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寥寥,脚步匆匆,赶着在夜幕降临前归家。
林渊立在江州司马府朱漆门前,望着白居易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垂花门后,这才转身,朝着城西药庐走去。
晚风裹挟着江面水汽,掠过他肩头,前日在庐山砍树时被树杈刮伤的伤口,此刻结痂处微微发痒。
若不是张大夫的金疮药疗效显著,只怕他连胳膊都难以抬起。
转过三条街巷,“济世堂”的金字招牌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药庐内,淡淡的艾草香萦绕鼻尖,还夹杂着张大夫捣药时哼着的俚俗小调,别有一番市井风味。
林渊轻车熟路地掀开竹帘,却见张大夫踮着脚,正往柜台后的小窗张望,花白胡须随着动作轻轻抖动。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街边正走过两位女子,只听张大夫小声嘀咕:“这小女子的臀部可真翘呀!
还有那个,身材真好,可惜就是脸丑了一点。”
张大夫察觉到林渊进来,猛地转身,腰间药葫芦叮当作响:“哟!
小林子来啦!”
他双眼放光,搓着手问道,“我托你办的大事咋样了?
隔壁街的王寡妇,那身段……啧啧啧。
你小子该不会又只顾着砍树,把我的终身大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林渊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下意识将染血的袖口往回缩了缩:“张大夫,您还是先瞧瞧这伤……”“啧啧啧!”
张大夫立刻板起脸,枯枝般的手指戳着林渊的肩膀,“这个月第五次!
你当我这药庐是你家后院呢?
上次给你开的续骨膏,怕不是都喂山里的猴子了?”
嘴上虽数落着,他却己利落地掀开药箱,取出捣好的草药,动作娴熟地为林渊处理起伤口。
处理完伤口,张大夫又忙着给其他病人看病。
给一位男病人诊治完后,他悄悄从柜子里拿出一些药品,神神秘秘地放进对方怀里:“李捕快,你上个月要的特色药品己经准备好了。”
目送李捕快离开时,那眼神仿佛在说“都是明白人”,还不忘叮嘱,“欢迎下次继续买我的药哈!”
这时,店里来了一位白衣书生。
张大夫为他看完病,见他是头一回光顾,顿时来了兴致。
他凑到书生耳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店里有许多你需要的药品。
我这店里有最好的合欢散,相信我!
但凡是个女人服用以后…就算是仙人都可以和你……你懂的。
还有这个大力丸,你服用以后行房,战斗力将会爆表,保准你…重振雄风,你的道侣不会说你不行了……还有这个……那个……”说着,便将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品一股脑拿了出来。
书生听后,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可随后却又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子递给张大夫,还偷偷摸摸地把推荐的药品藏入怀中。
最后,在张大夫的目送下,一脸正气凛然地离开了“济世堂”。
张大夫望着书生远去的背影,感慨道:“吾道不孤呀!”
待看完所有病人,张大夫转头看向林渊:“小林子呀!
虽然你没完成我的终身大事,但我今天高兴,送你一点特色药品吧。”
“张老头,你!”
林渊耳根瞬间发烫,连忙打断,“您还是专心治病吧。”
话音未落,他瞥见窗台上晾着的几块碎花布,分明是前日河边浣衣妇人的衣物。
林渊的脸更红了,转身就跑出药庐,嘴里还骂骂咧咧:“老家伙,迟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张大夫追出药庐,喊道:“行了,行了,小王八犊子,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子吗?
假正经。”
随后,他收起嬉笑的神色,认真叮嘱道:“回去的时候小心山野里的豺狼虎豹。”
说着,从药炉里拿出一包药扔给林渊,没好气道,“小王八犊子只顾管自己了,你还有个妹妹,你忘了吗?
你张大爷这次心情好,就不收你的药钱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进“济世堂”,“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渊本想追上去付药钱,可看着紧闭的门,只好在药庐门口恭敬地拜了拜。
随后,他去街上买了些桃花酥,便出了江州城,朝着青岩村的方向走去。
林渊的妹妹从小体寒,干不了重活,每三个月都得来张大夫这里开药。
若不是张大夫记得,这次可就误了事。
回去的路上,林渊想着张大夫对兄妹俩的好,心里暗暗发誓:等自己有本事了,一定要报答这份恩情,为张大夫养老送终。
可一想到张大夫那好色又顽皮的模样,林渊不禁扶额摇头,真是个让人又敬又无奈的老顽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