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上海滩,过气影后林晚秋收养了酷似自己的孤儿白露。她把白露培养成自己的替身,
在名利场上替她喝酒赔笑。“记住,你只是我的影子。”林晚秋常对镜中两人说。
直到娱乐大亨顾世琛出现,他看白露的眼神像穿越二十年光阴。他为白露一掷千金赎身,
林晚秋却在生日宴上摔碎酒杯:“顾世琛,睡自己亲生女儿的感觉如何?”满场死寂中,
白露看着红酒像血一样染透白裙。顾世琛手中金怀表坠地,
表盖弹开——里面是张泛黄的婴儿照。---午夜刚过,
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便兜头浇了下来,粗暴地冲刷着九十年代初的上海滩。
雨水砸在百乐门舞厅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上,那些跳跃的、如同融化了胭脂般的灯光,
瞬间便模糊了、流淌了,仿佛一张哭花了浓妆的脸,只剩下一种颓靡而油腻的光晕,
在湿漉漉的夜色里晕染开一片片模糊的亮斑。后台深处,一间狭小的化妆间里,
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劣质脂粉的甜腻、廉价发油的腻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死死地纠缠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肺叶上。林晚秋坐在唯一一张带裂纹的旧梳妆镜前。
镜框的漆皮早已剥落,露出底下灰暗的木胎,像一块溃烂的疮疤。
镜面也蒙着一层洗不掉的油垢,映出的人影总是带着几分阴郁的模糊。
她身上那件曾经风光无两的丝绒旗袍——领口内衬一个褪成暗金色的标签,
隐约还能辨出“1947·周裁缝”的字样——如今颜色黯淡,
边缘的滚边线头毛躁地翻卷着,像一条搁浅多年、鳞片剥落的老鱼。她没卸妆,
隔夜残存的脂粉堆积在眼角的细纹里,干涸成一道道污浊的沟壑。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
被她无意识地夹在涂着蔻丹的指间,猩红的火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
灰白的长烟灰颤巍巍地悬着,随时可能坠落。烟雾袅袅升起,又被潮湿的空气压回,
缭绕在她枯槁的鬓角,模糊了她镜中的容颜。突然,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
毫无预兆地撕裂了窗外沉沉的夜幕。光芒瞬间涌入这狭小的空间,将镜面映得一片雪亮!
林晚秋的眼皮猛地一跳。就在这炫目的白光里,
镜中那张被岁月侵蚀、被酒精和怨恨啃噬得面目模糊的脸,竟诡异地与另一张脸重叠了!
那是一张年轻的、饱满的、未经世事雕琢的脸。光滑的额头,带着怯生生湿气的眼睛,
像初春刚从淤泥里挣扎冒出的新荷,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的、易被染指的美。那张脸,
分明是二十年前的自己!闪电的强光倏然熄灭。化妆间重新陷入更深的昏昧,
只有窗外雨声依旧哗哗作响。林晚秋猛地吸了一口烟,火头骤然一亮,
映亮了她眼中瞬间翻涌而起的复杂情绪——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刻骨的嫉妒,
还有一丝……令人心悸的、冰冷的掌控欲。她对着镜中那个重叠又分开的幻影,
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这黏腻的空气里:“白、露。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纤细的身影无声地闪了进来,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和湿意。
正是白露。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动作轻得几乎没有任何声息,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隔绝了外面舞池隐约传来的靡靡之音和喧嚣。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棉布旗袍,
样式老旧得如同从上一个时代穿越而来,在门口渗入的微光里勾勒出单薄得有些可怜的轮廓。
她低着头,鸦羽般的睫毛垂着,遮住了那双总是带着怯懦和茫然的眼睛,
湿漉漉的发梢贴在白皙的颈侧,还在往下滴着细小的水珠。“林…林姨。
”白露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种天生的、无法掩饰的瑟缩。林晚秋没有回头,
依旧凝视着镜中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她只是慢条斯理地、近乎优雅地抬起手,
将烟灰随意地弹落在布满污渍的梳妆台面上。“今天‘醉仙楼’的刘老板,又来了?
”林晚秋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把生锈的小刀,慢慢地刮擦着空气。
白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湿冷的衣角,指节微微泛白。
“嗯…刘老板说…说新投了个电影,想…想请您喝杯酒,聊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最后几乎吞没在窗外的雨声里。“哦?”林晚秋终于缓缓转过那张浓妆残败的脸,
浑浊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冰冷地、挑剔地扫过白露年轻的身体。“聊什么?
聊他那个塞满了草包的脑袋,还是他那只肥得流油的手?”她嗤笑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那点龌龊心思,隔着黄浦江的雾都能闻见。”白露的头垂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颤抖着,
像寒风中一片即将凋零的叶子。“你去了?”林晚秋追问,语气陡然变得尖利。
白露猛地摇头,几缕湿发甩到颊边:“没…没有!我…我说您身体不舒服,
推掉了…真的推掉了!”她急切地解释着,带着哭腔。林晚秋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把她钉穿。化妆间里只剩下窗外单调的雨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半晌,
林晚秋才像是确认了什么,紧绷的身体微微松弛下来,鼻腔里哼出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
“算你还没蠢到家。”她冷冷地评价,重新将视线投向镜子。镜子里,一老一少,一明一暗,
两张有着惊人相似轮廓的脸并排映着,却又被岁月和境遇切割成天壤之别。
林晚秋拿起梳妆台上那把缺了齿的桃木梳子,动作有些粗暴地塞到白露手里,
命令道:“过来,给我梳头。”白露如蒙大赦,赶紧小步挪到林晚秋身后,
接过那把冰冷的旧梳。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林晚秋那夹杂着灰白、发根处油腻打绺的头发,
动作轻柔得近乎卑微,生怕扯痛了她。那枯涩的发丝缠绕在梳齿上,
每一次梳理都带着滞涩的摩擦声。梳妆镜的污浊镜面,像一面模糊的照妖镜,
清晰地映出两人此刻的姿态。林晚秋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镜中白露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
那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透着一种未经污染的、近乎残酷的纯净,像一张没染色的生宣,
只等着被涂抹上浓墨重彩的命运。林晚秋的嘴角,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
勾出一个扭曲而冰冷的弧度。她对着镜中那张酷似自己青春岁月的脸,声音低沉,
如同恶魔的低语,一字一顿,清晰地敲打在白露的心上:“记住,白露。你只是我的影子。
”她顿了顿,浑浊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钩住镜中白露那瞬间变得苍白的脸,
“替我活着,替我受着……把我丢掉的那些脏东西,都替我捡起来。这就是你的命。
”白露梳头的动作猛地一僵,梳齿卡在打结的发丝里。她死死咬住下唇,
一丝腥甜在口中弥漫开。镜子里,她那双总是盛满怯懦的眼睛里,
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挣扎的痛苦,但随即,又被更深、更沉重的顺从所覆盖。她垂下眼睫,
遮住所有翻涌的情绪,只是更加用力地、也更沉默地,继续梳理着那枯槁的头发。
那细微的、滞涩的摩擦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成了唯一的、令人窒息的背景音。窗外的暴雨,
下得更急了。哗哗的雨声,仿佛要将这栋纸醉金迷的百乐门,连同里面所有的欲望和不堪,
一起冲刷进浑浊的黄浦江底。---“Cut——!
”导演的破锣嗓子带着一股子燎原的怒火,
猛地炸响在片场角落临时搭起的、简陋得四面漏风的“豪门内景”里。
那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地锯断了所有紧绷的神经。“林晚秋!林大影后!
你这演的是哪一出?豪门怨妇还是街边醉猫?!”导演矮胖的身子几乎要从导演椅上弹起来,
唾沫星子在午后昏沉的光线里乱飞,指着场地中央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我要的是隐忍!
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恨!不是让你像块泡烂了的抹布一样瘫在地上撒酒疯!”片场瞬间死寂。
几十道目光,有惊愕,有鄙夷,有麻木,更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齐刷刷地聚焦在场地中央——聚焦在林晚秋身上。
她身上那件临时租来的、料子廉价得能刮下金粉的“华贵”旗袍,此刻已揉搓得不成样子。
肩头的盘扣绷开了两颗,露出里面洗得发黄的内衬。精心描绘过的眉眼被汗水冲开,
眼线晕染成两团乌青,糊在肿胀的眼皮上,狼狈得像只被雨水打湿羽毛的乌鸦。
她显然喝多了,脚下虚浮,眼神涣散,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空了大半瓶的劣质白兰地酒瓶。
“隐忍?恨?”林晚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嘶哑刺耳的咯咯声,
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后晃着。她猛地扬起酒瓶,浑浊的液体在里面哗哗作响。
“老娘风光的时候,你这小崽子还在穿开裆裤呢!你懂个屁的演戏!”她嘶吼着,声音劈裂,
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你——”导演气得脸色发紫,手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
“晚秋姐!晚秋姐!别说了!”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白露像一道白色的影子,
不知从哪里飞快地冲了出来。她穿着自己的旧棉布旗袍,
在一堆华服浓妆的演员中显得格格不入的素净。她扑到林晚秋身边,试图去扶她,
去夺她手里的酒瓶,声音里带着哭腔,满是惊慌和哀求,“导演,对不起!对不起!
晚秋姐她……她身体不舒服,她……”“滚开!”林晚秋胳膊猛地一抡,力道大得惊人。
白露猝不及防,被狠狠搡开,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一堆堆叠的道具箱上,
发出一声闷响。她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却死死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叫出声。
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旗袍,在混乱中被扯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身体不舒服?
我看她是脑子不舒服!”导演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林晚秋的手都在哆嗦,“这戏没法拍了!
整个剧组陪她耗着?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过气的、没人要的老……”“老什么?!
”林晚秋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凶光,手里的酒瓶作势就要砸过去。“导演!
导演息怒!”一个油滑的声音及时插了进来。是剧组的制片主任,
一个永远挂着圆滑笑容的胖子。他小跑着过来,一把拦住暴怒的导演,
又转头对林晚秋赔着笑,那笑容却像刻在脸上一样虚假,“林老师,您消消气,消消气!
这大热天的,大家火气都旺,理解,理解!”他目光飞快地扫过狼狈不堪的林晚秋,
又瞥了一眼旁边脸色惨白、强忍疼痛的白露,小眼睛里精光一闪。“导演,
”制片主任凑近导演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见,
“您跟一个醉鬼置什么气?砸了设备、伤了人,耽误进度,损失算谁的?
上头投钱的大佬可等着看样片呢!”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朝白露的方向努了努嘴,
“您看……那边那个小的?林晚秋‘亲妹妹’,长得……啧啧,跟林老师年轻时候,
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让她顶一场,把这老醉猫的烂摊子收拾了?
反正就是个没几句台词的花瓶背景板,露个脸就行,观众谁分得清?咱们先把进度赶了,
后面再说?”导演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顺着制片主任的示意,
第一次真正地、仔细地打量起角落里的白露。那目光,带着评估一件替代品的审视和算计。
白露被他看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往道具箱的阴影里缩了缩,
手指紧紧揪住旗袍上那道新裂的口子。导演脸上的怒容慢慢被一种极度不耐烦的厌弃取代。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眼神浑浊、还在喃喃咒骂的林晚秋,最终,
极其烦躁地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还愣着干什么?!”制片主任得了默许,
立刻变脸,对着旁边呆若木鸡的服装组和化妆组吼道,“赶紧的!给那个谁……白露是吧?
赶紧给她上妆换衣服!就照着林老师的妆造弄!快!别耽误时间!”他又转向白露,
脸上堆起那种职业化的、不容置疑的假笑,“白露啊,救场如救火!帮帮忙,就一场戏,
拍完就没事了!啊?”命令像冰冷的雨点砸下来。几个工作人员立刻围住了白露,
七手八脚地开始拉扯她。有人粗暴地往她脸上涂抹厚重的粉底和油彩,
试图覆盖她原本的素净;有人拿着一件和林晚秋身上那件廉价“华服”一模一样的戏服,
往她身上套。白露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被粗暴地摆弄着。劣质脂粉的呛人气息钻进鼻腔,
粗糙的戏服布料摩擦着她细嫩的皮肤。她被迫抬起头,目光越过那些忙碌的手臂,
看向场地中央。林晚秋被两个场务半拖半拽地架了起来,正要往外拖。
就在被拖出片场门口的瞬间,林晚秋似乎恢复了一点点神志。她艰难地转过头,
浑浊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正在被“改造”的白露。四目相对。
白露在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丝毫的歉意或愧疚。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
还有一种……如同看着自己影子去完成某种使命的、理所当然的漠然。那眼神仿佛在说:看,
这就是你的位置。白露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那冰冷的视线冻穿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
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痛感,却奇异地让她混乱惊惶的心绪,稍稍沉静了一瞬。
她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拳,任由化妆师冰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任由那浓艳的、陌生的颜色覆盖她原本的苍白。镜子里,一张酷似林晚秋年轻时的脸,
正被强行涂抹出来,逐渐取代了她自己。灯光重新打亮,刺得人睁不开眼。
导演不耐烦的催促声响起:“好了没有?背景板就位!Action!”白露深吸一口气,
挺直了被那件廉价旗袍束缚得有些僵硬的背脊。她迈开步子,
走向那个灯光聚集、却冰冷刺骨的“豪门”中心。每一步,都像踩在布满碎玻璃的冰面上。
她只是影子。一个随时可以顶替上去、收拾残局的影子。这个认知,在这一刻,
带着淋漓的鲜血和冰冷的脂粉气,狠狠地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百乐门”的喧嚣像一层永不褪色的背景音,日夜不息。
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道迷离的光晕,
旋转着投射在舞池中央扭动的人体和浮着细密气泡的香槟杯壁上。
空气里混杂着高级香水、雪茄烟雾、酒精和一种无形的、名为欲望的粘稠气息。
白露端着一个沉重的银托盘,上面放着几杯斟得快要溢出的琥珀色液体。
她穿梭在衣香鬓影之间,脚步轻得像猫,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身上那件为了“工作需要”新做的宝蓝色丝绒旗袍,剪裁合体,勾勒出她年轻的曲线,
却像一层不合时宜的华丽枷锁,让她浑身不自在。领口处,一枚小小的珍珠别针,
是林晚秋某次“施舍”给她的,在变幻的灯光下反射着温润却虚假的光。她低垂着眼睫,
视线只落在自己移动的鞋尖和客人伸过来取酒杯的手上。“哟,这不是白露小姐吗?
”一个油滑的声音带着酒气喷过来。白露脚步一顿,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那位常来捧场、手总是不老实的赵老板。她强压下胃里的翻涌,微微侧身,
避开对方几乎要蹭到她胳膊的肥硕身躯,脸上挤出一个训练过无数次的标准微笑,
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赵老板,您的马天尼。”“还是白露小姐懂事!
”赵老板哈哈笑着,肥厚的手掌却没有去接酒杯,而是顺势就想去拍白露的手背。
就在那油腻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斜后方撞了过来!
伴随着一声娇滴滴的惊呼:“哎呀!
”一个穿着亮片舞裙、浓妆艳抹的女人踉跄着撞向白露的托盘。哗啦——!托盘脱手飞出。
几杯昂贵的洋酒在空中划出绝望的弧线,狠狠砸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
刺耳的碎裂声像冰锥,瞬间刺破了舞池的喧嚣!晶莹的玻璃碎片和琥珀色的酒液四散飞溅,
在璀璨的灯光下,如同炸开了一朵颓败而昂贵的花。白露被撞得一个趔趄,
宝蓝色的旗袍下摆瞬间被飞溅的酒液染上大片深色的污渍,冰冷的湿意立刻渗透布料,
紧贴在小腿上。她惊愕地抬头,对上那个舞女眼中一闪而过的、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得意。
“白露!你怎么回事?!”领班尖利刻薄的声音立刻像鞭子一样抽了过来,“毛手毛脚的!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知道这酒多少钱一杯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
带着审视、嘲讽和看戏的漠然。赵老板收回手,脸上的笑意变成了事不关己的轻蔑。
那舞女早已扭着腰肢,飞快地消失在人群里。巨大的屈辱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白露。
她僵在原地,脸上那点强撑的微笑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无措。
旗袍上的酒渍还在蔓延,冰冷刺骨。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对…对不起…”她嘴唇翕动,声音却细若游丝,被淹没在重新响起的音乐和窃窃私语中。
“对不起顶个屁用!还不快收拾干净!等着客人踩到玻璃渣子吗?!”领班叉着腰,
唾沫横飞。白露猛地回过神,一股火烧般的灼热感从心底直冲上脸颊和眼眶。
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硬生生将那股酸涩的泪意逼了回去。她蹲下身,
不顾那些尖锐的玻璃碎片可能会划破手指,也顾不得湿透冰冷的裙摆紧贴肌肤的不适,
开始徒手去捡拾那些沾着酒液的、滑腻的玻璃残片。动作又快又急,
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麻木。冰凉的碎片边缘割破了她的指尖,细小的血珠混着酒液滴落,
她竟也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就在她狼狈地低着头,视线被屈辱的水汽模糊时,
一双锃亮的、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无声地停在了她面前那片狼藉的边缘。
皮鞋的主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但一种无形的、强大的压迫感,
如同水银般沉甸甸地弥漫开来,瞬间驱散了周围嘈杂的窥探。窃窃私语声诡异地低了下去。
白露的动作僵住了。她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视线首先撞上的是剪裁完美、质地精良的深灰色西裤裤线。目光顺着那笔直的线条向上,
越过一丝不苟的腰身,最终落在那张脸上。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轮廓深刻而冷峻,
如同用最坚硬的岩石雕琢而成。鬓角夹杂着几缕恰到好处的银霜,非但不显老态,
反而更添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和难以言喻的沧桑魅力。
他的眼神……白露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那双眼睛,深邃得像暴风雨来临前最沉郁的海,
此刻正牢牢地锁在她脸上。那目光极其复杂,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脸上厚厚的脂粉,
直抵灵魂深处。那里面翻涌着一种震惊,一种难以置信的恍惚,
一种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骤然看到失落珍宝的……近乎失态的震动。
那目光沉甸甸地压下来,带着一种审视灵魂的重量,让白露几乎喘不过气。“顾……顾先生!
”领班那刻薄尖锐的声音瞬间变调,充满了谄媚和惶恐,腰也弯了下去,“惊扰您了!
实在是对不住!是这个新来的丫头笨手笨脚……”她说着就要去拉扯还蹲在地上的白露。
“滚开。”男人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
像淬了火的铁。简简单单两个字,让领班伸出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噤若寒蝉地退到一边,脸色煞白。顾世琛——这个名字像一道无声的闪电,
瞬间划过了白露混乱的脑海。娱乐大亨顾世琛!掌控着上海滩半个娱乐圈沉浮的顾世琛!
关于他的传闻,林晚秋在那些醉酒的夜晚,曾无数次用怨恨又复杂的语气提起过。
顾世琛的目光没有离开白露的脸,那深海般的眸子里,震惊和恍惚渐渐沉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专注的探究。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前迈了一步,
昂贵的皮鞋踩在沾满酒液和玻璃碎片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却毫不在意。
他微微俯身,向白露伸出了手。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保养得极好,
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干净。“起来。”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奇异地褪去了方才的冰冷,
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穿透了白露周身冰冷的屈辱和麻木,“地上凉。
”白露怔怔地看着伸到眼前的那只手,大脑一片空白。指尖的伤口还在渗着血,
混着冰凉的酒液,黏腻而狼狈。周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百乐门迷离的光影旋转着,落在那只干净的手上,
也落在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百乐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水晶吊灯旋转的光晕,
将顾世琛伸出的手映照得如同某种圣像,干净得不容亵渎。白露的指尖沾着血和酒,
黏腻冰凉,与那只手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屈辱的潮水尚未退去,
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审视的“援手”搅得更加浑浊。她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起来。”顾世琛的声音低沉地重复了一遍,没有催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深海般的目光,始终锁在她脸上,穿透厚厚的脂粉,似乎要攫取她灵魂深处的秘密。
白露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挣脱束缚。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染血的指尖,
指甲掐进掌心的伤口,尖锐的刺痛让她混乱的神智陡然清醒了一瞬。她不能惹怒这个人。
林晚秋醉酒时咬牙切齿的咒骂,那些关于顾世琛如何翻云覆雨的传闻碎片,
此刻都化作了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和指尖的颤抖,
避开顾世琛伸出的手,用尽全身力气,自己撑着冰冷湿滑的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宝蓝色的丝绒旗袍下摆湿透了,沉重地贴在腿上,狼狈不堪。她低着头,
不敢再看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睛。“对…对不起,顾先生。”她的声音细弱蚊蝇,
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顾世琛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随即缓缓收回,插回西裤口袋。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只是那深邃的目光在白露染血的指尖和湿透的裙摆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
扫向旁边噤若寒蝉的领班。“明天,”他开口,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盖过了重新响起的背景音乐,“让白露小姐到和平饭店找我。九点。
”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
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主宰命运的冷酷力量。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转身离去。
穿越了?男主?苏雨晴林晓阳免费完结小说_完本完结小说穿越了?男主?(苏雨晴林晓阳)
五十岁保姆怀孕后,我收到天价账单半夏许翠已完结小说推荐_完整版小说五十岁保姆怀孕后,我收到天价账单(半夏许翠)
重生在末日当山顶洞人王桂芬林默完整免费小说_热门小说阅读重生在末日当山顶洞人王桂芬林默
陈美娟周扬妈妈披着我的外皮体验青春全章节在线阅读_妈妈披着我的外皮体验青春全集免费在线阅读
冰冷周珩(我死在最爱他那年,他恨我一生)全文免费在线阅读_我死在最爱他那年,他恨我一生完整版免费在线阅读
重生后我不替蛇瞳皇子驱魂,嫡姐悔疯了贝瑞利承允免费小说全文阅读_免费小说在线阅读重生后我不替蛇瞳皇子驱魂,嫡姐悔疯了贝瑞利承允
也曾想陪他彻夜看烟火裴司墨桑柠完整版在线阅读_裴司墨桑柠完整版阅读
室友偷我外卖(乔雨柳依依)最热门小说_小说完整版室友偷我外卖乔雨柳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