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最卑微的杂役弟子陈墨,偶然发现上古残卷记载“天道有缺”。
--当“蚀界之暗”降临,权贵子弟们引以为傲的完美理论全部失效。
--只有陈墨掌握的残缺知识,竟能对抗吞噬万物的黑暗。--他站在书院倾塌的藏书楼顶,
展开那张被世人唾弃的残破古卷:--“你们追求的完美,不过是天道的陷阱。
”--“而真正的力量,藏在这些被你们丢弃的错误里。”--当黑暗吞噬至脚下,
他轻声说:“你看,连天道都会出错。”---陈墨又一次在深夜里惊醒。
冷汗浸透了粗麻布的单衣,黏腻地贴在身上。窗外,是书院后山亘古不变的沉沉夜色,
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他大口喘着气,胸腔里那颗心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断肋骨。
又是那个梦。无穷无尽的黑暗,冰冷彻骨,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带着一种要将灵魂都碾碎的重量。黑暗深处,有什么庞大得超出理解的东西在缓缓移动,
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威压。每一次,就在那黑暗即将彻底淹没他的瞬间,
总会有一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星光,在绝对的漆黑里一闪而过,像一声叹息,
更像一个……残缺的符号。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梦魇。
指尖下意识地摸向枕边。粗糙的触感传来,是那卷用油布裹了好几层的东西。
指尖触到它冰冷的边缘,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恐慌才稍稍退潮。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的一角,借着窗外极其微弱的天光,
指腹拂过那卷古旧的、不知何种兽皮鞣制的书页边缘。《天工开物·残篇》。
这名字本身就透着一种被时光和遗忘啃噬过的残缺感。书页泛黄发脆,
上面用浓淡不一的墨迹勾勒着一些奇特的图形,线条断裂,字迹模糊,
许多地方甚至被虫蛀得只剩下残缺的脉络。它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孤儿,
躺在书院藏书楼最底层、灰尘最厚的角落里,被陈墨在一次清扫时,
从一个倒塌的破书架下无意中扒拉出来。书页间还夹着几张零散的纸片,
上面潦草地写着些不成体系的注释,字迹透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癫狂,最后一句,
墨迹深得几乎刺破纸背:“**天道有缺!非虚妄!**”陈墨的目光死死钉在这几个字上。
每一次看,都像有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脊椎。天道有缺?这简直是亵渎!
是疯子才会有的呓语!书院里所有流传的经典,钦天监昭告天下的谕示,
甚至街头巷尾贩夫走卒的认知,都无比坚定地宣扬着同一个真理:昊天至公,天道完美无瑕,
循环往复,永世不灭。这残卷上的话,就是最大的异端,是足以引来净世教审判火刑的罪证。
可为什么……这残卷上那些断裂的线条、那些被主流理论斥为“谬误”的推演,
在他一遍遍的揣摩下,竟隐隐透出一种奇异的和谐?仿佛那些“错误”本身,
才是通向某个被掩盖真相的钥匙?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又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吸引力。
他将残卷重新裹好,塞进怀里最贴身的位置。那冰冷的触感紧贴着皮肤,
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他翻身下床,穿上那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杂役青布短衫。窗外,
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新一天的劳作在等着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深秋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朽木的味道。陈墨缩了缩脖子,
拿起靠在门边的竹枝大扫帚,走向通往书院前庭的青石小径。“哟,
这不是我们的‘大贤良师’陈墨吗?起得可真早啊!”一个带着浓浓讥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像一块油腻的抹布甩了过来。陈墨脚步没停,只是脊背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张宏,书院外院弟子,父亲是王都一个小有实权的税吏。
他身边总是簇拥着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眉眼间带着优越感的同窗。“怎么?
又去翻你那堆破烂了?”张宏几步绕到陈墨面前,挡住了去路,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听说你最近总在后山鬼鬼祟祟的,该不会真以为那些被夫子们批得一文不值的垃圾里,
藏着什么通天大道吧?啧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下贱的杂役,
连‘理’的门槛都摸不到,还妄想参悟天道?痴人说梦!”旁边几个跟班爆发出刺耳的笑声。
清晨的静谧被这恶意搅得粉碎。陈墨攥紧了扫帚柄,粗糙的竹节硌得掌心生疼。他低着头,
视线落在自己沾满泥点的旧布鞋上,沉默得像一块石头。他知道,
任何反驳都只会引来更恶毒的嘲弄。杂役的身份,就是他身上洗不掉的烙印。
在这座以“理”为尊的书院里,无法感知和运用“理”的力量,无法进入“格物”之境,
便是尘埃。而他,连尘埃都不如。“让开。”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什么?
听不见!大点声!”张宏夸张地掏了掏耳朵,把脸凑得更近,
一股酒气和熏香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一个扫地的,也敢让书院正牌弟子让路?
谁给你的胆子?你那堆破烂书吗?”哄笑声更大了。有人甚至故意把脚伸到陈墨的扫帚前。
陈墨猛地抬起头,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直直刺向张宏那张写满刻薄的脸。
就在张宏被这眼神看得微微一窒,下意识想后退时,陈墨却猛地弯下腰,
手中的扫帚带着一股风声,狠狠地扫向张宏伸出的那只脚——旁边的地面。“哗啦!
”积水和尘土混合的污秽泥浆,精准无比地溅了张宏崭新的云纹锦靴一身。“哎呀!
”张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看着靴面上刺目的污迹,气得脸都扭曲了,“你!
你这贱种!竟敢……”陈墨已经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依旧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了对方的怒骂:“扫地,挡路者污。书院规矩,前庭需在卯时三刻前清扫完毕。
张师兄,耽误了时辰,戒律堂问起来,是你担,还是我担?”他搬出了规矩。
这冷硬的、不带一丝情绪的规矩,比任何愤怒的咒骂都更有力量。张宏像被掐住了脖子,
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可以肆意羞辱一个杂役,却绝不敢公然担上破坏书院运转的罪名。
他指着陈墨,手指气得直哆嗦:“好!好!你给我等着!陈墨!总有你跪下来求我的一天!
”他狠狠地一跺脚,溅起更多泥点,气急败坏地带着跟班走了,
留下一串恶毒的咒骂在清晨的寒气里回荡。陈墨看着他们消失在小径尽头的背影,
缓缓松开紧握的扫帚柄,掌心已被勒出几道深深的红痕。他弯腰,继续挥动扫帚,
青石板上发出单调的“沙沙”声。每一次扫动,都像是在清扫心头积压的屈辱和怒火。卑微。
这就是他的位置。像墙角最不起眼的苔藓。他下意识地隔着衣服,
按了按怀里那卷冰冷的《天工开物·残篇》。天道……真的有缺吗?
这念头像一颗有毒的种子,在屈辱的土壤里,悄然滋生。
* * *日子在清扫、劈柴、搬运杂物中流逝,像后山那条浑浊的溪水,无声无息。
陈墨依旧沉默地履行着杂役的职责,只在夜深人静时,才敢在油灯豆大的光晕下,
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卷残破的《天工开物》。昏黄的灯光跳跃着,
将兽皮卷上那些断裂的线条和模糊的注释映照得更加神秘莫测。
那些被主流“理术”体系判定为“谬误”、“悖论”、“不可理喻”的图形和推演,
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他尝试着理解那些残缺。一个关于“光”的图形,
主流理论认为光沿着完美的直线传播,但这残图上却用几道扭曲的弧线暗示,
光在某种强大的“理”的场域下,路径会被弯曲。另一个关于“力”的描述,更是离经叛道,
提出“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并非完美平衡,总有一丝微乎其微的“逸散”。
这些细小的、被忽略的“不完美”,在残卷的推演中,却成了撬动更大力量的关键支点。
每一次沉浸其中,他都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个庞大而冰冷的秘密边缘。那种感觉,
像在无尽深渊的边缘踮脚张望,既恐惧,又带着致命的吸引。怀里的残卷,像一块冰,
也像一块烙铁,时刻提醒着他那个疯狂的结论:天道有缺。这天下午,
他被指派去清理藏书楼最底层一个废弃的旧书库。这里阴暗、潮湿,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纸张腐烂的气息。积年的灰尘厚得能没过脚踝。陈墨挥动着掸子,
呛咳着,在堆积如山的废弃典籍和杂物中艰难地开辟出一条路。
大多是一些残缺不全的启蒙读物、过时的地理图册,或者字迹模糊、内容荒诞的野史杂谈。
这些都是被书院判定为“无用”甚至“有害”的知识垃圾,等待着被拖去焚化炉的命运。
忽然,掸子碰到角落里一个硬物。拂开厚厚的灰尘,露出一个被压扁的藤条箱。箱子很旧,
锁扣早已锈蚀断裂。陈墨费力地把它拖出来,掀开沉重的盖子。一股更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
箱子里凌乱地塞着一些散页,纸张泛黄发脆,字迹潦草,似乎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拿起最上面一张,借着高处小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辨认。“……‘蚀界之暗’非虚言!
钦天监在掩盖!
之结构崩解……完美模型无法预测其万分之一……唯有……残缺……”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
像是书写者被强行打断,或者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后面的纸张更加凌乱,
布满了各种疯狂演算的痕迹,大量的图形被反复涂抹修改,许多地方写着大大的“错!
”“悖逆!”,又被更深的墨迹覆盖。在几张纸的边缘,
心跳骤停的小字:“……关联……《天工开物》……缺页……在……禁……”《天工开物》!
缺页!禁书区!陈墨的手猛地一抖,纸张差点脱手。他像是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下,
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心脏。他怀里的《天工开物·残篇》,是完整的吗?那缺失的部分,
是否就藏在书院的禁书区?而这些散页的主人,显然也发现了什么,
并且因此……遭遇了不测?“陈墨!磨蹭什么!”一声不耐烦的呵斥从库房门口传来,
是负责监管他们的赵管事,“赶紧的!把这些破烂都清出去,总务司催着要地方堆新收的炭!
天黑前必须弄干净!”陈墨悚然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中那几张散页飞快地揉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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