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子带我修仙十年,三位师兄相继惨死或失踪。>大师兄坠崖尸骨无存,
二师兄化血而亡,唯有三师兄“得道云游”。>我苦修《化阳决》只差最后一步,
师父闭关为我炼制神丹。>打扫丹房时,我无意触动机关,踏入密室。
>石台上摆着三本笔记,字迹如血:>“试药者甲,坠崖,筋骨强度尚可,
夺舍后遗症:肢体失控。”>“试药者乙,化血,药性过烈,元神承载不足。
”>“试药者丙,化阳决圆满,丹药匹配,然元神融合时突发抗拒……处理方案:抹除。
”>第四本摊开的笔记墨迹未干:>“试药者丁,阿强,化阳决大成在即,
肉身完美……”>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徒儿,丹成了。”---石缝里渗出的寒气,
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阿强的脚踝。他站在丹房中央,手里握着那把秃了毛的旧扫帚,
目光却死死钉在墙角那块颜色略深的青石板上。刚才扫帚无意间刮过那里,
发出“喀”一声轻响,绝不是石头摩擦石头的声音。更像是什么……机括松动的脆音。
心脏在腔子里撞得生疼,擂鼓一样。丹阳子师父就在隔壁的静室里闭关,
为他炼制最后那枚至关重要的“化阳丹”。整个丹阳峰静得可怕,连山风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阿强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紧。十年了,这间丹房他打扫过无数遍,每一块砖,
每一道缝隙都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可这块石板下的空洞…他从未察觉。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四肢,
烈、更原始的冲动——一种混杂着长久压抑的好奇和对未知答案的疯狂渴求——推着他向前。
他蹲下身,手指带着细微的颤抖,抠进石板边缘那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指尖用力到发白,
指甲缝里嵌满了陈年的灰尘和药渣。石板纹丝不动。汗水沿着额角滑下来,
滴落在冰冷的石面上。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擂鼓般的心跳,将全身的力气凝聚在双臂,
猛地向上一掀!“嘎吱——哐!”沉重的石板应声翻倒,砸在地上,
沉闷的回响在死寂的丹房里嗡嗡震荡,震得阿强耳膜发麻。
一股混合着浓重土腥、陈腐药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铁锈般甜腥的阴风,
猛地从下方漆黑的洞口喷涌而出,扑了他满脸。这气味瞬间攫住了他的呼吸,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勉强钻入,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下去?丹阳子师父就在隔壁!阿强的理智在尖叫,
警告他立刻盖上石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可大师兄坠崖时那声遥远的、凄厉的惨叫,
二师兄身体融化时那滩刺目的、冒着泡的猩红血水,
还有三师兄“得道云游”时师父脸上那抹难以捉摸的微笑……无数画面碎片般砸进脑海,
搅动着沉淀十年的不安和疑虑。那诡异的“喀哒”声,仿佛命运的齿轮,已然转动。
他牙关一咬,不再犹豫。他吹燃随身带着的火折子,
微弱摇曳的火苗勉强驱散了洞口边缘一小圈浓稠的黑暗,却衬得深处更加幽深莫测。
他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蜷缩身体,硬着头皮,手脚并用地钻进了洞口。
下面是一条狭窄、陡峭的石阶,凿得极为粗糙,布满湿滑的青苔。
火折子的光晕仅仅照亮脚下几步,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阴冷潮湿的空气紧紧包裹着他,
每一步踏下,都溅起细小的回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反复碰撞,如同无数窃窃私语。
他死死攥着火折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冰凉一片。石阶并不长,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布满暗红色锈迹的铁门。门缝里,
透出一线微弱、摇曳的、绝非火折子发出的昏黄光芒。就是这里了。阿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一推。“吱呀——”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洞开。
门后的空间并不大,更像一个天然的石窟被简单开凿过。
那股混合着土腥、药味和铁锈甜腥的气息浓郁到了顶点,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石窟中央,一个粗糙的石台格外醒目。石台上,
整整齐齐摆放着三本册子。不是纸,更像是某种鞣制过的、颜色深褐的皮子。
昏黄的光源来自石台一角,一盏孤零零的油灯,灯焰只有豆大,顽强地燃烧着,
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无声舞动,如同幢幢鬼影。
阿强一步步挪近石台,脚步虚浮。油灯的光勉强照亮了最上面那本册子的封面。没有名字。
只有两个用浓稠如血的朱砂写就的大字:**试药者甲**字迹狰狞,力透皮背,
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冷漠。他颤抖着翻开这深褐色的、触感冰冷滑腻的册子。
里面的字同样是朱砂写就,笔画僵硬、刻板,像用刀一笔一笔刻上去的。“戊寅年七月初三,
引气入体三月,筋骨初成。试《化阳初解·残篇》,行气至足少阳胆经,气机陡乱,
肢体失控,坠鹰愁涧。尸骨无存。结论:筋骨强度尚可,然经络韧性不足,夺舍后遗症显著,
易致肢体失控。需改进导气法门,强化经络韧性,目标:承受元神冲击而不溃。”大师兄!
阿强眼前一阵发黑。那个总是憨厚笑着、背他上山采药的大师兄!他坠崖那天,
师父只是淡淡地说他心性浮躁,失足乃是天意……天意?他猛地丢开第一本册子,
像甩掉一条毒蛇。手指哆嗦着抓起第二本,
封面同样是刺目的朱砂大字:**试药者乙**他几乎是撕扯着翻开。“庚辰年腊月廿一,
引气入体一年又三月,经络初韧。试‘聚元丹·改三’,辅行《化阳初解·改一》。
丹力过猛,气海沸腾,经络崩裂,血肉消融,化为血水。结论:药性过于酷烈,
元神承载根基不足,无法容纳药力冲击。需大幅降低丹药烈度,或寻找根基更厚者。
目标:稳定承载药力,为元神转移奠基。
滩在静室中央缓缓流淌、冒着气泡的、散发着甜腥热气的猩红……阿强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
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他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师父当时悲戚的面容下,
原来是这样冰冷的算计!他猛地扑向第三本册子,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痉挛。
**试药者丙**他粗暴地翻开,朱砂的字迹刺入眼中:“癸未年九月初九,引气入体五年,
根基深厚。授《化阳正决·改七》,服‘凝神固元丹·改九’。行功圆满,化阳功成,
药力通达百骸。元神融合进程顺利,然至最后关头,识海深处突发强烈抗拒,意志反噬,
融合中断。目标元神受创,意识混乱,有失控风险。处理方案:即刻抹除,焚化处理。
结论:意志力为关键变量。需在最终融合前,彻底摧毁其独立意志,
或使其心甘情愿放弃抵抗。云游之说,可安人心。”三师兄!那个沉默寡言,
眼神却总是异常清亮的三师兄!他根本不是云游去了!他是被“抹除”了!
像擦掉石板上的一点灰尘!阿强浑身冰冷,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
三师兄那清亮的眼神,是不是在最后关头看穿了什么?那强烈的抗拒……他是不是知道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阿强。他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石壁上,
碎石簌簌落下。原来自己十年苦修,夜以继日地诵读那狗屁《化阳决》,
像牲口一样吞咽那些味道古怪的丹药,像奴隶一样照料那些药草……都是为了这一刻!
为了成为这石台上第四本册子里完美的祭品!他,阿强,就是那个即将被填入丹炉的“丁”!
他猛地扑回石台,疯狂地翻动着那三本冰冷的皮册,寻找着,不,
是渴望着看到任何一点关于“丙”结局的转机。没有。只有冰冷残酷的“抹除”。
就在他近乎崩溃地扫开那三本册子时,石台角落,被油灯阴影覆盖的地方,还有一本册子。
它摊开着。墨迹是新鲜的,带着一股尚未散尽的、浓烈的墨臭,在腐朽的空气中异常刺鼻。
那字迹不再是朱砂,而是纯粹的、浓黑的墨色,却比朱砂更令人胆寒。字迹流畅,
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笔锋。**试药者丁:阿强**阿强的瞳孔骤然缩紧,呼吸停滞。
他死死盯着那摊开的墨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灵魂上:“乙酉年七月初七,引气入体十年。
授《化阳正决·终稿》,十年苦修,根基深厚稳固,经络坚韧通达,
意志…此处墨迹略有晕染,似有停顿…专注纯粹。肉身淬炼几近完美,气血充盈,
生机蓬勃,实为绝佳庐舍。”“终稿”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十年!整整十年!
他像个傻子一样,把每一句口诀都奉为圭臬,把每一次行功的艰涩都当作考验!
原来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把自己打磨成一件完美的容器!“关键节点:化阳丹成。
此丹非助其突破,实为‘锁神’之钥。服丹后行《化阳正决》最终口诀,
其元神将被彻底禁锢于肉身之内,生机不灭,意志封存,形同活偶。此时,
旧躯元神方可剥离,完美进驻新庐舍。”活偶!禁锢!进驻!冰冷的字句化作实质的冰锥,
狠狠刺穿阿强的心脏。他仿佛看到自己吞下那颗师父精心炼制的“神丹”,
然后像个提线木偶般,不由自主地运转那最终的口诀。接着,
自己的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囚笼,眼睁睁看着一个苍老腐朽的元神,
狞笑着占据他年轻鲜活的身体,用他的眼睛看世界,用他的手脚行走,
用他的嘴巴发出不属于他的声音……而他,阿强,将在永恒的黑暗囚笼中,
清醒地感受这具身体的一切,却连一声呐喊都无法发出!恐惧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化作最原始的毁灭冲动。“不——!”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咆哮从阿强喉咙深处炸开,
在狭小的密室里疯狂回荡。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猛地扑向石台!
什么狗屁《化阳正决》!什么化阳丹!都是骗局!都是要他命的毒药!
他一把抓起那本摊开的、墨迹未干的“试药者丁”册子!
那冰冷的、滑腻的皮质封面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灼痛他的手心。他不管!他只想撕碎它!
毁灭它!仿佛撕碎这本册子,就能撕碎那注定的、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坚韧的皮册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撕开!纸页破碎,墨迹飞溅。
他疯狂地撕扯着,揉碎着,将那些记录着他十年苦难和最终归宿的皮纸狠狠掼在地上,
用脚死命地踩踏!仿佛踩在丹阳子那张虚伪的老脸上!还不够!他猛地抬头,
血红的眼睛盯住了石台上那盏唯一的、散发着昏黄光晕的油灯!那点微弱的光,
此刻在他眼中就是这邪恶密室的象征!烧掉!全都烧掉!把这吃人的地方付之一炬!
他像疯魔一般扑过去,伸手就要将那盏油灯扫落在地!灯油泼溅,火焰腾起,烧光这一切!
就在他布满青筋的手即将触碰到油灯那冰冷的青铜底座时——“吱呀……”密室的铁门,
再次发出一声悠长、缓慢、令人骨髓发冷的摩擦声。那声音并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钢刀,
瞬间切断了阿强所有疯狂的举动。他扫向油灯的手僵在半空,
撕扯册子的动作凝固成一座扭曲的雕像。全身沸腾的血液,
仿佛在这一声“吱呀”中瞬间冻结成冰。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动着僵硬的脖颈。
每一节颈椎都发出艰涩的摩擦声。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
来人逆着门外丹房透下的微弱天光,轮廓模糊不清,但那件熟悉的、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
阿强绝不会认错。丹阳子!师父不是应该在静室闭关炼丹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看到了多少?一股寒气从阿强的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
四肢百骸瞬间麻痹。他撕碎的皮册残页还散落在脚边,如同他被撕碎的命运和伪装。死寂。
密室里的空气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无法呼吸。只有油灯那豆大的火苗,
还在不知死活地微微跳动,在墙壁上投下两个巨大、沉默、对峙的狰狞黑影。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终于,门口的身影动了。他向前迈了一步,
踏入了油灯昏黄光晕勉强覆盖的边缘。首先映入阿强眼帘的,是一只手。
一只托着一个巴掌大、通体暗红、仿佛由凝固血液铸成的玉盒的手。玉盒表面光滑,
没有任何纹饰,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详气息。
那只手…阿强的瞳孔再次不受控制地收缩。那绝不是丹阳子师父的手!师父的手,
他见过无数次,那双引导他掐诀、为他递送丹药的手,布满了老人斑,皮肤松弛,
带着岁月深刻的褶皱。而眼前这只托着玉盒的手…骨节分明,皮肤虽然算不上光滑,
却紧实有力,只有几处细微的褶皱,像是中年人的手!阿强的视线,带着无法置信的惊骇,
一点点艰难地上移。掠过那身熟悉的青色道袍,
掠过衣襟上沾染的几点新鲜的、不易察觉的炉灰,最终,死死钉在了来人的脸上。
还是那张脸。丹阳子师父的脸。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道髻里,深刻的法令纹,
下垂的眼角,那副悲天悯人、仙风道骨的皮囊。然而,那双眼!
阿强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那双眼睛!浑浊的底色下,
不再是往日的温和、赞许,或者偶尔流露的严厉。
那里面翻涌着一种阿强从未见过的、近乎贪婪的灼热!
一种猎人终于看到猎物踏入完美陷阱的兴奋!一种历经漫长等待终于迎来收割时刻的狂喜!
这狂热的光芒,彻底撕碎了那张衰老皮囊所维持的所有慈祥假象!这绝不是师父的眼睛!
阿强浑身冰冷,一个恐怖的、被那第三本册子隐隐揭示的念头,
如同毒蛇般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丙!三师兄!抹除…处理…云游…来人,
顶着丹阳子衰老的皮囊,嘴角缓缓向上扯动,拉出一个极其僵硬、极其不自然的弧度,
仿佛这具苍老的面皮已经很久没有做出过“笑”这个表情。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
只有赤裸裸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满意。然后,一个声音响起。那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一种奇异的摩擦感,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互相刮擦,又像是喉咙里堵着浓痰,
努力想要模仿记忆中属于“丹阳子”的苍老腔调,却处处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生硬和…年轻!
“徒儿……”那生涩古怪的声音在死寂的密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敲在阿强紧绷的神经上,
“丹…成了。”托着血玉丹盒的那只手,稳稳地向前递了递。暗红的玉盒在昏黄的灯火下,
反射出粘稠如血的光泽。阿强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他看着那张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看着那双燃烧着贪婪火焰的眼睛,
看着那只不属于师父的手,
还有那只盛放着所谓“神丹”、实则是将他拖入永恒地狱钥匙的玉盒。
撕碎的皮册残页散落脚下,墨黑的字迹如同诅咒。
三师兄的结局——“抹除”——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退去,露出底下坚硬、冰冷、充满绝望的礁石。十年的欺骗,十年的圈养,
三个师兄用生命铺就的血路,尽头就是这枚血色的丹药!跑?这密室是绝地!
唯一的出口被堵死!拼命?他苦修的《化阳正决》,不过是对方精心设计的枷锁蓝图!
他引以为傲的灵力,在对方眼中恐怕脆弱得不堪一击!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只剩下眼前这一条——吞下那枚丹,成为活偶。“徒儿?
”那顶着丹阳子皮囊的存在又向前逼近一步,声音里的催促和不耐烦已经不再掩饰。
那只托着玉盒的手,稳定得可怕。阿强的目光,越过那递来的血玉丹盒,
越过那张扭曲的假面,死死钉在对方那双燃烧着贪婪的眼睛深处。极致的恐惧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