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烟雨，海棠未晚顾晏清沈知意最新完本小说_免费小说大全沪上烟雨，海棠未晚(顾晏清沈知意)

一、初遇如惊蛰民国十四年的春寒裹着细雨，打在法租界霞飞路的梧桐叶上，

溅起细碎的凉意。沈知意拢了拢月白色的旗袍领口，

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往圣玛利亚女中的后门走，怀里抱着的画夹被雨水洇出淡淡的墨痕。

"当心！"一声清朗的提醒撞进雨幕，她来不及回头，手腕已被温热的手掌轻轻攥住。

惯性带着身体往前倾的瞬间，

鼻尖撞上了一片带着雪松气息的呢子料——是件深灰色的学生西装，

袖口别着圣约翰大学的校徽。"抱歉，"男生松开手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腕间的玉镯，

"自行车刹车不太灵。"沈知意抬头的刹那，雨丝恰好落在睫毛上。眼前的人眉眼分明，

鼻梁高挺，眼镜片后的眼睛像被雨水洗过的黑曜石，映着她狼狈的模样：发髻散了几缕，

旗袍下摆沾了泥点，画夹里的素描纸正往外渗着水。"没关系。"她慌忙拢紧画夹，

指尖触到里面那幅刚画完的霞飞路街景，油墨混着雨水晕成一片模糊的灰蓝。

男生弯腰捡起她掉落的铅笔，笔杆上刻着的"知意"二字被雨水泡得发胀。他递过来时，

袖口露出的银质手表链晃了晃，"沈知意同学？"她愣住了。圣玛利亚与圣约翰隔着三条街，

素不相识的人怎会知道她的名字？"上周在校际画展上见过你的画，"他笑起来时，

左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秋江独钓图》，角落里落了款。"原来是这样。

沈知意接过铅笔，指尖微烫，"多谢。还未请教...""顾晏清，圣约翰外文系。

"他侧身让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的黑布包里露出半截精装的《莎士比亚全集》，

"前面雨大，要我送你一段吗？"雨丝斜斜地织着，将两人圈在同一方小小的屋檐下。

她看见他自行车的辐条上缠着几圈细麻绳，显然是临时修好的，

忍不住抿唇轻笑："不用麻烦了，前面就是校门。"顾晏清没再坚持，

只是从包里抽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白手帕递过来："擦擦吧，画夹湿得厉害。

"手帕上绣着一枝淡青色的竹，针脚细密。她接过时，指尖相触的瞬间，

两人都像被春日的电流击中，猛地缩回了手。雨雾里，他耳尖泛起的微红，

竟比远处霞飞路上法国梧桐抽出的新绿还要鲜亮。"谢谢顾同学。

"她低头将手帕按在画夹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雨声。"下次画展，

"他推着自行车往后退了两步，眼镜片上沾着的雨珠折射出细碎的光，

"希望能再见到你的画。"二、墨香浸海棠再次见面是在一个月后的图书馆。

沈知意抱着一摞《申报》缩在角落，

正逐字逐句找关于北伐军进展的报道——父亲在北平参加学生运动，已经半个月没寄家信了。

"在找这个？"熟悉的声音落在头顶，

她抬头便看见顾晏清手里拿着一份卷边的《民国日报》，

二版头条用黑体字印着"北平学联通电全国"，旁边配着学生举着标语游行的照片。

她接过报纸时，指腹抖得厉害。照片里穿长衫的身影虽模糊，

那枚别在胸前的玉兰花胸针却清晰可辨——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父亲从不离身。

"家父也在北平，"顾晏清在她对面坐下，将刚沏的碧螺春推过来，"上周寄信说一切安好，

只是暂时不便通讯。"茶盏里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沈知意忽然想起那天雨里他攥住自己手腕的温度。她低头抿了口茶，舌尖尝到清苦里的回甘，

"多谢。我...我总怕...""不会的。"他打断她时，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北平的学生们只是想让这个国家变得好一点，就像我们在上海办的读书会。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几本油印的小册子，封面上用钢笔写着《新青年》特刊，字迹遒劲有力。

沈知意翻开第一页，看见页边空白处写满了批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却透着温润的气度。

"你们也在读这些？

"她惊讶地抬头——圣玛利亚的女学生们私下里偷读《玩偶之家》都会被修女没收，

更别说谈论陈独秀的文章。"在顶楼的钟楼里，"顾晏清压低声音，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

"每周三晚上，我们十几个学生聚在一起读这些。有时还会请暨南大学的教授来讲唯物史观。

"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沈知意忽然想起画夹里那幅未完成的肖像——是上周在公园写生时，远远画下的他。

当时他正站在樱花树下读诗，春风掀起他的衣角，像只欲飞的蝶。"沈同学？

"她慌忙合上小册子，脸颊发烫："我...我可以去吗？""当然，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子，撕下一页写地址，"法租界吕班路127号，三楼左转。记住，

敲门要三长两短。"纸片上的字迹与批注如出一辙，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钟楼简笔画。

沈知意将纸条折成方块塞进旗袍口袋，触到里面那方竹纹手帕，

忽然觉得这个春天好像没那么冷了。三、钟楼夜读声第一次去吕班路的小楼时，

沈知意揣着怦怦直跳的心，在楼下徘徊了三趟。墙根的海棠开得正盛，

粉白的花瓣被晚风卷着，落在她的旗袍下摆上。三长两短的叩门声刚落，门就从里面拉开。

顾晏清穿着件月白色的绸衫，领口松着两颗扣子，看见她时眼睛亮了亮："来了？

"楼道里弥漫着旧书和油墨的味道，三楼的房间亮着盏罩着绿布的电灯，

七八个人围坐在长桌旁，大多是圣约翰和震旦的学生。顾晏清拉着她在角落坐下，

桌上摊着的《向导》周报旁，放着个缺了口的白瓷茶壶。"这位是沈知意，圣玛利亚的，

"他向众人介绍，"画画很厉害。"有人吹了声口哨，

穿蓝布学生装的女生笑着拍她的肩："早听说圣玛利亚有位才女，

画的《黄浦江夜航图》在画展上拿了银质奖章。"沈知意的脸又红了。

那幅画是去年秋天画的，她在十六铺码头蹲了三个晚上，就为了捕捉汽灯在江面上的倒影。

没想到会在这里被提起。"今天我们读《资本论》第一卷，"顾晏清推了推眼镜，

声音沉稳下来，"关于剩余价值的部分，上次说到..."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流淌，

像月光漫过江面。沈知意听着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他握着钢笔的手上——手指修长，

骨节分明，在书页上划过的痕迹都带着韵律感。读到深夜，有人提议唱歌。

穿蓝布衫的女生起了个调，《国际歌》的旋律便在狭小的房间里响起。

顾晏清唱到"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时，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炽热，

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沈知意跟着轻轻哼，忽然觉得那些曾经模糊的理想，

好像有了具体的模样。散场时，顾晏清送她到楼下。海棠花瓣落了她一身，

他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花瓣，指尖擦过耳廓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下周..."他喉结动了动，"下周三还来吗？""来。"她抬头望进他的眼睛，

看见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像被月光浸泡过的温柔。夜风带着海棠的甜香，

吹起她旗袍的开衩。顾晏清的目光落在她露出的小腿上，慌忙移开视线，

耳尖又红了："我...我送你到电车总站吧。"月光穿过梧桐叶，

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却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和落在地上的脚步声叠在一起，像首未完的诗。四、风波骤起时初夏的雨来得急，

打在圣玛利亚女中的玻璃窗上，噼啪作响。沈知意望着窗外被雨水打蔫的紫藤花，

手里的钢笔在信纸上悬了许久，也没落下一个字。上周在钟楼，

顾晏清说他要去北平参加学运。"我父亲在那边，"他摸着《新青年》的封面，声音低沉，

"总要做些什么。"她想劝他别去，北平的局势越来越紧张，

报纸上天天登着军警镇压学生的消息。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帮你收拾行李吧"。

"知意，"同桌推了推她的胳膊，"教导主任在看你呢。"她慌忙低下头，

看见信纸上洇开一个墨点，像滴没忍住的泪。放学时，雨还没停。她刚走出校门，

就看见顾晏清站在对面的屋檐下，手里拿着个油纸包。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贴在额头上，

却挡不住眼睛里的光。"给你的。"他把油纸包递过来，里面是双布鞋，针脚歪歪扭扭，

"我娘教我纳的鞋底，说雨天穿不滑。"沈知意摸出藏在画夹里的小像——是她偷偷画的他，

站在樱花树下读诗的模样。"这个...送你。"他接过去时，手指抖得厉害。画像背面，

她用蝇头小楷写着"愿君平安"，旁边画了朵小小的海棠。"我走后，"他忽然握住她的手，

掌心滚烫，"钟楼的读书会，你帮我照看着。"雨丝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冰凉的触感里裹着滚烫的温度。她点头时，看见他眼里的不舍，像被雨水泡涨的棉絮，

沉甸甸的。"等我回来，"他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带你去看北平的海棠。

"电车来了，叮叮当当地穿过雨幕。沈知意上车时，回头看见他还站在原地，

雨水打湿的身影在暮色里，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五、烽火照海棠顾晏清走后的第三个月，

上海的局势也紧张起来。北伐军逼近的消息传来，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法租界的巡捕比往常多了几倍。钟楼的读书会改成了秘密集会。每次开会，

沈知意都会坐在顾晏清常坐的位置，摸着他留下的那本《莎士比亚全集》，

想象他读"生存还是毁灭"时的模样。八月的一个傍晚，穿蓝布衫的女生慌慌张张跑进来，

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报纸："北平...北平出事了！

"报纸上的黑体字刺得人眼睛疼——"北平学运遭镇压，圣约翰学生顾晏清等被捕"。

沈知意只觉得天旋地转，手里的画夹"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画像散了一地。她蹲下去捡，

手指抖得连纸都抓不住，那张樱花树下的肖像被风吹到墙角，像只折了翼的蝶。"别慌，

"有人扶住她的肩，"我们正在想办法营救。"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消息越来越坏。

听说被捕的学生被关在京师模范监狱，有人受了重刑，有人甚至...沈知意不敢再想。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地画顾晏清的样子——图书馆里的侧影，钟楼里读书的模样，

雨里递手帕的瞬间。画到最后，眼泪落在画纸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墨迹。母亲敲门进来时，

看见满桌的画像，轻轻叹了口气："知意，顾家派人来了。

"客厅里坐着位穿深色马褂的老者，是顾晏清的父亲顾先生。他头发花白，眼睛里布满血丝，

看见沈知意时，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这是晏清让我交给你的。"盒子里是那方竹纹手帕，

上面沾着暗红的血迹，还有半枚校徽——圣约翰的校徽从中间裂开，边缘带着齿痕。

"他在狱里...一直攥着这个，"顾先生的声音哽咽，"他说...让你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