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为初恋溺海而亡,重生睁眼竟在毕业舞会——她正甩开他的手奔向少管所归来的渣男。
沈砚死心转身,拾起曾为她苦学的古画修复刀。
十年后拍卖重逢,寒酸前夫竟是豪门新贵?
当执念女崩溃挽回,他拥着娇妻幼子:“抱歉,我修古画,不修旧情。”
冰冷咸腥的海水,像无数根钢针,刺穿耳膜,灌满口鼻,无情地扼住咽喉。身体沉重地向下坠落,微弱的光线在头顶的水面晃动、扭曲、消散。沈砚的视野被深蓝的黑暗吞噬,肺叶因缺氧而灼痛,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濒死的窒息中,眼前却诡异地浮现出清晰无比的画面——不是翻涌的海水,而是一张被海水浸透、字迹晕染开来的信纸。那是苏晚晴的遗书,被海浪冲到他眼前,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铭轩,我来嫁你了…”
“这一世,终究是我负了你…若有来生,愿能还清…”
“我…只爱你…”
没有一句提及他沈砚。十年的倾心守护,掏心掏肺的付出,在她纵身跃入冰冷大海的决绝里,在她字字泣血只为陆铭轩的遗书里,彻底沦为了一个巨大的、可悲的笑话。原来他拼尽全力捧出的整颗心,在她眼中,甚至不配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被记起分毫。
蚀骨的绝望和冰冷,比这深海更甚,彻底淹没了他。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只有这无边无际的寒,和那遗书如刀的字句,反复凌迟。
……
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声浪猛地撞进耳膜,强烈的白炽灯光刺得他瞬间闭紧了眼睛。身体深处残留的溺水窒息感与此刻胸腔里真实鼓动的心跳形成荒谬的撕裂感。沈砚猛地睁开眼,瞳孔剧烈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再是冰冷刺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海。
而是喧嚣、混乱、弥漫着廉价香水和汗味的高中体育馆。彩色旋转灯球在天花板上疯狂转动,将一张张年轻、兴奋、带着醉意或故作成熟的脸庞切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空气里飘荡着薯片、可乐和青春荷尔蒙的味道。
毕业舞会。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衬衫,袖口因为紧张被他自己下意识地卷了两道。一只手,正伸在半空中,掌心微微向上,带着少年人笨拙的期许和小心翼翼的勇气,伸向面前光彩夺目的女孩——苏晚晴。
她穿着一条新买的白色连衣裙,裙摆缀着细碎的亮片,在旋转的彩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跌落人间的星辰。长发精心打理过,垂在肩头,清纯又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妩媚。她的眼睛很大,此刻却并非望向他,而是越过他的肩膀,死死地、牢牢地钉在了体育馆那扇被推开的侧门上。
门口的光影里,站着一个身影。
陆铭轩。
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甚至有些皱巴巴的廉价西装,头发剃得很短,几乎贴着头皮,透着一股刚从某个不体面地方出来的戾气。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斜倚着门框,嘴角噙着一丝玩世不恭、带着炫耀意味的痞笑。他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直勾勾地落在苏晚晴身上。
时间仿佛在沈砚的感官里被无限拉长。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也能“听”到周围骤然降低的喧闹,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带着好奇、八卦和某种心照不宣的兴奋。他看到苏晚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失而复得的光芒,璀璨得刺眼。
下一秒,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被狠狠甩开!
力道之大,让沈砚的手臂猛地荡开,撞在身侧一个举着饮料看热闹的同学身上,饮料泼洒出来,冰凉的液体溅湿了他的袖口。
“沈砚!”苏晚晴的声音又尖又急,盖过了嘈杂的音乐,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迫不及待的宣告,“我们结束了!彻底结束了!你听清楚!”
她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仿佛甩开的只是一块黏人的口香糖。她的目光,她的全部身心,都已牢牢锁在那个门口的身影上。
“我要去找回我真正爱的人!”
话音未落,她已像一只终于挣脱牢笼、扑向自由的白色蝴蝶,又像一颗义无反顾奔向磁石的铁钉,提着碍事的裙摆,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那个身影飞奔而去。
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道。无数道目光追随着她,又带着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纯粹看戏的表情,齐刷刷地落回僵在原地的沈砚身上。
陆铭轩张开了双臂,脸上那抹痞笑咧得更开,带着胜利者的得意。苏晚晴毫无顾忌地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陆铭轩顺势搂住她的腰,将她抱离地面,原地转了一圈。白色的裙摆飞扬,在彩灯下划出刺目的弧线。周围爆发出几声口哨和起哄的尖叫。
沈砚站在原地。
手臂被甩开的地方残留着麻木的痛感,袖口湿冷地贴在皮肤上。海水灌入肺腑的窒息感与此刻心脏被活生生剜去的剧痛重叠、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看着那个方向。
看着苏晚晴脸上失而复得的、纯粹到刺眼的狂喜笑容。
看着陆铭轩那毫不掩饰的、带着占有和炫耀的眼神。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紧紧相拥。
前世冰冷海水中的窒息与绝望,遗书上那每一个泣血的字,蜜月游轮上她决然跃入黑暗的身影…所有的画面,所有的痛楚,所有的卑微付出和最终被践踏得粉碎的真心,在这一刻,如同烧红的铁水,轰然倒灌进他的脑海!
痛吗?
痛彻心扉。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几乎要将他摧毁的剧痛之中,一丝冰冷到极致的东西,如同深海潜流,无声无息地涌了上来。
那是在溺毙的绝望中,在看清遗书每一个字的瞬间,就已经彻底死去的东西。
是爱,是期许,是所有的卑微和不甘。
这一世,桥归桥,路归路。
一个清晰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念头,如同冰层下的暗流,瞬间冻结了所有翻腾的情绪。那些刺耳的哄笑、同情的目光、湿冷的袖口…周遭的一切嘈杂,瞬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他眼中那剧烈翻涌的痛楚、震惊、屈辱…如同被投入极寒之地的沸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凝固,最终沉淀为一片死水般的冰冷死寂。再无波澜。
沈砚缓缓地、极其平静地收回了那只被甩开、又被饮料泼湿的手。他甚至没有去拂一下湿透的袖口,也没有再看那个拥抱的身影一眼。
他沉默地转过身。
没有愤怒的质问,没有失态的咆哮,更没有卑微的挽留。
只有一种彻骨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像一抹突兀的、不合时宜的影子,沉默地挤开身边看热闹的人群,无视那些探究的、好奇的、带着怜悯或嘲弄的目光,一步一步,异常坚定地朝着体育馆另一个无人注意的、光线昏暗的出口走去。
喧嚣的音乐,刺眼的灯光,人群的哄笑…所有属于青春、属于这场盛大告别的喧嚣,都被他决绝地抛在了身后。背影在旋转的彩灯下明明灭灭,最终彻底融入体育馆出口那片浓稠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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