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一个很重‘亲情’的人,无论亲戚说什么,他都奉为圣旨。
小到吃什么菜、买什么玩具,大到家庭重要决定,只要亲戚开口,我爸就会立刻执行。
初中时,大伯诬陷我偷钱,我爸二话不说,抄起皮带把我抽进医院。高考填报志愿时,
堂哥说女孩子不适合学理工类专业,他转头就听话地拿着我可以报985的分数,
给我报了二本。工作后,亲戚让我和男朋友分手,我拒绝,他便当场掀翻桌子,
对着我怒骂:“给我滚出去!白眼狼!”门关上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没有家了,或许,
从来就没有过。1.大年初一,万家团圆之际,我带着交往已久的男友陈屿回家过年。
因为是第一次上门,陈屿和他的家人显得格外重视,
早早就备好了昂贵的烟、酒和茶叶等礼品。除了常规的礼品外,
为了显示对我家人的尊重与贴心,他又单独为每一个家人购置了其他的礼物。
在经过仔细挑选后,他又给我爸买了好用的剃须刀,又给阿姨买了养生的燕窝。虽然我知道,
陈屿已做足了准备工作,他对我家人的细心与尊重也显示着他的用心。
但当真正站在家门口时,我却显得有些无措。我一直知道,在我的心里,
“家”是那根最敏感的神经。即便我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但想到这扇门后那些熟悉的场景,
我的精神瞬间紧绷。或许是看出了我的局促,陈屿轻轻握住我的手,安抚道:“没事的,
别紧张,有我呢。”我看着他的脸,勉强笑了笑。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插入锁孔,随着轻轻的转动,门锁发出“咔哒”的声响,门开了。
温暖的空气伴随着腊肉香肠的浓郁气味瞬间涌了出来,
客厅电视中正重播着‘春节联欢晚会’。阿姨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
热情地笑着:“哎呀,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阿姨是朋友介绍给我爸的,算是我的继母。
她走上前招呼着,接过我们手上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柜子边,眼睛打量着陈屿。
我对着阿姨和我爸介绍着:“爸,阿姨,这个是我男朋友陈屿,他特地过来给你们拜年,
还用心给你们准备了礼物。”“叔叔阿姨,过年好!”陈屿笑着打招呼,声音清亮。
我爸正坐在客厅专注地看着电视,听到动静,他慢悠悠起身,视线在陈屿身上扫动,
随后又转移到一旁的礼盒上,点了点头:“嗯。坐吧。”悬着的心稍稍回落,
我爸对着阿姨说:“快去准备饭吧,大哥他们一家应该也快到了。”闻言,
阿姨赶忙转头钻进厨房忙碌着。我有些疑惑,这大过年的,大伯他们一家来干什么?
我跟我爸这边亲戚不亲,因为他们总喜欢端着亲戚的架子来教育指挥我,
而我爸更是对他们言听计从。从小到大,因为他们的挑拨,
我爸总是一言不合就骂我、打我、冤枉我,我也因此没少吃苦头。所以对于这些所谓的亲戚,
我是真的从心底感到厌恶。但我爸已经邀请了他们,我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只希望看在过年和我男朋友第一次上门的情况下,他们今天不要作妖。
因为我早就和陈屿讲过家里的事情,所以陈屿听到我爸说话时,就转向头看着我,
眼中满是安抚。客厅的气氛有些凝滞,好在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我爸立马起身,
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哎呀!大哥,大嫂,你们可算来了,就等你们了,快进来!
”大伯母尖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今天去接苏逸了,所以路上耽误了一会儿,
他很久没回来了,正好今天咱们两家人聚聚!”我拉着男友起身走到门关处,
笑着打招呼:“大伯、大伯母过年好!逸表哥过年好!这是我男朋友陈屿,今天来我家拜年!
”陈屿立马礼貌地和他们打了招呼,刚进门的三人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我们一群人就这样坐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2.饭很快就做好了,
我和陈屿连忙帮着阿姨整理好桌子,把一道道佳肴端上桌。入座后,大伯端起酒杯,
十分开心地说道:“咱们两家人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吧!今年小逸、小云都回来了,
还有小云的男朋友,家里又热闹起来了!这才是家的样子嘛!来,端起酒杯!
祝咱们家以后每年都团团圆圆的!”言毕,大家都举杯畅饮,场面一派温馨祥和,
我也稍稍放松下来。陈屿一边忙前忙后地给大家倒酒、倒饮料,一边和大家聊着天。
“小陈啊,听说,你父母是做生意的?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大伯母带着探究的笑问道。
陈屿放下筷子,温和地回答:“是的,伯母,我爸和我妈都是在自己做生意,
我妈这边只有我一个,我爸那边还有个弟弟。”“自己做生意好啊,自己给自己打工,
赚钱都是自己的!”阿姨感叹道,“诶?你父母离婚了吗?你爸那边的弟弟是怎么回事啊?
”“嗯嗯,我父母早年离婚了,现在都有自己的家庭,
我爸那边的弟弟是他后面这个妻子的孩子。”陈屿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全盘托出。
大伯母的表情瞬间鄙夷起来:“哦哟!那你跟着谁长大的啊?这从小家庭就破裂的,靠谱吗?
”陈屿没有理会大伯母的轻视,礼貌地回复:“我从小是跟着外婆长大的,
所以主要是在我妈这边,家里从小对我都很严格的,身边的朋友、同事都觉得我挺靠谱的。
”大伯母随即翻了个白眼,继续阴阳怪气道:“那可说不准。”“专家说了,
家庭破裂的孩子都有心理问题。”“心理可阴暗了,一天到晚都不务正业,还喜欢家暴。
”“不是变态,就是社会败类,没几个正经人。”“怪不得骗得小云这么多年都不回家呢!
”说完,她还转过头,洋洋得意地对我爸说:“老三啊,我早就和你说了,
要给小云找个好婆家,我上次给你介绍的就不错。”“人家小李的条件多好啊,
彩礼还能给十几万呢。”“你可别犯糊涂,把小云嫁给这种家庭不完整的人。
”“这种人以后早晚要成社会败类的。”听到这些话,我瞬间怒火中烧,刚想反驳,
男朋友在桌下拉着我的手,把我按了下来。但我爸却连忙附和大伯母:“是是!大嫂,
你说得对。我上次和小云说了,这不是她不愿意嘛。”闻言,
大伯母苦口婆心地对我说:“小云啊,你要听话,要体谅你爸。
”“不要听着别人的花言巧语,就跟着跑了。”“你看看,小李人又好,又勤快,
而且都是一个地方的,知根知底的,你爸和我们也放心。”我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
我爸确实和我说过大伯母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想让我和人家见面。说起这个,我就生气,
他们口中的小李确实知根知底。但他就是个三十多岁、初中都没毕业的杀猪匠,
每次赶集就在农贸市场的摊位上卖肉。而且,家里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女儿和年老的父母双亲,
随时需要人照顾着。而我,虽然算不上多优秀,但现在至少也是研究生学历,
在一线城市三甲医院上班的医生。在我爸他们眼里,我和他们说的这个人真的匹配吗?
3.从小到大,大伯母总是看我不顺眼,千方百计地给我找事。小时候,我内向、怯弱,
不敢反驳长辈,也不敢提出异议,总觉得只要我做得够好、做得够多,
总会得到长辈地认可地。但今天,我发现,有些人她就是喜欢故意为难你,
她就是以别人地苦难、不快为乐趣。一天到晚就会端着长辈的架子发号施令,
把自己当大爷一样,实际上除了惹是生非,什么都不会。想到这些,
我实在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了,直接开口:“大伯母,今天是我男朋友第一次上门。
”“不管他好不好,那都是我们家的事儿,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况且,
他人品、性格都好着呢,不是你嘴里那种人。”“我男朋友脾气好,尊重你是个长辈,
所以不跟你计较,但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心里阴暗,
所以看什么都脏。”“你要是真的闲的没事儿干,你就去找个班上。
”“别一天到晚在这儿叭叭叭的,对别人家的事情占有欲这么强。”我一口气说完这些,
觉得畅快了许多。陈屿知道我真的生气了,连忙轻拍我的背,想要先安抚我。“逆女!
你怎么和你大伯母说话呢?!快道歉!”我爸“哐”地一声把筷子砸在桌上。我看着他,
冷笑了一声:“你自己听听,她说的什么话!要我给她道歉,不可能!”这时,
大伯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害!小云,你这孩子,咋还往心里去了呢。
”“大伯母说这些,都是有理有据的!大人说的话你要听的!
”“我也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嘛,我怎么可能害你呢!”“这种家庭出来的男的,
都不是啥好人,你还是早点分手吧。”“免得以后吃苦受累了,
来怪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告诉你。”“再说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要是外人,我还不说呢。
”这一瞬间熟悉的窒息感朝我身上压来,我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我看着虚伪的大伯母,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道:“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好!”下一秒,“啪”地一声,
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我脸上。我爸暴怒的声音也跟着传来:“苏云!你长大了,说不得是吧!
”“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和长辈顶嘴的是吧!”“你懂不懂规矩?!我问你,
你懂不懂规矩?!”我吸了吸鼻子,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但身体仍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脸上扯出一抹很难看的苦笑,带着嘲讽的声音道:“呵?
规矩?什么规矩?从小到大,谁教过我规矩?”“从我五六岁起,你就常年在外地打工,
我只能自己做饭,自己洗碗,自己照顾自己。”“我做饭不知道量,每次都放好多米,
煮的饭一天都吃不完,我只能一顿又一顿就着咸菜吃,因为我只会煮着这个。
”“你从来没有关心我一个人到底过得好不好,你只关心我是不是活着,
我考试的成绩好不好。”“在你回来后,你也从来不关心我的感受,我说的每一句话,
你都听不进去。”“而这些所谓的亲戚的话,你却当做圣旨一样。”“因为他们的话,
你对我不是打就是骂,只是因为我不顺着你们的意思。”“但我也想问问你,从小到大,
到今天这件事,他们说的话、做的真的是对的吗?我真的有做错什么吗?
”眼泪无法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我有些绝望地看着我爸,企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愧疚,
或者是对我的疼惜。可惜,没有,一分一毫都没有。他的脸上是恼羞成怒,
是一道像刺刀一样盯着我的目光:“我把你养这么大,还养错了!是吧!”“家里人为你好,
还成你的仇人了!是吧!”“和你说话你听不进去,那就给我滚!”“你们俩都给我滚出去!
滚出我家!你这个白眼狼!”“好!我走!”我的情绪再也无法平息,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我转身拉着陈屿的手,准备离开,陈屿顿了顿,微微向桌上的长辈致意:“叔叔,
小云只是希望您能听听她的想法,而不是别人说什么,您就听什么。”“她也是个大人了,
也希望和您能够好好沟通,只是话语可能有些偏激,希望您能好好想想,
尊重一下小云的感受。”“今天是我冒昧上门叨扰你们了,不好意思!
给您带的礼物都是小云和我精心挑选的,希望您能喜欢!我们就先走了。”说完,
他微微鞠躬,然后牵着我拿上行李就出了门。4.走到楼下后,我再也忍不住了,
抱着陈屿大哭起来。陈屿搂着我,轻声安慰:“没事,没事,我在呢。
”我看着他心疼的眼神,更加无法平静,我抱歉地对他说:“对不起,都怪我!
”“我把你上门的第一天破坏了。”“对不起!让你在我家受到委屈了!”“对不起!
让你在大年初一被人赶出门!”陈屿闻言,一把抱住我,手轻抚着我的后背,
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多以后呢!”坐上后座后,我的情绪仍然无法平复,
整颗心仿佛置身冰窖之中。我爸愤怒的脸,那些伤人的话语,在我脑海里不断重播着。
二十多年的忽视也好,冤枉也好,控制也好,在我心里不断累积着。我知道,
此刻所有的情绪都在我的身体里翻涌着。它们的存在提醒着我:或许,对我爸来讲,
我根本就不重要。“白眼狼”这个词仿佛成为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彻底粉碎了我那卑微的幻想。我所渴望的父母的温暖,如避风港般的家,
不过是我日复一日的幻想罢了。这一刻,我无比清醒地认识到:或许在我爸心里,
我从来不是需要尊重、信任的女儿,而是必须绝对服从于他和他的权威的附属品。
我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有自己的选择,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一旦我有了这些,
我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的感受、我的幸福、我想要的生活,对他们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我的视线早已被视线模糊,我爸的脸和小时候的一幕幕逐渐重叠。初中的某次暑假,
因为大伯的孙子刚出生,我和我爸到他们家做客祝贺。大伯家商量后,让我们多留几天,
顺便帮忙做做菜,我爸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某天,吃完饭休息时,大伯母突然来问我,
有没有看到卧室桌上放的两百块钱。我连忙说没看到,我当时只顾着逗床上的小侄子,
根本没关注桌子上是否放了东西。大伯母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我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晚上,吃完饭后,我打算到小区广场去玩秋千。
但过去发现全是人,根本没有我能玩的地方,我就直接转头回大伯家了。
走到单元楼外的小路上,大伯家就在一楼。而此刻,我看到我住的房间灯正亮着,
而大伯母和保姆把我的东西都翻了出来。连床垫都抬起来了,好像在翻找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回到家,就站在门口,对话声从里面传来。“小余!
床单下也翻翻!说不定小云把钱藏在床单下了!”大伯母对着保姆发号施令。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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