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家族祠堂的守夜人。我们家族每年除夕祭祖,有个规矩:家宴上必须准备99道菜,
少一道都不行。我会反复清点,确保数量准确。族里的年轻人都觉得这是陋习,浪费食物。
直到今年除夕,一个小辈摔碎了一盘菜,叫嚣道:“不就少道菜吗?98道菜够吃了!迷信!
”他不知道,我们祭的不是祖宗,而是邪神。少一道菜,邪神就会从我们中,
挑一个人当它的“菜”。......手机支在香案旁,屏幕里,林皓正对着一群朋友吹嘘。
“看见没,哥们儿家这底蕴,几百年的老祠堂了。”他镜头一转,对准了满桌琳琅的菜肴,
语气轻蔑。“不过都是些封建糟粕,搞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拜什么邪门歪道呢。
”我眉头一皱。“林皓,慎言。”他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哟,我的好堂姐,
林家大祭司,又开始念你的紧箍咒了?”他走近供桌,故意用手捏起一道菜。
“不就少道菜吗?九十八道菜够吃了!迷信!”说完,他手臂“不经意”地一挥。“啪!
”那盘用九十九只浸油雀舌精心码放的“百鸟朝凤”,被他整个扫落在地。
滚烫的、油腻的、带着一股腥臊气的酱汁,混合着细小的雀鸟舌头,劈头盖脸地溅了我一身。
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我的额头滑下,几片碎肉糊在了我的脸颊上。
那股混杂着动物油脂和腐败香料的气味,瞬间钻进我的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视频里,
林皓和手机那头一个我不认识的网红脸女孩,爆发出刺耳的狂笑。“哈哈哈哈!皓哥牛逼!
给她来了个酱汁洗脸!”我看向手机屏幕,看向我的未婚夫陈宇。他沉默着。他的沉默,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大伯和大伯母听到动静,立刻从外面冲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大伯母一眼就看到宝贝儿子脚边的狼藉,和满身污秽的我。她想都没想,
一把将我推开。“林薇你干什么!大过年的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
是不是你又惹我们家皓皓生气了!”林皓立刻委屈巴巴地告状。“妈,我就是跟她开个玩笑,
她就瞪我,你看她那样子,好像要吃人一样,吓到我了。
”大-伯母立刻心疼地拉着林皓的手,然后用一种掺着毒的温柔语气对我说话。“薇薇啊,
你看你,一天到晚守着这黑漆漆的祠堂,人都变得阴沉了,都快跟这些贡品一个味儿了。
”她瞥了一眼陈宇的视频通话界面,那个网红脸女孩正亲昵地靠在镜头边上。“也难怪啊,
陈宇宁愿跟朋友聊天,都不愿意跟你多说几句。现在的男孩子,谁喜欢一身腐朽味的女人呢?
”2我攥紧了手,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强忍着想要呕吐的生理恶心和心理上的屈辱。
“必须补上。”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想冲向后堂的备用食材。可我刚迈出一步。“哐——!
”门栓自动落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祠堂内所有的长明灯,瞬间熄灭。黑暗中,
阴风四起,卷起地上的尘土和香灰。供桌正中央的那个巨大香炉里,香灰竟自己旋转起来,
在炉面上聚成了一个清晰的、扭曲的“壹”字。黑暗里,一个稚嫩的童声带着哭腔尖叫起来。
“脚!我看到牌位下面有脚!一双没有脚踝的血脚!”死寂。下一秒,
大伯母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黑暗。她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手指像铁钳一样。“是你!林薇!
是你这个贱人装神弄鬼,想报复我们家皓皓!”大伯也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来,
和我大伯母合力,将我死死按在一根冰冷的石柱上。石柱的寒气透过薄薄的麻衣,
刺入我的骨髓。我挣扎着,却动弹不得。“你们疯了!快放开我!”“放开你?
让你继续害人吗?”我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是陈宇打来的视频电话。我被按着,无法接听。
但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冷静得可怕。“薇薇,别闹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但皓皓还是个孩子。你快跟大伯他们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理中客”式的绞杀。
我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心一寸寸冷下去。林皓见我被制服,胆子又大了起来。
他为了在朋友面前表现自己的“胆大”,拿起一瓶可乐,“噗”的一声,
将深褐色的碳酸饮料狠狠喷在了主祭品,那只完整的猪头上。糖水顺着猪眼流下,
像两行肮脏的眼泪。视频里的网红脸发出一阵夸张的喝彩。“皓哥威武!神仙都得喝可乐!
”林皓得意洋洋,抬起脚,一脚踹向了供桌。供桌剧烈摇晃,上面的牌位和贡品叮当作响。
3林皓这一脚,正踹在供桌中央。位于最高处的主牌位,“林氏先祖”四个鎏金大字,
突然开始往外渗血。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将下面的牌位染红。
那些血珠没有滴落,而是在牌位上重新汇聚,抹去了“林氏先祖”四个字。然后,
它们蠕动着,组合成了两个新的字。林皓。所有人的手机屏幕,在这一刻同时闪烁,
然后彻底黑掉,信号中断。唯有那通架在香案上的视频电话,还诡异地亮着,
像一只窥探的眼睛。祠堂里,一直沉默不语的三叔公突然浑身发抖,一屁股瘫坐在地。
他嘴唇哆嗦,终于崩溃地吼出了真相。“我们林家拜的……拜的不是祖宗!是邪神!
是‘饕餮’!”“九十九道菜是血腥契约,少一道,就要拿犯错者的血肉来填!我们都要死!
都要死啊!”真相如惊雷炸响。整个祠堂死一般寂静。在饕餮真正动手之前,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大伯母。她怨毒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钉在我身上。
她指着我,对所有已经吓傻了的族人说。“是她!是她这个守夜人失职,才害了我们家皓皓!
”她的声音尖利而充满煽动性。“用她!用她来填那道菜!她是守夜人,这是她的责任!
神明说不定就满意了!”一瞬间,所有求生的、自私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我身上。
那些刚才还指责我“迷信”的叔伯兄弟,此刻竟纷纷附和。“对!是她守夜不力!
”“用她去顶罪!快!”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陈宇发来的一条信息。
祠堂里信号全无,这条消息却像幽灵一样穿透了进来。“薇薇,要不……你先试试?
你是守夜人,这是你的责任。”这行字,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在众人目露凶光,
准备朝我扑过来的时候。“啊——!”林皓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4林皓的惨叫声中,
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从地上拽起,狠狠拖向那只被打碎的“百鸟朝凤”留下的空盘子。
他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一条条血红色的诡异纹路,像是某种活着的图腾。“救我!妈!
救我!”他哭喊着,手脚在空中乱蹬。我甩开已经吓傻的大伯和-大伯母,冲到祠堂角落,
翻开一本积满灰尘的家族密卷。一目十行地扫过,我找到了其中一页。“有了!‘替身咒’!
”我对他们喊道。“需要血脉至亲的心头血,和一样有灵性的活物做引,可以转移契约!
”绝望中的人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林皓的父母立刻照做,大伯哆嗦着解开衣服,
用匕首划开胸口,挤出几滴殷红的心头血滴进空盘。大伯母则疯了一样在祠堂里寻找,
最后抓住了一只不知道从哪钻进来,正在偷吃贡品碎渣的黑猫。仪式启动。
心头血和黑猫被一同放入盘中。盘子发出一阵微光,
林皓身上的血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股无形的力量松开了他,他瘫软在地,
大口喘着气。祠堂里那股刺骨的阴冷,也散去了大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以为危机解除了。大伯母甚至朝我露出了一个劫后余生的感激笑容。“薇薇,
谢谢你……”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只被献祭的黑猫,突然“噗”地一声,
在盘子里化为一滩蠕动的、漆黑的液体。一个冰冷的,不属于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在祠堂上空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多谢款待。”“开胃菜,味道尚可。”话音刚落,
那个刚刚献出心头血的大伯,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身体开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折叠。
骨骼碎裂声、血肉模糊声不绝于耳。他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就被凭空压缩成一个血肉模糊的肉团。“啪”的一声。肉团精准地掉进了祠堂供桌上,
另一个盛放着丸子的,名叫“玉露团圆”的空盘中。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丝满足。“现在,”“上主菜吧。”5祠堂里死寂一片,
只有那个盘子里血肉模糊的肉团在提醒所有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邪神的声音还在房梁上回荡。“现在,上主菜吧。”话音一落,
那股无形的力量再次锁定了瘫软在地的林皓,将他猛地向供桌拖去。“啊!不!不要!
”林皓的尖叫撕心裂肺,手脚在滑腻的地面上徒劳地抓挠,留下一道道混着血污的痕迹。
大伯母疯了一样扑过去想抓住儿子,却被一股气浪掀翻在地。所有人都吓傻了,缩在角落里,
像一群待宰的牲畜。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整个祠堂。也淹没了我。
但在被淹没的最后一刻,我笑了。我不再隐忍,不再恐惧。我猛地咬破舌尖,
一股铁锈味的腥甜在口腔里炸开。“噗。”我将一口舌尖血,狠狠啐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鲜血落地,没有散开,反而像活物一样,瞬间渗入石板缝隙,
勾勒出一个古老的、闪着微光的法阵。整个祠堂的地面,刹那间亮起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
我站在这片血色光芒的中央,抹去嘴角的血迹,看向那团在空中挣扎的、代表饕餮的黑影。
“你以为,守夜人是侍奉你的奴仆吗?”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错了。”我走到主祭台前,无视了那些瑟瑟发抖的牌位,
伸手探向最上方那个“林氏先祖”的牌位之后。“守夜人,不是侍奉神。”我从牌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