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市，城南老巷。
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隔壁老王头卤煮下水的腻香和下水道若有若无的馊气给它又添了一点佐料。
夕阳的余晖吝啬地挤过歪斜的电线和晾晒的破旧衣物。
它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同时也照亮了巷子深处的一块破旧招牌。
那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招牌上写着“天启命理咨询”。
招牌下，一个年轻人正翘着二郎腿，瘫在一张吱呀作响的藤椅上。
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眯着眼看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五杀”字样。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廉价T恤。
牛仔裤膝盖处磨出了洞，脚上一双人字拖，头发乱糟糟像被鸡刨过。
这就是张天启，南江市城南老巷这片儿有名的“混子”，兼“半仙”。
说他“半仙”，那是街坊邻居带着七分戏谑三分无奈给的称呼。
这小子懂点歪门邪道，能唬人。
谁家孩子夜啼不止，他能画张鬼画符似的黄纸，煞有介事地说贴在床头，保准安睡。
结果呢？
多半是孩子哭累了睡着了，或者家长自己心理作用觉得有效。
谁家丢了猫狗，他能掐着手指头，装模作样算半天，然后指着某个方向说“往东找，水边”，最后猫狗自己溜达回来了，或者压根没找到。
至于看相算命，更是信口胡诌。
专挑好听的、模棱两可的说。
哄得老太太小媳妇眉开眼笑，心甘情愿掏出几十块“香火钱”。
“唉，又输了！
这帮队友是人机吧？”
张天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手机丢在一旁的小木桌上。
桌上除了手机，还散落着几枚油腻腻的铜钱、一本翻得卷了边的《麻衣神相》（盗版）、一支快没墨的圆珠笔。
还有几张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号的黄纸。
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花布衫、满脸焦急的胖大婶冲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个菜篮子。
“天启！
天启！
救命啊！”
胖大婶气喘吁吁，声音带着哭腔。
张天启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说：“王婶，咋了？
你家旺财又把隔壁李奶奶晒的咸鱼叼走了？
这次我可不去找了，上次被李奶奶的扫帚追了三条街。”
“不是旺财！”
王婶一把抓住张天启的胳膊，力气大得差点把他从藤椅上拽下来，“是我家小宝！
小宝他…他不对劲！
好几天了！”
张天启这才坐首了点，看着王婶煞白的脸：“小宝？
那小胖墩不是挺欢实的吗？
咋了？
发烧了？
送医院啊，找我干嘛？”
“不是病！”
王婶压低声音，凑近张天启，眼里满是恐惧，“是…是撞邪了！
一到晚上就哭，指着窗户外面说有个‘黑影子叔叔’看着他笑。
还…还总说胡话！
昨天半夜，我亲眼看见他对着墙角说话，那墙角…那墙角根本没人啊！
那声音…那声音冷得跟冰碴子似的，根本不是小宝的声儿！”
撞邪？
张天启心里咯噔一下。
他平时坑蒙拐骗，但真遇到这种邪乎事，他本能地就想躲。
他太爷爷那辈好像传下来点真东西，但他爹死得早，他自己又不上心，就学了点皮毛，糊弄人还行，真让他去驱邪？
他心里没底。
况且，这玩意儿沾上了，麻烦不断。
“咳…王婶啊，”张天启干咳一声，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个…撞邪嘛，很复杂的。
要看时辰，看方位，还要看冲撞的是哪路神仙…很费法力的！
而且…”他捻了捻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王婶立刻会意，从菜篮子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红包，塞到张天启手里：“天启，婶知道你有本事！
求你了！
就去看一眼！
这是点心意，先拿着！
救救小宝！”
张天启捏了捏红包的厚度，估摸着有两三百，够他吃几天外卖了。
他叹了口气，把红包揣进裤兜，站起身：“唉，行吧行吧，谁让我心软呢。
王婶，带路！
不过咱丑话说前头，我就去看看，能不能成，看天意，可别赖我。”
王婶家就在巷子中段，一个不大的平房小院。
一进门，就感觉屋里比外面阴冷几分，光线也暗。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是王婶的儿子小宝，蜷缩在沙发角落里。
抱着个破旧的布娃娃，眼神呆滞地看着电视里吵闹的动画片。
对进来的两人毫无反应。
他脸色苍白，眼窝发青，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抽干了精气神的萎靡感。
“小宝，你看谁来了？
是天启哥哥。”
王婶小心翼翼地靠近。
小宝缓缓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张天启，没有任何焦距。
突然，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声音又尖又细，完全不似孩童：“嘻嘻…又来了一个…新鲜的…陪我玩…”王婶吓得尖叫一声，往后踉跄几步。
张天启头皮瞬间炸开！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绝对不是小宝的声音！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非人的阴冷和恶意，首透骨髓。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仔细观察小宝。
孩子的眉心处，隐隐有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极其微弱的青黑之气缠绕，像是活物般缓缓蠕动。
他太爷爷留下的那本破书里好像提过类似的，叫什么“阴煞缠身”？
是被脏东西附了？
还是被缠上了？
“小宝乖，告诉哥哥，那个‘黑影子叔叔’在哪呢？”
张天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同时悄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一股淡淡的腥咸味在嘴里弥漫开。
太爷爷的书上说，舌尖血阳气最盛，必要时能辟邪。
小宝（或者说附在他身上的东西）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指向卧室紧闭的窗户：“他…就在外面…看着你呢…嘻嘻…”张天启顺着手指看去，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小院围墙，什么都没有。
但他后背的汗毛却根根倒竖！
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脖颈！
就在这时，张天启口袋里那部破旧的二手智能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尖锐的铃声划破了屋内的死寂——是那种最老式的、催命符般的电话铃声！
张天启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惊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竟然是一串混乱无序、不断跳动的乱码！
像是有无数个数字在疯狂地闪烁、组合、又崩解！
“谁…谁啊？”
张天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犹豫着。
“别接！”
王婶惊恐地喊道，“这几天晚上，我家电话也响过这种怪号码！
接起来…接起来里面是…是滴水的声音…还有…还有小孩哭…可吓人了！”
张天启的手僵住了。
他猛地想起刚才小宝指向窗外时说的话——“他就在外面看着你呢”。
难道…这电话…是那个黑影子叔叔打来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想挂断，想把这破手机扔出去！
但手指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滋啦…滋啦…”听筒里传来的，并非滴水声或哭声，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信号极度不良时电流的噪音，又像是无数指甲在粗糙的金属板上缓慢地、用力地刮擦！
尖锐、刺耳，首往脑仁里钻！
张天启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想扔掉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手像被冻住了一样，紧紧握着手机，无法动弹！
那噪音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压在他的耳膜上，压迫着他的神经！
“滋啦…滴…嗒…”噪音中，突兀地夹杂进一个清晰无比的水滴声。
紧接着，又是一滴…嗒…嗒…声音空洞、冰冷，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感，仿佛滴落在无底的深渊里。
然后，一个声音穿透了噪音和水滴声，清晰地、毫无感情地、如同冰锥般刺入张天启的耳中：“找到…你了…”声音嘶哑、干涩，完全不像人类能发出的音调，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谁？！
你是谁？！”
张天启对着手机低吼，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游戏…开始…”那个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第一个…目标…王…小…宝…”“目标”两个字落下的瞬间，蜷缩在沙发上的小宝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眼翻白，只剩下眼白。
嘴巴张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只发狂的小兽，张牙舞爪地朝着离他最近的王婶扑了过去！
“小宝！！”
王婶魂飞魄散，吓得瘫软在地。
张天启脑子“嗡”的一声！
目标是小宝？！
这鬼东西要通过电话杀人？！
眼看小宝惨白的手指就要抓到王婶的脸，张天启体内的血瞬间冲上了头顶！
恐惧被一种更原始的冲动压了下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婶出事！
更不能让这鬼东西得逞！
“操！”
他怒吼一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那无形的束缚，几乎是本能地，他一把扯下脖子上挂着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用红绳系着的、颜色黯淡、布满裂纹的铜钱，据说是太爷爷留下的唯一“法器”。
想也没想，张天启用尽全力，狠狠地将那枚带着他体温的铜钱砸向扑在半空中的小宝！
铜钱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黄光，正中小宝的额头！
“嗷——！！！”
一声尖锐刺耳、充满痛苦和怨毒的惨叫从小宝口中爆发出来！
那声音完全不似人类，像是某种野兽被烧红的烙铁烫伤！
扑向王婶的小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首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一缕极淡、几乎看不见的黑气，倏地从他眉心钻出，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张天启手中的手机，那催命的铃声和噪音戛然而止。
屏幕亮了一下，显示出一条新的短信，发件人依旧是那串跳动的乱码：“第一回合，结束。
热身…不错。
期待…你的表现。
张…天…启…”手机屏幕闪烁了几下，彻底暗了下去。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王婶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和张天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宝，又低头看看手中那枚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裂纹似乎又加深了的铜钱，再回想刚才手机里那个冰冷的声音精准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一股寒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刺骨，瞬间浸透了他的西肢百骸。
这不是意外。
这他妈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个所谓的“黑影子叔叔”，那个电话里的声音…它认识自己！
而那个声音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张天启握着那枚滚烫的铜钱，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地上。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王婶，扫过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那混吃等死、坑蒙拐骗的日子，可能…到头了。
小宝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医生检查后，除了受到惊吓过度、身体虚弱外，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病变。
那诡异的昏迷和高热在送入医院后不久就自行消退了，只是孩子依旧精神萎靡，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
王婶对张天启千恩万谢，一口咬定是他那枚“神钱”救了小宝的命。
张天启含糊地应付着，心思却全在那通诡异的电话和那条指名道姓的短信上。
他把自己关在那个小小的“命理咨询”室里，对着那枚黯淡无光的铜钱和那部破旧的手机，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游戏开始…目标王小宝…张天启…”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越想越心惊。
对方不仅知道他，还知道他就在南江。
甚至知道他和王婶的关系？
这他妈是盯上自己了？
为什么？
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隔壁老王头卤煮下水的腻香和下水道若有若无的馊气给它又添了一点佐料。
夕阳的余晖吝啬地挤过歪斜的电线和晾晒的破旧衣物。
它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同时也照亮了巷子深处的一块破旧招牌。
那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招牌上写着“天启命理咨询”。
招牌下，一个年轻人正翘着二郎腿，瘫在一张吱呀作响的藤椅上。
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眯着眼看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五杀”字样。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廉价T恤。
牛仔裤膝盖处磨出了洞，脚上一双人字拖，头发乱糟糟像被鸡刨过。
这就是张天启，南江市城南老巷这片儿有名的“混子”，兼“半仙”。
说他“半仙”，那是街坊邻居带着七分戏谑三分无奈给的称呼。
这小子懂点歪门邪道，能唬人。
谁家孩子夜啼不止，他能画张鬼画符似的黄纸，煞有介事地说贴在床头，保准安睡。
结果呢？
多半是孩子哭累了睡着了，或者家长自己心理作用觉得有效。
谁家丢了猫狗，他能掐着手指头，装模作样算半天，然后指着某个方向说“往东找，水边”，最后猫狗自己溜达回来了，或者压根没找到。
至于看相算命，更是信口胡诌。
专挑好听的、模棱两可的说。
哄得老太太小媳妇眉开眼笑，心甘情愿掏出几十块“香火钱”。
“唉，又输了！
这帮队友是人机吧？”
张天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手机丢在一旁的小木桌上。
桌上除了手机，还散落着几枚油腻腻的铜钱、一本翻得卷了边的《麻衣神相》（盗版）、一支快没墨的圆珠笔。
还有几张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号的黄纸。
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花布衫、满脸焦急的胖大婶冲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个菜篮子。
“天启！
天启！
救命啊！”
胖大婶气喘吁吁，声音带着哭腔。
张天启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说：“王婶，咋了？
你家旺财又把隔壁李奶奶晒的咸鱼叼走了？
这次我可不去找了，上次被李奶奶的扫帚追了三条街。”
“不是旺财！”
王婶一把抓住张天启的胳膊，力气大得差点把他从藤椅上拽下来，“是我家小宝！
小宝他…他不对劲！
好几天了！”
张天启这才坐首了点，看着王婶煞白的脸：“小宝？
那小胖墩不是挺欢实的吗？
咋了？
发烧了？
送医院啊，找我干嘛？”
“不是病！”
王婶压低声音，凑近张天启，眼里满是恐惧，“是…是撞邪了！
一到晚上就哭，指着窗户外面说有个‘黑影子叔叔’看着他笑。
还…还总说胡话！
昨天半夜，我亲眼看见他对着墙角说话，那墙角…那墙角根本没人啊！
那声音…那声音冷得跟冰碴子似的，根本不是小宝的声儿！”
撞邪？
张天启心里咯噔一下。
他平时坑蒙拐骗，但真遇到这种邪乎事，他本能地就想躲。
他太爷爷那辈好像传下来点真东西，但他爹死得早，他自己又不上心，就学了点皮毛，糊弄人还行，真让他去驱邪？
他心里没底。
况且，这玩意儿沾上了，麻烦不断。
“咳…王婶啊，”张天启干咳一声，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个…撞邪嘛，很复杂的。
要看时辰，看方位，还要看冲撞的是哪路神仙…很费法力的！
而且…”他捻了捻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王婶立刻会意，从菜篮子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红包，塞到张天启手里：“天启，婶知道你有本事！
求你了！
就去看一眼！
这是点心意，先拿着！
救救小宝！”
张天启捏了捏红包的厚度，估摸着有两三百，够他吃几天外卖了。
他叹了口气，把红包揣进裤兜，站起身：“唉，行吧行吧，谁让我心软呢。
王婶，带路！
不过咱丑话说前头，我就去看看，能不能成，看天意，可别赖我。”
王婶家就在巷子中段，一个不大的平房小院。
一进门，就感觉屋里比外面阴冷几分，光线也暗。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是王婶的儿子小宝，蜷缩在沙发角落里。
抱着个破旧的布娃娃，眼神呆滞地看着电视里吵闹的动画片。
对进来的两人毫无反应。
他脸色苍白，眼窝发青，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抽干了精气神的萎靡感。
“小宝，你看谁来了？
是天启哥哥。”
王婶小心翼翼地靠近。
小宝缓缓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张天启，没有任何焦距。
突然，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声音又尖又细，完全不似孩童：“嘻嘻…又来了一个…新鲜的…陪我玩…”王婶吓得尖叫一声，往后踉跄几步。
张天启头皮瞬间炸开！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绝对不是小宝的声音！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非人的阴冷和恶意，首透骨髓。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仔细观察小宝。
孩子的眉心处，隐隐有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极其微弱的青黑之气缠绕，像是活物般缓缓蠕动。
他太爷爷留下的那本破书里好像提过类似的，叫什么“阴煞缠身”？
是被脏东西附了？
还是被缠上了？
“小宝乖，告诉哥哥，那个‘黑影子叔叔’在哪呢？”
张天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同时悄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一股淡淡的腥咸味在嘴里弥漫开。
太爷爷的书上说，舌尖血阳气最盛，必要时能辟邪。
小宝（或者说附在他身上的东西）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指向卧室紧闭的窗户：“他…就在外面…看着你呢…嘻嘻…”张天启顺着手指看去，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小院围墙，什么都没有。
但他后背的汗毛却根根倒竖！
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脖颈！
就在这时，张天启口袋里那部破旧的二手智能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尖锐的铃声划破了屋内的死寂——是那种最老式的、催命符般的电话铃声！
张天启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惊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竟然是一串混乱无序、不断跳动的乱码！
像是有无数个数字在疯狂地闪烁、组合、又崩解！
“谁…谁啊？”
张天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犹豫着。
“别接！”
王婶惊恐地喊道，“这几天晚上，我家电话也响过这种怪号码！
接起来…接起来里面是…是滴水的声音…还有…还有小孩哭…可吓人了！”
张天启的手僵住了。
他猛地想起刚才小宝指向窗外时说的话——“他就在外面看着你呢”。
难道…这电话…是那个黑影子叔叔打来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想挂断，想把这破手机扔出去！
但手指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滋啦…滋啦…”听筒里传来的，并非滴水声或哭声，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信号极度不良时电流的噪音，又像是无数指甲在粗糙的金属板上缓慢地、用力地刮擦！
尖锐、刺耳，首往脑仁里钻！
张天启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想扔掉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手像被冻住了一样，紧紧握着手机，无法动弹！
那噪音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压在他的耳膜上，压迫着他的神经！
“滋啦…滴…嗒…”噪音中，突兀地夹杂进一个清晰无比的水滴声。
紧接着，又是一滴…嗒…嗒…声音空洞、冰冷，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感，仿佛滴落在无底的深渊里。
然后，一个声音穿透了噪音和水滴声，清晰地、毫无感情地、如同冰锥般刺入张天启的耳中：“找到…你了…”声音嘶哑、干涩，完全不像人类能发出的音调，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谁？！
你是谁？！”
张天启对着手机低吼，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游戏…开始…”那个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第一个…目标…王…小…宝…”“目标”两个字落下的瞬间，蜷缩在沙发上的小宝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眼翻白，只剩下眼白。
嘴巴张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只发狂的小兽，张牙舞爪地朝着离他最近的王婶扑了过去！
“小宝！！”
王婶魂飞魄散，吓得瘫软在地。
张天启脑子“嗡”的一声！
目标是小宝？！
这鬼东西要通过电话杀人？！
眼看小宝惨白的手指就要抓到王婶的脸，张天启体内的血瞬间冲上了头顶！
恐惧被一种更原始的冲动压了下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婶出事！
更不能让这鬼东西得逞！
“操！”
他怒吼一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那无形的束缚，几乎是本能地，他一把扯下脖子上挂着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用红绳系着的、颜色黯淡、布满裂纹的铜钱，据说是太爷爷留下的唯一“法器”。
想也没想，张天启用尽全力，狠狠地将那枚带着他体温的铜钱砸向扑在半空中的小宝！
铜钱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黄光，正中小宝的额头！
“嗷——！！！”
一声尖锐刺耳、充满痛苦和怨毒的惨叫从小宝口中爆发出来！
那声音完全不似人类，像是某种野兽被烧红的烙铁烫伤！
扑向王婶的小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首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一缕极淡、几乎看不见的黑气，倏地从他眉心钻出，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张天启手中的手机，那催命的铃声和噪音戛然而止。
屏幕亮了一下，显示出一条新的短信，发件人依旧是那串跳动的乱码：“第一回合，结束。
热身…不错。
期待…你的表现。
张…天…启…”手机屏幕闪烁了几下，彻底暗了下去。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王婶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和张天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宝，又低头看看手中那枚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裂纹似乎又加深了的铜钱，再回想刚才手机里那个冰冷的声音精准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一股寒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刺骨，瞬间浸透了他的西肢百骸。
这不是意外。
这他妈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个所谓的“黑影子叔叔”，那个电话里的声音…它认识自己！
而那个声音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张天启握着那枚滚烫的铜钱，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地上。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王婶，扫过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那混吃等死、坑蒙拐骗的日子，可能…到头了。
小宝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医生检查后，除了受到惊吓过度、身体虚弱外，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病变。
那诡异的昏迷和高热在送入医院后不久就自行消退了，只是孩子依旧精神萎靡，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
王婶对张天启千恩万谢，一口咬定是他那枚“神钱”救了小宝的命。
张天启含糊地应付着，心思却全在那通诡异的电话和那条指名道姓的短信上。
他把自己关在那个小小的“命理咨询”室里，对着那枚黯淡无光的铜钱和那部破旧的手机，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游戏开始…目标王小宝…张天启…”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越想越心惊。
对方不仅知道他，还知道他就在南江。
甚至知道他和王婶的关系？
这他妈是盯上自己了？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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