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将白布重新盖回尸体上,金属托盘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死亡时间至少三天,
但监控显示他昨天还在公司开会。"法医推了推眼镜,"秦队,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起了。
"秦既白盯着解剖台上那具苍白的尸体,死者张开的嘴巴里隐约可见青灰色的舌苔。
三天前死亡的人,怎么可能昨天还在上班?他揉了揉太阳穴,那里正突突跳动着。
"监控查过了?""查过了,千真万确是他本人。"年轻刑警小林递过平板电脑,
"而且不止一个摄像头拍到。"秦既白接过平板,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死者王志强昨天下午三点走进写字楼的画面。他走路姿势有些僵硬,
但确确实实是本人。秦既白将进度条往后拉,看到王志强在办公室里与同事交谈,
甚至还喝了咖啡。"咖啡杯提取指纹了吗?""提取了,就是王志强的。"小林压低声音,
"秦队,这案子太邪门了,局里都在传是不是闹鬼...""闭嘴。"秦既白厉声打断,
"我们是警察,讲证据不讲鬼故事。
"但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死者右手腕——那里有一个奇怪的印记,像是被什么烫出来的,
隐约能辨认出"望乡台"三个小字。前两起案件死者手腕上也有同样的标记。回到办公室,
秦既白将三起案件的照片钉在墙上。三个死者互不相识,生活在城市不同区域,
年龄职业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曾在死后"复活"过一天左右,然后再次死亡,
且第二次死亡后尸体迅速腐败,仿佛要把之前"偷来"的时间一次性偿还。
他打开电脑搜索"望乡台",跳出来的大多是些民间传说。
其中一则引起了他的注意:"黄泉路旁有望乡台,亡魂经此可回望故乡,台畔有市,
售记忆与梦境..."办公室门被敲响,秦既白迅速关闭页面。"进来。
"一个陌生女子站在门口。她穿着墨绿色的长裙,黑发如瀑,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占据了大部分眼白,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秦警官,"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你在查的案子,该放手了。
"秦既白皱眉:"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我叫扶影。"女子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
"那些人是自愿的,他们知道代价。""什么代价?"秦既白猛地站起来,
"你知道这些案子?"扶影的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一个近乎悲悯的微笑:"望乡台集市上的交易,从来都是公平的。用记忆换一次还阳,
很划算,不是吗?"秦既白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个引路人。"扶影转身欲走,"别再查下去了,秦警官。有些门,
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秦既白追出门去,走廊上却空无一人,
只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当晚,
秦既白梦见自己站在一条雾气弥漫的小路上,两旁开满了血红色的花。
远处隐约传来集市喧嚣声,叫卖声此起彼伏:"新鲜记忆!刚离体的七情六欲!
""还阳梦特价!只要一段童年回忆!"他循声走去,雾气中逐渐显现出一个热闹的集市。
摊位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里面漂浮着五彩斑斓的雾气;有的挂着灯笼,
不是烛火而是一段段活动的影像;还有的摊主正在从排队的人身上抽取丝丝缕缕的银色物质,
装入小瓶中。"新客人啊。"一个驼背老妪拦住他,咧嘴一笑,露出稀疏的黄牙,
"想买点什么?记忆?梦境?还是..."她凑近,腐臭的气息喷在秦既白脸上,
"想见见死去的人?"秦既白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背心。窗外,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第二天,秦既白根据梦中的记忆,驱车来到城郊一处废弃的戏院。
戏院门口的石碑上刻着"望乡台"三个斑驳的大字,正是死者手腕上的标记。
他推开发出刺耳声响的铁门,灰尘在阳光下飞舞。戏院内空无一人,
只有破旧的座椅和坍塌的舞台。秦既白打着手电筒检查每一个角落,
终于在后台发现了一扇隐蔽的小门,门上画着诡异的符咒。他推开门,
一阵阴冷的风扑面而来。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深不见底。秦既白犹豫片刻,
还是踏上了台阶。越往下走,空气越冷,耳边渐渐响起嘈杂的人声。转过一个弯,
眼前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梦中那个集市真实地展现在眼前,只不过更加阴森诡异。
摊主们面色青白,顾客们则大多身形透明,显然不是活人。"活人?
"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突然转头看向秦既白,浑浊的眼球转动着,"活人不该来这里。
"集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头盯着秦既白。他感到一阵窒息,
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是跟我一起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扶影从人群中走来,黑裙飘飘,"各位继续做生意吧。"集市重新热闹起来,
仿佛刚才的停顿从未发生。扶影抓住秦既白的手腕:"你疯了吗?活人擅闯望乡台,
会被当成偷渡的亡魂扣下的!""这些...都是鬼?"秦既白声音发紧。"大部分是。
"扶影拉着他快速穿过集市,"这里是阴阳交界处,亡魂去地府前最后一站。
他们可以在这里用记忆换取一次短暂的还阳,或者买一段别人的记忆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那三个死者...""他们用全部记忆换了一日还阳。"扶影在一个摊位前停下,
那里挂着几十盏灯笼,每盏灯笼里都有一段影像在循环播放,"看。"秦既白凑近一看,
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其中一盏灯笼里,赫然是他的妹妹秦雨晴。两年前车祸去世的雨晴,
正在灯笼里重复着生前的某个场景。"雨晴?她怎么会..."秦既白伸手想触碰灯笼,
扶影急忙拦住他。"别碰!她交易了自己的记忆,换取回去看你们的机会。"扶影神色复杂,
"但记忆一旦售出就无法赎回,
她现在只剩下一段执念在重复..."秦既白感到天旋地转:"那些案子里的死者也是这样?
""不错。他们为了某个未了的心愿,甘愿放弃所有记忆换取一天时间。
但活人的身体承载不了亡魂太久,最终会崩溃。"扶影指向集市尽头一座黑色牌楼,
"过了那座牌楼就是真正的黄泉路,一旦走上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妹妹已经徘徊在这里太久,很快就会被强制送过去。"秦既白突然注意到,
灯笼里的雨晴影像正在逐渐变淡:"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执念在消散。"扶影轻声说,
"等到完全消失,她就会彻底忘记自己是谁,变成游魂。""我要带她回去。
"秦既白斩钉截铁地说。扶影摇摇头:"不可能。除非...""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愿意用自己的记忆换她的自由。"扶影盯着他,
"但代价是你的某段重要记忆会永远消失,可能是童年,可能是破过的某个重要案子,
甚至可能是你作为警察的全部技能。没人知道具体会失去什么。
"秦既白毫不犹豫:"我愿意。"扶影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跟我来。
"她带着秦既白来到集市中央一个没有摊位的老人面前。老人闭目盘坐,
面前放着一个古老的秤。"孟老,"扶影恭敬地说,"这位活人想做个交易。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活人?有意思。想换什么?
""我妹妹秦雨晴的自由。"秦既白声音坚定,"用我的记忆换。"老人咧嘴笑了,
露出黑洞洞的口腔:"亲情总是最昂贵的商品。你确定吗?失去的记忆可能是你无法承受的。
""我确定。"老人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那么,伸出手来。
"秦既白伸出右手,老人用刀在他掌心轻轻一划,却没有血流出来,
反而有一缕银色的雾气从伤口处飘出。老人将雾气引向秤的一端,然后向扶影使了个眼色。
扶影走到挂着雨晴灯笼的摊位前,低声对摊主说了什么。摊主不情愿地解下灯笼交给她。
扶影将灯笼放在秤的另一端。秤杆开始缓缓摆动,最终停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勉强够。
"老人嘟囔着,将灯笼递给秦既白,"握住它,想着你要换回的人。"秦既白双手捧住灯笼,
心中默念雨晴的名字。灯笼越来越烫,最终"啪"的一声碎裂开来,一团银光没入他的胸口。
"哥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秦既白转身,看到雨晴站在那里,
眼神迷茫却清澈。他冲过去抱住妹妹,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们回家。"他哽咽着说。
扶影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当秦既白牵着雨晴准备离开时,
她突然开口:"秦既白,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当上警察的吗?"秦既白愣了一下,
皱眉思索:"我...我记不清了。好像是...警校毕业然后..."他的表情逐渐困惑,
"奇怪,这段记忆怎么这么模糊..."扶影苦笑一下:"交易已经生效了。快走吧,
在集市关闭前离开。"秦既白点点头,带着妹妹向出口走去。就在他们即将踏上台阶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他回头看去,只见集市尽头那座黑色牌楼前,
几个黑影正拖拽着一个挣扎的人影。"那是...王志强?
"秦既白认出了第三个案件的死者,对方正拼命抵抗着被拖入牌楼。"记忆耗尽的还阳者。
"扶影平静地解释,"他们的时间到了,必须去该去的地方了。"王志强突然转头,
目光与秦既白相遇。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猛地拽入了牌楼后的黑暗中,
只留下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集市上空。雨晴吓得紧紧抓住哥哥的手臂。秦既白搂住她,
快步走上台阶。在即将踏出小门时,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扶影站在集市中央,黑发飞舞,
正静静注视着他。她的嘴唇微动,说了句什么,但秦既白已经听不见了。
小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将那个诡异的集市永远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警局会议室里,
投影仪的光束在昏暗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清晰的轨迹。秦既白站在屏幕旁,
手中的激光笔指向一组监控截图。"根据最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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