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致命12枪

1林秋雨推了推黑框眼镜，盯着电脑屏幕上刺眼的诊断报告。

夜已经很深了。

诊所的走廊里只剩下日光灯发出的微弱嗡鸣，和空调偶尔的制冷声。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右手腕上的疤痕，那是二十年前车祸留下的印记。

桌上的咖啡早已冷透，她还在整理着上周那个自杀患者的病历。

十六岁，抑郁症，从五楼跳下。

"如果能早点发现就好了......"她喃喃自语。

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在寂静的诊所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秋雨皱了皱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凌晨11:47。

"喂，这里是心晴诊所。

""林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女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急促的声音。

"请问您是......""我叫陈雯，是小雨的妈妈。

我女儿已经三个月没睡觉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林秋雨的手指顿了顿："三个月？您确定吗？""是的！我们去过很多医院，做过各种检查，可是查不出任何问题。

今天我看到报纸上登了您的专访，说您擅长治疗青少年心理问题......"林秋雨看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病历，正想委婉推辞。

"她今年才14岁，我真的很担心她......"14岁。

这个年龄触动了林秋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想起了那个跳楼的男孩。

"好的，明天上午九点，带她来诊所吧。

"放下电话，林秋雨揉了揉太阳穴。

三个月不睡觉？从医学角度来说，这根本不可能。

人类最长的清醒记录是11天零25分钟，再往后就会出现严重的精神障碍。

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案子透着一丝诡异。

窗外突然响起一阵雷声，暴雨倾盆而下。

林秋雨站起身，走到窗前。

透过雨幕，她似乎看到诊所对面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

她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那里空无一人。

"可能是太累了......"她自言自语道。

2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林秋雨就到了诊所。

她特意查阅了几篇关于极端失眠的文献，却没找到任何相似病例。

九点整，诊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林医生，您好。

"一个瘦高的女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

林秋雨的目光立刻被女孩吸引住了。

陈小雨看起来很瘦弱，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神——异常清醒，却又空洞得可怕。

"小雨，来，坐这里。

"林秋雨指了指诊疗椅。

女孩木然地坐下，双手一直紧紧抱着一个深褐色的木盒。

"这是......""音乐盒。

"陈雯解释道，"是她外婆去世前送给她的。

这三个月来她一直抱着它，连上厕所都不撒手。

"林秋雨注意到音乐盒的做工很精致，盒盖上刻着维也纳的制造标记，看起来年代久远。

"小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音乐盒吗？"女孩缓缓抬起头，声音轻得像耳语："因为它能唱歌。

""唱什么歌？""摇篮曲。

"小雨的手指轻轻抚过音乐盒，"外婆说，这是能治愈一切的歌。

"话音刚落，音乐盒突然自动打开。

一段诡异的旋律飘了出来。

那不像任何林秋雨听过的摇篮曲，音调怪异，节奏紊乱，却莫名让人着迷。

一瞬间，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小雨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医生，您也听到了吗？""听到什么？""他在唱歌啊。

"小雨歪着头，"他说，您很特别，和我一样特别。

"林秋雨感到一阵寒意。

诊室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

3"必须住院观察。

"这是林秋雨第一次对初诊病人做出如此果断的决定。

她安排小雨住进了特护病房，在床头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护士每隔两小时记录一次体征数据。

"林医生，我总觉得这个音乐盒不太对劲......"护士长张兰欲言又止。

"怎么了？""昨晚查房的时候，我听到病房里传来音乐声。

可等我推门进去，声音就消失了。

最奇怪的是，小雨说她什么都没听到。

"林秋雨皱了皱眉："监控录像呢？""设备故障了，整整半小时的画面都是雪花。

"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设备故障。

林秋雨走进监控室，调出了过去72小时的录像。

画面中的小雨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床上，抱着音乐盒，双眼睁得大大的。

她确实一秒都没有睡着。

更诡异的是，隔壁病房的两个病人也开始出现失眠症状。

"林医生，我们是不是该......""先别声张。

"林秋雨打断了张兰的话，"帮我约一下催眠专家，明天我要做个尝试。

"回到办公室，她打开电脑，试图播放录制的音乐盒声音。

文件显示是空的。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两天她也开始失眠了。

夜里总能听到若隐若现的音乐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突然，办公室的灯闪烁了一下。

林秋雨抬头，透过玻璃窗，看到走廊尽头似乎站着一个人。

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她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走廊。

空无一人。

但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

那是老式医院特有的气味。

4林秋雨回到办公室，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瓶安眠药，却在看到药片的瞬间想起了小雨的话："他说，您和我一样特别......"她放下药片，决定去病历室查些资料。

医院的病历室在地下室，灯光昏暗。

林秋雨打开消毒柜，取出一摞泛黄的档案。

突然，一张照片从文件夹中滑落。

照片已经发黄，边角有些卷曲。

照片上是一群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站在一座老式医院门前。

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中间的那个男人。

他面容清瘦，戴着圆框眼镜，手里正拿着一个音乐盒。

和小雨那个一模一样的音乐盒。

林秋雨急忙翻过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永恒的清醒实验，1999年6月"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人类最大的缺陷就是需要睡眠，而我，终将创造完美的清醒。

——秦明远"林秋雨的手指颤抖得更厉害了。

她快速翻阅相关档案，一个惊人的真相逐渐浮现：二十年前，这家医院的精神科主任秦明远进行了一项秘密实验。

七个患有睡眠障碍的儿童。

一个神秘的音乐盒。

集体失眠。

精神崩溃。

医院关闭。

秦明远失踪。

最后一页档案上贴着一张便条："张玉梅，护士长，唯一知情人。

"这个名字让林秋雨心跳漏了一拍。

张玉梅。

那不是小雨的外婆吗？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林秋雨猛地转身。

空荡荡的病历室里，一个音乐盒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5林秋雨盯着地上的音乐盒，后背冷汗直冒。

那不是小雨的音乐盒。

她记得很清楚，小雨从不让音乐盒离开视线。

这是另一个音乐盒，看起来更旧，盒盖上的花纹已经模糊不清。

她颤抖着手捡起音乐盒，发现底部刻着一行字："张玉梅 1999"音乐盒里装着一本发黄的笔记本。

林秋雨翻开第一页："1999年5月15日秦医生最近很不对劲。

他说找到了维也纳带回来的古老乐谱，声称那是'治愈失眠的终极方案'。

我总觉得那音乐有问题，听过的病人都说很不舒服。

""1999年5月20日七号病房的孩子们都睡不着了。

秦医生却很兴奋，说这是'实验的第一步'。

我偷偷看了他的笔记，上面画满了奇怪的符号。

那不像是医学笔记，倒像是某种巫术。

""1999年6月1日情况越来越糟。

孩子们已经一周没合眼。

但他们的精神状态却异常亢奋，说能听到有人在教他们唱歌。

秦医生把自己关在实验室，整夜都能听到钢琴声。

"林秋雨的手指顿住了。

钢琴声？这时，医院的广播突然响起："林医生，请立即到七号病房，紧急情况！"林秋雨合上日记，快步往外走。

经过走廊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旋律。

是从住院部的钢琴室传来的。

但这个点，钢琴室应该是锁着的。

6林秋雨站在走廊中间，犹豫要不要先去查看钢琴室。

广播又响了起来："林医生，七号病房，紧急情况！"她咬咬牙，还是先往七号病房跑去。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她愣住了。

小雨坐在床上，双手在空中飞快地移动，就像在弹奏一首无形的钢琴曲。

而空气中，赫然飘荡着和钢琴室传来的同样旋律。

"小雨？"女孩慢慢转过头，眼神空洞："他在教我弹琴。

""谁在教你？""秦医生啊。

"小雨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说我是最好的学生。

"林秋雨感到一阵寒意："你怎么会知道秦医生？""他每天晚上都来。

"小雨的手指依然在空中舞动，"他说只有学会这首曲子，我才能获得永恒的清醒。

"突然，病房的灯光开始剧烈闪烁。

监控设备发出刺耳的杂音。

小雨的动作越来越快，音乐声越来越响。

其他病人开始尖叫。

"够了！"林秋雨冲上前，想要抓住小雨的手。

就在这时，所有的灯光同时熄灭。

黑暗中，小雨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林医生，您知道吗？他说您小时候就来过这里。

"林秋雨的心跳几乎停止。

二十年前的车祸。

那段被她刻意遗忘的昏迷记忆。

还有那个始终萦绕在梦中的旋律。

一切，似乎都开始连接到一起。

7备用发电机很快启动，病房重新亮起灯光。

小雨已经恢复正常，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刚才...发生什么了？"林秋雨没有回答，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场车祸后，她昏迷了整整七天。

医生们说她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但没人知道，在那七天里，她其实一直是清醒的。

被困在一个黑暗的空间。

听着永无止境的钢琴声。

还有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医生。

"你很特别，"那个医生说，"你能听到这首曲子，就证明你是被选中的。

"林秋雨一直以为那只是昏迷时的幻觉。

直到现在。

她快步走到办公室，翻出自己的病历。

住院时间：1999年6月。

主治医生：秦明远。

就是那个失踪的精神科医生。

林秋雨颤抖着打开张玉梅的日记，翻到最后几页："1999年6月15日今天送来一个车祸昏迷的小女孩。

秦医生很兴奋，说她是'最完美的试验品'。

我偷看了他的笔记：'她的意识能够承受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