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咽气时攥着半张红纸，指甲缝里全是纸屑。她生前最严厉的告诫就是：“红纸不能剪，
剪了要收命！”守灵夜暴雨倾盆，我亲眼看着红纸自动折成小人。第二天，
村长儿子收到一只纸棺材，当晚便溺死在浅水沟。发小阿青偷走红纸剪成纸鹤，
随即收到预告他活埋的纸棺材。我被迫用红纸救他，却招来更多纸棺材索命全村。
奶奶的亡魂在火光中显形：“红纸收的不是命...是债。”火光熄灭的刹那，
纸人冰凉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1 红纸索命暴雨砸在棺材盖上，声音沉闷得让人心慌，
像无数只手在头顶上绝望地捶打。灵堂里，惨白的烛火被渗进来的湿冷夜风吹得东倒西歪，
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巨大影子。那口黑沉沉的薄皮棺材停在屋子中央，
奶奶就躺在里面。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浑浊的眼珠死死瞪着房梁，
干瘪的手死死攥着一样东西——半张揉皱了的红纸。那红，像凝固的血，刺得人眼睛疼。
手指甲缝里，塞满了细小的、猩红的纸屑。村里的老人悄悄嘀咕，
说老太太这是带着“活儿”走的，不吉利，邪性得很。他们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躲躲闪闪，不敢多看那红纸一眼。“红纸不能剪，剪了要收命！”奶奶沙哑严厉的声音，
无数次在我耳边炸响，贯穿了我整个懵懂又战栗的童年。她那双枯枝般的手，
能剪出活灵活现的花鸟虫鱼，窗花喜字，唯独那厚厚一叠、鲜艳得刺目的红纸，
被她用黄裱纸一层层仔细裹好，压在箱笼的最底层，落了厚厚一层灰。小时候不懂事，
有次偷偷摸出来一张，刚拿起剪刀，就被奶奶劈手夺过。那一次，
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细竹条狠狠抽了我的手心，眼神里的惊恐和愤怒，
深深刻进了我的骨头里。那之后，“红纸”两个字，成了家里最深的禁忌，碰不得，提不得。
可此刻，那半张不祥的红纸，就在奶奶僵硬的手里。它仿佛有生命，在摇曳的烛光下，
红得发亮，红得妖异。一阵裹挟着水汽的狂风猛地灌进灵堂，吹灭了好几支蜡烛。
黑暗瞬间吞噬了大半个屋子，只剩下棺材头那两根长明烛还在顽强地跳跃。
就在这明暗交替的刹那，我全身的汗毛猛地炸了起来！棺材头那半张皱巴巴的红纸，
就在我眼皮底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它诡异地舒展着，然后，开始自己折叠！
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纸边翻折、压平，
发出极其细微、却又清晰钻入耳膜的“沙…沙…”声，在死寂的灵堂里，
比窗外的炸雷更让人头皮发麻。它最终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红纸人！
没有五官，没有表情，只是一个简陋到极致的轮廓，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邪气。
它直挺挺地立在棺材头的木板上，面对着奶奶的遗像，一动不动。
我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咯咯作响，一股冰寒彻骨的冷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我猛地扭头看向旁边守灵的阿青。他脸色比我还要惨白，嘴唇哆嗦着，
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死死盯着那个凭空出现的红纸人，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你…你看见没？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阿青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脖子发出“咔”的轻响。
他看着我，眼神空洞，里面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几乎要将人溺毙。他张了张嘴，
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拼命地点头，幅度大得像是要把脖子甩断。一股浓烈的尿臊味，
突然在阴冷的空气里弥漫开来。他身下的草席，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我们两人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浑身僵冷，连呼吸都停滞了。
灵堂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屋外倾盆的雨声，还有我们两人擂鼓般的心跳。
2 纸棺惊魂那诡异的红纸人，如同一个来自幽冥的宣告者，
静静地、无声地立在黑暗与烛光的交界处，守着棺中冰冷的躯体，
也守着我们无处可逃的恐惧。天刚蒙蒙亮，雨势小了些，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如同浸透了墨汁。
村东头突然炸开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哭嚎，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猛地划破了清晨压抑的寂静。
“我的儿啊——！”是村长老婆的声音。那声音里浸透了绝望和难以置信的疯狂。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我猛地从草席上弹起来，
腿脚还有些发软。阿青也醒了，脸上残留着昨夜的惊惧，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顾不上收拾，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出家门，
踩着泥泞不堪的小路，朝着哭嚎声传来的方向狂奔。村长家那气派的红砖瓦房院子里，
已经围了不少人。人群死寂一片，只有压抑的抽泣和粗重的呼吸。拨开前面的人，
眼前的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呕吐出来。村长唯一的儿子，
那个昨天还趾高气扬、在村里横着走的壮实后生，
此刻像一滩烂泥般瘫在院子角落积着污水的浅沟旁。
他整个头脸都浸在那浑浊的、只没过脚踝的浅浅泥水里，
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僵硬的姿势趴伏着，双手深深抠进沟边的烂泥里，
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污泥。他的眼睛惊恐地圆睁着，瞳孔早已涣散，
却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极致的恐惧。村长老婆瘫坐在泥水里，死死抱着儿子冰冷的身体，
哭得撕心裂肺，嗓子已经彻底哑了。村长本人则僵立在一旁，那张平时总是端着威严的脸，
此刻灰败得像蒙了一层死灰。他眼神发直，嘴唇哆嗦着，死死盯着儿子尸体旁边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用红纸折成的棺材！巴掌大小，棱角分明，折痕锋利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纸棺材盖微微掀开了一角，仿佛刚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那棺材的红，
和奶奶攥在手里的那张，一模一样！红得刺眼，红得妖异，红得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
“纸…纸棺材…” 村长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子。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钩子，越过人群，死死钉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恐惧，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迁怒。
“是你奶奶…是你们家的红纸！招来的邪祟！害死了我儿子！”他嘶声咆哮起来，
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而扭曲变形，像夜枭的啼叫。周围的村民，
那些熟悉的、沾亲带故的面孔，在听到“红纸”两个字的瞬间，全都齐刷刷地变了颜色。
他们看向我的目光，不再是平日的熟稔，瞬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惧和疏离，
仿佛我身上带着致命的瘟疫。人群像躲避洪水猛兽般，“哗啦”一下向后退开，
在我周围硬生生空出了一片泥泞的圆圈。窃窃私语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老刘婆子…真把那东西弄出来了？”“完了…收命的来了…”“离她孙子远点，晦气！
沾上要倒霉的！”3 禁忌之剪一道道冰冷、猜忌、恐惧的目光，如同无数根针，
密密麻麻扎在我身上。我孤零零地站在泥泞的圆心，
看着地上那具僵硬的尸体和那抹刺目的猩红，听着耳边恶毒的诅咒和村长的咆哮，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骨头缝里都结了冰。奶奶的警告，
昨夜那诡异的红纸人，
此刻村长儿子离奇的死亡和这只小小的红纸棺材…它们像一根根冰冷的丝线，瞬间串联起来，
织成了一张巨大而恐怖的网，而我，正被死死地困在网中央。恐惧像藤蔓，
一夜之间就爬满了整个村子。村长家挂起了惨白的招魂幡，低沉的哀乐断断续续，
搅得人心惶惶。关于“红纸收命”的流言如同瘟疫，在每一个阴暗的角落疯狂滋长、发酵。
村民们看我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那不再是疏离，
而是赤裸裸的、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惧和厌恶。走在路上，远远看到我，他们就像见了鬼一样，
立刻调头绕开，或者“砰”地一声紧紧关上院门，唯恐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连平时跟我家走得最近的几户，也彻底断了来往。我成了这座生养我的村庄里，
一个被彻底孤立的“瘟神”。奶奶的灵堂彻底冷清下来。除了我和阿青，
再没有人敢踏足一步。那半张诡异的红纸，依旧在棺材头上压着。阿青变得异常沉默，
常常盯着那红纸出神，眼神里翻涌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恐惧，有好奇，
还有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这天傍晚，阴云又沉沉地压了下来。阿青突然凑到我身边，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颤抖：“阿萤…你信吗？那红纸…真有那么邪门？
”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闪烁不定，“村长儿子…真是那纸棺材害死的？
”我心里猛地一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攫住了我：“阿青！你想干什么？奶奶的话你忘了？
！那东西碰不得！”“我…我就看看…”他避开我的目光，声音发虚，
“那么多说法…总得…总得弄明白…” 话音未落，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伸手，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向了棺材头那半张红纸！“别碰！”我的嘶喊冲口而出，
却已经晚了。阿青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那抹猩红。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那半张红纸，
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剧烈一颤！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阴冷的寒意，
如同活物般，顺着他的指尖猛地向上窜去！“啊——！”阿青触电般缩回手，
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仿佛那寒意已经侵入了他的骨髓。
“你疯了吗！”我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触手一片冰凉，像抓住了一块冻肉。
“我…我就想看看…”阿青的身体筛糠一样抖起来，眼神涣散，巨大的恐惧终于压倒了一切，
“真的…真的不对劲…冷…好冷…” 他语无伦次，猛地挣脱我的手，
踉踉跄跄地冲出了灵堂，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我僵在原地，心脏狂跳，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完了。奶奶的禁忌，被打破了。那一夜，
我睁着眼睛躺在冰冷的草席上，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
总觉得那风声里夹杂着细微的、纸页摩擦的“沙沙”声，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潜行。
奶奶棺材头的红纸，在黑暗中似乎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不祥的红光。第二天，天还没大亮。
一阵急促到近乎疯狂的拍门声，像鼓点一样砸在我家破旧的木门上，
伴随着阿青娘撕心裂肺、带着哭腔的嘶喊：“阿萤！开门啊阿萤！救命啊！
阿青他…他出事了！”我猛地弹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拉开了门。门外，阿青娘头发散乱，脸上涕泪横流，眼神里是彻底的绝望。
她手里死死攥着一个东西，看到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把那东西猛地塞到了我眼前。
那是一个红纸折成的棺材！和出现在村长儿子尸体旁的那个，一模一样！巴掌大小，
棱角锋利，红得刺目惊心。只是这一次，棺材盖是盖得严严实实的。
“在…在阿青枕头底下发现的！他…他昨晚回来就发高烧，说胡话，一直喊‘闷死我了！
闷死我了！’…天快亮的时候…人…人就不行了！”阿青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巨大的悲痛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他走的时候…脸憋得青紫…手…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是…像是被活活闷死的…”活埋！
纸棺材盖得严严实实！阿青死前窒息的模样！这几个恐怖的意象瞬间在我脑海里炸开，
形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底。
“是它！就是它！就是你们家的红纸！是它收了我儿的命啊！
”阿青娘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哭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疯狂。
她猛地扬起手，那小小的、猩红的纸棺材，带着一股冰冷的绝望气息，
狠狠砸在了我的胸口上！纸棺材掉落在泥地上，轻飘飘的，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得我灵魂都在抽搐。阿青娘那充满刻骨恨意的眼神，像毒刺一样扎在我心上。
周围不知何时又聚拢了一些村民，他们远远站着，指指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