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瑶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林宇攥着手机的手指泛白，窗帘上的树影还在晃动，像梦里那些扭曲的人影：“昨晚你说的那些…… 我有点好奇。”
他没敢提那个逼真到可怕的梦，怕被当成疯子。
“中午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吧，” 苏瑶轻笑一声，“我把日记带给你。”
挂了电话，林宇冲进卫生间冲了把冷水脸。
镜子里的男人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只有提到苏瑶时，眼底才会泛起一丝光亮。
他盯着脖颈处那道浅色的疤，指尖划过皮肤时，突然想起梦里女人喉咙里的骨头摩擦声，胃里一阵翻涌。
晨会时，林宇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季度报表发呆，眼前反复闪过 73 号病房的血眼涂鸦。
上司敲着桌子喊他名字时，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指甲在桌面上抠出了深深的刻痕，像梦里那些抓挠墙壁的印记。
“林宇，你最近状态不对啊。”
同桌的实习生小声提醒，“刚才总监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了。”
他含糊地应着，指尖在键盘上漫无目的地敲击，打出的却是一串混乱的数字 ——731987，梦里镜子上的那串密码。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屏幕上，光影切割出的条纹像病房里的铁栏杆，让他一阵窒息。
午休铃声刚响，林宇就冲出了写字楼。
咖啡馆里弥漫着焦糖玛奇朵的甜香，苏瑶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本牛皮封面的旧日记，边缘己经磨损得起了毛边。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和酒吧里那个神秘妩媚的样子判若两人。
“喏，给你。”
苏瑶把日记推过来，指尖在封面的铜扣上轻轻敲了敲，“我外婆年轻时候的字，有点潦草。”
林宇的手指刚触到日记，就感觉一阵冰凉，像摸到了梦里的铁门。
封面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红十字印记，颜料己经氧化发黑，像干涸的血渍。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泛黄的纸页上，蓝色钢笔字迹确实潦草，有些地方还被水渍晕开，辨认起来格外费力。
“1985 年 7 月 12 日，晴。”
他轻声念着，苏瑶托着下巴看着他，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
“今天 307 房的张老太又在墙上画画了，护士长让我用消毒水擦掉。
那些红色的线条弯弯曲曲的，像一条条小蛇，擦的时候总觉得它们在动。
张老太说那是血管，从墙里流出来的血管。”
林宇的心跳漏了一拍，307 房正是梦里挂着红绳的那间。
他继续往下翻，字迹越来越潦草，墨水在纸页上晕开的痕迹也越来越多，像溅落的血滴。
“1985 年 8 月 3 日，阴。”
“73 号床的女人又开始哭了，说天花板在渗血。
我上去看了，只有一片泛黄的水渍。
可她抓着我的手说，那血是甜的，像糖浆一样。
晚上巡房时，我发现她的枕头底下藏着块带血的墙皮，眼睛亮晶晶地说在研究血管的走向。”
林宇的指尖停在 “73 号” 这三个字上，纸页上有块深色的污渍，边缘呈不规则的圆形，像滴落在上面的血渍。
他想起梦里那个眼眶空空的女人，胃里一阵抽搐。
“1985 年 9 月 15 日，雨。”
“地下室的标本柜又多了一个瓶子，贴着‘大脑’的标签。
张院长说这是新的研究成果，让我们不要好奇。
可我半夜路过地下室时，总听见里面传来‘咚咚’的响声，像有人在用指甲敲玻璃。”
苏瑶突然按住他翻页的手，指尖微凉：“后面的内容有点吓人，你确定要继续看？”
林宇抬头撞上她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却让他想起铁门缝里那只浑浊的眼球。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点了点头。
“1986 年 3 月 27 日，雾。”
“今天给 73 号打针时，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她说墙里有人在唱歌，唱的是《摇篮曲》，和她女儿生前最喜欢的那首一模一样。
她还说看到墙缝里伸出好多只小手，在抓她的眼睛。
我掰开她的手时，发现她的指甲缝里全是墙灰，还有几根银白色的头发。”
“1986 年 10 月 12 日，阴。”
“张院长今天发了好大的脾气，因为 73 号把自己的眼睛抠瞎了。
他把我们都叫到办公室，说要加强看管，绝对不能再出乱子。
我在他的抽屉里看到一张名单，上面有二十三个名字，73 号的后面画着个问号。
晚上去太平间拿东西，发现最里面的抽屉虚掩着，里面空空的，只有一股淡淡的福尔马林味。”
林宇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日记上的字迹开始模糊，那些蓝色的墨水仿佛变成了暗红色的血，顺着纸页往下淌。
他仿佛能听到 73 号女人凄厉的尖叫，还有指甲抠挖眼球的可怕声响。
“1987 年 5 月 19 日，雨。”
这是最后一篇日记，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清，纸页上有大片深色的污渍，像被水浸泡过，又像浸透了血。
“火…… 好多火…… 他们都在烧…… 墙在哭……73 号在笑…… 地下室的密码是……”后面的字迹被污渍覆盖，只能看清几个残缺的数字，和林宇梦里的 731987 隐隐重合。
日记的最后粘着半片干枯的花瓣，林宇捻起来一看，是片早己失去水分的玫瑰花瓣，边缘发黑，像被火烤过。
“我外婆就是这天辞职的，” 苏瑶的声音低沉下来，“她说医院着火那天，她看到楼顶站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对着火光唱歌，歌声和 73 号平时哼的《摇篮曲》一模一样。”
林宇合上日记，指尖还残留着纸页的粗糙触感。
咖啡馆里的甜香突然变得刺鼻，像梦里那股腐肉的甜腥。
他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突然觉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铁面具，手里藏着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你想去吗？”
苏瑶突然问，眼睛亮晶晶的，像酒吧里谈论那些诡异传闻时一样。
林宇的心脏猛地一跳，梦里的铁链声、嘶吼声在耳边回响。
他本该拒绝，可看着苏瑶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却堵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句沙哑的：“想。”
“那周末吧，” 苏瑶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我查了天气预报，那天是晴天。”
林宇拿着那本沉甸甸的日记走出咖啡馆，阳光刺眼得让他睁不开眼。
他低头看着封面的红十字印记，突然觉得那像个扭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去 73 号病房，那里的墙会吃掉眼睛。”
林宇猛地抬头，人群熙熙攘攘，每个人的脸都模糊不清，他不知道这条短信是谁发的，也不知道对方怎么知道他要去安宁精神病院，更不知道对方怎么知道 73 号病房的存在。
他握紧了手里的日记，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走廊里那些扭曲的人影。
他知道，自己己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这个漩涡的中心，就是那座荒废弃的安宁精神病院。
回到公司，林宇把日记锁进了抽屉最深处。
他对着电脑屏幕，却一个字也打不进去。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日记里的内容，还有那条诡异的短信。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个周末，他必须去安宁精神病院，不仅仅是为了苏瑶，更是为了揭开 73 号病房的秘密，为了弄清楚那个逼真的梦到底意味着什么。
夜幕降临，林宇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光影，像走廊里的应急灯。
他闭上眼睛，梦里的场景又一次浮现 —— 锈迹斑斑的铁门，扭曲的人影，空着眼眶的女人，还有那些朝着他眼睛刺来的手术刀……他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湿了睡衣。
他知道，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而那个位于城北山里的安宁精神病院，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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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周末吧，” 苏瑶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我查了天气预报，那天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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