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粉笔头的秘密第三节课的阳光斜斜切进来,落在林小满的胳膊上,暖得像层绒毛。
她盯着黑板上蜿蜒的二次函数曲线,眼皮越来越沉,讲台上数学老师的声音像隔着层水,
嗡嗡的,把那些x和y都泡得发涨。鼻尖突然痒了一下,是被阳光晒得发烫的粉笔灰。
她刚要抬手揉,“啪”一声轻响,一个白生生的粉笔头落在桌角,弹了弹,滚到她手边。
全班的笑声像被惊动的蜂群,“嗡”地炸开又很快收拢。林小满猛地抬头,
正对上数学老师镜片后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上来,解这道题。”老师的声音敲在空气里,
脆生生的。她磨磨蹭蹭站起来时,后颈的碎发被风扫了一下——是同桌周延转笔时带起的风。
他的笔杆在指间转得飞快,金属笔帽反光,晃了她眼睛一下。
2 辅助线的温柔林小满攥着衣角走到讲台时,阳光正铺在黑板中央,
把那道二次函数题照得发白。她盯着题目里纠缠的线条,
刚才还在脑子里打转的公式突然跑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周延转笔的嗒嗒声,
像根小锤子在太阳穴上敲。“快点。”数学老师往讲台上靠了靠,教案边缘扫过黑板槽,
带起一阵更细的粉笔灰。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余光里瞥见台下几十双眼睛,
周延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他正低头翻着练习册,侧脸被阳光切出层毛茸茸的金边,
笔杆停在指间,没再转了。后颈突然被轻轻戳了一下,像被蚂蚁爬过。她浑身一激灵,
差点回过头。“辅助线,连AC。”周延的声音裹在粉笔灰里飘过来,轻得像叹息,
尾音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林小满的笔尖在黑板上顿了顿,白色粉笔灰簌簌往下掉。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从抛物线顶点往下画,笔尖划过黑板的“吱呀”声里,
竟真的牵出条清晰的辅助线。公式像被这道线勾了出来,她握着粉笔的手渐渐稳了,
等最后一个等号落定,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蝉鸣漫进来。“嗯。”老师推了推眼镜,
没多夸,也没再批评,“下去吧。”她低着头往座位走,耳朵尖烧得厉害。刚坐下,
周延的胳膊肘就轻轻撞了撞她的课桌。他摊开的练习册上,
某道题旁边用铅笔涂了个小小的箭头,正指着“辅助线AC”几个字,字迹歪歪扭扭,
像怕被人看见。“谢……”她刚要开口,周延突然把脑袋埋进臂弯,肩膀一抽一抽的,
像是在憋笑。林小满低头看自己的练习册,封面上不知何时被画了个小太阳,用红笔涂的,
边缘晕开点粉色,像是他偷偷用了她的荧光笔。第四节课是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念单词,
林小满的笔在草稿纸上划来划去,总觉得后颈有点痒。她悄悄转头,周延正盯着课本,
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片小阴影,手里的笔却在桌肚里转,笔帽上的小熊贴纸蹭到她的校服裤,
软乎乎的。“喂。”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你刚才笑什么?”周延的笔顿了顿,没转头,
声音压得更低:“你解完题下来的时候,鞋带散了。”林小满低头一看,果然,
右脚的鞋带松松垮垮垂着,鞋跟处沾了点粉笔灰,大概是刚才在讲台上蹭到的。她脸一热,
正想弯腰系,周延的脚突然伸过来,鞋尖轻轻勾了勾她的鞋带,
把那截散开的带子往她这边推了推。“下课系。”他的声音混在英语老师的连读里,
“别被老班看见。”窗外的阳光慢慢移了位置,落在周延的手背上,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指节处有块小小的茧,大概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林小满盯着那处茧看了会儿,
突然想起上周体育课,他帮她捡回被风吹走的笔记本,指尖碰到她的手时,也是这么温温的。
放学铃响时,林小满正低头系鞋带,周延已经收拾好书包站起来。她抬头看他,
他的书包侧袋里露出半截粉色的笔,笔帽上的小熊贴纸歪了点,
正是她那支失踪了两天的荧光笔。“喂,那是我的笔。”她伸手去够,周延却往后退了半步,
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转身就走。“明天还你。”他的声音从走廊那头飘过来,带着点笑,
“今天借我画个重点。”林小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低头看自己的书包,
发现侧袋里多了颗用透明纸包着的糖,橘子味的,糖纸在夕阳下闪闪的,
像他早上画在她练习册上的小太阳。她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时,
突然摸到口袋里有张硬纸,掏出来一看,是张折了两折的纸条。展开来,
上面画着个歪脑袋的小人,正弯腰系鞋带,旁边用红笔写着:“下次睡觉别张着嘴,
会吃进粉笔灰的。”字迹比早上的工整点,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嘴角翘得老高。
她捏着纸条往校门口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口袋里的橘子糖慢慢化着,
甜意从舌尖一直漫到心里。路过操场时,看见周延正和几个男生打篮球,他投篮的时候,
书包侧袋里的粉色笔露出来,在风里轻轻晃,像个藏不住的小秘密。
林小满把纸条折好塞进笔袋,抬头时,周延刚好投进一个球,转身往这边看了一眼,看见她,
突然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阳光落在他脸上,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她突然想起早上那个粉笔头,白生生的,落在桌角时弹了两下,像颗没说出口的小心思。
3. 橘子糖的甜第二天早读课,林小满刚把书包塞进桌肚,就看见周延的练习册摊在桌上,
页脚处别着她那支粉色荧光笔。笔帽上的小熊贴纸被人用手指捻正了,
歪歪扭扭的边角贴得服服帖帖。“喏。”周延的声音从课本后面钻出来,
带着点没睡醒的黏糊,“还你。”林小满捏着笔杆转了半圈,笔杆上还留着点温温的触感。
她翻开自己的英语笔记本,突然发现昨天漏记的几个短语下面,多了行淡淡的红笔字,
字迹和周延练习册上的箭头如出一辙,连勾连的弧度都一样。“谢了。”她把笔塞进笔袋时,
指尖碰到块硬纸,是昨天那颗橘子糖的糖纸,被她折成了小方块,还留着点甜味的余温。
数学课代表收作业时,周延的练习册突然“啪”地掉在地上。林小满弯腰去捡,
看见他的作业本里夹着张便利贴。上面画着个吐舌头的小人,头顶顶着个粉笔头,
旁边写着“周三第三节课”。墨迹还没干透,大概是早上刚画的。“捡快点。
”周延的鞋尖在她手背上轻轻踢了下,林小满抬头时,正撞见他耳尖发红,
像被晨光染透的樱桃。周三的阳光比上周更烈,数学老师讲完函数图像,
突然点周延上黑板做题。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林小满看见他的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纸条,
边角卷得厉害,像是被揉过好几回。周延在黑板前站了半分钟,指尖在粉笔盒里挑挑拣拣,
最后捏起根白色粉笔。林小满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后颈也有颗小小的痣,
和自己后颈那颗位置差不多,只是被短发遮了大半。“辅助线,作AB的垂线。”她没忍住,
用气声说了句。话音刚落,周延的笔尖突然顿了下,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的裂缝里,
像撒了把细盐。他转过身时,刚好对上林小满的眼睛,嘴角悄悄翘了下,快得像错觉。
全班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时,林小满的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箭头。
指着周延留在黑板上的辅助线,旁边写了个“帅”字,又赶紧用橡皮擦去,
只留下道浅浅的印子。午休时,林小满去小卖部买汽水,回来时看见周延正蹲在操场边,
给那只瘸腿的流浪猫喂火腿肠。猫是上个月从围墙外钻进来的,右后腿总拖着,
平时见了人就跑,此刻却把脑袋埋在周延手心里蹭,尾巴卷成个小圈圈。“它叫什么?
”林小满在他身后站了会儿,汽水瓶上的水珠滴在鞋面上,凉丝丝的。周延回头时,
手里还捏着半根火腿肠,油星沾在指腹上:“不知道,就叫瘸子吧。”“难听死了。
”林小满蹲下来,戳了戳猫的耳朵,“叫小满吧。”周延突然笑出声,
笑声惊得猫抖了抖耳朵:“跟你重名?”“不行吗?”她低头看猫爪上沾的草屑,
没看见周延正盯着她的发旋,指尖在口袋里蜷了蜷,像是在攒什么勇气。下午的物理实验课,
两人被分到一组测电阻。林小满捏着导线的手总抖,线头好几次从接线柱上滑下来。
周延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有点汗,指腹的茧擦过她的皮肤,像片轻轻扫过的羽毛。
4 月下的约定“这样握。”他的声音就在耳边,热烘烘的气吹在耳廓上,“拇指抵住后面。
”电流表的指针突然稳稳指向2.5安,林小满抬头时,
看见他的睫毛上沾了点实验台的灰尘,像落了片小雪花。窗外的玉兰花开得正盛,
白花瓣飘进敞开的窗户,落在周延的实验报告上,他伸手去拈时,指尖和她的笔尖撞在一起,
墨水在纸上洇出个小小的蓝点。“下周月考。”周延突然说,把花瓣夹进课本,
“晚自习去不去图书馆?”林小满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洞:“去。
”图书馆的三楼靠窗位置,总坐着个戴老花镜的管理员,翻书时总发出沙沙的响。
林小满做数学题时,周延就在旁边写物理卷子,两人的胳膊肘时不时撞在一起,
像两只互相蹭毛的猫。“这道题。”她把练习册推过去,
周延的笔尖在“辅助线AC”几个字下面划了道线,“上次不是教过你?”“忘了。
”林小满的手指卷着书页的边角,看见他的草稿纸上画了个简笔画,是只猫叼着根火腿肠,
旁边写着“小满”。管理员的座钟敲了九下时,周延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面包,
是她爱吃的豆沙馅,包装袋上还留着点温热的潮气。“刚才路过食堂买的。
”他把面包往她这边推了推,“快吃,凉了不好吃。”林小满咬了口面包,豆沙馅甜得刚好,
像那天口袋里的橘子糖。她抬头时,看见窗外的月亮正悬在玉兰树梢上,
周延的侧脸被月光洗得发白,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片小阴影,像描上去的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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