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项目,我一个人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
我无意间瞥了一眼漆黑的窗户。玻璃上倒映出我疲惫的身影,
可那道身影却并没有和我做着同样的动作。在我的注视下,“它”缓缓咧开嘴,
对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转身,就那么消失在了倒影的深处。我吓得魂不附体,
抓起包就冲向电梯。刚跑到门口,值班保安却拦住了我,他脸色惨白,眼神里满是恐惧。
“经理,您不是五分钟前就走了吗?”他哆嗦着说。“您还特意跟我说,
让我拦住任何一个……长得和您一样的人。”1.老王死死攥着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
他盯着我的脸,像是要从我脸上分辨出什么东西。“王哥,你看清楚,我才是陈默。
”我掰开他的手,慢慢往后退。那个从我倒影里走出去的“我”,已经离开了。
老王掏出根烟,手抖得半天点不着火。“经理,它……它又来了?”他压低了声音,
带着哭腔。“什么叫又来了?”我的心一沉,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他猛吸一口烟,
脸色比纸还白。“你忘了?五年前,你爸也是这么走的。”“他走之前也跟我说,
如果再看到一个‘他’从公司出去,就赶紧跑,千万别回头。
”我爸五年前死于一场意外车祸,尸骨无存。警方说他是疲劳驾驶,可我爸开了二十年车,
滴酒不沾,谨慎得要命。“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老王把烟头狠狠摁在地上。“不知道,
但它找上门了,你快走,快!”2.老王的话,让我浑身发冷。他说,五年前我爸出事那天,
他也值班。我爸下楼的时候一切正常,可五分钟后,
他又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我爸”走了出去。那个“我爸”走路的姿势很怪,四肢僵硬,
关节像是不会打弯。当时他还以为是我爸忘了东西,上去打招呼,可对方根本没理他。
第二天就传来了我爸的死讯。我冲出公司大楼,冷风一吹,瞬间清醒了不少。我不能回家,
那个东西既然能从我的影子里出来,它一定知道我家在哪。我掏出手机,
拨通了我女朋友小雅的电话。“小雅,别问为什么,现在立刻收拾东西出门,
找个二十四小时营业人多的地方等我。”电话那头的小雅沉默了一下。“陈默,
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得不正常。我们家里的事,我从没告诉过她。
她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压着火。“你先别急,我们见面说。记住,
天亮之前,不管谁用我的声音给你打电话,都不要信。”挂了电话,我打了一辆车。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我爸的死,窗户里的倒影,还有小雅奇怪的反应。我总觉得,
我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我催促司机快点,可他只是一个劲地傻笑。“急什么,这路啊,
还长着呢。”我一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一张惨白僵硬的笑脸。那不是司机,那张脸,
是我的。3.那时候我才十岁。我们家是开皮影戏班的,传到我爸这辈,已经没什么人看了。
那天晚上,有个神秘的大老板包了场,点名要看一出没人演过的老戏。那出戏叫《借影》。
我爸翻了半天箱底,才找出一个落满灰的木匣子。匣子里只有一个皮影人,做工很糙,
五官模糊,像个没完工的残次品。我妹妹小诺好奇,伸手去摸。
指尖不小心被木偶上翘起的竹刺扎破了,一滴血,正好滴在皮影人的眼睛上。
我爸当时就变了脸色,一把抢过匣子锁了起来。可已经晚了。那天晚上的演出很不顺利。
幕布后面,那个五官模糊的皮影人总是不听使唤。无论我爸怎么操作,它都自己扭动,
在幕布上投下一个诡异的影子。台下的大老板却看得津津有味。演出结束,
我爸把我们赶回了家,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第二天,我爸没回来,回来的只有警察。
他们说,戏园子塌了,我爸被埋在了下面,没找到尸体。而那个包场的大老板,
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没出现过。我妈哭得死去活来。没过多久,我妹妹小诺也出事了。
她总说,晚上睡觉的时候,床边站着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在看她。那个影子,
长得跟我一模一样。我们都以为是她思念我爸,产生了幻觉。直到有一天,
她从顶楼跳了下去。她死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哥哥,别让他借走你的影子。”4.出租车在原地打转,
窗外的街景不断重复。后视镜里,那张属于我的脸,笑容越来越大。“下车!”我拉开车门,
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车子没有停,加速冲进了前面的黑暗里。我摔在地上,
胳膊擦掉一大块皮,火辣辣地疼。手机响了,是小雅。“陈默,你怎么样?”“我没事,
小雅,我爸和我妹的死,不是意外对不对?你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因为你爷爷当年犯下大错,用我们全家的命,
跟一个东西做了交易。”“什么交易?”“用我们陈家子孙的影子,换皮影戏的兴盛。
那个东西叫‘影魅’,它靠吞噬人的影子为生。”“你妹妹被它借走了影子,所以死了。
你爸为了保护你,用自己的影子换了你二十年安稳。”“现在,它来收债了。
”小雅的声音在发抖。“你爸当年留下一句话,如果有一天,影魅再找上门,
就去城南关帝庙找一个叫‘瞎眼刘’的香烛铺老板。”“他是唯一知道怎么了结这件事的人。
”5.我挂了电话,拦下另一辆车直奔城南。小雅的话像一把重锤,砸得我头晕眼花。
原来我们家这二十年的落魄,不是时运不济,而是我爸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他用自己的影子,
暂时满足了那个东西,也断了陈家皮影戏的根。可这安稳,终究是有期限的。现在,
轮到我了。车子驶入城南老城区,路灯昏黄,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关了门。
只有一家香烛铺还亮着灯。铺子很小,门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招牌:瞎眼刘香烛店。
我推门进去,一股浓重的檀香味扑面而来。一个干瘦的老头正坐在柜台后打瞌睡,
他脸上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老板,我找瞎眼刘。”老头抬起头,墨镜滑到鼻尖。
他没有眼睛,眼眶里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你爸,终究是没护住你。”他的声音嘶哑,
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刘爷,我爸说您有办法。”他从柜台下摸索出一个布包,扔给我。
“你爸当年从我这拿走了一样东西,说是给你留的后路。现在,你把它送回去,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只小小的皮影人。
和我十岁那年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五官模糊,只是眼睛的位置,多了一点暗红色的痕迹。
6.“把它送到哪里去?”瞎眼刘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墙上的一幅画。
画上是一座古老的戏台,戏台下坐满了看不清面孔的观众。“城西,废弃的老燕赵戏院,
把它放到戏台正中央。记住,天亮之前必须完成。”“还有,”他顿了顿,
“不管在戏院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回头,也别出声。”我拿着布包冲出香烛店,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老燕赵戏院早就荒废了,传闻那里闹鬼,晚上没人敢靠近。
我赶到的时候,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好敲响。戏院大门虚掩着,吱呀一声,像是随时会散架。
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打开手机电筒,光柱照亮的地方,灰尘飞扬。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潮湿的味道。我顺着记忆里的路,往后台摸去。小时候,
我经常在这里玩耍,对这里很熟。可今天,这条路变得格外漫长。走廊两边挂着许多老戏服,
在手机的光下,像一个个吊死的人。我总感觉,黑暗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终于,
我走到了后台。通往戏台的幕布是拉上的。我深吸一口气,掀开厚重的幕布。
一道惨白的光从戏台中央打下来,照亮了空无一人的舞台。可台下,却坐满了“观众”。
它们一个个穿着老旧的衣服,面无表情,身体僵硬,全都是纸扎的。7.我头皮发麻,
壮着胆子走上戏台。脚下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戏院里格外刺耳。
我把那个皮影人放在戏台中央,转身就想走。突然,一阵咿咿呀呀的唱腔从我身后响起。
是《借影》的调子。我死死记着瞎眼刘的话,不敢回头。我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冲向后台。
可那唱腔却如影随形,越来越近,就贴在我的后脑勺上。一个冰冷的东西,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浑身一僵,不敢动弹。那东西顺着我的脖子,慢慢往上爬。冰冷,僵硬,带着竹木的毛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