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棺听香我为亡者说人话

暴雨如注，青竹镇的街道上泥泞难行，茶馆屋檐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映出斑驳光影。

苏妄言坐在高台之上，手中折扇轻敲案几，声音沉稳却无人应和。

“话说那白蛇，为情入凡尘……”他话音未落，台下竟无一人接话，只有雨点砸在瓦片上的声响，衬得整个场子愈发冷清。

他苦笑一声，合扇拍桌：“我这嘴啊，专说鬼话，活人不爱听。”这话本是调侃，却莫名透着几分自嘲。

台下空荡荡的几张木椅，仿佛也成了某种讽刺——世人怕鬼，却更怕他说的话。

可他知道，自己不是在说鬼话。

他是真能听见死人说话。

天生异禀，触尸或遗物便可闻亡者临终执念，每日三次，超限则咳血伤身。

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枷锁。

门帘一掀，一阵湿漉漉的风卷着老乞丐阿六进来。

他浑身滴水，怀里紧抱着一个破布包裹，神情古怪地凑到苏妄言耳边低声说：“小苏哥，刚出事的绣娘林婉儿，她……有人托我请您替她说句话。”

“替死人说话？”苏妄言挑眉，“你疯了？镇上谁不知道，跟死人扯上关系的活人，迟早也会变成死人。”

“三两银子。”阿六压低嗓音，“她说得通顺些，还能加钱。”

苏妄言沉默片刻，伸手接过那包东西。

破布里裹着一根断簪，簪头雕着一只红珊瑚鸟，断裂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指尖刚一触及金属，一股刺骨寒意便顺着掌心直冲脑海。

“救……救我……我不是……我不是凶手……”

凄厉哭喊骤然炸响在他耳畔，像是有人贴着他耳朵尖叫。

他猛地抽手，断簪跌落在地，惊起一声闷响。

再看那簪头，隐约浮现出一抹暗红色，似是血痕渗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声音，他又不是第一次听到。

“你是被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他试探性地对着空屋开口，“凶手是你熟人。”

话音刚落，屋内忽有风起，烛火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紧接着，那股阴冷之气又悄然退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苏妄言背脊发凉，心中却已明了：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巧合。

他再次听见了死人的心声。

“你怎么知道？”阿六瞪大眼睛，声音发颤，“刚才绸缎铺赵掌柜已经放出话，说是林婉儿自己贪财中毒而死！”

“毒？”苏妄言冷笑一声，“若真是毒杀，怎会面容扭曲、嘴唇发紫？分明是窒息而亡。而且……”他顿了顿，低头看着那根断簪，“她临死前还在为自己辩白，说明她根本没打算死。”

阿六脸色苍白，喃喃道：“你说她是被人灭口？”

“还不清楚。”苏妄言站起身，将断簪重新包好，递给阿六，“不过……有人想让她闭嘴。”

翌日清晨，青竹镇街头巷尾便传开了——

“昨夜林婉儿魂灵现世，求苏说书替她申冤！”

“说是赵掌柜昨晚梦见她在窗边哭泣，吓得他整宿没敢合眼！”

“还有人说她魂灵进了绸缎铺，把账本翻了个底朝天！”

风雨欲来，谣言四起。

而在镇东头的绸缎铺门前，赵掌柜正站在台阶上大声斥责：“一个绣娘，胆敢偷我账册，还想诬陷我？简直放肆！如今死了倒好，省得祸害邻里！”

人群窃窃私语，有人附和，有人皱眉，更多的人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而在街角阴影中，苏妄言靠在墙边，静静观察着眼前的一幕。

他没有动怒，也没有出声。

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帷幕。

翌日清晨，青竹镇街头巷尾早已炸开了锅。

“说是赵掌柜梦见她在窗边哭泣，吓得他整宿没敢合眼！”

风雨欲来，谣言四起。

街坊们议论纷纷，神色惊惶，仿佛这绣娘的亡魂真已化作厉鬼，要在人间索命复仇。

可也有不少人不信邪，只当是苏妄言借着死人之名哗众取宠，图个热闹、博点银子罢了。

而就在镇东头，绸缎铺门前，赵掌柜正站在台阶上大声斥责：“一个绣娘，胆敢偷我账册，还想污蔑我？简直放肆！如今死了倒好，省得祸害邻里！”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帷幕。

他目光微沉，视线落在赵掌柜那双保养得宜的手上——特别是右袖口边缘，一抹细微的红色粉末几乎被雨水冲刷干净，却仍残留着一丝不自然的痕迹。

红珊瑚粉。

这种东西，在大昭朝并不常见。

它不是胭脂也不是染料，而是用深海红珊瑚研磨而成，常用于贵族香料、画师颜料，甚至某些江湖异术之中。

苏妄言心中一动，脑海中浮现出昨夜断簪上传来的那一句凄厉哭喊：

“红珊瑚……不是我……”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断簪，思索片刻，转身离去，步伐坚定。

午时刚过，他再次来到义庄外。

破旧木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股阴寒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义庄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朽与草药混杂的味道。

棺木横陈，有的盖紧，有的半掀，像是随时会有什么从里面爬出来。

苏妄言脚步轻缓，走向最里侧那具尚未入殓的女尸——林婉儿。

她面容扭曲，嘴唇泛紫，死状骇人，显然还未入土为安，便已成了众人谈资。

他轻轻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她冰凉的手腕，耳畔顿时响起一道虚弱但急促的声音：

“他在货箱夹层……藏了红珊瑚！”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人掐断咽喉。

苏妄言猛然睁眼，心头如遭雷击。

红珊瑚？

藏在货箱夹层？

这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红珊瑚若非贵重物品，便是某种禁物的伪装，而能将它藏匿于绸缎铺货箱中的，除了赵掌柜，还能有谁？

这一桩绣娘暴毙案，竟牵扯出了更大的阴谋！

他不敢耽搁，转身准备离开义庄，去找些更有力的证据，却忽然间，背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咔哒——

棺盖无风自动，缓缓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