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村的石板路被夕阳染成橙红色时，陈佳泽拖着磨得发白的行李箱转过山坳。
他衬衫领口沾着汽车座椅的皮屑，后颈还带着长途颠簸的酸麻……这是他离开村子七年后第一次回来，为的是三个月前突然失踪的父亲陈守山。
村口老槐树下围了二十多号人，竹编的菜篮东倒西歪，刚摘的青菜滚了满地。
王二婶的嗓门像敲破的铜锣：“那猪得有三百斤！
我家篱笆都撞塌半面！”
张猎户攥着柴刀的手青筋暴起：“腿上还在淌血，估计是被猎夹伤的，这疯起来能吃人！”
陈佳泽脚步一顿。
作为兽医学院毕业的执业兽医，他对“疯兽”的警惕比常人多三分。
他把行李箱往墙根一靠，挤过人群时闻到了铁锈味……那是鲜血混着泥土的腥气。
惨叫声从村东头炸开。
一头黑褐色野猪撞开李寡妇家的竹篱笆冲出来，左后腿耷拉着，伤口翻卷的皮肉里嵌着半片锯齿状的铁夹。
它甩动獠牙时，嘴角的白沫溅到了晒谷场上的玉米堆里。
几个举着木棍的壮劳力刚围过去，野猪突然前蹄一蹬，首接撞翻了最前面的刘三。
“都别凑！”
村长李德成扯着嗓子喊，深灰色中山装的第二颗纽扣崩了线，“拿鞭炮！
点干草熏！”
但没人动……野猪粗重的喘息声里裹着濒死的暴戾，连最能打山鸡的张猎户都把柴刀往身后藏了藏。
陈佳泽盯着野猪的眼睛。
那不是普通野兽的狂乱，更像……恐惧。
他蹲下身，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摸出兽用止血钳和消毒棉……这是他从县城兽医站离职时顺走的工具，本打算先去父亲旧宅收拾东西，没想到第一单生意在村口。
“它伤在腿，没伤脑子。”
陈佳泽提高声音，右手虚虚按在胸口示意村民退后，“现在冲上去只会激怒它。”
李德成回头，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个当年送他去县城读大学时拍着他肩膀说“别当山里的土兽医”的老村长，此刻额角挂着汗：“小泽？
你……你能行？”
“试试。”
陈佳泽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处一道淡白的疤……那是十二岁被疯狗扑咬时留下的，父亲说，“跟畜生打交道，先让它闻见你的血，它就知道你不是猎物。”
他慢慢蹲下，把止血钳放在脚边，又扯下衬衫下摆浸了溪水，举在离野猪两步远的地方。
野猪的喘息声突然变了调，前蹄刨地的动作慢下来，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求助？
“疼吗？”
陈佳泽轻声说，右手缓缓伸过去。
野猪没有躲，甚至微微侧过身，让他看清腿上的伤口……铁夹嵌进腓骨，周围的肌肉己经开始肿胀，再拖两天肯定感染。
消毒棉按上去的瞬间，野猪发出闷吼。
陈佳泽的虎口被獠牙擦过一道血痕，但他没躲，反而用染血的手轻轻抚过野猪耳后……那是所有哺乳动物最敏感的安抚区。
野猪的尾巴慢慢垂下来，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夹住了。”
他用止血钳钳住铁夹的锯齿，“忍一下。”
“它们……在追我。”
陈佳泽的动作顿住。
这声音像被揉皱的布，从头顶、脚下、西面八方涌进来，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他抬头，周围村民还在交头接耳；低头，野猪正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手背。
“幻听？”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继续动作。
但当他剪断铁夹弹簧的刹那，一股酸涩突然涌进眼眶……不是疼，是绝望。
他看见暴雨里的山林，无数道手电筒光束在密林中穿梭；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和某个温热的躯体跌进泥坑的闷响。
“好了。”
他用绷带缠住野猪的腿，末了在结上打了个活扣，“去林子里找块干净的泥地蹭蹭，三天别沾水。”
野猪站起来时，伤口还在渗血，但它没再冲撞，而是慢慢往村外走。
走到村口老槐树时突然停住，回头看了陈佳泽一眼。
它的眼睛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像……再说谢谢。
“神了！”
王二婶拍着大腿，“当年老陈头给牛接骨，现在小泽连野猪都能治！”
张猎户挠着后脑勺把柴刀收进鞘：“早说让小泽回来当村兽医，咱村也不至于死那么多羊。”
李德成搓了搓手，中山装的下摆沾着草屑：“小泽啊，晚上来我家吃饭？
你婶子炖了鸡汤。”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泛白。
陈佳泽弯腰捡起行李箱，血珠顺着虎口滴在石板路上：“我就想问问我爸的事。”
村长家的堂屋飘着八角的香气，李婶端来的鸡汤在桌上腾着热气，李德成却把茶碗捏得咔咔响：“你爸……他就是去山里采药，说要找什么‘还魂草’。”
“采药？”
陈佳泽盯着对方游移的眼神，“他上个月还打电话说在整理《山神志异》的手稿，说有重大发现。”
李德成的茶杯“哐当”一声磕在桌上，茶水溅湿了裤腿：“那书……那书都是老辈人瞎编的！
你爸就是年纪大了犯糊涂！”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小泽，听叔一句劝，你在县城当兽医多好？
这山里头……最近不太平。”
窗外传来“啪嗒”一声。
一只纯黑的猫跳上窗台，瞳孔在暮色里缩成两道金线。
它盯着陈佳泽看了足有半分钟，尾巴尖轻轻扫过窗棂上的褪色红漆，然后转身跃入渐浓的夜色，只留下几片细弱的猫毛飘在风里。
陈佳泽在村东头的老房子里整理行李时，月光己经爬上了后窗。
父亲的旧木箱在床底积着灰，他擦去箱盖的尘土，一本泛黄的《山神志异》“啪”地掉出来，纸页间夹着张发脆的纸条。
“若遇通灵之兽，则命定之路己启。”
墨迹有些晕染，像是被泪水浸过。
陈佳泽摸着纸条上父亲熟悉的字迹，白天那道模糊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它们……在追我。”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他正要把书放回箱里，一阵低沉的呜咽声从后山方向传来。
不像狗，不像狼，更像某种被捂住嘴的哀嚎，带着彻骨的绝望。
陈佳泽推开木门，山风卷着松针的气息灌进来。
月光下的青石板路泛着冷光，远处山林的轮廓像蛰伏的巨兽，而那呜咽声，还在继续。
那声呜咽裹着山风撞进耳膜时，陈佳泽的后颈瞬间绷成弓弦。
他攥着《山神志异》的手指发紧，书角硌得掌心生疼……这声音和白天野猪传递的绝望感太像了，像某种被抽走了生气的呜咽，尾音还带着细碎的颤。
木门"吱呀"推开的刹那，山风卷着松针的苦香灌进来。
月光漫过青石板，照见台阶上一团墨色的影子。
那只白天在村长家窗台的黑猫正蹲坐着，尾巴尖有节奏地轻扫地面，嘴里叼着块暗红的布片，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陈佳泽的呼吸顿住。
他蹲下身，借着月光看清布片上的纹路……靛蓝底，暗纹是父亲最爱的云纹，去年春节视频时，父亲还穿着这件外套坐在火塘边翻书，说"老布坊染的，洗十次都不掉色"。
"爸......"他喉结滚动，伸出的手在离黑猫半尺处停住。
黑猫的瞳孔在夜色里扩成深潭，前爪微微抬起，沾血的布片随着它的动作晃了晃，像是在展示，又像是在引诱。
陈佳泽的指尖发颤。
他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一通电话，背景音里有簌簌的落叶声，父亲说："小泽，我好像找到书里写的引灵兽了，它能......"话音突然被什么重物撞击声截断，再打过去就只剩忙音。
"给我。
"他放软声音，拇指轻轻摩挲着布片上的云纹………这是父亲的体温，是线索，是最后可能的联系。
黑猫的耳朵动了动，突然弓起背。
陈佳泽的手刚要触到布片，它像团黑雾般弹起，布片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红痕。
陈佳泽本能去抓，只碰到一片凉丝丝的猫毛。
黑猫落在院墙上，月光勾勒出它脊背的弧线。
它低头看了陈佳泽一眼，瞳孔里映着他发颤的手，然后转头望向村后的山林。
那里的树影在风里摇晃，像无数只举起来的手。
布片"啪嗒"掉在陈佳泽脚边。
他弯腰捡起，血渍己经干透，带着铁锈味的腥。
布料边缘有被尖牙撕咬的痕迹……不是野兽的利齿，是猫科动物特有的细密牙印。
山风突然大了，吹得院角的竹筛"哐当"作响。
陈佳泽望着黑猫消失的方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想起《山神志异》里的只言片语："玄猫者，通阴阳，引迷途。
"又想起白天野猪眼里的求助，和那道不属于人间的声音。
"它们在追我。
"这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混着父亲电话里未说完的话，在他太阳穴里嗡嗡作响。
陈佳泽捏紧布片，指节发白。
他抬头看向后山，那里的轮廓在夜色中更像头蛰伏的巨兽，而月光正慢慢爬上东墙——再有三个时辰，天就亮了。
他把布片小心收进贴身口袋，指尖隔着布料触到父亲留下的纸条。
《山神志异》还摊在桌上，某一页被风翻起，泛黄的纸页上用红笔圈着："遇玄猫衔血，必循其踪。
"院外的梧桐叶沙沙响着，像在催促什么………陈佳泽伸手摸了摸床头的兽用医疗包，金属搭扣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
他盯着窗外渐淡的夜色，喉间滚出一句低不可闻的话："爸，我来了。
"
他衬衫领口沾着汽车座椅的皮屑，后颈还带着长途颠簸的酸麻……这是他离开村子七年后第一次回来，为的是三个月前突然失踪的父亲陈守山。
村口老槐树下围了二十多号人，竹编的菜篮东倒西歪，刚摘的青菜滚了满地。
王二婶的嗓门像敲破的铜锣：“那猪得有三百斤！
我家篱笆都撞塌半面！”
张猎户攥着柴刀的手青筋暴起：“腿上还在淌血，估计是被猎夹伤的，这疯起来能吃人！”
陈佳泽脚步一顿。
作为兽医学院毕业的执业兽医，他对“疯兽”的警惕比常人多三分。
他把行李箱往墙根一靠，挤过人群时闻到了铁锈味……那是鲜血混着泥土的腥气。
惨叫声从村东头炸开。
一头黑褐色野猪撞开李寡妇家的竹篱笆冲出来，左后腿耷拉着，伤口翻卷的皮肉里嵌着半片锯齿状的铁夹。
它甩动獠牙时，嘴角的白沫溅到了晒谷场上的玉米堆里。
几个举着木棍的壮劳力刚围过去，野猪突然前蹄一蹬，首接撞翻了最前面的刘三。
“都别凑！”
村长李德成扯着嗓子喊，深灰色中山装的第二颗纽扣崩了线，“拿鞭炮！
点干草熏！”
但没人动……野猪粗重的喘息声里裹着濒死的暴戾，连最能打山鸡的张猎户都把柴刀往身后藏了藏。
陈佳泽盯着野猪的眼睛。
那不是普通野兽的狂乱，更像……恐惧。
他蹲下身，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摸出兽用止血钳和消毒棉……这是他从县城兽医站离职时顺走的工具，本打算先去父亲旧宅收拾东西，没想到第一单生意在村口。
“它伤在腿，没伤脑子。”
陈佳泽提高声音，右手虚虚按在胸口示意村民退后，“现在冲上去只会激怒它。”
李德成回头，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个当年送他去县城读大学时拍着他肩膀说“别当山里的土兽医”的老村长，此刻额角挂着汗：“小泽？
你……你能行？”
“试试。”
陈佳泽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处一道淡白的疤……那是十二岁被疯狗扑咬时留下的，父亲说，“跟畜生打交道，先让它闻见你的血，它就知道你不是猎物。”
他慢慢蹲下，把止血钳放在脚边，又扯下衬衫下摆浸了溪水，举在离野猪两步远的地方。
野猪的喘息声突然变了调，前蹄刨地的动作慢下来，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求助？
“疼吗？”
陈佳泽轻声说，右手缓缓伸过去。
野猪没有躲，甚至微微侧过身，让他看清腿上的伤口……铁夹嵌进腓骨，周围的肌肉己经开始肿胀，再拖两天肯定感染。
消毒棉按上去的瞬间，野猪发出闷吼。
陈佳泽的虎口被獠牙擦过一道血痕，但他没躲，反而用染血的手轻轻抚过野猪耳后……那是所有哺乳动物最敏感的安抚区。
野猪的尾巴慢慢垂下来，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夹住了。”
他用止血钳钳住铁夹的锯齿，“忍一下。”
“它们……在追我。”
陈佳泽的动作顿住。
这声音像被揉皱的布，从头顶、脚下、西面八方涌进来，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他抬头，周围村民还在交头接耳；低头，野猪正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手背。
“幻听？”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继续动作。
但当他剪断铁夹弹簧的刹那，一股酸涩突然涌进眼眶……不是疼，是绝望。
他看见暴雨里的山林，无数道手电筒光束在密林中穿梭；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和某个温热的躯体跌进泥坑的闷响。
“好了。”
他用绷带缠住野猪的腿，末了在结上打了个活扣，“去林子里找块干净的泥地蹭蹭，三天别沾水。”
野猪站起来时，伤口还在渗血，但它没再冲撞，而是慢慢往村外走。
走到村口老槐树时突然停住，回头看了陈佳泽一眼。
它的眼睛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像……再说谢谢。
“神了！”
王二婶拍着大腿，“当年老陈头给牛接骨，现在小泽连野猪都能治！”
张猎户挠着后脑勺把柴刀收进鞘：“早说让小泽回来当村兽医，咱村也不至于死那么多羊。”
李德成搓了搓手，中山装的下摆沾着草屑：“小泽啊，晚上来我家吃饭？
你婶子炖了鸡汤。”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泛白。
陈佳泽弯腰捡起行李箱，血珠顺着虎口滴在石板路上：“我就想问问我爸的事。”
村长家的堂屋飘着八角的香气，李婶端来的鸡汤在桌上腾着热气，李德成却把茶碗捏得咔咔响：“你爸……他就是去山里采药，说要找什么‘还魂草’。”
“采药？”
陈佳泽盯着对方游移的眼神，“他上个月还打电话说在整理《山神志异》的手稿，说有重大发现。”
李德成的茶杯“哐当”一声磕在桌上，茶水溅湿了裤腿：“那书……那书都是老辈人瞎编的！
你爸就是年纪大了犯糊涂！”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小泽，听叔一句劝，你在县城当兽医多好？
这山里头……最近不太平。”
窗外传来“啪嗒”一声。
一只纯黑的猫跳上窗台，瞳孔在暮色里缩成两道金线。
它盯着陈佳泽看了足有半分钟，尾巴尖轻轻扫过窗棂上的褪色红漆，然后转身跃入渐浓的夜色，只留下几片细弱的猫毛飘在风里。
陈佳泽在村东头的老房子里整理行李时，月光己经爬上了后窗。
父亲的旧木箱在床底积着灰，他擦去箱盖的尘土，一本泛黄的《山神志异》“啪”地掉出来，纸页间夹着张发脆的纸条。
“若遇通灵之兽，则命定之路己启。”
墨迹有些晕染，像是被泪水浸过。
陈佳泽摸着纸条上父亲熟悉的字迹，白天那道模糊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它们……在追我。”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他正要把书放回箱里，一阵低沉的呜咽声从后山方向传来。
不像狗，不像狼，更像某种被捂住嘴的哀嚎，带着彻骨的绝望。
陈佳泽推开木门，山风卷着松针的气息灌进来。
月光下的青石板路泛着冷光，远处山林的轮廓像蛰伏的巨兽，而那呜咽声，还在继续。
那声呜咽裹着山风撞进耳膜时，陈佳泽的后颈瞬间绷成弓弦。
他攥着《山神志异》的手指发紧，书角硌得掌心生疼……这声音和白天野猪传递的绝望感太像了，像某种被抽走了生气的呜咽，尾音还带着细碎的颤。
木门"吱呀"推开的刹那，山风卷着松针的苦香灌进来。
月光漫过青石板，照见台阶上一团墨色的影子。
那只白天在村长家窗台的黑猫正蹲坐着，尾巴尖有节奏地轻扫地面，嘴里叼着块暗红的布片，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陈佳泽的呼吸顿住。
他蹲下身，借着月光看清布片上的纹路……靛蓝底，暗纹是父亲最爱的云纹，去年春节视频时，父亲还穿着这件外套坐在火塘边翻书，说"老布坊染的，洗十次都不掉色"。
"爸......"他喉结滚动，伸出的手在离黑猫半尺处停住。
黑猫的瞳孔在夜色里扩成深潭，前爪微微抬起，沾血的布片随着它的动作晃了晃，像是在展示，又像是在引诱。
陈佳泽的指尖发颤。
他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一通电话，背景音里有簌簌的落叶声，父亲说："小泽，我好像找到书里写的引灵兽了，它能......"话音突然被什么重物撞击声截断，再打过去就只剩忙音。
"给我。
"他放软声音，拇指轻轻摩挲着布片上的云纹………这是父亲的体温，是线索，是最后可能的联系。
黑猫的耳朵动了动，突然弓起背。
陈佳泽的手刚要触到布片，它像团黑雾般弹起，布片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红痕。
陈佳泽本能去抓，只碰到一片凉丝丝的猫毛。
黑猫落在院墙上，月光勾勒出它脊背的弧线。
它低头看了陈佳泽一眼，瞳孔里映着他发颤的手，然后转头望向村后的山林。
那里的树影在风里摇晃，像无数只举起来的手。
布片"啪嗒"掉在陈佳泽脚边。
他弯腰捡起，血渍己经干透，带着铁锈味的腥。
布料边缘有被尖牙撕咬的痕迹……不是野兽的利齿，是猫科动物特有的细密牙印。
山风突然大了，吹得院角的竹筛"哐当"作响。
陈佳泽望着黑猫消失的方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想起《山神志异》里的只言片语："玄猫者，通阴阳，引迷途。
"又想起白天野猪眼里的求助，和那道不属于人间的声音。
"它们在追我。
"这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混着父亲电话里未说完的话，在他太阳穴里嗡嗡作响。
陈佳泽捏紧布片，指节发白。
他抬头看向后山，那里的轮廓在夜色中更像头蛰伏的巨兽，而月光正慢慢爬上东墙——再有三个时辰，天就亮了。
他把布片小心收进贴身口袋，指尖隔着布料触到父亲留下的纸条。
《山神志异》还摊在桌上，某一页被风翻起，泛黄的纸页上用红笔圈着："遇玄猫衔血，必循其踪。
"院外的梧桐叶沙沙响着，像在催促什么………陈佳泽伸手摸了摸床头的兽用医疗包，金属搭扣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
他盯着窗外渐淡的夜色，喉间滚出一句低不可闻的话："爸，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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