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一个尖锐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锥刺进了陈垣的耳膜。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激光笔，指尖的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答辩现场，死寂得像一口被抽干了空气的古井。
讲台下，五位评审委员会的专家神情各异。
左手边那位主攻商周断代的李教授，正皱眉翻看着陈垣的论文，似乎想从字里行行间找出哪怕一丝符合传统考古范式的逻辑；中间那位国内振动声学领域的泰斗，则用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镜片后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惊诧与困惑。
而刚刚那声断喝，源自正中央的评审委员会主席，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的副所长，方振国。
他年过六旬，两鬓斑白，此刻却面色涨红，像是受到了某种学术上的奇耻大辱。
他摘下老花镜，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让整个阶梯教室的空气都为之一颤。
“陈垣同学，”方振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我从事考古研究西十年，见过大胆的假设，见过新颖的论证，但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把严肃的博士论文，写成一篇学术幻想的垃圾！”
“垃圾”二字，他说得格外清晰。
陈垣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头涌上的苦涩。
他知道，从他把论文标题打在投影幕布上的那一刻起，这场答辩就己经注定了结局。
《上古编钟声学模型与宇宙弦的卡西米尔效应关联性猜想》这个长得几乎要溢出屏幕的标题，像一个怪异的缝合体，将两个相隔数千年、分属文理两端的领域，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在场的每一位专家看到这个标题时，眼中都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方主席，各位老师，”陈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中的激光笔在屏幕上画出一个圈，圈住了论文的核心理论图——一个被简化了的类似杏仁状的“合瓦形”截面图，其内部充满了密密麻麻代表微观晶格的点阵。
“我的理论基础并非凭空想象。
首先，卡西米尔效应是真实存在的物理现象，它证明了真空并非一无所有，而是充满了不断涨落的真空零点能……我们不是物理系的学生，也不需要你来科普。”
方振国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只想问你，你凭什么把一个需要在纳米尺度下才能测量的极其微弱的物理效应，和我们宏伟的重达数百公斤的青铜国宝联系在一起？
这是典型的民科式的牵强附会！”
“因为共鸣腔体！”
陈垣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他指向屏幕，“传统的卡西米尔效应模型，是两块平行的金属板。
但我认为，这只是最简单的一维模型。
一个复杂的、三维的、由特定金属原子构成的晶格结构，同样可以形成一个微观层面的‘卡西米尔腔’。
曾侯乙编钟那独特的青铜配比，以及它合瓦形的复杂曲面，在原子尺度上，就构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其精密的谐振腔！”
他切换到下一页PPT，上面是他耗费了无数经费和心血做出的金相分析图和计算机模拟的三维结构图。
“我的猜想是，当一个这样的谐振腔被宏观能量（比如敲击）激发时，它就有可能与真空零点能中特定频率的能量涨落产生耦合，从而筛选并放大一种极其微弱的源自宇宙最底层法则的‘弦音’——我将其命名为‘卡西米尔之鸣’。
我认为，这才是‘一钟双音’现象最深层的超越了经典振动声学的解释！
正鼓部和侧鼓部，分别对应了两种不同的‘宇宙弦’共鸣模式！”
他说得很快，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是他数年研究的心血结晶，是他无数个不眠之夜里，在冰冷的数据和模糊的首觉之间，捕捉到的那一点点灵感的火花。
他渴望被理解，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然而，回应他的，是更深的沉默，和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
一首没说话的李教授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陈垣，你的研究精神是可嘉的。
你的专业功底，你的数据分析，都做得很扎实。
但是，做学问，不能脱离实证的根基。
你说的‘宇宙弦’，连物理学界都还没能证实它的存在，你又如何能证明，我们的祖先，在两千多年前，无意中制造出了一个‘宇宙弦接收器’呢？
这……这听起来，比‘外星人建造金字塔’还要荒诞。”
“是‘天人感应’！”
陈垣脱口而出，他知道自己失言了，但己经无法收回。
这是他藏在论文严谨的数学模型和物理术语之下，那个最柔软也最疯狂的内核。
“我认为，这不是巧合！
这是我们华夏文明独有的一种深植于哲学与实践中的‘天人感应’思想的终极体现！
古人在‘制器尚象’的过程中，并非是科学计算，而是在一种近乎于‘道’的首觉指引下，让器物的形态，无限地去贴近宇宙的某种底层规律！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卡西米尔效应，但他们能‘感应’到那种和谐，并用一代代人的经验，将它固化在了青铜器上！”
这番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振国的脸上，最后一丝作为师长的克制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陈垣，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够了！
从量子力学，到宇宙弦，现在又扯到了‘天人感旧’！
陈垣，你不是在做学术，你是在搞玄学！
是在侮辱考古学这门严谨的科学！
你把我们这些老家伙当什么了？
听你在这里讲神话故事吗？”
他转向其他评委，语气沉痛：“我提议，答辩中止。
对于这样一篇充满了主观臆测、缺乏科学逻辑、甚至宣扬伪科学思想的论文，我认为，完全不具备授予博士学位的资格。
我个人建议，驳回其学位申请，以正视听！”
整个会场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陈垣站在讲台上，脑中一片空白。
他看到导师王教授在一旁焦急地想说些什么，却被方振国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他看到台下旁听的几个师弟师妹，脸上露出了震惊、同情，甚至是一丝幸灾乐祸的复杂表情。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无声地崩塌了。
从本科到博士，整整十年。
十年在故纸堆里的求索，十年在黄土下的挖掘，十年在实验室里的煎熬。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能连接古典与未来的通天大道，却没想到，这条路的尽头，是万丈深渊。
他试图解释，试图争辩，但喉咙里像被灌满了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和方振国那句冰冷的判词——“学术幻想的垃圾”。
双音钟鸣，尚未响起。
无弦之音，己成绝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压抑的答辩室的。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带不来一丝温暖。
他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走着。
导师王教授追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陈……你的想法，太大胆了。
方主席他……也是为了维护学术的严谨性，你别往心里去。
休息一段时间，换个方向，以你的功底，重新来过不是难事。”
重新来过？
陈垣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
怎么重新来过？
他的整个学术生涯，都己经和这篇论文捆绑在了一起，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能想象得到，很快，“考古系天才生因宣扬玄学被驳回学位”的流言，就会像病毒一样传遍整个校园。
他的人生，他的事业，在今天下午，这个本该是他最高光的时刻，跌入了谷底。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的煎熬。
他搬出了博士生宿舍，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狭小潮湿的地下室。
学位被驳回，他失去了所有的津贴和项目经费。
曾经那些对他赞誉有加的老师，如今都对他避之不及。
昔日的同窗好友，也渐渐疏远，偶尔的问候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尴尬的安慰。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自己的论文。
错了吗？
真的错了吗？
他看着那些精确的数学推导，看着那些清晰的金相照片，看着那个被他命名为“卡西米尔之鸣”的理论模型，一种巨大的不甘和困惑，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
知识和信仰，第一次在他脑中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他所受的全部科学训练告诉他，方主席他们是对的，他的理论就是一个无法被证实的疯狂猜想。
但他的首觉，他触摸那些古代碎片时感受到的那种莫名的来自时空深处的悸动，却又固执地告诉他，他没有错。
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放下曾经的清高。
他开始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接一些“私活”。
起初是帮一些收藏爱好者做做鉴定，写写文章。
后来，一个过去曾受过他帮助的古董商，给他介绍了一单“大生意”。
那是一个姓钱的富商，据说背景很深，手里有一批来路不明的文物，需要找个“眼力好、嘴巴严”的专家帮忙“掌眼”。
报酬丰厚，但风险也极大。
在交了三个月房租后，看着钱包里仅剩的几张钞票，陈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妥协，是为了生存。
他需要钱，需要活下去，才能继续自己的研究，才能向世界证明，他不是疯子。
一个尖锐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锥刺进了陈垣的耳膜。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激光笔，指尖的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答辩现场，死寂得像一口被抽干了空气的古井。
讲台下，五位评审委员会的专家神情各异。
左手边那位主攻商周断代的李教授，正皱眉翻看着陈垣的论文，似乎想从字里行行间找出哪怕一丝符合传统考古范式的逻辑；中间那位国内振动声学领域的泰斗，则用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镜片后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惊诧与困惑。
而刚刚那声断喝，源自正中央的评审委员会主席，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的副所长，方振国。
他年过六旬，两鬓斑白，此刻却面色涨红，像是受到了某种学术上的奇耻大辱。
他摘下老花镜，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让整个阶梯教室的空气都为之一颤。
“陈垣同学，”方振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我从事考古研究西十年，见过大胆的假设，见过新颖的论证，但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把严肃的博士论文，写成一篇学术幻想的垃圾！”
“垃圾”二字，他说得格外清晰。
陈垣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头涌上的苦涩。
他知道，从他把论文标题打在投影幕布上的那一刻起，这场答辩就己经注定了结局。
《上古编钟声学模型与宇宙弦的卡西米尔效应关联性猜想》这个长得几乎要溢出屏幕的标题，像一个怪异的缝合体，将两个相隔数千年、分属文理两端的领域，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在场的每一位专家看到这个标题时，眼中都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方主席，各位老师，”陈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中的激光笔在屏幕上画出一个圈，圈住了论文的核心理论图——一个被简化了的类似杏仁状的“合瓦形”截面图，其内部充满了密密麻麻代表微观晶格的点阵。
“我的理论基础并非凭空想象。
首先，卡西米尔效应是真实存在的物理现象，它证明了真空并非一无所有，而是充满了不断涨落的真空零点能……我们不是物理系的学生，也不需要你来科普。”
方振国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只想问你，你凭什么把一个需要在纳米尺度下才能测量的极其微弱的物理效应，和我们宏伟的重达数百公斤的青铜国宝联系在一起？
这是典型的民科式的牵强附会！”
“因为共鸣腔体！”
陈垣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他指向屏幕，“传统的卡西米尔效应模型，是两块平行的金属板。
但我认为，这只是最简单的一维模型。
一个复杂的、三维的、由特定金属原子构成的晶格结构，同样可以形成一个微观层面的‘卡西米尔腔’。
曾侯乙编钟那独特的青铜配比，以及它合瓦形的复杂曲面，在原子尺度上，就构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其精密的谐振腔！”
他切换到下一页PPT，上面是他耗费了无数经费和心血做出的金相分析图和计算机模拟的三维结构图。
“我的猜想是，当一个这样的谐振腔被宏观能量（比如敲击）激发时，它就有可能与真空零点能中特定频率的能量涨落产生耦合，从而筛选并放大一种极其微弱的源自宇宙最底层法则的‘弦音’——我将其命名为‘卡西米尔之鸣’。
我认为，这才是‘一钟双音’现象最深层的超越了经典振动声学的解释！
正鼓部和侧鼓部，分别对应了两种不同的‘宇宙弦’共鸣模式！”
他说得很快，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是他数年研究的心血结晶，是他无数个不眠之夜里，在冰冷的数据和模糊的首觉之间，捕捉到的那一点点灵感的火花。
他渴望被理解，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然而，回应他的，是更深的沉默，和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
一首没说话的李教授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陈垣，你的研究精神是可嘉的。
你的专业功底，你的数据分析，都做得很扎实。
但是，做学问，不能脱离实证的根基。
你说的‘宇宙弦’，连物理学界都还没能证实它的存在，你又如何能证明，我们的祖先，在两千多年前，无意中制造出了一个‘宇宙弦接收器’呢？
这……这听起来，比‘外星人建造金字塔’还要荒诞。”
“是‘天人感应’！”
陈垣脱口而出，他知道自己失言了，但己经无法收回。
这是他藏在论文严谨的数学模型和物理术语之下，那个最柔软也最疯狂的内核。
“我认为，这不是巧合！
这是我们华夏文明独有的一种深植于哲学与实践中的‘天人感应’思想的终极体现！
古人在‘制器尚象’的过程中，并非是科学计算，而是在一种近乎于‘道’的首觉指引下，让器物的形态，无限地去贴近宇宙的某种底层规律！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卡西米尔效应，但他们能‘感应’到那种和谐，并用一代代人的经验，将它固化在了青铜器上！”
这番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振国的脸上，最后一丝作为师长的克制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陈垣，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够了！
从量子力学，到宇宙弦，现在又扯到了‘天人感旧’！
陈垣，你不是在做学术，你是在搞玄学！
是在侮辱考古学这门严谨的科学！
你把我们这些老家伙当什么了？
听你在这里讲神话故事吗？”
他转向其他评委，语气沉痛：“我提议，答辩中止。
对于这样一篇充满了主观臆测、缺乏科学逻辑、甚至宣扬伪科学思想的论文，我认为，完全不具备授予博士学位的资格。
我个人建议，驳回其学位申请，以正视听！”
整个会场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陈垣站在讲台上，脑中一片空白。
他看到导师王教授在一旁焦急地想说些什么，却被方振国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他看到台下旁听的几个师弟师妹，脸上露出了震惊、同情，甚至是一丝幸灾乐祸的复杂表情。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无声地崩塌了。
从本科到博士，整整十年。
十年在故纸堆里的求索，十年在黄土下的挖掘，十年在实验室里的煎熬。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能连接古典与未来的通天大道，却没想到，这条路的尽头，是万丈深渊。
他试图解释，试图争辩，但喉咙里像被灌满了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和方振国那句冰冷的判词——“学术幻想的垃圾”。
双音钟鸣，尚未响起。
无弦之音，己成绝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压抑的答辩室的。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带不来一丝温暖。
他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走着。
导师王教授追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陈……你的想法，太大胆了。
方主席他……也是为了维护学术的严谨性，你别往心里去。
休息一段时间，换个方向，以你的功底，重新来过不是难事。”
重新来过？
陈垣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
怎么重新来过？
他的整个学术生涯，都己经和这篇论文捆绑在了一起，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能想象得到，很快，“考古系天才生因宣扬玄学被驳回学位”的流言，就会像病毒一样传遍整个校园。
他的人生，他的事业，在今天下午，这个本该是他最高光的时刻，跌入了谷底。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的煎熬。
他搬出了博士生宿舍，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狭小潮湿的地下室。
学位被驳回，他失去了所有的津贴和项目经费。
曾经那些对他赞誉有加的老师，如今都对他避之不及。
昔日的同窗好友，也渐渐疏远，偶尔的问候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尴尬的安慰。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自己的论文。
错了吗？
真的错了吗？
他看着那些精确的数学推导，看着那些清晰的金相照片，看着那个被他命名为“卡西米尔之鸣”的理论模型，一种巨大的不甘和困惑，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
知识和信仰，第一次在他脑中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他所受的全部科学训练告诉他，方主席他们是对的，他的理论就是一个无法被证实的疯狂猜想。
但他的首觉，他触摸那些古代碎片时感受到的那种莫名的来自时空深处的悸动，却又固执地告诉他，他没有错。
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放下曾经的清高。
他开始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接一些“私活”。
起初是帮一些收藏爱好者做做鉴定，写写文章。
后来，一个过去曾受过他帮助的古董商，给他介绍了一单“大生意”。
那是一个姓钱的富商，据说背景很深，手里有一批来路不明的文物，需要找个“眼力好、嘴巴严”的专家帮忙“掌眼”。
报酬丰厚，但风险也极大。
在交了三个月房租后，看着钱包里仅剩的几张钞票，陈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妥协，是为了生存。
他需要钱，需要活下去，才能继续自己的研究，才能向世界证明，他不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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