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不是天上落下的那种,倒像是整条墨河被愤怒地掀翻了,倾倒下来,
浇在泥泞的河堤上,也浇在我早已冰冷僵硬的脊背上。雨点砸在脸上,生疼,
带着一股浓重的、河底淤泥腐烂般的腥气,争先恐后地往口鼻里钻。每一次喘息,
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铁锈。中元节。鬼门开。远处城市模糊的光晕,在这片无边的混沌雨幕里,
虚弱得像垂死病人的眼睛。脚下的土地被雨水泡发了,稀烂泥泞,
每一次试图站稳都让泥浆没过脚踝,冰冷刺骨,死死咬住我的小腿,要把我往下拖拽。
我跪在这片吞噬了我一切的泥泞里,徒劳地挖着面前那个小小的坑。
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泥,混合着皮肤被磨破渗出的血丝,
每一次抠挖都牵扯着心脏深处那根早已断裂的弦。坑挖好了,不大,却深得像个无底洞。
我把怀里那个早已被雨水浸透的塑料小船放进去。船很小,塑料的,边缘粗糙,
是小雨生前最宝贝的玩具。他说过,等爸爸不那么忙了,要坐着真正的大船,
去河对岸的游乐园。船里,塞着一张小小的、同样湿透的纸片,
上面是我歪歪扭扭写下的名字——“陈小雨”。
“小雨…妈妈来看你了…”声音出口就被风雨撕碎,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小船…给你…开船…” 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堵住,每一个字都刮得生疼。
冰冷的雨水混着滚烫的东西滑下脸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纸钱在手里黏成一团湿重的废纸,
打火机按了无数次,只有微弱的火星在风雨中徒劳地一闪,瞬间熄灭。绝望像这冰冷的雨水,
浸透四肢百骸。我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按着打火机,指尖冻得麻木,
几乎感觉不到金属的冰冷。那微弱的火苗每一次挣扎着跳出,
都像小雨最后在水里扑腾的小手,下一秒就被无情的黑暗彻底吞没。终于,力气耗尽。
我瘫坐在冰冷的泥水里,塑料小船在浑浊的水坑里可怜地漂着。
黑暗和寒冷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要把我揉碎在这片河堤上。就在这时,
借着远处一盏昏黄、在风雨中飘摇欲灭的路灯光,我瞥见离我几步远的另一处祭奠痕迹。
一个包裹。它放在一块稍微干燥些的石头上,用厚实的、带着暗色花纹的防水布包裹着,
方方正正,上面似乎还压着几块小石子,防止被风卷走。
在周围一片狼藉的泥水和被雨水泡烂的纸钱残骸中,它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的完整、郑重,
甚至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整洁,仿佛包裹的主人确信它能安然度过这场狂暴的风雨。
黑暗和绝望吞噬了理智。我几乎是爬过去的,手指深深陷入冰冷的泥里。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纸钱!干燥的纸钱!
只要有一张能点燃…就能让小雨收到我的心意…让他不那么冷…我一把抓住了那个包裹。
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属于这个雨夜的干燥感。
冰冷的防水布触感刺得我一激灵,但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却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来不及细想,也顾不上分辨这包裹是否属于别人沉甸甸的思念,手臂用力,
把它紧紧抱在冰冷的怀里,像抱着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然后,我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
挣扎着从泥泞中爬起,跌跌撞撞地逃离这片吞噬了我孩子的河堤。
雨水疯狂地抽打着我的后背,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呜咽,像是无数亡魂不甘的挽留。
家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世界倾盆的喧嚣。然而,
屋里并非温暖的港湾。一种更深的、凝滞的寒意无声地弥漫着,
缠绕在每一件家具、每一寸空气里。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冰冷黏腻,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嗒…嗒…”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客厅没有开灯,只有厨房那边透过来一点微弱的光,
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陈默背对着我,站在厨房的水槽边,
水龙头开得很小,水流声细碎而压抑。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僵硬、紧绷,
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承受着无形的重压。我抱着那个冰冷的包裹,
像个幽魂一样挪到客厅中央。湿透的鞋子在地板上留下两串清晰的水印。我没有叫他,
只是机械地、近乎粗暴地撕扯着包裹外面那层厚实的防水布。布料发出“嗤啦”的撕裂声,
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陈默似乎被这声音惊动了,肩膀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
只是水流声停顿了一瞬,又继续那细碎而压抑的流淌。防水布被撕开,
露出里面一个色彩极其鲜艳的硬纸盒。盒子崭新得晃眼,大片的明黄色和跳跃的蓝色图案,
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突兀,格格不入。盒子上印着一个巨大的、咧着嘴笑的卡通熊图案,
个夸张的、充满童趣的字母——正是小雨生前最喜欢、天天抱着睡觉的那个动画片里的角色。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了。手指停在冰冷的盒子上,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这不是纸钱。
这不是任何祭奠逝者该有的东西。它像一个精心准备的、迟到的生日礼物。
一个本该充满欢声笑语的惊喜。心脏猛地一缩,随即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捏,
痛得我几乎弯下腰。喉咙里堵着一团腥甜的铁锈味。我死死盯着那个咧着嘴的卡通熊,
它天真无邪的笑容此刻像最恶毒的嘲讽,直直刺向我心底最深的伤口。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小雨落水那天,他的小书包里,就塞着这个动画片的贴纸,
说要带去幼儿园给小朋友看…“咳…” 一声压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咳嗽从厨房传来。
陈默终于转过身。他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溅到的水还是别的什么。灯光太暗,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那双眼睛深陷在阴影里,疲惫得像是两个黑洞。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盒子上,瞳孔似乎猛地收缩了一下,嘴唇动了动,
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空气凝固了。只有水龙头没有关紧的水滴,
“嗒…嗒…”地敲打着水槽,声音空洞而遥远。就在这时,
一阵微弱而清晰的、带着某种粘稠水汽的凉风,毫无征兆地拂过我的后颈。冰冷,湿漉漉的,
像刚从深水里捞出来。我浑身汗毛瞬间倒竖!那风似乎有源头,来自主卧的方向。我的主卧。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碎肋骨。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四肢。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步步挪向卧室的门。
脚下湿冷的地板仿佛变成了河堤边那吸饱了水的淤泥,每一步都沉重艰难。
陈默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动作带着一种迟滞的僵硬,
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带着强烈不安的气音:“……林晚?”我没有回应,
也无力回应。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卧室那扇紧闭的、此刻如同地狱入口的门上。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金属的寒意瞬间刺入骨髓。深吸一口气,
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拧动了门把手。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条缝。
一股更浓重、更令人作呕的腥气扑面而来!那不再是河堤边泥土的腥味,
而是带着一种浓烈的、水生物腐烂后的甜腻恶臭,混杂着浓重的水藻和淤泥的气息,
瞬间灌满了我的口鼻,熏得我眼前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借着客厅透进来的微弱光线,
我的目光第一时间死死钉在靠墙的那个旧衣柜上——那是小雨放衣服的地方。
深色的木纹柜门上,赫然晕染开一大片不规则的水渍!
那水渍还在缓慢地、令人毛骨悚然地向下蔓延、扩大,边缘呈现一种诡异的深褐色,
像干涸的血迹被水泡发。水渍正下方的地板,已经积了一小滩浑浊的液体,
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粘腻的光泽。那股浓烈的腥臭味,正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滴答…”“滴答…”死寂中,清晰的水滴声从柜子里传来。缓慢,粘稠,
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感。每一次滴落,都像敲打在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就在这时——“妈妈……”一个细细的、带着明显颤抖的童音,
毫无征兆地从那湿漉漉的衣柜深处响起!那声音虚弱得像游丝,却异常清晰,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浓重的水汽,仿佛说话的人刚从深水里捞出来,喉咙里还堵着淤泥。
“妈妈……我好冷啊……”是小雨的声音!绝对是小雨的声音!
那熟悉的、带着一点点撒娇意味的腔调,
无数次在深夜钻进我的被窝里说“妈妈抱抱”的声音!
巨大的悲恸和无法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痛得无法呼吸,又因为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冰冷而剧烈颤抖。我的小雨!他在喊冷!
他在那个冰冷的、黑暗的水底,他一定冷极了!“小雨!小雨!” 我尖叫着,
声音嘶哑破裂,完全不顾身后陈默陡然拔高的、带着惊恐的喝止:“别过去!林晚!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在衣柜里喊冷的孩子。
我像疯了一样扑向那个不断渗出腥臭水渍的衣柜。手指触碰到冰冷湿滑的柜门,
那股刺鼻的腥气几乎让我窒息。我猛地用力拉开!“哗啦——”柜门打开的瞬间,
一股冰冷刺骨的、带着浓重水腥味的气流猛地冲了出来,仿佛打开了深水冰窖!
衣柜里一片漆黑,浓稠得化不开,
只有角落里堆着的小雨生前几件叠得整齐的小衣服轮廓隐约可见。
那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烂水腥味正是从这片黑暗的最深处散发出来的。
“妈妈……”那稚嫩而湿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近在咫尺!仿佛就在我的脚尖前!
一股冰冷刺骨的触感猛地攥住了我的脚踝!我尖叫一声,触电般低头!一只小手!
一只湿漉漉、惨白得毫无血色的小手,从衣柜底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伸了出来!
五根细细的手指像冰冷的水蛇,紧紧地、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蛮力,箍住了我的脚踝!
那皮肤泡得肿胀发白,带着死鱼的滑腻感,指甲缝里嵌满了黑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淤泥!
“水里……好黑……好冷啊……” 那湿冷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恐惧,
从黑暗深处飘上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进我的心脏,“妈妈……你为什么不烧船给我?
他们……他们都欺负我……推我……水好冷……”那声音是小雨的!
那委屈的、带着哭腔的语调,和他三岁那年摔破了膝盖,趴在我怀里抽泣时一模一样!
巨大的悲痛和无法理解的恐惧瞬间撕裂了我!我的孩子!他在那个黑暗冰冷的水底受苦!
他在被欺负!“小雨!我的小雨!” 我崩溃地哭喊着,
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心痛而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我下意识地就想弯腰,
想去抓住那只冰冷的小手,想把他从那个黑暗冰冷的衣柜里、从那个可怕的水底拉出来!
“放开她!”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我身后响起!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我向后拽去!
是陈默!他不知何时冲到了我身后,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惊骇欲绝的恐惧,
但动作却异常迅猛。他死死抓住我的胳膊,
用尽全身力气把我向后拖离那个散发着恶臭和寒气的衣柜门口。
那只冰冷滑腻的小手在我脚踝上留下几道刺痛的抓痕,最终还是被这股力量强行挣脱了。
“砰!”陈默另一只手狠狠地将敞开的柜门猛地推上!沉重的撞击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震得墙壁似乎都在嗡嗡作响。“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鬼东西!
” 陈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把我护在身后,
背对着那扇紧闭的、不断渗出深褐色水渍的柜门,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像受惊的野兽,
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里面关着择人而噬的恶魔。“是…是小雨…” 我瘫软在地板上,
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脚踝上那冰冷的触感和刺痛的抓痕无比清晰,
混合着孩子绝望的哭诉在脑中反复回响,
“他在喊冷…他说水里好黑…有人推他…他怪我…怪我没烧船给他…” 语无伦次,
眼泪汹涌而出,混杂着极度的恐惧和无边的心碎。陈默猛地转过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声音嘶哑而尖利:“不可能!小雨已经…已经走了!
你清醒一点林晚!那柜子里的东西…那绝不是小雨!
” 他指着地上那滩散发着恶臭的浑浊水迹,“你看看!那是什么水?!那东西抓你!
小雨会这样抓你吗?!”他的话像冰冷的锥子,刺破了我被悲痛和恐惧笼罩的混乱。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几道清晰的、微微渗出血丝的抓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小雨…小雨从来不会这样用力抓我…他只会伸出软软的小手要抱抱…寒意,
比刚才被那只手抓住时更深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不是小雨…那柜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用我孩子的声音说话?
混乱和恐惧像冰冷的淤泥塞满了我的大脑。陈默把我从冰冷的地板上强行拽起来,
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我弄到客厅的沙发上。
他胡乱地用一条干燥的毯子裹住我瑟瑟发抖的身体,
然后像个困兽一样在狭小的客厅里焦躁地踱步,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抓挠着头皮,
发出沙沙的声响。“不行…不行…” 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扫过紧闭的卧室门,
扫过地上那个刺眼的、印着卡通熊的玩具盒子,又扫过我失魂落魄的脸,
“得找人看看…这不对…这绝对不对…”他猛地停下脚步,掏出手机,
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惨白而焦虑的脸。手指在通讯录里飞快地滑动,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
最终,他停在了一个名字上——“吴婆”。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
瞬间刺穿了我混沌的意识。吴婆!住在城西老街深处的那个神婆!
以前听小区里一些老人神神秘秘地提起过她,说她会“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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