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迁村前夜1963年的秋雨,像是老天爷哭断了肠,一下起来就没个停歇。
雨点砸在封门村的泥土地上,溅起的不是水花,而是混着腐叶和陈年气息的黑泥点,
落在人身上,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腥甜味儿。李建国的胶鞋陷在泥里,
每拔一步都像要把脚从靴子里硬生生扯出来。鞋帮上沾着的泥块足有半斤重,晃悠着,
像挂了块沉甸甸的铅。他扛着的玉米秆早就被雨水泡透了,沉甸甸地压在肩上,
秆子上的毛刺扎透了单薄的褂子,在后背上留下一道道细密的红痕,又被雨水一浸,
疼得钻心。身后的石磨孤零零地立在雨里,磨盘上的纹路被岁月和污垢填得满满当当。
李建国瞥了一眼,就看见磨盘缝里嵌着的那些暗红粉末,
像极了去年春天他在村西头乱葬岗看到的——那里埋着饿死的三柱娘,埋的时候没棺木,
就用草席裹着,后来被野狗扒了出来,剩下的骨头渣混在土里,就是这颜色。
他爹活着的时候说过,那是“人油子”,是饿极了的人把死人磨成粉拌在糊糊里剩下的,
沾了这东西,走夜路容易撞邪。“建国,你磨磨蹭蹭地作死呢!”王奎的嗓门像破锣,
在雨里炸开来,震得李建国耳朵嗡嗡响。他手里的铜锣被雨打得湿漉漉的,
敲出来的声音闷沉沉的,不像召集人,倒像给死人送葬的丧钟。“明儿天不亮就迁村,
你家那点破烂再不打包装车,留着给老坟里的东西当祭品?”李建国没搭腔,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村西头那座老宅。那宅子荒废得久了,院墙塌了大半,
露出里面疯长的蒿草,有半人高,在风雨里摇摇晃晃,像一群披头散发的鬼。
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槐树更是邪性,枝桠扭曲着伸向天空,活像只爪子要把天撕个口子。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树杈上挂着的那件红袄,破烂不堪,颜色却红得刺眼,像刚染过血,
风一吹,就呼啦啦地飘,真像有个没腿的女人吊在上面,借着风势往前探身子。三天前,
他去老宅墙角拾柴,就听见屋里有女人哭。那哭声不是嚎啕大哭,是细细密密的,
像猫爪子挠心,听得人心里发毛。他壮着胆子扒着窗缝往里瞅,
就看见炕沿上坐着个穿红袄的影子,背对着他,头发长到地上,看不见脸,
只觉得那背影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怨毒。他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后就发高烧,说胡话,
梦里总看见那个红袄影子站在炕前,幽幽地盯着他。“看啥呢?魂都飞了!”王奎凑过来,
烟袋锅里的火星在雨里明明灭灭,烟灰混着口水啐在李建国手背上,凉飕飕的。
“那屋邪性得很,民国二十三年就出过人命,张寡妇抱着刚死的娃在里头上吊,
红袄上的血渗进炕缝,到现在都能抠出红渣子来。我爹说,那炕烧三年都烧不热,
夜里还能听见娃哭。”李建国的后背“唰”地一下冒出一层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钻进裤腰里,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爹临死前攥着他的手说的话:“封门村的老宅不能沾,那屋里的东西记仇。
张寡妇死的时候眼睛没闭,说要找一百个替身才能投胎,谁要是惊动了她,她就往谁家里钻。
”回到家,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秀莲蹲在灶台前,火塘里的火苗有气无力地舔着锅底,
把她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看着有点不像真人。
锅里煮着的玉米糊糊稀得能照见人影,上面漂着一层白沫,散发出股子陈年老霉的味道,
闻着就反胃。这是家里最后一点口粮了,还是春天攒下的,发了霉,舍不得扔,
淘洗了好几遍才煮上,迁村路上要靠这个撑三天。“娃睡了?”李建国把玉米秆靠在墙角,
秆子上的水珠顺着墙根往下流,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水,映着屋顶漏下来的天光,像块碎镜子。
秀莲点点头,往火塘里添了把湿柴,浓烟一下子冒出来,呛得她直咳嗽,脸涨得通红。
“刚哄睡,睡得不安稳,总哼哼。”她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疲惫,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跳动的火苗,像是在看什么别的东西。“建国,我心里头老发慌,
总觉得有啥不对劲。”“咋了?”李建国脱鞋的时候,手指摸到鞋底沾着的一片槐树叶。
那叶子枯黄枯黄的,边缘卷得像个小喇叭,他明明没从槐树下走,这叶子哪儿来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老宅院里的那棵歪脖子槐树。“方才给娃盖被,
”秀莲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雨声和柴火声盖过,她的眼睛还是盯着火苗,
瞳孔里映着一点火光,看着有点吓人。“我看见窗台上有个黑影子,贴着玻璃往里瞅,
那眼睛亮得吓人,绿幽幽的,像山里的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娃的摇篮。
”李建国的心猛地一沉,像坠了块石头。他家的窗台离地面三尺多高,
正常人站着根本够不着,除非是……是啥东西踮着脚,或者根本就不是人。
他抄起门后的扁担就往外冲,秀莲在后面死死抱住他的腰,指甲都快嵌进他肉里了。“别去!
王奎说了,今晚谁也不准出门,外面不干净!”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像是有人用大石头砸门,震得门板嗡嗡响,门上的铁环哗啦哗啦地晃。
李建国赶紧捂住秀莲的嘴,把她往身后拉了拉,自己贴着门缝往外看。
雨幕里站着个矮胖的影子,背对着他,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个圆滚滚的后脑勺,
头发乱糟糟的像一蓬草。那人手里拎着个麻袋,鼓鼓囊囊的,麻袋口没扎紧,
露出半截白森森的东西,看着像人的胳膊,皮肤皱巴巴的,指甲又黑又长。“谁?
”李建国的声音发紧,嗓子眼里像塞了团棉花,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那影子没回头,
声音慢悠悠地飘过来,又尖又细,像是用指甲在刮生锈的铁皮,听得人耳朵根子发麻。
“借个火。”李建国的头皮“嗡”地一下就炸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三天前在老宅墙外,那个女人哭完了,就发出过这样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死死攥着扁担,顶住房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哒哒”地磕在木门上,
那声音混着外面的雨声和那影子的动静,搅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门在响,
还是那影子在磨牙。“不借就算了。”影子晃了晃手里的麻袋,麻袋拖在泥地上,
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水印,那水印在雨里半天都不散,黑沉沉的,
像条毒蛇。“明儿迁村,可别忘了带枕头……”脚步声渐渐远了,李建国却像被抽走了骨头,
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秀莲扑过来抱住他,手摸到他的后背,才发现他的褂子早就湿透了,
冷汗把布都泡得发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像裹了层泥。
“他说……枕头……”秀莲的牙齿打着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的手紧紧抓着李建国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去。“咱家用的那个枕头,
就是去年从老宅炕头上捡的那个……蓝布面的……”李建国这才想起那枕头。去年秋收后,
他去老宅拾掇能用的东西,就看见炕头上放着个蓝布枕头,看着还结实,
就拿回家里洗了洗用了。现在想来,那布面的颜色确实不对劲,蓝得发暗,
像在水里泡了几十年,还带着股说不出的腥气,当时只当是霉味,现在想想,
那味道像极了血干了之后的腥气。“扔了!现在就把它扔出去!”李建国挣扎着要起身,
想去灶房拿火钳夹着扔了。“别碰!”秀莲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指着炕边的摇篮,脸色惨白如纸。“娃……娃醒了!”摇篮里的娃不知啥时候睁了眼,
眼珠子黑沉沉的,直勾勾地盯着房梁,小嘴里发出“咯咯”的笑,
那笑声在这雨夜里听着格外疹人,不像个婴儿,倒像个老妖精。他的小手伸着,
指着枕头的方向,像是看见什么好玩的东西,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李建国冲过去一把抱起娃,刚碰到娃的脖子,就觉得不对劲。他低头一看,
魂都吓飞了——娃的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红印,细细的,像根线勒出来的,红得发紫,
像是刚被人用手指掐过。“这……这是咋回事?”秀莲的声音带着哭腔,
手忙脚乱地给娃解襁褓,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刚才还好好的,
就眨个眼的功夫……”李建国没说话,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枕头。
那枕头不知啥时候自己移到了炕沿边,蓝布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油光,像是抹了层血。
他看见枕头里面有东西在动,鼓起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包,顺着布面慢慢往下爬,
最后在枕头角聚成个小小的凸起,尖尖的,像只手的形状,还在微微动弹。雨还在下,
敲得屋顶的瓦片噼啪响,像是有人在上面撒豆子。
李建国突然听见枕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像是有人在里面咬荞麦壳,“咔嚓咔嚓”的,和王奎说的老宅里磨剪刀的声音一模一样,
听得他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第二章:鬼脸初后半夜的雨总算小了点,
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可这雨丝更让人难受,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带着一股子透骨的寒意。月亮偶尔从云缝里钻出来,惨白的光透过窗棂照进屋里,
把东西都照得变了形,桌腿像人的腿,墙角的麻袋像蹲了个人。李建国抱着娃坐在炕沿上,
眼皮沉得像粘了胶水,可就是不敢闭。怀里的娃倒睡得安稳,呼吸均匀,只是小脸白得吓人,
嘴唇有点发紫。秀莲靠在他肩膀上,呼吸也挺均匀,可李建国知道她没睡着,
因为她的手一直死死攥着他的胳膊,指节都捏白了。那个被扔到院外粪堆的蓝布枕头,
不知啥时候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就端端正正地放在秀莲的枕边,像从未被挪动过。
布面湿漉漉的,还沾着几根枯黄的草,显然是从粪堆里爬回来的,可怪就怪在,
它一点臭味都没有,反而透着股甜腻的腥气,像极了女人坐月子时流的血味。
灶台上的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火星,火星落在地上,映出个小小的影子,
那影子歪歪扭扭的,和枕头的形状分毫不差。李建国盯着那影子,
后背的汗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那影子在动!不是被风吹的那种摇晃,
是自己一点一点地往前爬,边缘处还微微起伏,像是有无数只小爪子在扒着地往前挪,
离炕沿越来越近。“爹……痒……”怀里的娃突然哼唧了一声,
小脑袋在李建国怀里蹭来蹭去。李建国低头一看,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娃的脖子上不知啥时候缠了一圈细细的黑线,那线黑得发亮,像是用头发拧成的,
线的另一头顺着炕沿垂下去,不偏不倚地连在那个蓝布枕头上。黑线陷进娃细嫩的皮肉里,
勒出一道深深的红痕,红痕里渗出针尖大的血珠,刚冒出来就被那黑线吸得干干净净,
线身因此泛出一种诡异的暗红光泽,像是活过来了。“狗娘养的!
”李建国抄起炕边的剪刀就去剪那黑线。剪刀刚碰到线,就听见“滋啦”一声,
冒出一股黑烟,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像是烧头发的味道。再看那剪刀刃,
瞬间就锈成了褐色,坑坑洼洼的,像是被强酸腐蚀过。那黑线像是受了刺激,猛地收紧,
娃疼得“哇”地一声哭出来,哭声凄厉,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脖子上的红痕更深了,
血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顺着黑线往下淌,却还是被线吸得一干二净,那线越来越红,
越来越亮,甚至开始微微颤动,像是在快活地呼吸。枕头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
蓝布面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江倒海,鼓起一个又一个拳头大的包,
撞得炕席“咚咚”作响,像是有人在里面用头撞墙。秀莲的眼皮开始疯狂地抽搐,
嘴角慢慢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床,发出“咯咯”的笑,那笑声和娃的哭声混在一起,
一高一低,一尖一细,听得人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别剪……”秀莲突然睁开眼,
那双眼珠子白得吓人,一点黑眼珠都没有,像两只翻过来的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着李建国。
“它在认亲呢……认亲……”李建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枕头,
只见枕头表面的蓝布渐渐变得透明,像蒙上了一层薄冰。
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里面的荞麦壳正在融化,变成暗红色的黏液,黏糊糊的,像化开的血。
黏液里浮着个小小的东西,看得他浑身发冷——那是个没长全的婴儿骨架,
四肢细得像火柴棍,脑袋只有核桃那么大,头骨上的缝还没长合,
眼眶的位置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对着炕上的娃,像是在“看”他。“啊!
”李建国抱着娃猛地往后退,后腰重重地撞在灶台角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差点背过气去。
灶台上的油灯被震得晃了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灯油泼了一地,
火苗顺着油迹“腾”地一下窜起来,朝着炕边蔓延过去。可就在离枕头还有半尺远的时候,
那火苗像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呼”地一下就灭了,只留下一股刺鼻的油烟味。
枕头里的婴儿骨架突然动了!细弱的胳膊慢慢抬起来,朝着炕上的娃的方向伸过去,
指骨张开,像是要抓住什么。骨架周围的暗红色黏液开始冒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像是有人在底下煮东西,腥甜的味道越来越浓,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秀莲的身体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眼神空洞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嘴角还保持着那种诡异的笑。她的手慢慢抬起,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干瘪的胸膛。
李建国这才发现,她的乳头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牙印,红得发紫,
有的地方甚至渗出了血珠,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它饿了……”秀莲的声音又尖又细,
像是用指甲刮玻璃,听得人耳朵疼。
“给它吃点……吃了就不闹了……”李建国的脑子里“嗡”地一声,
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嗡嗡叫。他突然想起爹说过的张寡妇的事——民国二十三年,
张寡妇的娃生下来就没气,她舍不得扔,就抱在怀里,夜里就听见她屋里有娃哭,
后来才知道,她是用自己的血喂那个死娃,最后娃没活过来,她自己也疯了,
抱着娃在老宅里上吊了,死的时候,胸前全是被娃“啃”出来的血洞。“秀莲!你醒醒!
那不是娃!是鬼!是索命的鬼!”李建国冲过去想把秀莲拽过来,可她的身体沉得像块石头,
怎么拉都拉不动。他眼睁睁地看着秀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脸颊凹陷下去,
眼窝越来越深,头发大把大把地往下掉,露出光秃秃的头皮,而那个枕头却越来越饱满,
蓝布面下的轮廓越来越像个足月的婴儿。“救……救我……建国……”秀莲突然眨了眨眼,
眼白里竟渗出一丝血丝,像是从喉咙里呕出来的血珠。她的嘴唇哆嗦着,
声音细若游丝:“它在吸我的气……骨头缝里都凉……”李建国这才发现,
秀莲的手腕上爬满了青黑色的血管,像无数条小蛇在皮肤下游动,
正顺着胳膊往心脏的位置钻。那些血管在皮肤表面凸起,形成狰狞的纹路,
和枕头里婴儿骨架的血管形状一模一样。“我跟你拼了!”李建国红了眼,
抄起门后的斧头就往枕头上劈。斧头带着风声落下,却在离枕头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使出全身力气往下压,斧头刃却开始慢慢弯曲,
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最后“啪”地一声断成两截,断口处还沾着些黏糊糊的暗红液体,
像没凝固的血。枕头里的婴儿骨架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是骨头摩擦的声音。
它的头骨慢慢转动,黑洞洞的眼眶对准了李建国,里面竟渗出了粘稠的液体,
顺着骨架的脸颊往下淌,滴在蓝布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爹……娘……”怀里的娃突然开口了,声音稚嫩,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这不是他的娃会说的话,这是村里二傻子的口头禅——二傻子去年在老宅附近迷路,
回来后就只会说这两个字,没过半年就掉进冰窟窿淹死了,捞上来时,手里还攥着块红布。
李建国低头一看,娃的眼睛变成了纯黑色,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瞳孔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
而是那个枕头里的婴儿骨架。娃的嘴角咧开,露出两排细小的牙,竟也开始“咯咯”地笑,
和秀莲、和枕头里的东西一起,笑声在狭小的屋里回荡,像无数根针在扎李建国的耳膜。
枕头突然“砰”地一声炸开!蓝布碎片飞得到处都是,沾在墙上、地上、灶台上,
每一片碎片上都印着一张小小的鬼脸,白得像纸,对着李建国狞笑。
里面的暗红色黏液喷溅出来,溅了李建国一脸,腥臭的味道直冲脑门,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那个婴儿骨架掉在炕上,在黏液里翻滚着,
细弱的四肢快速生长,骨骼“咔咔”作响,转眼间就长到了半尺长。它的头骨裂开,
从里面钻出层薄薄的皮肤,白得像蜡,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的位置慢慢鼓起,
最后裂开两个洞,里面没有眼珠,只有粘稠的血浆在缓缓流动,映出李建国惊恐的脸。
“它要活了……它要借娃的身子活了……”秀莲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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