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凑钱送我上北大后续

一我叫林晚，凤凰村飞出的第一只金凤凰。这是村长王富贵在村口那块巨大的功德碑揭幕时，

当着全村人的面，亲口说的话。那天，我刚从全国顶尖的大学毕业回来，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给乡亲们带的礼物，站在人群里，听着王富贵高亢的声音，

心里充满了滚烫的感激。凤凰村，一个嵌在大山褶皱里的穷困村落。

我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

也凑不齐我四年大学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是我考上市里状元的消息传回来那天，

王富贵敲着铜锣，在村里挨家挨户地走，他说：“我们凤凰村，

几百年没出过一个真正的大学生了！这是我们全村的荣耀！我们不能让咱们的金凤凰，

因为没钱就折了翅膀！”于是，东家一百，西家五十，张家凑了三百，李家掏了八十。

王富贵家更是带头，直接拿出了五千块的巨款。就这样，整整五万块钱，

像一条沉甸甸的绳索，将我和凤凰村的每一个人都紧紧地绑在了一起。这笔钱，

我一笔一笔记在心里，也记在本子上。大学四年，我拼命地学习，拿最高的奖学金，

课余时间做三份兼职，省吃俭用，不敢有丝毫懈怠。我心里憋着一股劲，我要出人头地，

我要十倍、百倍地报答这份恩情。毕业后，我拒绝了导师的读研邀请，

也放弃了世界五百强的offer，选择了一家薪资待遇极高，

但工作强度也极大的初创公司。我需要钱，需要尽快地赚钱，

还清这份我背负了四年的人情债。这次回来，我特意在镇上最好的酒店订了十桌酒席，

宴请全村的父老乡亲。我还给村里每一户人家，都准备了城里时兴的礼物。酒席上，

气氛热烈到了极点。王富贵红光满面，端着酒杯，站到主桌的C位上，他一手搂着我的肩膀，

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酒杯，声音洪亮得能掀翻屋顶。“乡亲们！静一静！都静一静！

”嘈杂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今天，

是我们凤凰村大喜的日子！我们村飞出去的金凤凰，林晚，学成归来了！

”王富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想当初，是我带头，

让大家伙儿一起凑钱，供咱们的晚丫头上大学。那时候，我就跟大家说，我们这不是花钱，

我们这是投资！投资我们凤凰村的未来！”底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说得对！

村长有远见！”“我们晚丫头就是争气！”我微笑着，心里暖洋洋的。

虽然“投资”这个词让我有那么一丝不舒服，但我理解，乡亲们文化水平不高，

他们只是想表达对我的期望。王富贵压了压手，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的投资，有回报了！

晚丫头大学毕业，本事大了，眼界宽了！但是，咱们可不能让她这身本事，便宜了外人！

”我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凤凰村培养出来的人才，

就得留在我们凤凰村，为我们凤凰村做贡献！我说的对不对！”“对——！

”村民们齐声呐喊，像是排练过无数次。我感觉王富贵搂在我肩膀上的手，像一把铁钳，

让我动弹不得。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诡异。“所以，我跟晚丫头的父母商量过了，

也得到了他们二老的同意。今天，我当着全村父老乡亲的面宣布一件大喜事！”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已经属于他的物品。“我们家大壮，

和林晚的婚事，今天就定下了！”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一道惊雷，

在我耳边炸开，震得我头晕目眩，连呼吸都停滞了。王富...大壮？王富贵的儿子，

王大壮？那个已经二十四岁，却只有七八岁智商，整天流着口水，在村里追鸡撵狗的傻子？

我猛地转过头，看向我的父母。他们坐在邻桌，此刻却深深地低着头，不敢看我一眼。

我妈的手死死地攥着衣角，指节发白，我爸的脸则涨成了猪肝色，

端起酒杯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们的沉默，像一把最锋利的刀，

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哈哈哈，大家说，这是不是喜上加喜啊！”王富贵放声大笑。

他的老婆，那个平日里就尖酸刻薄的胖女人，此刻正眉开眼笑地将一个穿着大红新衣，

胸前还挂着一朵大红花的男人推到我面前。是王大壮。他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

口水顺着嘴角滴滴答答地落在胸前的红花上。他手里还拿着一个脏兮兮的拨浪鼓，

一边摇一边傻笑。“媳…媳妇…漂…亮……”他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伸出黏糊糊的手就要来抓我。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猛地挣脱王富贵的手，像躲避瘟疫一样，往后退了一大步。“不！这不可能！

”我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变得尖锐嘶哑，“王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宴会厅里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一道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有惊愕，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冷漠的审视。王富贵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晚丫头，说什么胡话呢？叔这是为你好。

你嫁给我们家大壮，以后就是村长的儿媳妇，在村里，谁敢不敬着你？我们家也不会亏待你，

彩礼，给你这个数！”他伸出五根粗壮的手指。“五十万？”旁边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五十万！”王富贵得意地宣布，“我们家出五十万彩礼！这笔钱，

就算是你替你爸妈还了当年全村人凑给你的恩情了！一笔勾销！以后你就是我们王家的人，

安安心心在村里待着，帮我管管村里的账，再给我们家大壮生个一儿半女，传宗接代，

这辈子不就齐活了？”“齐活了？”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笑出声来，“王富贵，

你管这叫齐活了？”我的称呼从“王叔”变成了“王富贵”，这让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林晚，注意你的态度！我可是你的长辈！”“长辈？”我冷笑一声，

环视着周围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你们就是这样当长辈的？把我的人生，我的未来，

明码标价，当成一笔五十万的交易？”“什么叫交易？说得这么难听！

”王富贵的婆娘张翠花叉着腰冲了过来，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林晚，

你可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我们全村人凑钱，你现在还在山里挖土豆呢！你读了几年大学，

就忘了本了？忘了自己是谁了？”“就是！”人群里立刻有人附和，“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没有我们，你能有今天？现在让你为村里做点贡献，嫁给大壮，怎么了？

大壮哪里配不上你了？”“你一个山里出去的丫头，读了几天书，真以为自己是城里人了？

没有我们凤凰村，你算个什么东西！”一句句，一声声，像是无数条淬了毒的鞭子，

狠狠地抽在我身上，抽在我心里。我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嘴脸，看着他们理直气壮的眼神，

突然明白了。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从来不是什么“金凤凰”。我只是一件商品，

一个他们集体投资，期待高额回报的优质资产。他们送我上大学，

不是为了让我拥有更广阔的天地，而是为了让这件商品升值，好在今天，

卖出一个更高的价钱。而这个价钱，就是我的一生。二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沉入无底的冰窖。我曾经以为的恩情，我曾经发誓要报答的善良，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露出了底下最丑陋、最贪婪的算计。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在这些早已泯灭了良知的人面前，只会让他们觉得我软弱可欺。

“我不会嫁。”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说什么？”张翠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没听清！”“我说，我，林晚，不会嫁给王大壮。”我一字一句地重复，目光直视着她，

没有丝毫的退缩。我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父母。“爸，妈，这也是你们的意思吗？

”我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哭着说：“晚晚，

你别怪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啊……我们得罪不起村长，

得罪不起全村人啊……”我爸则猛地灌了一口酒，把酒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

红着眼睛低吼道：“就当是为了我们！你嫁了，咱们家在村里才能抬得起头！那五十万彩礼，

还能给你弟弟在城里买套房娶媳所……”“够了！”我厉声打断他。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比刚才被全村人指责还要痛上千百倍。原来，连我的亲生父母，

也把我当成了换取利益的筹码。弟弟的婚房，他们后半生的安稳，全都要用我的幸福来交换。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我笑了，是真的笑了出来。那笑声在嘈杂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你们凭什么？”我看着他们，声音冷得像冰，

“就凭你们当初凑的那五万块钱吗？”王富贵脸色铁青：“林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想赖账不成？”“赖账？”我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王富"贵，你太小看我林晚了，

也太高看你们自己了。”我不再理会他们，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

我走到宴会厅的角落，拿起了我的背包。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还有一个小巧的账本。“啪”的一声，我将信封和账本一起摔在主桌的转盘上。“这是什么？

”王富贵皱着眉。“账本。”我翻开那个已经有些陈旧的本子，上面用娟秀的字迹，

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每一笔捐款。“四年学，张三叔家，一百元；李四婶家，

八十元；村头王大爷家，五十元……王富贵家，五千元。总计，五万三千二百七十四元。

”我念出最后一个数字，抬起头，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四年，

你们出的每一分钱，我都记在这里。我林晚，从来没想过要赖掉这笔恩情。

”我的话让现场的气氛有了一丝缓和。一些村民的脸上露出了“算你还有点良心”的表情。

王富贵也缓和了脸色，皮笑肉不笑地说：“晚丫头，我们知道你是个感恩的孩子。所以啊，

嫁给大壮，就是你最好的报恩方式……”“报恩？”我打断他，拿起那个厚厚的信封，

猛地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像红色的瀑布，瞬间铺满了整个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