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已经带上了凛冽的意味,卷着枯黄的梧桐叶,在育才中学空旷的操场上打着旋儿。
阳光是吝啬的,透过厚重的云层,只洒下几缕稀薄的光线,
勉强照亮了教学楼灰白的墙壁和那条通往老图书馆的、铺满落叶的小径。
林晚星抱着厚厚一摞刚收齐的物理作业本,脚步匆匆。她是高二三班的物理课代表,
一个总是安静得近乎透明的女孩,像她的名字一样,
仿佛只有在特定的时刻才会悄然亮起微光。一阵疾风毫无预兆地掠过,带着寒意直扑过来。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忽略了怀里的本子。最上面那几本摇摇欲坠,
终于在一个趔趄中滑脱,“哗啦”一声,散落一地。纸张在风中乱舞,像受惊的白鸽。
林晚星低呼一声,慌忙蹲下身去捡拾,脸颊因为窘迫和懊恼微微发烫。就在她手忙脚乱之际,
另一只手更快地伸了过来,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地按住了一张即将被风带走的试卷。
她抬起头。是江屿。他就蹲在她面前,隔着一地狼藉的作业本。
他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外套,拉链拉到下巴,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
像深秋的湖水,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
他似乎是刚从老图书馆的方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脊都有些磨损的旧书。
两人目光短暂地交汇了一瞬。林晚星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咚咚咚地加速起来,
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她张了张嘴,想说“谢谢”,或者“我自己来就好”,
但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只发出一个微弱的音节:“呃……”江屿没有回应她的窘迫。
他只是沉默地、动作利落地帮她将散落的作业本一一归拢、叠齐。
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纸张的边缘,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
风还在吹,卷起他额前几缕微长的黑发,也吹动了他放在一旁的那本旧书,
书页哗啦啦地翻动着,最终停在一页夹着一片银杏叶书签的地方。那片银杏叶,
边缘已经微微蜷曲,呈现出一种介于金黄与棕褐之间的颜色,像是凝固了一段时光。终于,
所有的本子都整理好了。江屿站起身,将那摞沉甸甸的作业本重新递到她面前。
他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给。”他的声音不高,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质感,却也像他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林晚星慌忙接过,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那触感微凉,让她心头又是一悸。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低低地说:“谢…谢谢你,江屿。”江屿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移开了。他弯腰拾起自己的书,
将那片银杏叶书签小心地夹好,然后转身,沿着那条铺满落叶的小径继续向教学楼走去。
他的背影挺拔却孤寂,很快融入了深秋萧索的景致里,像一座独自伫立的小岛。
林晚星抱着重新变得沉甸甸的作业本,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直到消失在教学楼拐角。风似乎更冷了些,吹得她裸露的脖颈泛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操场边缘那几棵高大的银杏树。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
大部分已经染上了璀璨的金黄,像无数小小的火焰在枝头燃烧。很美,但林晚星的目光,
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几片尚显青涩、还未完全变黄的叶子上。它们固执地停留在枝头,
在一片耀眼的金色中显得格格不入,带着一种近乎倔强的、却又注定无法与同伴同步的脆弱。
广播站里,不知是谁点播了一首旋律忧伤的老歌,
歌声在空旷的校园里若有若无地飘荡:“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林晚星收回目光,抱紧了怀里的本子,快步向教室走去。
心口那阵莫名的悸动和那抹未黄的银杏叶影,像一颗悄然落下的种子,带着深秋的微凉,
沉入了她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时间像育才中学老钟楼上的指针,
不紧不慢地向前滑动了几个月。深秋的萧瑟被初冬的寒意取代,又渐渐被早春的生机浸润。
高二下学期,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却也因为青春的躁动而显得不那么沉闷。
自从那次作业本散落的初遇后,林晚星和江屿之间,似乎有了一条无形的、微弱的连线。
它并不张扬,甚至难以察觉,却真实地存在着。林晚星发现江屿确实是图书馆的常客。
他总坐在靠窗角落那个固定的位置,面前摊着厚厚的习题集或是一些她看不懂名字的旧书。
她有时会抱着书本,“恰好”坐在他对面或相邻的位置。两人很少交谈,
顶多是在她不小心碰掉橡皮时,他会默不作声地帮她捡起;或者在她被一道难题卡住,
无意识地咬着笔头发呆时,他会用指尖轻轻点一点她摊开的练习册上某个关键步骤,
然后迅速收回手,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的书本上。他的点拨总是精准而无声,
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只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这种默契的沉默,
让图书馆的时光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林晚星开始喜欢上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学习。
林晚星加入了广播站,负责每周三的午间播音。她清亮柔和的声音,
念着精心挑选的散文或诗歌,流淌在校园的每个角落。她不知道的是,每当周三中午,
江屿总会“恰好”在操场边缘那几棵银杏树下多停留一会儿,
或者靠在教学楼走廊尽头的窗边,静静地听着。广播里,她曾念过一首关于星空的诗。
那天放学,江屿破天荒地在她收拾书包时,低声说了一句:“那首诗……写得很好。
” 林晚星的心跳瞬间失序,抬头只看到他迅速转身离去的背影,耳根似乎有些泛红。
这是他对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后来,林晚星在广播里念诗的次数多了起来,
选材也总是不自觉地偏向一些关于沉默、守护和遥远星光的篇章。
这成了他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频道。春天让那几棵老银杏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生机勃勃。一个周五放学的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粉色的绸缎。林晚星因为值日稍晚了些,
走到操场时,发现江屿正独自站在最大的那棵银杏树下,仰头看着枝叶间跳跃的光斑,
背影显得有些落寞。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看什么?”她轻声问,
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江屿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出现,只是微微侧过头,
目光依旧停留在枝叶间:“看新叶。它们长得很快。”林晚星也抬起头,
看着那片片嫩绿在夕阳下近乎透明:“是啊,去年秋天它们落光的时候,感觉好萧瑟。
没想到这么快又绿了。”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问,“你……很喜欢银杏树?
”江屿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嗯。它们……很安静。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
“秋天的时候,金灿灿的,像凝固的光。”林晚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没想到沉默如他,会用这样诗意的词句形容一棵树。
她看着他被夕阳勾勒出柔和光晕的侧脸,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和莫名的勇气。“那……等秋天,
它们再变黄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来看?”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江屿终于完全转过头看向她。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沉静的眸子里,
似乎融化了一丝寒冰,漾开一点极其微小的波澜。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带着期待又有些慌乱的眼睛,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好。” 他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然后,
他移开目光,望向远处教学楼亮起的灯火,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弧度,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林晚星的心被这个“好”字填满了,巨大的喜悦让她几乎要屏住呼吸。
银杏树下这个简单的约定,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迅速生根发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尽管有了靠近的迹象,江屿的沉默和偶尔的疏离感依然存在。有时在图书馆,
他会突然变得异常焦躁,频繁地看表,然后匆匆收拾东西离开,甚至忘了和她道别。
林晚星捕捉到他几次接电话时紧蹙的眉头和压低声音里压抑的烦躁,
电话那头似乎总是一个严厉的男声。一次偶然的机会,林晚星在老师办公室帮忙整理材料,
瞥见了一份贫困生助学金的初步名单,江屿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想起他洗得发白的校服和那本磨损的旧书,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从未想过他平静外表下可能背负着什么。这个发现让她对江屿多了一份心疼,
却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这会不会是他们之间无形的鸿沟?
林晚星开始在一个素描本上画银杏树,画图书馆的窗,画那个沉默的背影。
她画得最多的是那棵约顶的大银杏树,从春天的嫩芽,画到夏天的葱茏。
她想象着秋天它变成金黄的样子。这个素描本成了她最珍贵的秘密。这个春天和初夏,
对林晚星而言,是带着青柠般酸甜味道的。她和江屿之间,虽然依旧言语不多,
但那种无声的默契和偶尔的眼神交汇,都让她感到无比珍贵。
广播站里的声音似乎都带着雀跃,图书馆的静谧也充满了暖意。
银杏树的约定是她心底最亮的一颗星。然而,江屿眉宇间偶尔笼罩的阴霾,
他接电话时的烦躁,以及方晴那阳光明媚、毫不掩饰的靠近,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
虽然暂时只漾开微澜,却在林晚星心底埋下了隐隐的不安。她隐约感到,
在江屿沉默的堡垒里,藏着一些她无法触及、也无力分担的重负。这份重负,
会不会成为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礁石?每当想到这里,她望向窗外那日渐茂盛的银杏树时,
心底那份对金秋的期待里,就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天气异常闷热。林晚星在图书馆复习,江屿也在。窗外的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突然,
江屿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家”的字样。他看了一眼,
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猛地抓起手机,快步走向图书馆外,动作带着一丝罕见的仓惶。
林晚星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也跟着悬了起来。窗外,
那棵大银杏树在烈日下投下浓重的绿荫,一片生机勃勃。她低头,在素描本最新的一页上,
轻轻勾勒出银杏叶的形状,笔尖却微微有些颤抖。夏天的银杏,绿得这样深,这样沉,
仿佛在积蓄着所有的力量,等待着那场盛大的、燃烧般的金黄蜕变。她不知道,
这场蜕变还未到来,一场猝不及防的风暴,却已悄然酝酿,即将席卷而来,
将那个关于金秋的约定,吹得摇摇欲坠。高二暑假的蝉鸣,仿佛比往年更加喧嚣刺耳,
带着一种灼人的、令人窒息的沉闷。林晚星心里揣着那个金灿灿的银杏之约,
像揣着一颗小小的太阳,驱散了期末考的压力,让整个暑假都充满了轻盈的期待。
她偶尔会给江屿发一条简短的信息,他总是隔很久才回,内容也极其简洁,甚至有时不回。
林晚星起初以为他只是忙,或者性格使然,并未多想。她更多的时间花在了素描本上,
银杏树的形象在纸上愈发饱满生动,她甚至开始想象秋天两人并肩站在树下的画面。然而,
江屿的世界,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崩塌。江屿仓惶离开图书馆接的那个“家”的电话,
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他父亲在工地上出了严重事故,脊椎受伤,
可能面临瘫痪的风险和高昂的医疗费用。这个本就拮据、靠父亲微薄收入支撑的家庭,
瞬间被推入了深渊。整个暑假,江屿消失了。他不再出现在图书馆,电话时常关机,
信息石沉大海。林晚星从起初的困惑,渐渐变成了担忧。她尝试打过去几次,要么无人接听,
要么被匆匆挂断,最后一次接通时,她只听到江屿嘶哑疲惫的一句“我在忙,晚点说”,
便只剩忙音。那声音里的沉重和疏离,像冰水浇灭了林晚星心中跳跃的小火苗。
林晚星辗转从班主任那里得知了江屿家里出了“大事”,具体不详,只知道他请假了。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上。
她终于明白了他之前的沉默、焦躁和眉宇间的阴霾从何而来。心疼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
她想帮他,想靠近他,却发现自己被一堵无形的墙隔绝在外。高三开学,气氛骤然紧张。
江屿回来了,但像变了一个人。他更加沉默,瘦削了许多,眼下的乌青浓重,
校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他不再去图书馆那个角落,下课就伏在桌上休息,
或者盯着窗外发呆,眼神空洞而疲惫,仿佛灵魂被抽离了一部分。林晚星鼓起勇气,
在课间人少时走到他座位旁,递给他一个装着家里做的点心的保温盒,轻声说:“江屿,
你…还好吗?这个给你。”江屿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深深的倦怠,
有一闪而过的挣扎,但最终被一种刻意筑起的冰冷覆盖。他没有接保温盒,
只是极其冷淡地移开目光,声音沙哑:“不用,谢谢。” 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像一把钝刀,狠狠割在林晚星的心上。深秋的脚步近了。那棵大银杏树的叶子边缘,
已经悄悄染上了一抹浅黄。林晚星的心,却一天比一天沉重。那个曾经让她无比期待的约定,
如今像悬在头顶的巨石,不知何时会落一个周五的下午,天色异常阴沉,乌云低垂,
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放学铃响,暴雨将至。林晚星收拾书包时,
无意间听到方晴在走廊里对江屿说:“江屿,物理老师让你现在去一趟办公室,好像挺急的,
关于下周竞赛模拟的事。” 江屿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转身朝办公室方向走去。林晚星心里猛地一跳。
她记得之前物理老师确实提过竞赛模拟很重要。她看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
一个冲动抓住了她:她要等他!就在那棵银杏树下。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也许暴雨能冲刷掉一些隔阂,也许…她还能问一句为什么。她需要这个答案,
需要为那个即将到来的、象征约定的金黄季节,做一个了断,或者争取一个开始。
她抱着书包,跑到那棵最大的银杏树下。风已经开始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
银杏树的枝叶在狂风中剧烈摇摆,发出呜呜的悲鸣。第一滴冰冷的雨点砸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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