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西郊别墅区程凛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的雪茄在黑暗中散发出猩红。雨水打在玻璃上,
隔着玻璃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雨水将院子里的玫瑰打落,一片艳丽又败落的景象。
雪茄点完了,也全然不知。直到他听见玄关处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的声音。
林漾裹挟着雨水的土腥气走进客厅,墨绿色披肩下摆还在滴水。
这个曾经在程家老宅永远妆容精致的女人,此刻左眼淤青未消,
脖颈处还隐约可见紫红色指痕。"你父亲临死前三天,注射吗啡都要抱着这个保险箱。
"她将牛皮纸袋甩在茶几上,羊绒披肩滑落时露出小臂的烟疤,
"他说等你在董事会拿到51%股权时再交给你,
但我觉得......"程凛用拆信刀挑开火漆封印的动作突然顿住。泛黄的文件上,
陆锦和的签名与父亲程远山的笔迹交叠,日期标注在他被赶出程家的第二天。
协议第七条用红笔圈出:"为确保程凛永久脱离程氏集团核心业务,
陆锦和可采取包括但不限于构陷、资产转移等必要手段。"水晶杯在壁炉前炸裂的瞬间,
庭院惊雷劈亮半面墙的家族合影。照片里十岁的程凛穿着定制西装,
被父亲按着肩膀站在香港联交所铜牛前。那天他偷偷把薄荷糖塞给操盘手女儿,
换来了父亲一记耳光。"2017年12月24日。"程凛盯着协议日期冷笑,"平安夜,
陆锦和把我从总经理座位上拽起来,说我在并购案里动了手脚。"他扯开领带,
后颈那道疤在灯光下泛着狰狞的粉,"当时监控只拍到我从财务总监办公室出来,
但没人知道那天是陆锦和让我去取U盘。"林漾突然剧烈咳嗽,
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的针孔:"上周我约陆锦和在和平饭店见面,
第二天刹车油管就被人剪断。"她颤抖着点燃女士烟,打火机三次才擦出火花,
"知道为什么你被赶去纽约后,程家三房的人再没找过你麻烦?
"暴雨砸在防弹玻璃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密集。程凛想起在华尔街的第一个冬天,
公寓楼下总停着辆黑色奔驰。有次醉酒的陆锦和把他按在落地窗上厮磨,
指尖却始终按着后腰的枪。"老宅后门第三个垃圾桶。"林漾吐出烟圈,
"你爬出来的下水道出口,正对着程家保镖的射击死角。"她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
"多讽刺,你父亲花六百万美金雇的杀手,
全被陆锦和用假情报引到皇后区贫民窟......"手机震动打断林漾的讲述。
程凛看着"陆锦和"三字在屏幕上跳动,耳边响起五年前那个雪夜,这人在电话里说"程凛,
你该学会恨得纯粹些,不管那个人是谁,背叛你时就应该果断出手,无论是谁"“包括你吗?
”“嗯,包括我”。此刻听筒里传来的却是玻璃碎裂声,
混着陆锦和压抑的闷哼:"程凛......"第二声枪响炸开时,程凛已经抓起车钥匙。
玄关镜面映出他扯开衬衫纽扣的模样,锁骨处还留着上周在并购庆功宴上,
陆锦和借着敬酒咬出的血印。那个带着雪松气息的夜晚,
这个人在他耳边说:"恨意是最持久的春药。"大门打开的瞬间,暴雨扑面而来。
程凛想起十九岁生日那天,陆锦和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地闯进地下室,
黑色大衣下藏着给他庆生的草莓蛋糕。当时纽约正在经历二十年一遇的暴风雪,
而他的金融教父睫毛上凝着冰晶,说:"凛凛,我要教你最肮脏的生存法则。
"此刻西郊公路在雨幕中扭曲成蛇形,仪表盘显示时速160公里。
程凛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后视镜里闪过柬埔寨那夜的画面:陆锦和肩胛骨嵌着弹片,
却把最后针吗啡推给他,染血的手指在他掌心写逃生路线。仓库轮廓在雨帘中浮现时,
程凛摸到了西装内袋的陶瓷刀。这把贴着"生日礼物"标签的凶器,
是陆锦和去年派人送到他办公室的。刀柄刻着华尔街公寓的门牌号,
那是所有错误开始的地方。上海西郊3号仓库程凛踹开锈蚀的铁门时,
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陆锦和倚在集装箱旁,左手按住右腹不断渗血的伤口,
右手却稳稳握着伯莱塔92F。皎洁的月色从破损的天窗漏进来,印在这个人的脸上。
程凛越来越不懂这个人了,他恨他也爱他。"来得比我想的快三分钟。"陆锦和由于受伤,
声音有点虚弱,脸色也毫无血色。"看来沈家给你的那辆柯尼塞格没白改装。
"程凛反手甩出陶瓷刀,刀刃擦着陆锦和耳际钉进集装箱,
刀柄嗡嗡震颤:"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告诉我?"枪声突然炸响。程凛侧身滚向货架时,
子弹擦过西装下摆,在水泥地溅起火星。陆锦和猛地贴过来,
带血的掌心捂住他口鼻:"别动,东南角两个,通风管上还有个狙击手。
"湿热呼吸扫过程凛耳后的疤,"你的小姨在B区冷库,
但我们需要......"第二波子弹打断低语。陆锦和拽着程凛撞翻货架,
成箱的缅甸翡翠原石倾泻而下。
程凛在翡翠撞击声中听见金属落地的轻响——陆沉的止痛药瓶滚到脚边,
标签印着"吗啡缓释片"。"你他妈得了什么病?"程凛揪住陆锦和浸血的衬衫,
柬埔寨雨林的记忆突然闪回。那夜陆锦和把最后支抗生素推进他静脉,
自己却用烧红的匕首烫合伤口。陆锦和突然扣住他后颈吻上来,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
这个吻带着华尔街初雪的气息,程凛恍惚看见十九岁的自己蜷在陆锦和书房,
看那人用红笔在《证券分析》扉页写:"资本永不冬眠。
"枪栓拉动的金属声打破这一刻的眷恋,也打破了程凛的回忆。
陆锦和将微型定位器塞进程凛领口,拇指抹去他嘴角血渍:"记住,恨比爱安全。
"说罢猛地推开他,迎着弹道跃出掩体。程凛撞开冷库门的瞬间,
林雪蓉的银发正贴着结霜的管道晃动。她脚边躺着个穿防弹衣的壮汉,
喉管插着半截冰锥——这手法程凛太熟悉了,
二十岁那年陆沉教他用碎冰锥破解电梯指纹锁时,
说过同样的话:"致命伤永远要小于三厘米。
""程家在香港的离岸账户......"林雪蓉要快被冷气全身侵袭,将U盘按进他掌心,
"密码是你的生日......"她突然瞪大双眼。程凛转身时,
看见陆锦和被黑衣杀手抵在货物台边缘,狙击枪的红点在他心口游移。
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程凛想起纽约那场未遂的绑架,陆锦和也是这样被枪指着太阳穴,
却用口型教他看期权合约的隐藏条款。那天他们带着五千万美金逃离码头时,
陆锦和的血浸透了他新买的阿玛尼西装。"放他走。"程凛举起U盘走向货物台,
月色照亮着他,冷笑道,"你们要的是程家洗钱证据,不是人命。"杀手耳边闪过绿光,
枪口微微偏移。陆锦和不知从哪里来的刀片,趁着杀手和程凛谈判,一个反肘,
将刀片甩了出去,刀片划过对方颈动脉的姿势,
和当年教他割断做空机构网线的动作如出一辙。温热血雾喷溅到陆锦和睫毛上时,
他听见陆锦和在笑:"教过你多少次?谈判要把筹码......"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
气浪将两人掀飞出去的瞬间,程凛本能地护住陆锦和后脑——这个动作如此熟悉,
二十二岁他们在慕尼黑遭遇车祸时,陆锦和也是这样用手掌垫住他的头撞向车窗。
程凛拖着陆沉爬向通风口时,摸到他后腰那道月牙形伤疤——二十岁生日那夜,
他在陆锦和身上留下这个印记,第二天就在对方电脑里看到程氏集团的做空报告。
"东南角......密码......"陆锦和将染血的手机塞给他,
屏幕上是实时股市行情,
"程家......老宅地下室......"他咳出的血沫带着诡异的蓝,
程凛突然想起那份协议里提到的"特殊处理手段"。消防通道的铁门被撞开时,
程凛正用领带捆紧陆锦和腹部的伤口。突然间看到那片墙面,
那里用血画着华尔街公寓的门牌号——正是十九岁那年他们再次重逢的地方。
十九岁的程凛蜷缩在消防通道里,加拿大鹅羽绒服结满冰碴。父亲派来的杀手在楼下徘徊,
枪管扫过积雪的声音像毒蛇吐信。黑色长靴碾碎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
程凛握紧从便利店偷来的水果刀,却在抬头时愣住——穿巴宝莉大衣的男人蹲在他面前,
镜片后的眼睛像冻住的琥珀。"程远山的三公子?"男人用德语口音的英语问,
羊皮手套拂去他发梢的雪,"给你两个选择:冻死在这里,
或者跟我学怎么让你父亲跪着求饶。"阁楼暖气片发出嘶鸣。程凛吞下第三杯热可可时,
看见男人在《国富论》扉页签下"陆锦和"。华尔街的雪夜被台灯染成暖黄,
陆锦和教他看K线图的眼神,像在擦拭一件古董瓷器。"资本运作的本质是合法抢劫。
"陆沉用红笔圈出程氏集团的关联交易,"但最高明的猎手,会让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他突然捏住程凛下巴,拇指擦过他结痂的嘴角,"比如让你大哥相信,
私生子弟弟要抢家产。"程凛打翻马克杯。褐色液体在并购协议复印件上晕开,
那是他母亲车祸当天,父亲在希尔顿酒店签下的对赌协议。
程凛用陆锦和的手机叫了他信任的人过来处理剩下的局面,
无意间看见"程远山临终录像"的标题时,他突然想起父亲咽气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