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与花坎坷里长出的人生透过槐花免费小说完整版_热门的小说疤与花坎坷里长出的人生透过槐花

碎光里的二十一年我常常在失眠的深夜里数天花板上的裂纹，

像在数这二十一年里碎掉的日子。它们横七竖八地爬着，像极了奶奶坟头新生的草，

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有人说人有上辈子，我总猜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不然这辈子怎么会被命运按在泥里反复揉搓，连喘口气的间隙都带着玻璃碴子的疼。

一、无光的起点2003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我出生在北方小镇一间漏风的土坯房里。

后来奶奶总说，那天的雪下得能埋住膝盖，接生婆裹着棉袄进了屋，半天没敢摘帽子，

说这屋子还没外面暖和。我的出生没有带来什么喜气，妈妈摸索着要抱我，

手指在我脸上划过时，我能感觉到她掌心的粗糙——那是常年摸黑做家务磨出的茧子。

她的眼睛在我出生前就彻底看不见了，据说是小时候得了急病，没钱治，

就那么一天天熬成了黑暗。爸爸站在墙角，一只眼睛望着窗外，另一只早就没了神采，

那是年轻时在砖窑厂被崩起的碎石砸的。我对那个家最早的记忆，

是一股永远散不去的煤烟味，还有妈妈总是撞在桌角的闷响。她走路时会用手在身前划着圈，

像在抚摸空气里不存在的墙。爸爸很少说话，每天早上揣两个凉馒头出门打零工，

天黑透了才回来，身上带着汗味和尘土的气息。家里的灯很少开，大概是为了省电费，

也或许是因为，对两个半盲的人来说，光明本就是多余的东西。三岁生日那天，奶奶来了。

她裹着一件深蓝色的大棉袄，袖口磨得发亮，手里拎着一个布包，里面是给我做的新棉裤。

她把我抱起来时，我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味，和家里的煤烟味完全不同。“跟奶奶走，

”她的声音很暖，“奶奶家有白面馒头，还有能照见人影的大窗户。”我懵懂地点头，

伸出小手抓住她的衣襟，那是我第一次主动抓住除了妈妈以外的人的衣服。离开家的时候，

妈妈摸索着走到门口，想摸摸我的脸，却好几次都偏了方向。我那时不懂离别的重量，

只觉得奶奶的手很稳，一步一步把我带出了那个总是昏暗的院子。三天后，是我三岁的生日，

奶奶煮了两个鸡蛋，在我额头上滚了一圈，说这样能祛灾。就在鸡蛋的温热还没散去时，

邻居家的婶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声音发颤：“你家……你家出事了！”后来我才知道，

那天爸爸出门前把门锁了，怕妈妈摸出门走失。北方的冬天冷得像冰窖，妈妈在家烧煤取暖，

却因为看不见，没留意烟囱被积雪堵住了。等爸爸晚上回家时，她已经没了气息，

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窝头。奶奶把我搂在怀里，用她的大棉袄裹住我的头，

不让我听见外面的哭喊声。可我还是透过布缝，看到了爸爸蹲在地上的背影，

像一截被霜打蔫的玉米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

只觉得那个总是摸我脸的人，再也不会出现在门口了。

二、带刺的童年奶奶家在村子的另一头，是两间比我家稍新些的土房。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

夏天会开满白色的花。奶奶说，这棵树比她的岁数都大，能护着我们平安。可平安这东西，

对我来说像是奢侈品。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我就成了孩子们的焦点。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指着我，大声对所有人说：“她没有妈妈，她妈妈是被煤烟熏死的！

”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一阵哄笑，那些目光像小石子一样砸在我身上，疼得我只想缩起来。

我哭着跑回家，扑在奶奶怀里。她听完后，二话不说就拉着我往幼儿园走。七十多岁的老人，

脚步却快得像一阵风，她站在教室门口，指着那个带头起哄的女孩的妈妈，

声音洪亮得能传到街对面：“我家孩子招你惹你了？没妈怎么了？

没妈也比有些人嘴巴不干净强！有本事冲我来，别欺负一个孩子！”那天奶奶骂了很久，

直到对方低着头道歉才罢休。可从那以后，“没娘孩儿”和“告状精”这两个标签，

就像影子一样跟着我。孩子们见了我就躲，或者在我背后指指点点。有一次，

我看到几个女孩在跳皮筋，想凑过去一起玩，其中一个突然把皮筋往我脚下一绊，

我摔在地上，膝盖磕出了血。“野种，谁让你过来的？”她啐了一口，其他人都跟着笑。

我爬起来，没哭，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那天回家后，奶奶看到我膝盖上的伤，

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没再去找人家理论，只是默默地烧了热水，给我清洗伤口，

嘴里念叨着：“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咱好好长大，长出息给他们看。”从那以后，

我学会了沉默。别的孩子在外面疯跑时，我就在家里帮奶奶干活：喂鸡、择菜、扫院子。

奶奶的手很巧，会用碎布给我拼花书包，会把玉米面做成各种花样的窝窝。

她总说：“咱穷是穷点，但不能让人看不起。”她教我认字，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写，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的白发上，像是撒了一层金粉。可我心里的惶恐，

却像院子里的杂草一样疯长。村里总有人跟我说：“你奶奶年纪大了，

早晚要把你送回去跟你爸过。”每次听到这话，我就整夜睡不着，偷偷跑到奶奶床边，

看她的呼吸是不是还均匀。有一次，奶奶半夜咳嗽得厉害，我吓得直哭，以为她要丢下我了。

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我的手，拍了拍说：“傻孩子，奶奶还能活好几年呢，得看着你考上大学。

”为了不让奶奶失望，我拼命学习。学校里的奖状，我一张张贴在墙上，

那是我能给她的最实在的回报。放学回家，我会把当天学的课文念给她听，她坐在小板凳上，

眯着眼睛笑，说：“我们丫头是读书人了，将来要去大城市住洋楼。

”三、被卡住的高考高三那年，日子像上了发条的钟，每天都在刷题和考试中重复。

我成绩不算顶尖，但考上一个普通的本科应该没问题。奶奶比我还紧张，

每天早上四点就起来给我煮鸡蛋，说吃了能考高分。她把攒了大半辈子的钱拿出来，

用一块红布包着，藏在床底下的木箱里，说这是给我上大学的学费。可命运的玩笑，

总是开得猝不及防。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时，班主任突然找我谈话，

说我的档案里缺少母亲的死亡证明，必须在一周内补齐，否则无法报名。我当时就懵了。

死亡证明？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东西。我赶紧给爸爸打电话，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声音含糊不清：“那时候……哪有什么证明啊？人没了，找了个木匠打了口棺材，

就埋了……”“那怎么办啊？没有证明我不能高考啊！”我急得声音发抖。

“我也不知道……”他叹了口气，“你奶奶……她知道吗？”我挂了电话，

蹲在学校的墙角哭。春天的风还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我跑回家，

把事情告诉奶奶，她听完后，也愣住了。那天下午，她拄着拐杖，带我去了村委会、镇政府，

甚至找到了当年的村支书。可所有人都说，时间太久了，当年的记录早就没了，补不了。

奶奶不甘心，拉着人家的手反复说：“求求你们了，孩子苦了这么多年，

就指望这一次了……”她的背更驼了，说话时带着哭腔，可对方只是摇摇头，说爱莫能助。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屋里，看着墙上的奖状，突然觉得很可笑。

那些曾经以为能改变命运的努力，在一张纸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奶奶推门进来，

手里拿着一个苹果，用刀切成小块递给我：“丫头，别灰心。爷爷活着的时候说过，

老天爷关上一扇门，总会开一扇窗。就算不能高考，咱也有别的路走。

”“可我想上大学啊……”我哽咽着说。“咱可以去念职校，学门手艺，照样能过日子。

”她摸了摸我的头，“不管你走哪条路，奶奶都陪着你。”最终，我还是没能参加高考。

那天，看着同学们背着书包去考场，我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

听着远处传来的鞭炮声——那是家长们为考生放的。奶奶坐在我身边，默默地剥着花生，

把剥好的仁放在我手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我突然发现，她的眼睛里，

有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四、奶奶走了没能高考的日子，过得像一碗白开水，没滋没味。

我跟着村里的人去县城的电子厂打工，每天站在流水线前，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手指被机器磨出了茧子。奶奶总说：“累了就回家，咱不挣这辛苦钱。”可我想攒点钱，

给她买件新棉袄，她那件穿了好几年，袖口都磨破了。就在我渐渐接受现实，

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下去时，灾难再次降临。那天是中秋节前一天，我下班回家，刚到村口，

就看到邻居家的婶子跑过来，脸色煞白：“丫头，快！你奶奶出事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疯了似的往家跑。院子里停着一辆三轮车，奶奶躺在地上，

捂着胸口，疼得说不出话。原来她去镇上给我买月饼，

回来的路上被一辆逆行的电动车撞倒了，三轮车压在了她身上。我抱着她，

感觉她的身体在发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奶奶，你撑住，我带你去医院！

”到了县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断了三根肋骨，还有肺挫伤，得住院治疗。

奶奶躺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说：“别担心，奶奶结实着呢，过几天就好了。

”可我看着她插着氧气管的样子，心里像被揪着一样疼。住院的那几天，

我衣不解带地守着她。她精神好的时候，会跟我讲她年轻时候的事，

说她和爷爷怎么在饥荒年代养活三个孩子，说爸爸小时候有多调皮。“你爸啊，

其实心里是有你的，就是嘴笨，不会说。”她叹了口气，“等他老了，你还是要管他的。

”我点点头，可心里对爸爸，始终隔着一层。他这些年很少来看我，偶尔打电话，

也只是问几句近况，语气生疏得像陌生人。住院第七天，

医生说奶奶肺里的炎症消得差不多了，安排第二天做手术。那天晚上，我给她擦了身子，

换了干净的衣服，她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还跟我开玩笑：“等我好了，

咱包你最爱吃的白菜猪肉馅饺子。”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第二天早上，

我给奶奶洗了脸，端来小米粥喂她。她的手很凉，指甲盖泛着青紫色，我搓了搓她的手，

说：“奶奶，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她笑了笑：“人老了，都这样。”上午十点多，

她突然说后背疼得厉害，我给她揉了半天也没用。叫医生来看，听了听心跳，

说可能是插管的地方不舒服，没什么大事。我心里有点不安，却也没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