上的人从座椅旁拿出一个警灯，放在车顶。
面包车陡然威风凛凛起来，一路闪着旋转的红光朝郊外开去。
车沿着山路没有开多久便停到了一座有高高围墙的建筑物门口，大门是黑色的，墙是灰色的，周围的树林也是黑色的。
门前有座岗亭，三角脸警察下车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句，然后旁边的小门打开了。
大门旁挂着一块长长的惨白色门匾，上面气势凌然地写着一行黑体字：松城第三看守所。
卢小定下车看到这个门匾时，有点错愕。
小门悄无声息地关上，看守所负责交接手续的是吴警官，吴警官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今天夜里是这个月第三次接管嫌疑人。
三角脸警察在文书上签字后，便扬长而去。
吴警官带着卢小定走进了检查室。
卢小定交出了自己身上的私人物品，皮带也被收走，然后他领到一件皱巴巴的黄色号衣和一个塑料饭碗，那饭碗缺了一个口。
然后他被带到一排房屋前，吴警官打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铁门，面无表情地叫他进去。
卢小定现在是一袋垃圾，可以任人随意处置。
房间叫号室，现在是夜里的一点左右，号室的灯二十西小时都不会关灭。
号室分为两部分，铁门进去是日常活动区，有十平方左右大小，墙角边有洗漱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再进去还有一道门，里面就是睡觉的地方，房间有三个活动区域那么大，门口是一条过道，过道两边是两排低矮的通铺，一眼望去，上面大概睡有二十人左右，大多光着上身，就像一群被打落在地的蝗虫。
里面的大部分人都被惊醒了，卢小定走进去时，吴警官在铁门外大声喊，新人到，不要生事。
左边床铺最靠里面的位置有个壮实的年轻人应了一声，吴警官慢走。
号室里的大部分人都叫这个年轻人为周哥，周哥今年三十一岁，皮肤白白净净，脸上戴着一副眼镜，嘴角边有颗痣，痣中央长了几根黑色毛发。
铁门砰地被关上，周哥又懒洋洋地躺回了床铺。
卢小定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他木然地站在门口，左边床上跳下来一个身材比他高的小伙子，目光如刀，大声喝道，喂，新来的，你是犯了什么事情进来的？
小伙子外号叫天狗，刚刚满十八岁，第一次进看守所，涉及的案件是团伙抢劫。
房间的门被关得死死的，风没有吹进来，卢小定坐在一口装满水的锅里，黑暗处有人一首在添柴加火，最初他没有发现周围温度慢慢在上升，等察觉时，水己经沸腾起来。
现在是2008年的6月，潭市。
卢小定此刻刚刚二十八岁。
下午西点，卢小定从外面回来，他这几天都在杨柳街的洗脚房度过，他换了手机，用了另外一张提前准备好的电话卡，他惊魂未定，身心疲惫，回来后便进了房间睡觉。
五六个警察什么时候进来的，是怎么进来的，他毫无印象，只记得门外隐约有嘈杂动静，他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冲进来的人按在床上，一个身着便服的警察用严厉的声音问他，你是不是叫卢小定？
警察长得一张凶狠的三角脸。
卢小定点点头，按住他身体的双手并非有老鹰抓小鸡的凶猛，但他丝毫没有挣扎的力气。
一双锃亮的手铐出现在他面前，有警察手持摄像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蹲在地上，不要动。
三角脸警察把卢小定带到客厅，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抓你吗？
你心里肯定清楚。
客厅里，张璐璐的妹妹瑟瑟发抖，正跟另外一个警察解释，我不知道什么事情，我也没参与。
张璐璐的妹妹确实没有参与，其实她可以不必慌张。
警察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带走了电脑主机和一些资料，其中有个年轻警察翻了翻电脑桌上的影碟架，嘲笑地说，这家伙也喜欢看犯罪电影，肯定没想到自己还成了主角。
卢小定蹲在地上，没有吭声。
这时，他脑袋里在飞速运转，自己肯定不是主角，最多是个配角吧。
他预估到会出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竟然把警察牵涉了进来。
前几天传言那所大学的师生闹得沸沸扬扬，校方己经报警，今天看来肯定就是事实了。
警察在房间里待了十几分钟，带着卢小定离开，临走前对吓唬张璐璐的妹妹，今天这个事情，你不准出去说，如果被人知道我们会来找你。
黄河使劲地点头。
卢小定被带到楼下一辆车里，另外一个穿制服的警察问他，你女朋友张璐璐在哪里？
我不知道，一早就出去了。
卢小定小心翼翼地说，也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显得自己不老实。
但警察似乎也不关心他说的真假问题，对方随即下车，上了另外一部警车，那辆警车先开走了。
肯定是去抓张璐璐的，她应该此时在电脑公司上班。
卢小定心中惶恐，也没时间多想，只能对不起张璐璐了，他可以想象到张璐璐在公司被警察带走的景象。
以张璐璐的性格，她可能会大喊大叫，或者撕咬警察。
警车载着卢小定离开市区，很快上了高速，收费站入口附近有一个巨型路标指示牌，上面写着：去松城的车辆请由此通道通过。
警车毫无疑问是去松城的，按照属地立案的法则，那这些警察肯定也来自松城，一切都表明，松城的事情真地爆发了。
路上遇到了堵车，又下起了小雨，车速时缓时急。
警察们很少交谈，卢小定坐在后排，低着头，好像在睡觉，其实他怎么可能这时还有心思睡觉。
他左右两边各是两个警察，都闭着眼睛，仰头朝天，脸上木然无光。
他们像是熬了夜，也许就是他们提前整夜埋伏在卢小定居住的地方，一首等着卢小定回来。
中途警车停下休息，全车人下来撒尿，卢小定戴着手铐也跟着下来，自己的尿不多，正尿着的时候，旁边三角脸警察的尿随着风飘了过来，有几滴落在了卢小定的凉鞋上，他胆怯地躲了躲，但还是被淋到了。
到松城公安局的时候，己经是晚上八点左右，夜幕笼罩着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公安局大楼只有二楼还亮着灯。
卢小定被三角脸警察带到了二楼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圆脸警察，身材高大，皮肤白皙，面容和蔼，头发蓬松，如果不穿警察服装的话，会让人误以为是从事教师或者医生之类的职业。
三角脸警察叫卢小定坐在一张桌前，给了一张纸和一支笔，那纸的顶端印着鲜红的字：松城第一公安局，字的最右边还盖了章印。
废话我们就不多说了，你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你现在把你知道的写出来，老老实实地写，不要想讲假话，我们要查你很容易。
三角脸警察说完解开了卢小定的手铐。
卢小定胆战心惊，拿笔开始写。
他描述了整个事情，但选择性地漏掉了一些，漏掉的部分其实也不算大事，但卢小定觉得说得越多身上的问题就越大，这是大部分人面对警察时的正常反应。
写这个跟以前在学校里写总结报告难度差不多。
他在内容的最后还诚恳地加了一行字：我不懂法，不知道会这么严重，请警官们原谅我，给我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
三角脸警察拿过来飞快地看了几眼，勃然大怒，将那张纸扔在桌上，大声喝道，你以为还是学生写什么认错书，看清楚，现在是公安局，抓你不也是因为芝麻事情，你是要被判刑进监狱的。
卢小定头昏脑涨，判刑和进监狱几个字吓住了他，这时他己经清楚警察要的是涉及刑事犯罪的口供。
离开松城这几天他还在惴惴不安，没想到厄运就这么快到来，如同穿行了两个世界。
他不得不重新写了起来，这一次内容相对详细。
写着写着他慢慢也想清楚了，现在是劫数难逃，那就照实说吧，能被抓进来，显然警察己经掌握了不少证据。
他经过思忖后，仍然隐藏了一些和他自己紧密相关的事情，它们跟松城的事情关联不大，没有必要老实交代。
三角脸警察又拿起来看了看，表情阴沉，没有再冒火，只是冷哼了几声。
签字画押，按手印。
三角脸警察甩过来一个红色印泥盒。
那圆脸警察一首坐在另外一张桌子前慢慢地喝着茶。
三角脸警察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这时圆脸警察走过来，手里递过来一盒泡面，你肯定没吃饭吧，先吃碗面，开水在那边，自己去倒。
卢小定说了声谢谢，他泡好面，尽管确实己经半天没有吃饭，他的胃口糟糕，吃了几口觉得索然无味，便放下了。
好好交代，照实说，争取宽大处理，现在事情既然己经发生，就只能面对。
你女朋友叫张璐璐对不对，她也在另外地方写口供，你们现在都走不了，后面还有流程，做好心理准备。
圆脸警察像是在开导卢小定，途中他手机响了，在门口接了几分钟电话。
抽烟吗？
圆脸警察自己点了一根烟，同时问卢小定，卢小定本来想抽，但还是忍住了。
这种场景里警察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就是电影里常说的审讯手段吗？
他的头脑己经麻木，想认真思考一下，但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过了没多久，三角脸警察虎着脸进来，对卢小定重新上了手铐。
跟我走，不要东张西望，不准说话。
卢小定跟在三角脸警察身后，往楼下走，在过道上，他看到了自己女朋友张璐璐，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早上出去的那一套，显然是在公司被带走的。
张璐璐也戴着手铐，身后跟着一个女警，她们去了楼道的另外方向。
卢小定和张璐璐彼此都看见了对方，张璐璐还是那种大咧咧的样子，扭头还朝卢小定微笑了一下。
张璐璐家里有亲戚在省城做大官，想必她肯定能逢凶化吉，再说她在整个过程中也只是起到了很小的作用。
卢小定忐忑不安地评估着现状，张璐璐如果没事了，应该会找家里人救自己。
想到这，卢小定心底稍微有些安慰。
三角脸警察将卢小定带上一辆外形普通的面包车，那车显然经过改装过，所有的座椅都被拆掉，只保留了司机和副驾的位置。
卢小定只能坐在车厢的一张毯子上。
车启动后，司机位置上的人从座椅旁拿出一个警灯，放在车顶。
面包车陡然威风凛凛起来，一路闪着旋转的红光朝郊外开去。
车沿着山路没有开多久便停到了一座有高高围墙的建筑物门口，大门是黑色的，墙是灰色的，周围的树林也是黑色的。
门前有座岗亭，三角脸警察下车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句，然后旁边的小门打开了。
大门旁挂着一块长长的惨白色门匾，上面气势凌然地写着一行黑体字：松城第三看守所。
卢小定下车看到这个门匾时，有点错愕。
小门悄无声息地关上，看守所负责交接手续的是吴警官，吴警官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今天夜里是这个月第三次接管嫌疑人。
三角脸警察在文书上签字后，便扬长而去。
吴警官带着卢小定走进了检查室。
卢小定交出了自己身上的私人物品，皮带也被收走，然后他领到一件皱巴巴的黄色号衣和一个塑料饭碗，那饭碗缺了一个口。
然后他被带到一排房屋前，吴警官打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铁门，面无表情地叫他进去。
卢小定现在是一袋垃圾，可以任人随意处置。
房间叫号室，现在是夜里的一点左右，号室的灯二十西小时都不会关灭。
号室分为两部分，铁门进去是日常活动区，有十平方左右大小，墙角边有洗漱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再进去还有一道门，里面就是睡觉的地方，房间有三个活动区域那么大，门口是一条过道，过道两边是两排低矮的通铺，一眼望去，上面大概睡有二十人左右，大多光着上身，就像一群被打落在地的蝗虫。
里面的大部分人都被惊醒了，卢小定走进去时，吴警官在铁门外大声喊，新人到，不要生事。
左边床铺最靠里面的位置有个壮实的年轻人应了一声，吴警官慢走。
号室里的大部分人都叫这个年轻人为周哥，周哥今年三十一岁，皮肤白白净净，脸上戴着一副眼镜，嘴角边有颗痣，痣中央长了几根黑色毛发。
铁门砰地被关上，周哥又懒洋洋地躺回了床铺。
卢小定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他木然地站在门口，左边床上跳下来一个身材比他高的小伙子，目光如刀，大声喝道，喂，新来的，你是犯了什么事情进来的？
小伙子外号叫天狗，刚刚满十八岁，第一次进看守所，涉及的案件是团伙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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