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短信通知栏堆满红色警告，最新一条是五分钟前收到的："房贷账户余额不足"。
雨刮器在眼前疯狂摆动，像极了周浩赌输时抽搐的嘴角。
"姑娘，这小区不让外来车辆进。
"司机在临江公馆门前踩下刹车。
夏薇摸出湿透的纸币，冰凉的铂金包链子缠在腕上——这是结婚时周浩送的礼物，此刻链条正深深勒进她发红的皮肤。
凌晨一点十七分，暴雨中的银杏树张牙舞爪。
夏薇拖着行李箱冲进单元楼时，黑色缎面高跟鞋里灌满雨水。
电梯镜面映出她支离破碎的模样：婚纱店盘的发髻散了半边，珍珠耳钉不知何时掉了一只，裸色口红早被咬得斑驳。
22层楼道感应灯应声而亮，2201门缝里漏出一线暖光。
夏薇握着钥匙的手突然顿住——这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学区房，三个月前被周浩偷偷换了智能锁。
"滴——验证失败。
"电子锁发出刺耳鸣叫。
防盗门突然从内推开，蒸腾的咖啡香扑面而来。
男人握着鎏金把手的手指修长，深灰高领毛衣衬得喉结线条凌厉。
夏薇抬头时，一滴雨水正顺着下巴滑进锁骨。
"宁...缺？"行李箱轱辘撞上门槛。
男人目光落在她无名指淡粉色的戒痕上，喉结微微滚动："夏薇。
"他声音比记忆里低沉许多，左手无名指干干净净，腕表却是江诗丹顿传承系列——七年前他站在宿舍楼下等她时，戴的还是三十块的电子表。
玄关射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波斯地毯上，宁缺侧身让出的空间恰好够她通过。
夏薇注意到他右耳后那道月牙疤，那是大二那年她骑自行车撞到路灯时，他用手护住她头留下的。
"淋雨会发烧。
"宁缺转身去拿毛巾，露出后颈一小片墨色纹身。
夏薇眯起眼，那似乎是句德文，在暖光下泛着幽蓝。
浴室传来放水声时，夏薇正对着客厅玻璃柜发怔。
三层檀木架上摆满法学奖杯，最顶层却放着蒙灰的拍立得——2013年校运会，她挂着相机跌进他怀里的瞬间。
浴缸水温38度，和宁缺递来的蜂蜜水温度一样。
夏薇把自己沉进水里，婚戒留在洗手台的声音清脆得像心碎。
门外忽然传来瓷器轻碰声，宁缺在厨房熬粥，砂锅咕嘟声里混着《La Vie En Rose》的旋律。
这是他们曾经的手机铃声。
夏薇裹着浴袍出来时，宁缺正在阳台抽烟。
火星在雨夜里忽明忽暗，他左手搭在栏杆上，腕间红绳若隐若现——那是她大一时编的平安绳，浸了雨水显得愈发鲜艳。
客房床头摆着解酒药和体温计，夏薇在黑暗中摸到枕头下的硬物。
手机电筒照亮泛黄的活页本，2014年5月20日的日记页被撕去一半，残存字迹洇着水痕："...今天在法学楼天台等她到凌晨，可惜最终没敢送出戒指。
"窗外惊雷炸响，夏薇突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的暴雨。
宁缺攥着两张去柏林的机票在礼堂外等她，而她正被周浩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困在休息室。
此时主卧传来重物落地声，夏薇赤脚跑过走廊。
宁城倒在一地碎玻璃中，血顺着左手虎口往下淌，指间还攥着撕碎的诊断书。
床头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零七分，病历本摊开在2019年9月17日：胃癌三期。
**第二章 玻璃病历**消毒水气味在鼻腔炸开的瞬间，夏薇看清了诊断书上的墨迹。
2019年9月17日的日期水印下，"印戒细胞癌"几个字被钢笔反复描深，纸张边缘卷起毛边。
"别开灯。
"宁缺抓住她要去按开关的手腕。
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将他锁骨处的冷汗照得发亮。
夏薇摸到他掌心的茧，和七年前他在图书馆帮她抄法条时一样厚。
救护车鸣笛划破雨夜时，宁缺正把染血的诊断书塞进碎纸机。
他倚着玄关穿鞋的姿势像个没事人，如果忽略他发颤的指尖——那指尖曾在大三模拟法庭上，把对方律师逼得节节败退。
"胃出血而已。
"宁缺用领带缠住虎口伤口，暗红血迹在深蓝条纹上开出一簇曼陀罗。
夏薇突然想起婚礼那天，周浩的领带也是她打的温莎结。
急诊室蓝光刺得人眼眶生疼。
护士掀开宁缺毛衣下摆的瞬间，夏薇倒抽冷气——那道十公分长的术后疤痕像蜈蚣匍匐在他腹肌上，缝合线留下的针孔还泛着青紫。
"半年前的手术。
"宁缺扣住她发抖的手按向疤痕，"他们切掉我三分之二的胃。
"他体温低得吓人，掌纹里还残留着咖啡豆的香气。
点滴瓶在凌晨四点开始哭泣。
夏薇盯着宁缺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听见他模糊的呓语："...柏林下雨了吗..."她替他掖被角时碰到枕头下的手机，锁屏照片赫然是校运会那张拍立得。
晨光染白窗帘时，夏薇在病房外撞见穿白大褂的陆沉。
这个医学院传奇学长正在训斥护士："22床止痛泵为什么调低剂量？他上个月刚进过ICU！""是他自己要求的。
"小护士委屈地举起记录板，"说今天有重要庭审。
"夏薇手中的保温桶险些落地。
透过门缝，她看见宁缺在病历本上涂画，钢笔画出的女孩扎着马尾，正踮脚够图书馆顶层的《德国民法典》——那是她大二时摔碎眼镜的糗事。
周浩的电话在第七通响起。
夏薇躲进安全通道，听见那头传来麻将牌碰撞声："老婆，房本放哪了？"背景音里有女人娇笑，混着打火机开合的脆响。
"我们离婚了。
"夏薇咬住颤抖的嘴唇。
消防栓玻璃映出她脖子上的红痕，是昨夜扶宁缺时被他领带夹划伤的。
"你妈临终前说过这房子永远姓夏。
"周浩突然压低声音，"我在物业查到监控，你昨晚跟个男人回家？"听筒里传来犬吠，是楼下保安养的罗威纳。
保温桶里的瑶柱粥渐渐凉透。
夏薇返回病房时，宁缺正在视频会议里用德语吵架，苍白的脸因愤怒泛起潮红。
他看见她进来，突然切换中文："本案关键证据链缺失，申请延期开庭。
"屏幕那端的金发律师尚未反应，宁缺已合上笔记本。
他接过粥碗时，食指擦过夏薇手背："你熬的？"眼底笑意比晨曦还温柔。
夏薇刚要开口，病房电视跳出台风预警。
女主播红唇张合："受强对流天气影响，本市将迎来新一轮暴雨..."画面切到商业街实况，她工作的珠宝专柜正在打折促销。
宁缺的勺子突然掉进碗里。
暗红血点溅在米粥表面，像雪地落梅。
他整个人蜷成虾米，输液管在半空晃出凄厉的弧线。
陆沉冲进来注射镇痛剂时，他破碎的喘息："储物柜...密码是你生日..."家政阿姨打开2201储物柜的瞬间，夏薇被漫天纸鹤淹没了膝盖。
一千只淡蓝千纸鹤，每只翅膀里都藏着字条。
最早那张写着："2013.6.7，她今天换了栀子花味的洗发水。
"最底层的丝绒盒里躺着枚钻戒，内圈刻着"NX&XW"。
首饰盒压着的信封上，宁缺字迹力透纸背："致柏林四季。
"手机在此时疯狂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
照片里周浩举着房本站在典当行柜台前，玻璃倒映出夏薇工牌上的商场地址。
最后一条文字信息带着血腥气："今晚打烊后见。
"暴雨砸在商厦玻璃幕墙上时，夏薇正颤抖着给宁缺发定位。
周浩踢翻的柜台里，婚戒上的钻石滚落到她脚边。
穿黑雨衣的男人举起棒球棍，橱窗里"永恒挚爱"的广告牌映出他扭曲的脸。
"薇薇躲开！"宁缺的喊声混着玻璃碎裂声响起时，夏薇闻到了血腥味。
不是周浩身上劣质烟草的味道，而是带着雪松气息的、温热的血，正从宁缺捂住她眼睛的指缝渗进来。
**第三章 柏林时针**ICU的电子钟跳成00:00时，夏薇数到宁缺第十七次痉挛。
止痛泵的红色按钮被他用领带绑住，病号服下藏着心电监护仪的导线。
陆沉说他在模仿正常人呼吸的频率，为了明天能站上法庭。
"你要用命换什么？"夏薇攥着他青紫的左手。
宁缺腕间的红绳浸着冷汗，床头柜上的钻戒沾着血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宁缺用手机投影出案卷，荧蓝光线里他的下颌线瘦得锋利："周浩把你们房子抵押给地下钱庄。
"他点开视频，监控画面里周浩正搂着穿皮草的女人按手印，"这是重婚罪证据链最后一环。
"夏薇突然想起母亲咽气前攥着她的手，监护仪警报声与此刻重叠："薇薇...千万守住房子..."那年栀子花被暴雨打落，守灵夜周浩在灵堂角落数帛金。
手机震动着涌进新消息。
宁缺的助理发来三年前的照片：周浩在澳门赌场VIP厅，对面坐着的竟是夏薇公司副总。
最后一份是购房合同复印件——用她名义买的公寓，住着穿皮草的女人。
"明天开庭需要你出庭。
"宁缺咳出的血染红德语词典，书页间掉出柏林的银杏书签，"别怕，这次我在。
"晨雾裹着消毒水味漫进病房。
夏薇替宁缺系领带时，现他颈后纹身是句德文"Unter deinem Sternen"在你的星光下。
她指尖刚触到皮肤，宁缺突然闷哼——他后腰埋着镇痛贴，温度烫得像熔岩。
法庭空调开得太冷。
夏薇看着宁缺用三分钟驳倒对方律师，没人发现他扶在桌沿的手背针孔崩裂。
当周浩搂着情妇的照片投上大屏幕时，旁听席响起惊呼。
宁缺转身向她眨眼，这个动作和当年他帮她作弊时一模一样。
休庭间隙，夏薇在洗手间听见隔间里的啜泣。
穿皮草的女人正对着电话哀求："周哥，宁律师查到澳门那笔账了..."她冲出去时只抓到片衣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