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坚硬而粗粝,像一条盘踞在黑暗里的毒蛇,死死缠住我的脸颊。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破船,费力地挣扎着上浮。眼皮重逾千斤,每一次试图掀开,
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包裹着我,沉重得令人窒息,
只有一点微弱得如同幻觉的光晕在视野边缘扭曲、跳动。空气。
这里的空气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粘稠和腥甜。不是新鲜血液的金属气味,
更像是陈年的屠宰场,
积年的污血、腐烂的内脏、还有……某种更深邃、更令人作呕的甜腻混合在一起,
沉甸甸地压在喉咙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一口掺着铁锈的浓痰,黏糊糊地堵在气管里,
带着死亡和绝望的余味。我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浓重的腥甜瞬间灌满胸腔,
强烈的恶心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胃袋上。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混沌的思绪,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的骨头,
仿佛它们随时会在皮囊下散架。这剧痛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贯通了麻木的四肢百骸,
也彻底撕开了意识深处的迷雾。混沌的记忆碎片像被惊动的蝙蝠群,
在脑海的黑暗里疯狂乱撞。最后清晰的画面,是电脑屏幕惨白的光。
一行行冰冷枯燥的代码像永无止境的灰色潮水,淹没了我的视野。
键盘敲击的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单调地回响,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然后,
是心脏骤然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的剧痛,无法呼吸,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扭曲的黑暗吞噬……加班,猝死。这里是……哪里?寒意,
并非来自空气的温度,而是源自灵魂深处,
一种被无形之物窥视、被当作砧板上鱼肉的本能恐惧。它顺着脊椎一路向下爬行,冰冷刺骨。
我强忍着全身骨头散架般的酸痛和喉咙里翻涌的恶心,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指尖触碰到身下的地面——冰冷,坚硬,带着金属的质感,
但又有一种奇异的、不属于任何已知金属的粗糙纹理。我蜷缩着,像一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
手脚的移动范围被冰冷坚硬的障碍物无情地限制住了。我试探着伸手向外摸索。
指尖传来冰冷、坚硬、带着沉重质感的触感。竖立的金属条,粗如儿臂,
上面布满了凹凸不平的刻痕。顺着金属条向上,指尖触碰到了顶部,同样是冰冷的金属板。
一个狭小的空间,一个……笼子。青铜笼子。念头闪过,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笃定。
我用力撑起沉重的身体,后背靠在同样冰冷粗粝的笼壁上。冰冷的金属透过单薄的衣物,
将寒意直刺入骨髓。我费力地抬起头,试图在浓墨般的黑暗里分辨出什么。
眼睛似乎在慢慢适应。黑暗不再是绝对的,稀释成了浓稠的、微微泛着暗青色的迷雾。远处,
极其遥远的地方,似乎有极其微弱、摇曳不定的暗红色光芒,像垂死野兽的眼睛,
在浓雾深处若隐若现。那光芒无法照亮任何东西,
反而给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增添了几分诡谲和恐怖。借着这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
我勉强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囚笼。它由某种暗沉的、近乎黑色的青铜铸造而成,
每一根栅栏都粗壮得令人绝望,上面布满了繁复、扭曲、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符咒刻痕。
这些刻痕在绝对的黑暗中,竟隐隐透出极其微弱的、仿佛凝固血痂般的暗芒,冰冷地流转着,
如同活物在沉睡中缓慢的呼吸。笼子不大,仅能勉强容我蜷缩其中。我伸出手臂,
指尖颤抖着,轻轻拂过一根冰冷的栅栏。就在接触的刹那,指尖下的符咒刻痕似乎被激活了,
那暗沉的血色微光猛地一亮!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痛、带着强烈排斥感的力量,
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我的指尖,沿着手臂的神经瞬间蔓延至全身!“呃啊!
” 我触电般猛地缩回手,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攫住了心脏,
几乎让它停止跳动。这不是监狱。这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那符咒的排斥,
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针对某种特定存在的……“净化”意味?或者说,
是对“囚徒”力量的绝对压制?目光艰难地在黑暗中扫视。我的笼子并非孤岛。
浓稠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微微波动着,视野所及的范围内,
同样的青铜巨笼如同地狱里的蜂巢,密密麻麻地悬挂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或近或远,
彼此之间只有无尽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深渊。每一个笼子里,都蜷缩着一个……人。
他们大多一动不动,像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无声无息地瘫在冰冷的笼底,
只有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胸膛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死寂,如同沉重的铅块,
压得人喘不过气。“嗬……嗬嗬……” 突然,
一阵微弱得如同游丝般的呻吟从右下方某个笼子里断断续续地传来。那声音嘶哑破碎,
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麻木。这微弱的声响,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瞬间打破了我自我封闭的茧。另一个方向,传来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抽噎,
如同受伤幼兽的悲鸣,很快又死死地憋了回去,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
带动着身下的笼子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恐惧,绝望,麻木……如同无形的瘟疫,
弥漫在这片悬挂于黑暗虚空中的囚笼地狱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压抑的悲鸣中,
毫无征兆地,一种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地穿透了浓稠的空气。
嗒……嗒……嗒……是硬物敲击在某种坚硬地面上的声音。节奏缓慢,均匀,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冷漠。每一次落下,都像冰冷的铁锤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伴随着脚步声的,
还有一种奇异的、仿佛无数细微金属薄片相互摩擦的沙沙声,
以及某种沉重物体拖拽过地面的沉闷刮擦声。笼子里压抑的抽噎和呻吟瞬间消失了。
死寂重新降临,但这一次,是凝结了极致恐惧的死寂。
我能感觉到周围每一个笼子里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绝望气息。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几乎要撞碎肋骨,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头顶。我死死地蜷缩在笼子最深的角落,
屏住呼吸,眼睛瞪大到极限,
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片黑暗更浓、暗红微光似乎略强一些的区域。脚步声停了。
一片令人心脏停跳的寂静。然后,那暗红的光芒猛地波动了一下,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两个高大得超出人类范畴的身影,
缓缓从浓雾般的黑暗边缘步入了这片悬挂着无数囚笼的“圈养池”。
它们披挂着暗沉如血污的金属甲胄,甲胄的关节处探出锋锐、弯曲的尖刺,
闪烁着冷硬的光泽。甲胄覆盖全身,
连头颅都包裹在造型狰狞、如同某种猛兽颅骨般的头盔之下,头盔眼部的位置,
只有两点深不见底、燃烧着冰冷幽绿火焰的窟窿。它们的身形极其魁梧,
每一步踏在无形的虚空之中,却发出沉重的敲击声,仿佛脚下踩着看不见的青铜地面。
其中一尊“甲士”的手中,拖拽着一条粗大的、布满倒刺的暗红色锁链,链条末端,
拖着一个瘫软如烂泥的人类躯体。那是一个女人。衣衫褴褛,枯槁得如同被风干的树枝,
露出的皮肤是病态的灰败,布满污垢和干涸的血迹。她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任由沉重的锁链拖拽着,在无形的“地面”上留下模糊的暗红痕迹。
两个金属甲士停在了离我不算太远的半空中。它们没有眼睛,
但那两簇头盔里燃烧的幽绿火焰,冰冷地扫过下方悬挂的囚笼。那目光所及之处,
空气似乎都冻结了。其中一尊甲士抬起一只覆盖着厚重金属臂铠的手。那手并非五指,
而是三根异常粗长、末端是尖锐弯钩的金属利爪。它随意地指向了左前方一个悬挂的笼子。
无声的指令。锁链拖拽着女人的甲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个被点中的笼子。
它另一只同样布满利爪的手伸出,直接无视了笼子上那些散发着暗红微光的恐怖符咒,
如同穿透一层水幕般,轻而易举地探入笼中!“不……不!求求你!再给我一天!就一天!
” 笼子里,一个瘦骨嶙峋、眼窝深陷的男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疯狂地向角落缩去,
指甲在冰冷的青铜笼壁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利爪没有丝毫停顿,精准地扣住了男人的脖颈,
像捏起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男人瘦弱的身体被轻易地拖拽出来,悬在半空,
徒劳地踢蹬着双腿,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窒息声。甲士的另一只利爪,
则粗暴地抓住了那个被拖来的、如同破布袋般的女人。它似乎根本不在意手中是两个人,
只是将它们并排悬吊在虚空中,如同屠夫展示待宰的牲畜。紧接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虚空在扭曲!并非视觉上的错觉,而是空间本身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虚影,缓缓地在两个金属甲士的上方凝聚、显化。
那虚影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翻滚沸腾的、仿佛由最纯粹污秽凝结成的暗红血云,
粘稠得如同活物,不断变幻着各种扭曲、痛苦、咆哮的面孔轮廓。
无数怨毒、贪婪、饥渴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每一个活物的脑海!
“血……狱……” 一个极其微弱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声音从某个笼子里飘出,
随即被那恐怖的威压碾碎成虚无。主宰!这个词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震得我一片空白。
八大主宰之一!血狱主宰!以人类为血食的至高存在!
那庞大的暗红血云虚影微微波动了一下。下方悬吊着的男人和女人,身体瞬间僵硬,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彻底凝固。他们的眼睛惊恐地凸出,布满了血丝,嘴巴张到极限,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异变发生。男人和女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无数细小的毛孔骤然扩张!鲜红的血液,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体内疯狂地抽取、挤压,
化作一缕缕猩红的血线,丝丝缕缕地升腾而起,脱离了他们的身体,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源源不断地汇入上方那翻滚的暗红血云之中!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饱满的血肉塌陷,皮肤失去光泽,迅速变得灰败、枯萎,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骼。
男人凸出的眼睛迅速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空洞和凝固的绝望。
女人枯槁的身体更是如同瞬间脱水风干,变成了一具包裹着灰败皮肤的骷髅。抽吸!
这是纯粹的、赤裸裸的生命精华的抽吸!整个过程寂静无声,
只有血液脱离肉体时发出的细微“嗤嗤”声,在这片死寂的地狱里被无限放大,
像毒蛇的吐信,钻进每一个幸存者的耳膜,啃噬着他们最后的理智。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
悬吊着的两具躯体彻底失去了所有生命的痕迹,变成了两具轻飘飘的、皮包骨头的干尸。
那暗红的血云虚影似乎“满足”地微微翻滚了一下,庞大的威压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
连同那令人窒息的意念一起,消失在浓稠的黑暗深处。
两个金属甲士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清理工作。抓着干尸的利爪随意地一甩,
两具轻飘飘的躯壳便如同垃圾般被抛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拖着锁链的甲士收回锁链,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它们转过身,迈着沉重、冷漠的步伐,
嗒、嗒、嗒……再次消失在浓雾和暗红微光的深处。圈养池重新陷入死寂。
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绝望的死寂。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黏腻地糊在鼻腔和喉咙里。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灼烧着食道,但我死死地咬住牙关,
指甲深深抠进冰冷坚硬的笼壁,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汹涌而上的恶心感压了下去。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
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目睹同类被如此轻易地“收割”后,
那种彻骨的恐惧和无法抑制的生理性战栗。那个男人临死前的尖叫,
女人枯槁如同破布袋的身体被随意拖拽,
还有血液被强行抽离、化作血线升腾的诡异恐怖画面……每一帧都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烫在我的灵魂深处。胃袋在疯狂地痉挛、抽搐,
酸水混合着胆汁的味道不断涌上喉咙,又被我强行咽下,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灼痛。
死亡……被当成牲畜一样放血、收割……这就是我的结局?就在这冰冷的笼子里,
像待宰的猪羊,等待着某个主宰心血来潮的“进食”?不!
一股混杂着极度恐惧和疯狂不甘的火焰猛地从胸腔里炸开!我不能死!
绝不能像那样毫无尊严、毫无价值地变成一具干尸!恐惧被这股强烈的求生欲挤压、扭曲,
最终化为一种歇斯底里的愤怒。我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眼前粗壮的、刻满不祥符咒的青铜栅栏!逃出去!必须逃出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嘶吼,
双手死死抓住面前冰冷的栅栏,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摇晃、拉扯!肌肉绷紧到极限,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汗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呃——啊!”纹丝不动!
那冰冷的青铜栅栏,坚固得如同扎根在虚空中的神铁,连一丝最微小的晃动都没有。
上面那些扭曲的符咒刻痕,在挣扎中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
暗沉的血色微光流转的速度加快了一丝,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排斥的力量从接触点传来,
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我的手掌和手臂!剧痛!比刚才指尖的刺痛强烈十倍、百倍!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血管在体内乱窜,要将我的血肉和骨骼都冻结、撕裂!
我惨叫一声,触电般猛地松开手,整个人被那股强大的反震力狠狠撞在身后的笼壁上,
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剧烈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灼烧般的疼痛。手臂传来阵阵麻木和钻心的刺痛,
刚才紧握栅栏的手掌上,赫然留下了几道清晰的、被符咒力量灼伤的红痕,边缘微微焦黑,
散发着皮肉烧焦的糊味。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燃起的愤怒火焰。
力量……太弱小了。在这非人的囚笼和主宰的力量面前,我的挣扎和反抗,渺小得可笑,
就像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呵……” 一声低沉、嘶哑、充满了无尽疲惫和自嘲的冷笑从我干裂的嘴唇间溢出。
我瘫倒在冰冷的笼底,蜷缩起来,将受伤的手死死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
掌心的灼痛和胸口的憋闷交织在一起,像两把钝刀在体内缓慢地切割。
视线落在掌心那几道焦红的灼痕上,火辣辣的痛感不断传来。下意识地,
我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焦红的边缘。
“嘶……” 指尖传来的刺痛让我倒抽一口凉气。就在这一碰之下,一滴殷红的血珠,
从灼伤的皮肤边缘渗了出来,圆润、饱满,在周围暗沉的环境里,红得刺眼。
血珠顺着掌纹的沟壑,缓缓向下滑动。我的手臂因为刚才的剧痛和脱力还在微微颤抖,
血珠滑动的轨迹也随之偏移,不偏不倚,正好滴落在我的裤腿上,靠近膝盖的位置。那里,
沾染着之前摔倒时蹭上的污迹——一片暗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血渍,
不知道属于哪个不幸的“前任”。滴答。新鲜的血珠,落在了那片干涸的旧血渍上。
就在血珠接触旧血渍的刹那——“嗤!”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灼烧声响起!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浸湿的皮革上!我猛地低头看去!膝盖裤腿的位置,
那滴新鲜的血珠落点处,
那一片干涸的暗褐色血渍……竟然冒起了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青色烟雾!同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灼热感,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了我的膝盖皮肤上!什么?!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呼吸停滞,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灼烧?我的血……在烧那块干涸的血渍?不!不对!我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片区域。
新鲜的血珠正在被吸收、渗透进布料,但它接触的那一小片干涸血渍,
颜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变黑!仿佛被高温瞬间碳化!那缕淡青色的烟雾,
就是从这变黑、碳化的区域袅袅升起的!不是烧布料……是我的血,
在“腐蚀”那块干涸的血迹?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念头,
如同黑暗中炸开的惊雷,轰然劈入我的脑海!我的血……能腐蚀……血?目光,
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混合了巨大恐惧和一丝渺茫希望的颤抖,
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向近在咫尺的——那冰冷粗壮、刻满了不祥符咒的青铜栅栏。
栅栏的根部,靠近笼底的位置,不可避免地,也沾染着一些暗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血垢。
那是无数个被拖走、被“收割”的“血食”留下的最后痕迹。我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
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要把肺撕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胸而出!
理智在尖叫着危险,但那股刚刚被绝望淹没的求生火焰,被这匪夷所思的发现瞬间点燃,
烧得比之前更加炽烈!试试……就试一点点……这个念头带着魔鬼般的低语,
死死攫住了我所有的思绪。我艰难地抬起那只受伤的、掌心带着焦红灼痕的手。
指尖用力挤压着灼伤的边缘。痛!钻心的痛!但此刻,这痛楚反而带来一种扭曲的清醒。
一滴……又一滴……新鲜的、温热的、属于我自己的血液,
从灼伤的创口处艰难地渗出、汇聚,最终,滴落。目标,
是栅栏根部一小块不起眼的、沾染着暗褐色血垢的区域。滴答。第一滴血,
落在了冰冷的青铜栅栏上,准确地覆盖在那块暗褐色的血垢上。没有立刻发生反应。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两秒……就在我几乎要以为刚才只是错觉,
心脏沉入冰窟的瞬间——“嗤嗤……”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灼烧声再次响起!
如同冷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那块被我的鲜血覆盖的暗褐色血垢,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碳化!一缕比刚才更加明显的淡青色烟雾袅袅升起!
更令人惊骇的是,覆盖在血垢之上的青铜栅栏表面……那冰冷、坚硬、刻满符咒的青铜材质,
竟然也开始发生变化!被血滴浸润的那一小块区域,青铜表面不再是冰冷的暗沉,
而是泛起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仿佛被高温瞬间灼烧过!上面刻印的符咒线条,
那原本流转着冰冷暗红微光的刻痕,颜色竟然微微黯淡了一丝!虽然极其细微,
但在我死死盯着的视线里,清晰无比!如同滚烫的熔岩滴入了坚冰!
我的血……不仅能腐蚀干涸的血迹,更能……侵蚀这囚笼的青铜和符咒?!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吞没!但紧随其后的,是更加刺骨的寒意!
这发现太诡异!太危险!这力量是什么?为什么在我身上?它会不会反噬我?
如果被发现……然而,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这点点滴滴的发现,
像黑暗地狱里唯一透进来的一丝微光,哪怕它可能通向更深的深渊,我也必须抓住它!
没有犹豫!我立刻再次用力挤压掌心的伤口!更多的血珠渗出,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涂抹在栅栏根部沾染血垢的其他区域。
嗤嗤……嗤嗤……细微的灼烧声接连响起!淡青色的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下丝丝缕缕地升腾。
被涂抹的青铜表面,暗红色如同蔓延的锈迹般扩散。符咒刻痕的微光,在血污覆盖的地方,
明显变得晦暗、迟滞,甚至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断裂!有效!真的有效!
一股巨大的、带着血腥味的狂喜冲上头顶!虽然很慢,虽然每次只能腐蚀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但这囚禁我的牢笼,并非坚不可摧!它有了一个致命的弱点——我的血!
希望如同野火般在胸中燃烧起来,暂时驱散了无边的恐惧。我忘记了疼痛,忘记了疲惫,
全部的意志和力量都集中在那只受伤的手上,一次次挤压伤口,
将宝贵的血液涂抹在栅栏的根部,涂抹在那些能被我血液腐蚀的血垢上,
再侵蚀下面的青铜和符咒。时间在无声的腐蚀中流逝。掌心的伤口因为反复挤压而扩大,
火辣辣的痛感不断传来,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也开始侵袭大脑。但我死死咬着牙,
眼睛因专注和失血而布满血丝,
死死盯着那一点一点被暗红色锈迹侵蚀、符咒光芒不断黯淡的区域。
快了……再快一点……就在我全神贯注于那缓慢的腐蚀过程时,异变陡生!“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震鸣毫无征兆地响起!
整个悬浮在黑暗虚空中的“圈养池”都随之猛地一颤!
无数悬挂的青铜巨笼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相互挤压摩擦的呻吟!我猝不及防,
身体被剧烈的震动狠狠甩在笼壁上,眼前金星乱冒,刚刚涂抹在栅栏上的血液也差点被震落。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巨网,
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比之前血狱主宰虚影降临时的威压更加凝实、更加暴虐、更加……近在咫尺!空间在哀鸣!
光线彻底扭曲!浓稠的黑暗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撕裂!在我前方不远处的虚空中,
一道巨大的、边缘燃烧着粘稠暗红火焰的裂口被硬生生撕开!裂口内部,
是翻滚沸腾、如同熔岩地狱般的粘稠血海!血海中央,
一个难以名状的庞大轮廓缓缓浮现、凝聚。它仿佛由无数痛苦哀嚎的怨灵和污秽的凝血构成,
形态不断扭曲变幻,时而像是流淌的巨兽,时而又像是无数肢体纠缠的聚合体。
它没有固定的五官,只有一片不断翻涌、吞噬光线的暗红漩涡,如同通往深渊的入口。
一股比之前虚影强烈百倍、纯粹到极致的贪婪、饥渴、暴虐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
狠狠刺入每一个活物的灵魂深处!血狱主宰!真身投影?!祂为何突然降临得如此之近?!
整个圈养池死寂得如同坟墓,所有笼子里残存的微弱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将我浇了个透心凉!我死死地蜷缩在笼子最深的角落,
身体僵硬如铁,连血液都仿佛被冻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声地撞击着,
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濒临爆裂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黏腻冰冷。
祂那庞大、扭曲的暗红轮廓悬浮在血海裂口之上,那巨大的、没有五官的暗红漩涡“面庞”,
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扫视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囚笼。
那无形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的笼子,
就在祂目光扫过的路径上!当那冰冷、贪婪、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扫过我的囚笼时,
它……似乎……极其极其短暂地……停顿了那么一瞬?无法确定!那停顿短暂得如同幻觉!
但那目光扫过时,
栏根部那被我血液侵蚀后呈现的诡异暗红色泽和黯淡符咒……仿佛被无形的探照灯瞬间聚焦!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最凶残的掠食者锁定的惊悸感,如同冰冷的毒蛇,
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完了!被发现了!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开!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