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总穿着薄荷绿大衣的外语系女生抱着《叶芝诗集》，看雪粒在暖黄路灯里织成细密的网。
身后传来咖啡杯轻叩桌面的声响，学生会主席周亦扬将热摩推到她面前，袖口露出的红绳坠着颗木雕星星。
"宣传部说你的英文播音音色特别适合校庆开场。
"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策划书，钢笔尾端雕刻的鸢尾花在纸面投下摇晃的暗影。
他的体温混着雪松香漫过来，陆知遥低头啜饮咖啡，没看见对方手机锁屏上闪过的消息——备注"小月亮"发来的雪景照，定位显示在邻省美术学院。
这是他们第三次在闭馆后的阅览室独处。
上周暴雨夜，周亦扬撑伞送她回寝，伞柄上"江大2019级毕业生留念"的字样被雨水冲刷得发亮。
此刻他正认真讲解舞台灯光设计，冷白灯光下，侧脸轮廓像美术馆里陈列的大理石雕塑。
陆知遥忽然发现他左耳垂有颗小痣，随着说话时喉结滚动忽隐忽现。
"知遥觉得呢？"他突然转头，撞碎了她偷看的目光。
陆知遥慌乱中碰倒诗集，泛黄书页里飘出母亲手写的书签。
周亦扬俯身去捡，红绳擦过她手腕时，窗外突然炸开烟花——原来是美院学生在江对岸测试跨年灯光秀。
手机在桌面震动，锁屏跳出特别关注提示。
周亦扬用身体挡住屏幕，快速点开名为"江大文艺部"的小号。
陆知遥看见他给《恋爱沟通技巧》视频点赞，柔光滤镜下的情感博主正在说："真正爱你的人会主动化解所有误会。
"此刻三百公里外的美术学院，林绾绾正在画室修改参赛作品。
她笔下的男生站在樱花树下，耳垂上的小痣被处理成朱砂色光点。
手机相册最新照片里，周亦扬手捧金奖证书站在校史馆前，拍摄时间显示为三天前的14:13——那正是他告诉她要参加学生会紧急会议的时刻。
回到寝室的陆知遥被室友温言按在椅子上。
"周大主席又送你到楼下？"法律系女孩晃着手机，"论坛偷拍照都传疯了，说你们在路灯下像拍偶像剧。
"照片里周亦扬正低头帮她系围巾，飘雪定格成晶莹的光斑。
洗漱时热水漫过手腕，陆知遥突然想起半个月前的雨夜。
她在播音室整理稿件，听见门外周亦扬压低声音说："周末真的要去写生，绾绾你知道美院采风是必修..."推门声打断通话，他转身时已换上明朗笑容："要不要试试双人播报？"此刻她点开周亦扬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是星空下的江滩，配文"夜色温柔"。
往下翻到校运会照片，突然发现他每张合影都站在最右侧。
温言敷着面膜凑过来："听说喜欢用右侧脸示人的，潜意识里在隐藏什么。
"凌晨两点，周亦扬在阳台删掉林绾绾的晚安语音。
相册隐藏文件夹里存着两个女孩的照片：陆知遥在播音台扶耳机的瞬间，林绾绾踮脚为他系围巾的模样。
风吹起他睡衣口袋里的美院门票，背面印着"情侣套票享半价优惠"。
二·雾锁横江美术学院梧桐大道铺满碎金时，林绾绾正在调第五遍颜料。
松节油混着秋桂香在画室氤氲，她笔尖悬在男生耳垂那颗小痣上，突然想起三天前的通话记录。
周亦扬说带新生布置校史馆的那天，她分明在江大论坛看到航拍镜头里空无一人的广场。
"绾绾你看！"室友举着手机冲进来，"江大论坛说周学长要当校庆主持人。
"照片里周亦扬正在试西装，身旁穿雾霾蓝礼服的女生低头整理他领结，论坛热评第一写着："播音系陆知遥和周亦扬配我一脸！"林绾绾的画笔在调色盘上重重一顿。
她认得那条薄荷绿围巾——上周视频时周亦扬说是母亲织的圣诞礼物。
可此刻照片角落的穿衣镜里，分明映着同款围巾挂在女生椅背上的模样。
此刻江大礼堂后台，陆知遥正对着手机怔忡。
周亦扬递来的暖手宝还在发烫，躺着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她与周亦扬在图书馆对稿的照片被裁切得只剩两人交叠的衣袖，附加消息写着："他右耳垂的痣是淡褐色对吗？"羽绒服摩擦声从身后传来，程澈抱着三脚架经过时突然驻足："陆同学脸色不太好？"物理系学长摘下防蓝光眼镜，露出难得严肃的表情，"上周帮宣传部修图时，发现件有趣的事。
"他指尖在平板轻划，两张同样角度的星空照片并列展开，"这张是周亦扬去年在苍山拍的，这张是上周他发在朋友圈的。
"陆知遥凑近细看，后背突然漫起寒意。
两张照片的银河弧度完全一致，连流星划过的轨迹都分毫不差。
程澈放大照片边缘："修图时忘记处理相机参数了，去年那台佳能5D4，上周却显示用手机拍的。
"礼堂顶灯突然熄灭，周亦扬在追光里走向舞台中央。
陆知遥看着他耳垂上那颗小痣，想起彩信里精准的描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围巾流苏。
黑暗中突然有人握住她手腕，程澈将平板塞进她怀里，锁屏界面是正在运行的轨迹分析软件，红色路径从江大蜿蜒至三百公里外的美院。
"他上个月有四个周末的定位在美院写生区。
"程澈的声音混在掌声里几乎听不清，"但美院采风课表显示，那两周是人体素描周。
"舞台上周亦扬正在念颁奖词，大屏幕突然跳转到他手机投屏。
陆知遥看见微信界面闪过"小月亮"的对话框，下一秒却变成文艺部工作群。
前排传来轻微骚动，温言突然拽她衣袖："论坛有人匿名发帖！"手机屏幕在昏暗中亮如磷火，标红加粗的标题刺痛视网膜：《学生会主席的时间管理艺术》。
帖子对比图里，周亦扬在江大主持彩排的照片与美院写生打卡照显示同天拍摄，更有人扒出他网易云账号同时给《情非得已》和《真相是假》点赞。
陆知遥摸索着找到安全出口，寒流卷着雪籽扑在脸上。
她颤抖着点开周亦扬的朋友圈，最新动态还是三天前分享的云讲座链接。
可点开分享语"共同学习"的折叠区，底下竟藏着行灰字："该链接已被编辑17次"。
消防通道的门突然被推开，周亦扬的西装外套裹着寒气罩住她。
"媒体部操作失误，我已经让他们删帖了。
"他呼吸带着薄荷糖的清冽，掌心却洇着潮湿，"那些照片都是借位，知遥你信我..."远处传来程澈调试设备的声音，陆知遥突然看清他领针上刻着的"SY"，与美院快递盒上的寄件人缩写重叠。
她想起上周代收的错寄包裹，帆布包上绣着"绾"字的女生围巾，此刻正躺在寝室衣柜最底层。
"明天陪我去江滩拍宣传片吧？"周亦扬将暖手宝重新塞进她掌心，"你说过喜欢冬雾里的轮渡。
"他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让人想起初遇时他帮她捡起散落诗稿的模样。
陆知遥望着他卫衣里晃动的红绳，那句质问在舌尖转了三圈，最终变成轻轻的"好"。
凌晨三点，林绾绾在画室拆开第八盒颜料。
手机循环播放着江大校庆直播片段，周亦扬与陆知遥并肩谢幕的画面被按在暂停键。
她突然用刮刀挑开油画底色，藏在星空下的女生轮廓渐渐浮现——那是上周视频时，周亦扬身后书架玻璃反光里，一闪而过的薄荷绿身影。
三·错位拼图江滩冬雾漫过第三街区的红绿灯时，陆知遥正对着化妆镜调整胸针。
镜面倒映着后台混乱的人群，周亦扬在五米外接电话，黑色大衣领口沾着林绾绾画箱里的钴蓝颜料。
他压低声音说的那句"美院联展我肯定到"，混在道具箱碰撞声里，像枚生锈的图钉扎进陆知遥耳膜。
"陆同学，这是程学长给的设备清单。
"宣传部的学妹递来平板，待办事项里夹着张江滩轮渡的老照片。
陆知遥点开详情，拍摄时间显示为今天清晨六点，而定位却在美院后门的松涛码头——那是三百公里外的临江市。
周亦扬忽然从身后抽走平板："这种杂事交给后勤组就好。
"他指尖划过屏幕时，陆知遥看见他虎口处未洗净的油画颜料。
昨晚视频时他说在学生会通宵加班，可此刻他袖口散出的松节油味道，分明是美院画室特有的气息。
拍摄进行到黄昏，程澈操控的无人机在暮色里盘旋。
陆知遥按脚本走向灯塔时，周亦扬突然闯入镜头。
他解下红绳系在她腕间，这个即兴动作让导演喊了卡。
监视器里，男生俯身时露出的后颈上，有道新鲜抓痕——林绾绾昨夜在视频里哭诉弄断画刀时，指甲曾深深掐进他皮肤。
"周主席对每个工作伙伴都这么体贴？"程澈从无人机遥控屏前抬头，将昨夜论坛数据报告推过来。
匿名帖的IP经过三个跳板，最终定位在美院图书馆电子阅览室。
陆知遥突然想起上周收到的错寄快递，发件人地址正是临江美院绘画系。
此刻的美院展厅，林绾绾站在自己的获奖作品前，看着画框玻璃映出的空荡展台。
周亦扬说好要当她的第一位观众，可开幕式已经过去两小时。
她抚过画作角落的英文签名"SY&LW"，突然听见布展学生议论："江大那个学生会主席刚带人来参观过。
"手机在掌心震动，周亦扬发来轮渡上的自拍照："在帮宣传部拍城市宣传片。
"林绾绾放大背景里掠过的江鸥，认出这是江大附近的梧桐渡口。
她点开朋友圈，却发现这张照片分组不可见，而共同好友的评论里，有人@了陆知遥的微信ID。
夜风卷着雪粒扑进展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