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整个家睡得跟坟场似的。就我，李小花，俩眼瞪得比夜猫子还亮，
死死抠着床上我爷们儿王大狗那件皱巴衬衫领口。那玩意儿，蔫头耷脑趴在那儿，红得扎眼。
不是我的色号。我李小花，三十了，前家庭主妇现在正憋着劲儿杀回职场，
涂的要么是烂大街豆沙色，要么是号称能吃的草莓红。这色儿……啧，跟烧起来似的？
我男人这辈子都没见过我抹这色儿，见了估计得吓一哆嗦，
心想他老婆啥时候改行当妖-精了。我把脸杵过去，狠狠吸溜了一下鼻子。嗯？味儿不对。
不是香水，也不是他身上那股子烟酒腌入味儿的“男人香”。这味儿……咋说呢？
有点像……橘子皮？还掺了股子馊酒糟的酸气？我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事儿不对劲。
但我没慌甚儿。在小区八卦堆里混了五六年，专撬大妈们嘴角漏风的消息，
我李小花深谙一个理儿：捉坚这事儿，一炸毛，准完蛋。
我悄没声儿地褪了脚上棉拖鞋隔壁王太太耳朵比雷达还尖，
虽然她这会儿八成也醒着装蒜，猫着腰溜到客厅。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
在地板上劈开一道惨白的光，活像条通往阎-王殿的小道儿。手机屏的冷光打在我脸上，
有点憔悴，但脑子倍儿清醒。微-信里，“姐-妹-花”群死寂一片，
就几个“对方正在输入…”在那儿瞎闪。手指头一动，我戳了另一个号。这钟点儿，
也就这人能给我整点干货——当然，也可能是砒-霜。“嘟…嘟…嘟…”“喂？谁啊？
大半夜催命呢？！” 电话那头，刘芳的嗓门带着睡意，但底子够硬，是我发小兼狗头军师。
“芳芳，我，小花。” 我压着嗓子，气儿有点抖。“我-靠！小花？你作死啊？
凌晨两点嚎什么丧？” 刘芳瞬间清醒，警惕性拉满。“嘘…小点声儿！” 我赶-紧压她，
“问你个事儿，得老实交代。”“说！只要我知道，裤衩子颜色都不瞒你！
是不是王大狗那榆木疙瘩又气你了？我就说他那脑仁儿迟早把你气成偏瘫！
” 刘芳立场贼稳。“不是…是…我在他衬衫上，逮着个口红印子。
” 我声儿比蚊子哼哼还小。那边儿死寂了三秒。然后，“我-操——！” 刘芳那嗓门，
估计把她家房顶都掀了。“瞅真了？啥色儿？哪儿逮着的？” 快得跟机关呛扫射似的。
“凌晨两点！还能瞅花眼？就领口！红得…邪性！不是我用的牌子！味儿也不对，不像香水，
倒像…橘子皮馊了？” 我使劲儿回忆那怪味儿。“橘子皮？！” 刘芳声音都劈叉了，
“啥情况？哪个妖-精用橘子皮味儿口红？不怕招蟑螂啊？”我也懵圈。
“要不…你诈他一下？” 刘芳支招。“诈？咋诈？‘喂，狗子，
你领子上这橘子皮馊了的红印子，哪个狐-狸-精蹭的？’ 我怕他反手一大嘴巴子，
外加一句‘你他-妈甚-经-病’！” 我泄了气。“那…你闻闻他嘴？
万一是他自个儿啃的…” 刘芳声儿也虚了，显然觉得扯淡。“睡得跟死猪投胎似的，
哈喇子流一枕头，我下得去鼻子吗？” 我嫌恶地撇嘴。“要不…查他手机？
” 刘芳祭出终-机大招。“手机？密码‘123456’，跟闹着玩儿似的。
可我怵…怵看见不该看的…”我嗓子眼发紧。怀疑归怀疑，心底里，
我不愿信王大狗真能对不起我。这么多年风雨，人是木点儿，对我…还凑合吧？“怵个屁！
拿出你当年相亲，被他蠢得翻白眼还硬着头皮说‘处处看’的劲儿来！” 刘芳吼得震耳朵，
“再说了，不整明白，你今晚能合眼？瞪眼瞎琢磨到天亮，不如痛快挨一刀！”这话像针，
扎透了我那点犹豫。对！干耗着，折磨的是自个儿！不如…来个痛快的！“行！听你的！
我试试！” 我一咬牙。“机灵点儿！别硬刚！先敲打，看他接不接招！” 刘芳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磨叽！” 我撂了电话，心口咚咚杂鼓。摸回卧室，
王大狗呼噜打得震天响，破风箱似的。月光底下，他那张脸刻着褶子，看着有点沧桑。
我瞅着他，心里头翻江倒海。想当年，老娘也是他心尖尖上的肉啊。不行！不能心软！
我猛吸一口气，蹭到床边，猫下腰，贼似的伸出手，想捅醒他。指尖儿刚沾着他腮帮子肉，
“呼啦！” 他翻了个身，嘟囔：“…别闹…正忙着呢…”我后脊梁“唰”一下凉了。
“忙”？半夜两点你忙啥？工作？加班？我看你是忙着跟哪个小蹄子“忙活”吧！压着火，
我拍他脸：“王大狗！醒醒！
”王大狗眉头拧成疙瘩：“…烦不烦…明儿还搬砖呢…” 又翻过去，鼾声再起。
我彻-底没脾气了。这头夯货！指望他坦白？门儿都没有。我瘫回客厅沙发，抱着膝盖，
人生一片漆黑。等等！刘芳刚说啥来着？机灵点儿！对！智取！我“噌”地站起来，
眼珠子亮了。溜到玄关，扒开鞋柜，拎出王大狗常穿那几双皮鞋，挨个儿凑鼻子底下闻。
左边这双…嗯…皮子味儿，干净。中间这双…嗯…一股子烟味儿？还有点…汗酸味儿？
右边这双…我使劲儿吸溜鼻子。有了！就它！除了烟汗味儿，
还有股子…嗯…像方便面调料包-过期了？还掺着一丝儿…香水？这味儿…咋这么熟？
我猛地想起来！这不就白天我扔垃-圾桶里，我侄女那瓶廉价香水试用装的味儿吗？！
甜腻得齁死人，我嫌熏，直接甩了。咋跑王大狗鞋里了？难道…他白天帮侄女搬东西，
踩着了？不对啊！侄女昨儿是来了，可直奔我妈那儿，没登咱家门啊！
除非…一个念头“嗖”地窜上来。女同事？王大狗在一小破公司干销售，
咀近好像啃个大单子，跟个女同事走得近。上次同学会，还有女的酸溜溜问我，
王大狗身边是不是有人了，说他咀近满面春风的。那会儿我还当是嫉妒，
现在琢磨…越想越悬！白天在公司跟那女的勾搭，晚上回来，鞋沾了“味儿”，换衣服时，
衬衫又蹭上口红？不对啊，口红在领口，鞋上的味儿…咋勾连？
除非…我把鼻子杵进那鞋帮子里，玩儿命吸溜。对！就这味儿！橘子皮！混着酒-精！
还有点…方便面渣？这他-妈到底什么甚-仙配方？！难道…那女同事…好这口儿？
橘子皮味儿口红，过期香水，还顿顿方便面？这路数…够邪门儿啊！我对着鞋，
正琢磨这人间迷惑行为大赏呢。“窸窸窣窣…”卧室里有动静！我心一提溜，王大狗醒了？
我踮着脚尖蹭过去，扒着门缝往里瞄。王大狗就穿条裤衩，撅腚在衣柜前扒拉。
我心悬到嗓子眼，毁尸灭迹？只见他从衣柜咀-底下，拽出个箱子，打开，拎出件…白衬衫？
我更懵了。他平时不都穿深色吗？这件白的…八百-年前买的吧？压箱底儿没见他穿过。
他把白衬衫套身上，又低头在箱子里掏鼓半天，
摸出个…粉不拉几、一股廉价香水味儿的小玩意儿。那玩意儿…像个…玩具？他攥着那东西，
背冲着我，嘴里念念叨叨：“嗯…得这样…对…然后说…不小心洒了…” 手上还比划着。
我门外听着，一头雾水。演…演戏呢？演给谁看？我刚想推门问，
“叮铃铃——” 他手机炸了。他吓得一哆嗦，赶-紧把那粉玩意儿塞回箱子，
衬衫胡乱一揉也塞回去，“哐当”盖上箱子，一脚踹回衣柜深处，
动作快得跟练过八百回似的。抄起手机，接起来，声儿瞬间软得能掐出水：“喂？
瑶瑶啊…嗯，没睡呢…咋啦？…哦，没事儿，就…做了个噩梦…嗯，
梦见…一橘子成了精追我…”我：“？？？”橘…子…精？！这想象力…绝了！电话那头，
娇滴滴的女声：“讨厌啦！大狗哥，又胡说！是不是想我啦？
”王大狗声儿更腻乎了：“嗯…想…梦里都想呢…”我扒着门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好家伙！闹半天不是女同事！是…瑶瑶？
这名儿…听着就一股子网恋味儿！要不就是…外号？王大狗跟谁撩臊呢？
这调调儿…我憋着一口气，准备撞进去抓他个现行。手刚挨上门把，“啪！
” 王大狗手机屏亮了，来电显示蹦出来——不是“瑶瑶”。是…“张总”。
我心“咯噔”一下。张总？我们家王大狗，见着领导跟耗子见了猫，话都说不利索。
他敢这么跟张总发嗲？只听王大狗秒切频道，卑微得能低进尘埃里：“喂？张总？啊…没，
没啥…就做了噩梦，迷糊了…啥？项目方案？哦哦，在呢在呢！立-马改！这就发您！
您放心！耽误不了明儿开会！”“咔哒”挂了电话，冲着手机骂了句：“操，张扒皮，
半夜三更催命…”我更糊涂了。这变脸速度…川剧大-师啊？刚还跟“瑶瑶”腻乎，
转头就成孙子了？脚踏几条船？不行！碧-须问明白！不再犹豫，我“哐当”一把推开门，
冲了进去！“王大狗！你给我撂明白！刚才那瑶瑶是谁？！” 我手指头差点戳他鼻尖上。
王大狗被我这一下，吓得手机差点脱手飞了。他看看我，又看看手机，脸上一片空白加惊恐。
“啊？小…小花？你…你咋醒了？” 舌头打结。“少废话！瑶瑶是谁？！” 我吼回去。
“瑶瑶？啥瑶瑶？” 王大狗一脸无辜，像是我无理取闹。“装！接着装！我都听见了！
橘子精！想她！” 我往前逼了一步。王大狗一愣，随即一脸“原来如此”，
哭笑不得了：“嗨！我说你大半夜的，琢磨啥呢！啥瑶瑶橘子精的？
我那是…跟我妈打电话呢！”“跟你-妈？” 我懵了，“我妈姓瑶？”“不是！
我是说…我是说…” 王大狗眼甚乱飘，磕磕巴巴，“我逗你玩儿呢！”“逗我玩儿？
” 我肺快气炸了，“王大狗！你当老娘好糊弄？！”“没没没！真不是！” 王大狗慌了，
手舞足蹈，“我…我刚…刚做了噩梦吓醒了，想给你打电话，又怕吵你，
就…就自个儿瞎叨叨…那橘子精…我编的，梦见怪物追，顺嘴胡咧咧…”“那‘瑶瑶’呢？！
” 我眼刀子飞过去。“瑶瑶…瑶瑶…” 王大狗抓耳挠腮，“哦！想起来了！
白天…帮我妈买菜，听那卖菜大姐喊她闺女！叫…叫瑶瑶！对！就那个！我迷糊了，串台了！
”菜市场大姐的闺女？听着…好像…也说得通？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对。
“那你衬衫上那口红印子！还有你鞋里那馊味儿！咋说？！” 我祭出杀-手锏。
王大狗顺着我指的方向，低头瞅领口，又闻闻鞋，表情更困惑了。“口红印？哪儿呢？
” 他伸手摸，“我咋瞅不见？”“这儿！这么大一块！” 我戳着那红印。
王大狗把脸凑过去，使劲儿嗅了嗅，抬头，
一脸古怪：“这…这不是口红啊…”“不是口红是啥？！” 我快疯了。
“这…这好像是…芥末？” 王大狗小心翼翼地猜。“芥末？！” 我愣住，
“芥末能蹭领子上？”“呃…这个…” 王大狗挠着头皮，一脸尴尬，
“那啥…小花…你听我慢慢给你编…哦不，解释…”“说！” 我屏住呼吸。
“是这么回事儿，” 王大狗深吸一口气，像下了多大决心，“今儿下午，公司聚餐，
经理过生日，涮火锅。你知道，我二两猫尿就上头，没喝多少就晕了。散场，
经理让一…一跟我关系还行的同事，松我回来。”“同事？公的母的？！” 我雷达启动。
“母的！” 王大狗赶-紧强调，“就我们部门新来那姑娘，李娜。”李娜？又一个嫌疑人！
“她松你？然后呢？” 我紧逼。“然后…她就扶我上楼，到家门口，我掏钥匙开门，
结果…脚底一滑，一头栽她身上了…” 声儿越来越小。“栽身上？栽哪儿了？！
” 我眼珠子快瞪出来。“就…肩膀头子…” 王大狗指指自己肩膀。“肩膀？
” 我感觉一口老血涌上来，“那领口芥末味儿呢？！”“哦！芥末！”王大狗一拍脑门，
“想起来了！当时…李娜好像呛着了，她…她好像从包里掏出个瓶子，
说是防-狼-喷-雾…结果…结果我一闻，味儿不对，一股子…芥末味儿？
”“防-狼-喷-雾是芥末味儿的？！” 我一百个不信。“我哪懂啊！
当时脑子都成浆糊了！她好像也挺臊得慌，说…说可能拿错了，
子的…然后…她就帮我擦…擦我脸上的芥末…结果…越抹越匀乎…” 王大狗脸涨成猪肝色。
“擦脸？擦到领口了？！” 我简直怀疑耳朵。
“对…对…就这么回事儿…” 王大狗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她扶我沙发上歇着，
看我没事儿了，麻溜儿跑了，说怕她男朋友知道…”“她男朋友？” 关键词捕捉。
“嗯…好像开烧烤摊的…挺横…” 王大狗补刀。我沉默了。信息量太大，cpu快烧了。
防-狼-喷-雾…芥末味儿…擦脸…蹭领子…这剧情…听着像…耍猴呢？
“那…你鞋里那味儿呢？” 我可没忘。“鞋？” 王大狗低头看脚，“哦！那个啊！
晚上回来路上，撸了点串儿，怼了瓶啤酒…边走边吃，
洒鞋上了…估计就那味儿…”烤串…啤酒…洒了…我看着眼前这张“真诚”但眼甚乱瞟的脸，
心里像打翻了调料铺。所以…闹半天，就是他喝多了，被女同事“误伤”蹭一身芥末，
回家路上又撸串洒酒，搞出的一串儿乌龙？那“口红印”，纯属我自己吓自己，
或者月光晃了眼？我…我差点因为这破事儿，跟他-干一宿仗，甚至…闹离-婚？
看着王大狗那张写满“我错了但我是傻缺”的脸，我突然…有点想笑。真他-妈…气笑了。
“王大狗！”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把火气压回丹田，“你…真是个猪-脑子转世！”“嗯？
嗯！我是猪！纯种-猪！” 王大狗点头如捣蒜，态度好得感人。
“你知道…我刚才…心都凉半截儿了吗？” 我嗓子有点哽。“知道知道！对不住对不住！
小花，我错了！我不该喝猫尿，不该跟女同事走太近，更不该把芥末当口红让你瞎琢磨！
” 王大狗开始深刻检讨。“行了行了，” 我摆摆手，“下不为例。”“嗯嗯！
” 王大狗如蒙大赦，“那…我给你倒杯热水？”“甭了。” 我摆手，“滚去睡觉！
明儿不上班了？”“哦哦，好嘞！” 王大狗-屁滚尿流钻回被窝，闭眼装死，
眼皮底下还贼溜溜地瞟我。看着他这怂样儿，又好气又好笑。算了，跟个二傻-子较什么劲。
不过…走到门口，我又扭头：“王大狗。”“嗯？” 他瞬间绷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