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你，是秋天图书馆的光照进来那一刻。”开学第三周，沈简之在图书馆遇到了顾祁。
她永远记得那一瞬的光——午后三点，阳光穿过半开的百叶窗，把整面书墙染成了金色。
而她刚好站在光影交错的哲学书架前，手伸向那本名叫《空间与记忆》的旧书时，
指尖碰到了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指。那只手停顿了一瞬，继而微微收回，
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先拿吧。”沈简之有些愣神，
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灰蓝衬衫的男生，眉眼沉静如秋日的湖水。
她结结巴巴道：“不、不好意思……”他笑了笑，眼尾勾起些许柔光，说：“没事。
”然后把那本书递给她，转身离开。沈简之呆在原地，脸颊微烫。
她手心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翻开书，她看到扉页夹着一张便利贴，
字迹清隽有力：“好书共赏，若有机会，再借我一次。
——顾祁 135xxxx1975”她看着那张便签，
整颗心跳得像是被扔进了盛夏的水里。沈简之不知道，那一刻她捡到的，不只是一本书。
也是她整个大学四年最深的悸动。她回到宿舍，反反复复读那张字条几十遍。
舍友许渝说：“疯了吧，一个学长而已，至于吗？”她低头笑了笑：“不知道，
就……心动了。”之后的每一天，她都故意去图书馆同一个角落，
还会借那本《空间与记忆》三四次——只为了读到他后续的留言。果然，
她等到了第二张便签：“下次可别连书一起偷走，不还回来我可就报警了。”她差点笑出声，
立刻回了一张：“书已还，学弟有礼。报警的话，请先回拨我手机。”从此，
他们隔着书与字条，默默对话了整整三个月。她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专业，
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已有了喜欢的人。但她知道，她开始喜欢他了。
喜欢那个在书页里与她对话的人，那个叫“顾祁”的大四建筑系学长。那年秋天，
银杏叶刚黄，她偷偷喜欢一个人。她在日记里写：“我喜欢一个人，
不是因为什么惊艳的瞬间，只是那天下午，光刚好，他刚好。”2“喜欢一个人，
就像隔着玻璃看月亮——温柔却遥远。”冬天来的比往年早。沈简之裹着围巾站在艺术楼前，
看着那张印着“摄影社团联合展”海报的红色展板，有些出神。
她是因为喜欢摄影才报的社团，原本以为只是个课外活动，
没想到这次年终展居然和建筑系合作，还吸引了不少学长学姐参与布展。她站在人群中，
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灰色呢大衣，笔挺的后背，左手夹着一沓图纸，右手拎着架子。
他站在三角展板前，和人交谈，语气温和，举止从容。是他。顾祁。终于见到了。
不是在书页中，不是从字条上，而是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模样。他比她想象中还要清冷些，
整个人带着一种天生的距离感，不喧哗，不招摇，却让人无法忽视。“学妹，要拍照吗？
”有人走过来搭话。她一回神，是摄影部的部长。“啊……好。”“你刚好负责C区布展，
顾学长那边的空间模型展示需要记录一下。”她手忙脚乱地拿出相机，
一边调整焦距一边偷偷看向顾祁。他低头调整展板，指尖细致地处理边角，眉目微沉，
专注到几乎忽视周围一切。镜头里，他的侧脸刚好落在金属结构的冷光下，清晰、干净，
却带着不近人情的疏离。“咔擦。”她按下快门，心跳慢了一拍。—展览结束后，
她收到他的一条短信。顾祁：今天你拍的照片很好看，谢谢你。她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
才小心翼翼地回复：沈简之：不客气，我……其实在等你认出我。她等了许久，他才回。
我早认出来了。沈简之怔了怔。手机屏幕亮着，指尖却慢慢发凉。他早就认出来她，
却从不说破，从不主动。她忽然觉得，有点难过。一月初雪，
她看见他和另一个女孩并肩而行那天是元旦，学校食堂停业，
沈简之约了许渝去附近商圈吃饭。刚进地铁站，就看见他。顾祁穿着深色长呢大衣，
身边站着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笑容甜美，挽着他的胳膊。他们低声说话，
眼神对视间是她不曾拥有的熟稔与默契。沈简之下意识退了一步，躲到站柱后面，
整个心脏像是被冷风掏空。她听说过那个女孩。林言，建筑系研究生，长得漂亮，家世好，
曾是院长亲自推的“保研种子”。传闻她和顾祁关系很近，但没人敢断定。因为顾祁太克制，
从不给人确认的机会。可那一刻，她终于信了。
她忽然想起前几天顾祁发来的一句话：新年快乐，祝你平安。她回了好久，没等到回复。
原来他不回，是因为在陪别人过年。许渝见她脸色不好，担忧地问：“简之你怎么了？
”她摇头：“没事，胃有点不舒服。”那晚她回到宿舍，关了灯，蜷在床上，
默默把那张“顾祁”的联系人名改成了“学长”。从那天开始，她决定把喜欢收起来。
再不期待什么，再不奢望什么。如果他不属于她，那就不打扰。情人节那天，
他送她一盒书签“听说你最近在写散文集。”他站在图书馆门口，拿着一盒木刻书签。
她接过，低声道：“谢谢学长。”他顿了顿：“你是不是在躲我？”她笑了笑：“没有啊。
”“你之前不这样。”“我现在也挺好。”她说。顾祁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真打量她。
那双总是澄澈的小鹿眼，此刻写满了温柔却又倔强的防备。“沈简之。”“嗯？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愣住。他叹了一口气，
语气很轻：“我和林言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看起来……很亲密。”她低头。
“我们是朋友，从小认识。但我从没把她当成……那个方向的人。”她抬起眼看他，
心里一阵酸涩。“那你把我当什么？”顾祁怔住。她轻声说：“我不是非要一个答案，
但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是‘书页上的学妹’？”他沉默很久，
才低声说：“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她心跳一滞，猛然抬头。
他却在此时补了一句：“但现在，我不能答应你任何东西。”“我家庭压力很大，
未来不确定，我不想耽误你。”“等你毕业，如果你还在……”她一把打断：“如果我还在，
你就回来是吗？”“你让我等四年？”顾祁抿唇，没有回答。她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
“顾祁，你靠近我，却不愿属于我。”“你不是不爱我，你只是……更爱你自己的人生。
”他说不出话。沈简之转身离开，脚步凌乱，心却再也收不回来。那一夜，她哭了一整晚。
她写下日记最后一页：“我喜欢他。是真的喜欢。可我也真的累了。”3“你走得太快，
我终于不敢追了。”沈简之大三那年，家里出了事。父亲公司经营失误，
一夜之间资金链断裂，负债上百万。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部中断，母亲病倒，弟弟刚初中，
她作为家中长女，不得不做出选择。她向学校提交了休学申请。那一刻，她才明白，
现实来的时候，从不打招呼。她收拾行李那天，许渝一边帮她打包，
一边哭：“你真的不打算和顾祁说吗？”她咬着牙：“说了也没用。他能替我交一年学费，
却替不了我还清几十万债。”许渝说：“他肯定会帮你。”她笑了笑：“他是喜欢我，
但他从不承诺。”“他是那种对自己未来要求极高的人，连自己的命运都捧在手里捏紧了，
不会为了我放手什么的。”她知道他太清醒了。清醒到宁愿错过。所以她走得干脆，
没有告别，没有挽留。连一条短信都没发。就像她从没来过。那段时间，
她辗转在各种兼职之间。咖啡店、婚纱馆、商场促销、夜晚抄写资料……最难时，
一天只吃一个面包。有时候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她会看着窗外发呆，忽然就想哭。想顾祁，
想校园，想她本该继续走的路。可生活不允许她回头。再苦，她也要咬牙撑下去。而他，
一定走得更远了。半年后，她回到学校。重新入学那天，她没告诉任何人，
安安静静地坐回教室，像个转校生。她换了手机，删了朋友圈，
把所有与顾祁有关的东西全都藏了起来。她不敢去找他。他可能已经不记得她，
也可能……已经不属于她了。直到那天，春季招聘宣讲会上，她在会场外意外看到了他。
顾祁——穿着藏蓝西装，头发干净利落，和身边的设计院副总经理一同出现，身姿挺拔，
自信稳重，仿佛已经与她记忆里的顾祁隔了两个世界。他在台上讲他参与的城市项目，
PPT上一张张高楼轮廓闪过，他的眼神坚定有力，嘴角甚至还带着一点笑。
“我们是造梦者。我们设计建筑，也设计城市的灵魂。”全场鼓掌。沈简之却没有拍手，
只是静静看着他。他离她好远。远得，她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还记得她的名字。会后，
她被挤在人群后方，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沈简之。”她一回头，
顾祁站在她面前，目光静静地望着她。她一怔：“你……”“你终于回来了。”他声音不高，
却比所有欢呼声都震耳欲聋。她想说点什么，却张了张嘴，喉咙像是堵住了。
他伸手想摸她头发，最终却收了回来。“你……怎么不告诉我？”她低头：“我怕打扰你。
”“我一直在找你。”他轻声说，“你换了手机号，连辅导员都不知道你去哪了。
”她心口一酸，眼泪险些落下。她咬唇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他看着她，
眼神沉沉：“我忘不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想见你，每一天都想。”她心跳得好快，
却不敢回答。他们没有复合。他们也没有真的分手过。因为从头到尾，他们都没开始。
就像一个没有名字的病，明明一直存在，却从未被诊断出来。她仍然喜欢他。
他也仍然在意她。可他们之间，早就失去了最初那种轻盈的纯粹。每次顾祁找她，
她都笑着应答，却再也不主动发一条消息。她习惯了独自承受。他带她吃饭，给她写推荐信，
甚至默默替她垫付了复学费用。她感动，也心疼。她说：“你不该对我这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