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滩的夜景像被打翻的珠宝盒，璀璨得让人睁不开眼。
我站在栏杆边，手里攥着公司发的旅游券，心想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接近上流社会的一次了。
"妈妈，那个叔叔在发光！"
清脆的童声从身后传来。
我转头，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指着我，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旁边站着个女人，黑色长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线，长发如瀑，在江风中轻轻飘动。
"尧尧，不要指着别人，不礼貌。"女人的声音冷得像冰，却意外地好听。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发光？小朋友，你是不是看到我脸上的油光了？毕竟上海的天气和我前女友的心一样热。"
小女孩咯咯笑起来，女人却皱起眉。我这才看清她的脸——美得让人窒息，却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青色阴影。
"叔叔好搞笑！"小女孩挣脱妈妈的手，跑到我面前，"你是我爸爸吗？"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个...理论上不太可能。你妈妈这么漂亮，要是我女儿的妈妈，我肯定记得。"
女人走过来，蹲下抱住小女孩："尧尧，我们说好了的，不能随便叫人爸爸。"
"可是妈妈说爸爸会在我五岁生日时回来！今天就是我生日！"小女孩撅起嘴，眼眶开始泛红。
我蹲下身，和小女孩平视："生日快乐啊小公主。不过你爸爸可能和我一样，是个路痴，正在找路呢。"
女人突然抬头看我，眼神复杂。我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被精致的腕表半遮着。
"我叫宋泰。"我伸出手，"职业是段子手，兼职上班。"
"若曦。"她轻轻碰了碰我的指尖，触感冰凉，"尧尧是我女儿。"
"叔叔，你能陪我吃生日蛋糕吗？"尧尧拽着我的衣角，眼睛湿漉漉的。
我看向若曦，她微微点头，眼神却飘向远处，像在寻找什么。
"当然可以！"我抱起尧尧，让她坐在我肩膀上，"不过叔叔要先声明，我吃蛋糕的样子像饿了三天的哈士奇。"
若曦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像冰面上裂开的一道细缝。
我们找了家能看到江景的餐厅。尧尧坐在我和若曦中间，兴奋地晃着小腿。服务员端上插着五根蜡烛的蛋糕，烛光在若曦的瞳孔里跳动。
"许个愿吧。"我说。
尧尧闭上眼睛，大声说："我希望爸爸能回来！"
若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赶紧打圆场："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要像我这样——"我夸张地捂住嘴，含糊不清地说："我希望明年工资能涨到不用数小数点！"
尧尧又被我逗笑了，若曦的表情也缓和了些。
"宋先生做什么工作？"若曦切着蛋糕，状似随意地问。
"在一家小公司当文案，主要工作是帮老板想借口解释为什么又迟发工资。"我接过她递来的蛋糕，"你呢？"
"企业管理。"她简短地回答，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接过一看，差点被蛋糕噎住——某跨国集团CEO。这张名片比我一个月工资还贵。
"哇哦，"我擦擦嘴，"我刚刚是不是在商业巨鳄面前讲了我工资的小数点？"
若曦轻轻摇头："你很真实，这很难得。"
尧尧突然爬到我腿上："叔叔，你能假装是我爸爸吗？就今天。"
餐厅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我看向若曦，她的手指紧紧攥着餐巾，指节发白。
"这个嘛..."我挠挠头，"我演技很差，上次公司年会演棵树都被观众投诉不像。"
"求你了！"尧尧抱住我的脖子，"就一天！"
若曦深吸一口气："宋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付你报酬。"
我摆摆手："别，我虽然贪财，但还没到出卖灵魂的地步。不过..."我看着尧尧期待的眼神，"如果是帮小公主实现生日愿望，我可以友情出演。"
若曦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谢谢。尧尧自从看了其他小朋友有爸爸接送后，就一直..."
"我懂。"我打断她，"小孩子嘛，我小时候还坚信自己是孙悟空转世呢，天天拿根棍子要拯救世界，结果把邻居家玻璃全打碎了。"
若曦终于笑了，这次是真心的，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像精心计算过的。
离开餐厅时，尧尧已经趴在我肩上睡着了。若曦想接过她，我却摇摇头："没事，我虽然瘦，但抱个孩子还是可以的。毕竟每天挤地铁练出来的臂力。"
夜风拂过，若曦的长发扫过我的手臂，痒痒的。
"你家在哪？我送你们回去。"我问。
若曦报了个地址，是上海有名的豪宅区。我吹了声口哨："看来我今天是真碰上霸道女总裁了。"
车来了，是辆黑色奔驰。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我小心翼翼地把尧尧放在后座。
"上来吧。"若曦说，"这么晚了不好打车。"
我钻进车里，真皮座椅的触感让我忍不住多摸了两下："这手感，比我前女友的假Gucci包好多了。"
若曦看着我，突然问："你经常提起前女友，还爱她吗？"
"爱？"我笑了，"我和她的关系就像股市和我的钱包——永远在跌。不过说真的，分手后才发现，她唯一留给我的就是教会我怎么辨别A货。"
车驶入一栋别墅的车库。我抱着尧尧跟在若曦后面，大理石地板映出我邋遢的身影，和这里格格不入。
若曦带我到儿童房，我轻轻把尧尧放在床上。小女孩在梦中呢喃："爸爸..."
我给她盖好被子，转身时发现若曦站在门口，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像一层银纱。
"她很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若曦的声音很轻，"自从她父亲...离开后。"
我点点头，没有多问。有些故事不需要听完整，伤痕的形状已经说明一切。
若曦带我来到客厅，倒了两杯酒。她递给我一杯，自己却没喝，只是看着杯中的液体旋转。
"宋泰，"她突然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除了卖肾，其他好商量。"我抿了口酒，差点喷出来——这味道比我老板画的饼还难以下咽。
若曦没理会我的玩笑："尧尧很喜欢你。我想请你...做她的临时爸爸。"
"临时爸爸？"我放下酒杯，"是指周末带她去游乐园那种，还是需要我改口叫你'老婆大人'那种？"
若曦的脸红了："只是...陪她一段时间。她需要男性角色的陪伴。"
我摸着下巴："听起来像是某种新型诈骗。先骗感情，再骗财产？"
"我会付你工资。"若曦说，"月薪五万，包吃住。"
我差点从沙发上滑下来："等等，这比我年薪还高！你确定不是想包养我？"
若曦的表情变得严肃："我只是想给尧尧一个完整的童年。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看着她，突然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这个发现让我心里某处软了一下。
"好吧，"我伸了个懒腰，"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允许我讲段子，这是我的生存本能。"我严肃地说，"还有，我不穿西装，那玩意儿让我看起来像房产中介。"
若曦笑了，这次笑出了声："成交。"
就这样，我，宋泰，一个除了脸一无所有的普通上班族，莫名其妙地成了豪门千金的"临时爸爸"。命运有时候比我的段子还离谱。
第二天早上，我被阳光晒醒，发现自己睡在一间堪比五星级酒店的客房。床头柜上放着一套新衣服和一张纸条："早餐在楼下。——若曦"
我换上衣服，意外地合身。下楼时，看见若曦正在餐桌前看平板，尧尧在旁边吃煎蛋。
"爸爸！"尧尧看见我，兴奋地挥手。
我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早啊，小公主。睡得好吗？"
"特别好！因为爸爸回来了！"尧尧的眼睛亮晶晶的。
若曦抬头看我，眼神中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咖啡还是茶？"
"可乐，谢谢。"我坐下，"早上第一口必须是快乐水，这是我的养生之道。"
若曦皱眉："家里没有碳酸饮料。"
"那白开水就行。"我耸耸肩，"反正我的味蕾和我的工资一样，没什么追求。"
尧尧把她的橙汁推给我："爸爸喝我的！"
我接过杯子，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被需要，被信任。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很温暖。
"今天有什么安排？"我问若曦，"需要我表演什么父女情深戏码吗？"
若曦放下平板："我上午有个会议。你能陪尧尧去上舞蹈课吗？"
"舞蹈课？"我指着自己，"我唯一的舞蹈经验是在KTV喝多了跳社会摇。"
"没关系，"若曦站起身，"只要你在那里就行。"
她走到我面前，突然伸手整理我的衣领。这个动作太自然，自然到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你的工资我已经转到你账户了。"她轻声说，"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美得让人窒息"。
不过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待会儿怎么在舞蹈课上不把自己绊倒。
就这样，我的"临时爸爸"生涯正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