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柳暝赐,年龄十五岁,拖着这副被白化病缠缚的身躯,好似一只羽翼残缺的雏鸟,在生活的疾风骤雨中摇摇欲坠。
从我呱呱坠地起,这病症便如影随形,让我与周遭的世界格格不入。
一头如雪的白发,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肌肤白皙得近乎病态,眼睛畏光,总是半眯着,透着与生俱来的怯意。
走在街巷,旁人投来的目光,或是好奇,或是怜悯,更多的却是疏离。
那些目光像尖锐的冰锥,直直刺进我心底,让我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
我的名字,父母取名本是叫柳冥赐。
“冥”之一字,在父母眼中,似带着冥王地府的阴森寒意。
仿若我是从黑暗地狱而来,是来报复他们的不祥之物。
“赐”字,更像是他们对这份“灾祸”降临的无奈与愤懑。
在他们看来,我对他们而言是命运给予的一场残酷惩罚。
自我有记忆起,家中便弥漫着对我的嫌弃与冷漠。
父母的偏爱,如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在我与这个家之间。
哥哥柳逸尘,健康且优秀,成绩在年级里总是名列前茅,在篮球场上更是意气风发,身姿矫健,引得同学们阵阵欢呼。
他是父母眼中的骄傲,邻里夸赞的对象。
逢年过节,家庭聚会的欢声笑语中,哥哥被众人簇拥,父母的目光满含宠溺与自豪,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我,只能默默缩在角落,像个被遗忘的旧玩偶,无人问津,周身萦绕着被忽视的落寞。
其实我不在意的,可以说是甚至有些漠视。
哥哥很聪明他知道父母对我的冷淡,常在父母视线不及之处,给予我温暖。
他深知“冥”字给我带来的阴霾,便将其改为“暝”。
他曾温柔地对我说:“暝赐,‘暝’虽有昏暗之意,但它有日相伴,日乃光明之源,这寓意着即便身处黑暗,你也会是那唯一的光。
你不是什么灾祸,而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珍贵礼物。
等我考上大学,就带你去外面的大城市,离开这个小乡镇,去寻属于我们的天地。
大城市里有包容的人群,有广阔的艺术天地,你可以尽情画画,再也不用受这些委屈。”
他的声音似春日微风,轻轻拂过我荒芜的心间,让我在这冰冷的世界里,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珍视的温暖。
我低着头,手指揪着衣角,小声说:“哥,真的可以吗?我总觉得这像做梦一样。”
哥哥伸手摸摸我的头,那掌心的温度顺着发丝传递到心底,他笑着说:“当然,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咱们一定能离开这里。
等去了大城市,我带你去看画展,给你买最好的画材。”
我总觉得那时是最美好的时刻,是的我相信他。
清晨,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过窗帘缝隙,洒在我惨白的脸上。
我从睡梦中缓缓苏醒,身旁的世界寂静无声,却又似有无数尖刺,随时准备刺痛我。
我对着镜子,梳理那如霜的白发,每一下都扯动着心底的自卑。
这一头白发,就像我与世界之间的鸿沟,横亘在我与正常生活之间。
简单洗漱后,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下楼,父母早已坐在餐桌前。
他们的目光交汇在哥哥柳逸尘身上,那满是宠溺的眼神,从未在我这个“怪物”的身上停留过哪怕一秒。
“逸尘,今天学校有什么活动?”父亲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温和。
“有场篮球友谊赛,我是主力,肯定能赢。”
哥哥自信满满地回答,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
母亲微笑着,递上一杯热牛奶:“多吃点,别饿着,比赛加油。”
我默默坐下,试图在这被遗忘的角落寻找一丝温暖,也许我这种“怪物”也希望被爱。
刚拿起筷子,父亲的目光扫来,满是嫌弃:“看看你,成绩不行,整天也没个精神,别光吃饭,多想想学习。”
我低下头,喉咙像被堵住,食物在口中变得味同嚼蜡。
哥哥悄悄在桌下轻轻的踢了踢我的脚,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可这微薄的温暖,怎么敌得过父母长久的冷漠。
在我的世界里,情感就像一层密不透风的玻璃罩,将我与外界的温暖与善意彻底隔绝。
这玻璃罩,恰似我自小承受的家庭冷遇。
父母的偏爱,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冰锥,无情地刺痛我的内心,久而久之,在我心底筑起了一道厚重得难以逾越的防御墙。
每当看到哥哥柳逸尘被父母满脸宠溺地簇拥着,尽情享受家庭温暖时,我只能在冰冷的角落里默默守望。
那种被忽视的孤独,就像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着我感知爱的能力。
我就如同抑郁症患者面对生活的美好,却因内心那片浓重的阴霾而无法触及。
在家庭的阴影下,我对亲情的温暖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与回避,哪怕偶尔有一丝温暖靠近,我也会因这层无形的屏障而本能地退缩。
感到父母对哥哥和对我态度的反差时,我也怨恨过哥哥。
我曾想过只要没有了哥哥,会不会他们就会把目光移向我,多关注我一点。
来到学校,我习惯性地避开人群,独自走向教室。
走廊上,同学们的欢声笑语如潮水般涌来,却在靠近我时戛然而止。
他们的目光带着好奇、疏离,像冰冷的箭,射在我身上。
“看,那就是柳暝赐,白化病患者,怪模怪样的。”
“听说她性格也孤僻,不爱和人说话........”细碎的议论声钻进我的耳朵,我加快脚步,只想逃离这无形的牢笼。
绘画课,是我唯一能短暂逃离现实的时光。
我拿起画笔,沉浸在色彩的世界里,将心中的渴望、委屈都倾注在画布上。
老师在教室里踱步,看到我的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柳暝赐,你的画很有灵气,色彩运用大胆又细腻,继续保持。”
“对了,上次你那幅画我拿去参加比赛了,得了奖状待会儿记得去找我拿。”
同学们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可这赞美并未让我感到喜悦,反而让我更加不安。
我害怕这与众不同的天赋,会再次成为被攻击的把柄。
是的,我这个“怪物”就是这么胆小。
放学后回到家,父亲无意间看到了我的奖状与画具,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
“就知道搞这些没用的!你看看你成绩,一塌糊涂,还有脸画画?”他怒吼着,那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一把夺过奖状,双手用力一撕,那清脆的撕裂声仿佛是我梦想破碎的声音。
接着,他又将画具狠狠摔在地上,画笔折断,颜料四溅,我的心也跟着碎成无数片。
母亲站在一旁,眼神闪躲,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依旧选择沉默。
到最后的,煽风点火。
我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地说:“我的...爸,我喜欢画画!我...努力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理解我?这奖状是我努力的证明啊。”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对他,对于我的父亲吼得这么大声。
说心里不痛快,那是假的,只是还是有忐忑和害怕。
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天。
父亲双眼圆睁,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指着我骂道:“喜欢?喜欢又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你看看你,心思都花在这上面,成绩能好才怪!你要是有你哥一半努力,也不至于这样。”
哥哥见状,赶忙冲过来,护住我和地上的画具:“爸,你干什么!暝赐喜欢画画,这有什么错?她比赛还拿奖了,你就不能鼓励一下吗?你总是这样打击她,她怎么可能有自信。”
父亲双眼圆睁,怒视哥哥:“她天生这副模样,不好好学习,搞这些能有什么出息?以后出去,别人一看她这样,再没点成绩,怎么立足?”哥哥还欲争辩,父亲却转身进了房间,“砰”地摔上门,那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家中回荡,像是一道宣判。
哥哥气得满脸通红,对着父亲紧闭的房门喊道:“你根本就不了解暝赐,她有自己的梦想!你为什么就不能想尊重她?每一次每一次你和母亲都会把你们的期望加在我们两个身上。
明明我觉得我们已经做得够好了,为什么我们连基本的尊重都不能在你们那里得到。”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窗外的虫鸣声偶尔传来。
我蜷缩在床角,望着破碎的画具和散落的奖状碎片,泪水止不住地流。
那些碎片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像是在嘲笑我的无能。
哥哥悄悄走进来,坐在床边,轻轻拍着我的背:“暝赐,别伤心,等以后我有能力了带你到了大城市。
我给你买最好的画材,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满是坚定。
我抽噎着说:“哥,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我是不是真的像爸说的那样,一事无成。”
哥哥紧紧抱住我,他的怀抱温暖却又带着一丝颤抖:“怎么会,你很优秀,是爸太固执。
你要相信,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你有画画的天赋,这是很多人都没有的,不要因为爸的话就否定自己。”
哥哥走后,我反锁了房门。
我蜷缩在房间的角落,抱着那本画册,泪水止不住地流。
画册里是我画的画,有对未来的憧憬,有渴望的亲情,可如今都被现实击得粉碎。
窗外,月光如水,却照不亮我心中的黑暗。
我知道,在这漫长的黑夜里,我只能独自在黑暗中挣扎,寻找那遥不可及的一丝光亮,哪怕希望如此渺茫。
此后,我与父母的关系愈发恶劣。
每次家庭聚餐,餐桌上的氛围都压抑得让人窒息。
父亲总是对哥哥嘘寒问暖,询问他的学习、生活,对我却视而不见,仿佛我是空气。
母亲也总是满脸嫌弃,一旦我稍有举动,她就会冷嘲热讽。
有一次,我不小心碰倒了杯子,水洒在桌上,母亲立刻皱眉,尖刻地说:“你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