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卖去侯府做妾，生下长子养到三岁，他却嫌我身份低微，转身投入夫人怀抱。
夫人无法生育，抱着小娃娃爱不释手，我稍微松口气。可她太过溺爱无度，
好好的孩子就要被养歪。我劝夫人几句，她随意寻个由头将我赶出府去。不想离孩子太远，
我在城西租了个小摊，平日靠卖臭豆腐过活。某天，我在街上捡到无家可归的小乞丐，
她柔软又脆弱，我心一软就给她当了娘。我把她当男娃娃养大，这孩子也真是争气，
秋闱考试给我挣了个状元回来。她带我搬去豪华府邸，正好在侯府对面。
一向不正眼瞧我的侯爷，眼巴巴求上门来。“只要青荷放下过去，本侯爷愿意取你做平妻。
”我勾唇讥笑，冷冰冰问他：“你哪位？”1我是一介孤女，满门抄斩后颠沛流离，
亡命途中不幸被人牙子拐走。她见我几次寻死，耐着性子哄道：“世道不公，最容不下孤女，
若没有我给你提供容身之所，丫头说不定早就暴尸荒野了。”一路逃难而来，
我没少见过这番光景，当即停下用头撞柱。许阿婆不是什么好人，我自然不信她，
但也安分下来，省下力气才能逃跑。气氛缓和下来，她掏出金疮药抹上我伤口，
一脸惋惜劝道：“没曾想是个烈性子，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保准替你寻个好去处。
”见我守规矩了，偶尔还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她渐渐放下防备。没过几日，
许阿婆出门谈大单子，我伺机准备逃跑。可惜人才从矮墙翻出，她带着一对男女回来了。
许阿婆气急败坏揪住我耳朵将人拽过去，恶狠狠咒骂：“小贱蹄子还敢逃，
亏我这些天好吃好喝伺候你。”她没舍得扇我巴掌，只使劲往身上踢，我捂着头缩作一团。
旁边老嬷嬷看不下去，高声吆喝许阿婆住手，她总算陪着笑停下动作。“喜嬷嬷有何吩咐，
小的这就去办。”老嬷嬷打量我几眼，温声问可识字。我一一作答，
摸不清头脑的许阿婆慌得冒冷汗。老嬷嬷满意点头，笑眯眯冲许阿婆说：“这丫头模样俏，
身段窈窕，一瞧就是会生儿子的福气相。”许阿婆连连附和，手麻利收下十两纹银，
还不忘奉承我几句：“去侯府做妾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往后有机会要多照顾我生意。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我愤愤怼回去，许阿婆噎得嘴角直抽。2当天傍晚，
我由小轿抬入角门，这才得知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陆侯府。说来也真是冤孽，
陆老侯爷灭温家满门，而我却要委身给他儿子做妾。喜嬷嬷偷偷告知我，
侯爷同夫人感情深厚，若不是夫人一直未生育，这种好事落不到我头上。她在敲打人，
望我恪守本分，不要惹是生非。我都仔细记在心里。第二天晚上，侯爷来了。
我偷偷瞅他一眼，剑目星眉，脸庞棱角分明，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侯爷从未正眼看我，
甚至不屑说话，我如履薄冰伺候在一旁。他抿完一口茶，茶盏啪嗒掉在地上，冷冷望着我。
“朝中夫人独爱步步生莲，如今雪景正好，欣赏白雪生红梅也算别有一番滋味。
”我不敢出言推拒，硬着头皮踏上碎瓷片。鞋底被戳破，月白布料染上绯红。他似不满意，
命令婢女脱去我的鞋袜。每走一步，锥心的疼。当双足踏上白雪，寒意瞬时侵入四肢百骸，
只有麻木的疼。我跌跌撞撞跳完一支舞，再也撑不住摔倒在地。陆侯爷冷哼一声，
丫鬟会意将我架回里屋。他勾起我下巴，冷冰冰警告：“记住了，
你只是侯府供人消遣的小玩意，万不能生出同夫人争宠的心思。”我诺诺应是。
侯爷行完云雨之事，连句话都未留下就走了。后来，我才得知他回了主院，
好声好气哄夫人一晚上。早知会是这个结局，我没有很难过，但未来的日子总得图谋一番。
3接连几天，侯爷都按时过来，我尽心伺候他。没了往常的疏离，他对我温柔一些，
这比意料中好太多。智者擅长温水煮青蛙，只需假以时日，我定能扳倒侯府报血海深仇。
半月后，大夫来请平安脉，我如所有人的愿怀上身孕。老太君命婢女送来一株玉石榴，
寓意侯府多子多福，这个愿望怕会落空。我装得受宠若惊，在侯爷面前愈发温柔小意。
他似乎心情很好，顺手接过我手中杯盏，春风和煦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心翼翼答：“妾叫青荷。”侯爷微微顿首，似乎记下了。我眼巴巴盼着，
他总算喝完一蛊滋补药膳。“侯爷好胃口，青荷再替你盛一碗。”他摇摇头，
低声嘟囔：“不知为何，我总能闻到一股不对劲的味道。”我故作不知，讪讪摇头。
药膳掺有怀孕雌马的尿液，可不就有一股怪味，难为侯爷最爱吃这种药膳。往后几月，
我肚子越来越大，侯爷再未踏足沁香院。但府中从不缺小道消息，
侯爷连吃了几个月的孕马尿液，今后怕是再不能行男女之事。冬夏轮回，我生下小公子，
府中皆大欢喜。夫人亲自过来将孩子抱走，可怜我都还未看他一眼。宫里贵人开恩赏赐，
夫人身边老嬷嬷亲自送过来，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这可是贵妃娘娘赏的好东西，
你以后再不用受生育之苦，还不快些喝了。”我咬紧牙关，老嬷嬷喊上丫鬟生生撬开我嘴，
一碗汤药全都灌下去。夫人好狠的心，这就要卸磨杀驴了。我整日病怏怏，
还是捱不过思子心切。前去求过侯爷几次，他都闭门不见。我横了心跪在书房外，
一个劲冲里面磕头。侯爷总算出来，恹恹地问：“你所求何事？”“妾不求侯爷宠爱，
只想守着孩子长大。”他徒留一个背影，沉声命婢女送我回去。4我无故病上一阵，
再好过来，转眼就到了孩子周岁宴。几月未见孩子，我心里想得紧，索性求到老太君跟前。
她可怜我一片慈母之心，当即命嬷嬷在主桌上添把椅子，我也能近一些看看孩子。
阿濯由奶娘抱着，瞧上去壮实不少，可惜咳个不停，也不知是不是病了。久咳最是伤人，
小孩子遭不住，嘴巴一瘪哭出声来。我起身要去哄阿濯，夫人重重放下筷子，
略带哭腔向侯爷诉苦：“他一直哭闹，吵得我好几天晚上没合眼了。”侯爷忙着安抚美娇娘，
二人只顾你侬我侬，旁边老太君不满地哼了一声。夫人这才回过神来，
回头冲奶娘吩咐：“你快将这冤家抱下去，万万不能影响老太君用膳。”老太君瞥她一眼，
无奈轻叹一声。“青荷将孩子抱下去哄哄，若还不好就请大夫过来瞧瞧。”我忙忙道谢，
顶着夫人凶狠的眼神将孩子抱走。厢房僻静，我哄了一会，阿濯渐渐安静下来。
小家伙冲我吐泡泡，可没高兴多久又咳个不停。我松了松孩子领口，
只见洁白的皮肤上全是红疹。这可了不得，我当即吩咐嬷嬷去请大夫。阿濯得了热症，
再拖几天怕会要孩子的命。老大夫教训下人不上心，却不敢怪罪夫人，我把委屈全忍在心里。
夫人对阿濯不上心，我不愿将孩子交给她，于是硬着头皮去求老太君开恩。我跪着不说话，
老太君挥手屏退左右侍女，她缓缓问所为何事。“多年不育大多是命格过硬之人，
小公子在夫人手里恐会夭折。”老太君嗤笑一声，
审视地盯着我：“你要时刻记住妾侍的本分。”我冲老太君行了重礼，
见她情绪缓和才敢接着往下说：“青荷不敢同夫人争宠，只想护着孩子平安长大，
更不愿耽误小公子的锦绣前程。”我不是个蠢的，在这会吃人的府中，
一个没有娘家撑腰的妾侍护不住自己的孩子。老太君不言不语，
我又冲她拜了一拜：“您若信我，我只求照顾小公子三年，待他无病无灾，
夫人随时可以将他抱走。”老太君满意地点点头，我抱着孩子回了沁香院。
5小娃娃最怕生病，我仔细照料半年，阿濯病情好转，但比寻常孩子孱弱得多。
夫人怕我生异心，特来瞧过孩子几回，当看到阿濯病容满面，她如见洪水猛兽般步步后退。
她惜命怕被传染，如此正好，我巴不得天天黏着孩子。阿濯慢慢长大，每月都得换新衣，。
我得空就缝衣物，整整攒了两只红木箱子，足够他穿到四五岁。阿濯看得开心，
随手抓起虎头帽把玩，不时发出咯咯笑声。我也跟着傻乐，忍不住哄小家伙喊娘。
他甚是聪慧，不过半月就会了，但我却不敢让外人知道。如同做贼一般，我将阿濯养到三岁。
他长得白白胖胖，身体壮实得很。我再也留不住耀眼的阿濯，
老太君亲自让嬷嬷将他送去夫人院里。岁月如白驹过隙，我对孩子的思念越发浓烈。
每当想孩子了，我就去花园散步。这里离书房近，
我远远看着阿濯跟先生歪头晃脑念四书五经。先生夸他聪慧，将来前途无量，我打心底欢喜。
阿濯的五岁生辰就要到了，我握着几年攒下的碎银，准备给他打一把平安锁。铁匠嫌破费，
他苦口婆心相劝：“娘子打把小锁意思一下就行，没必要浪费真金白银。”他不懂我心思，
这些东西都在佛祖面前开过光，我只求阿濯一辈子平安顺遂。阿濯生辰每年都大操大办，
我是妾侍去不得正厅，只能在游廊尽头等着，所幸他和同伴很快出来。我去拉阿濯，
他嫌弃地拂开手：“姨娘找我所为何事？”他气鼓鼓说着，我愣了一瞬，
顶着笑脸递东西过去。“姨娘替你打的平安锁，阿濯看喜不喜欢？”他皱皱眉，
抓起平安锁扔在地上。“我是主子，你是妾侍，你该喊我公子才对？
”几个孩子嘻嘻哈哈走了，我呆呆立在原地，心如受针扎之痛。妄我费尽心机留下陪他，
小没心肝的竟然嫌弃我。当晚，夫人召见了我。我直觉没好事，揣揣不安去了。
她将放妾书扔我脸上，冷冰冰说：“我见你可怜才留在府中，而你却想拐走我儿子。
”我如鲠在喉，尚未来得及辩解，夫人命嬷嬷将我赶出侯府。望着高高在上的陆府牌匾，
我把辛酸眼泪都憋在心里。6我想离孩子近一些，况且家仇未报，还不能离开京城。
城西房赁便宜，我租了间木屋住下，身上银两也花得差不多了。孤身女子讨生活不容易，
我便在街上买臭豆腐当营生。这活计又苦又累。我必须赶在早市出摊，
四更天就要起床准备材料。早市人多热闹，生意自然会好一些。黑漆漆的豆腐经热油一炸，
外表变得酥脆，再撒上特制酱料，浓郁香味招来不少食客。一串卖两文钱，生意好的时候，
每天约莫能赚几吊铜板。我不愁吃喝，最想的还是看看孩子。四处打听到阿濯进书院了，
我便去门口摆摊，每天风吹日晒都不曾变。等了半个月，总算遇到阿濯下学。他长胖太多，
照这样发展下去，往后走路都费劲。我忧心忡忡看着他，这孩子和狐朋狗友走过来，
似不认识我一般大吼：“我是侯府公子，要一百串臭豆腐，你动作麻利些。”再次见面，
我只想孩子开心，利索捞好臭豆腐串递过去。我温声软语相劝:“小孩子要少吃一些，
再胖可就拉不开弓了。”“刁民多管闲事，娘亲说了能吃是福。”他将臭豆腐扔过来，
溅了我一身油渍。我拧眉看阿濯，他没有丝毫悔改之意，
瞪着眼睛凶巴巴说：“这都是你逼我扔的。”远处有仆人过来，几个孩子撒欢似地跑了。
我压住追上去的心思，脑袋却突突地疼。阿濯是陆府独苗，往后应该平步青云，
如今看他这副模样怕是会变作酒囊饭袋。我恨夫人的肆意纵容，但又无可奈何。
7身后传来窸窣动静，我回眸看去，灰扑扑的小孩正蹲在地上捡臭豆腐吃。
我打落小孩手里的臭豆腐，他怯生生抬头，竟然是个女孩。她不安地往后躲，
讨好地说：“我能干许多活，不白吃你东西。”我淡淡一笑，俯身拉她起来。
“新炸的才好吃，小娃娃等会儿。”她顺着台阶坐下，不安地搓着手心。
一盆热乎的豆腐串递过去，她狼吞虎咽吃完，忍不住打了个饱嗝。今天遇到这档子事，
我也没了摆摊心思，简单收拾东西回家。小女孩悄悄跟在后面，我脚步慢些，
她就跑上来帮忙推车子。我猜她无处可去，难免于心不忍。“我家徒四壁，但好在清净，
孩子若不嫌弃就同我回去。”她冲我笑得眉眼弯弯，半响才甜甜问一句。
“你当我娘亲好不好？”我愣在原地，旋即点点头。她一声声喊娘亲，这颗心甜得都要化了。
我替她取名流夙，她嫌土气，非说自己叫宋一祁这孩子很有主见，我都随她。相处久了，
我察觉宋一祁来路不简单。她非但写得一手好字，小小年纪还会吟诗作对。
我诧异宋一祁的聪慧，更没拒绝她去书院的要求。她冲我拜了拜，
拍着胸脯保证：“娘亲放心，女儿往后给你挣个诰命回来。”我心中慰籍，
但也不求她功成名就，孩子开心就好。宋一祁扮作男娃娃，每天陪我出摊，
然后再去学堂念书。书院外面，我守着太阳落山，等女儿一起归家。一连数载，风雨无差。
她早已成年，如今在京城最好的书院做学问，只等秋闱金榜题名。
我的摊子跟着女儿换了很多位置，没曾想会再遇到陆濯。8他是第一批出来的考生，
况且长得肥头大耳，很难不让人注意到。我不想给女儿惹麻烦，故意将头压很低。
马车远远驶来，夫人柔柔地喊：“马夫快停车，不要冻坏了我的阿濯。
”半大小伙僵着不上车，夫人赶忙将手炉递出来。“捧着先暖和一会。”“娘亲，我考砸了。
”“陆府有爵位继承，考砸了也无妨。”我皱眉听着，不禁咂舌，偏偏夫人对他如此溺爱。
亏得阿濯自幼聪慧，这几年全被夫人养歪了。我这厢没注意，宋一祁已经走过来。“娘亲，
我们回家。”推起车子，我和她并肩走着。前方马车突然失控，简陋小摊被撞出去很远。
宋一祁上前死死拽住缰绳，我险些被马蹄踏死。而我的亲生儿子，除了疯狂大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