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最后一科英语考试结束的那个下午，我冲出考场时天空正下着小雨。
三年的重压瞬间消失，我张开双臂在雨中转圈，像个疯子一样大笑。回到家，
客厅茶几上放着两份离婚协议书。爸妈坐在沙发两端，中间隔着一个太平洋的距离。"小鱼，
我们有事要跟你说。"我手里还拿着庆祝用的蛋糕。第一章 解脱的错觉6月8日下午5点，
英语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走出考场时，
同桌苏晴已经在门口等我，手里举着一束向日葵，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小鱼！解放了！
"她冲过来抱住我，向日葵的花粉在空中飞舞。我也笑了，用力抱紧她。三年高中，
终于结束了。考场外聚集了很多家长，他们举着手机拍照，脸上都是骄傲的神情。
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爸妈的身影。"你爸妈呢？"苏晴问。"他们说今天公司有事，
让我自己回家。"我耸耸肩，装作不在意。苏晴撇撇嘴："大人就是这样，总说工作重要。
走，我们去买蛋糕庆祝！"雨开始下了，细细密密的，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我们跑到附近的蛋糕店，挑了一个草莓奶油蛋糕，粉色的，很可爱。
"这是给全家人的庆祝蛋糕！"苏晴在蛋糕盒上贴了个蝴蝶结贴纸，"林小鱼高考大捷纪念！
"我捧着蛋糕盒，心情轻飘飘的。终于可以不用每天背书到深夜，
不用做那些永远做不完的试卷，不用听老师重复一遍又一遍的考点。"暑假我们去海边玩吧，
就我们两个！"苏晴边走边说，"我已经在网上看好了，三亚的海超级蓝，
还可以潜水看珊瑚！""好啊！"我用力点头，"我要穿最漂亮的比基尼，
要吃最好吃的海鲜，要睡到自然醒！"苏晴哈哈大笑："对！我们要疯狂两个月，
把高三的苦都补回来！"分别时，苏晴给了我一个用力的拥抱："回家好好庆祝，
明天我们继续计划暑假！"我挥挥手，抱着蛋糕往家走。雨越下越大，我跑了起来，
生怕蛋糕被淋湿。推开家门时，我还在想着要怎么跟爸妈分享这个好消息。
虽然他们最近总是各忙各的，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他们一定会为我高兴的。"爸，妈，
我回来了！"我大声喊着，把湿漉漉的书包放在玄关，小心翼翼地捧着蛋糕盒走进客厅。
客厅里很安静，爸妈都在，但气氛有些奇怪。爸爸坐在沙发的一端，手里拿着一支钢笔，
妈妈坐在另一端，眼睛红红的，像哭过。茶几上放着两份文件，
白色的纸张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小鱼，过来坐。"爸爸的声音很平静，
但我听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我愣了一下，慢慢走过去，把蛋糕放在茶几角落，
小心避开那两份文件。"怎么了？"我问，心里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妈妈抬起头看我，
眼中有种复杂的情绪："小鱼，你高考结束了，我们觉得有些事情应该告诉你了。
"我的心开始狂跳，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两份文件上。虽然隔着一段距离，
但我还是能看清楚最上面几个黑色的大字：离婚协议书。世界忽然安静了。
第二章 突如其来的真相"离婚协议书？"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什么意思？
"爸爸放下钢笔，看了妈妈一眼，然后转向我："小鱼，我和你妈妈决定分开了。
"我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就像刚才在考场上遇到不会做的题目一样，
但这比任何难题都要困难一万倍。"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小，"为什么要离婚？
"妈妈眼泪掉了下来："小鱼，这不是突然的决定。我们考虑了很久，
一直等到你高考结束才说。""考虑了很久？"我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多久？一个月？
半年？"爸爸叹了一口气："两年了。"两年。我觉得呼吸困难。
原来在我埋头苦读准备高考的这两年里，他们一直在计划着分开。
"所以这两年你们一直在演戏？"我站起来，"在我面前演一对恩爱夫妻的戏？""小鱼，
你别这样想..."妈妈想伸手拉我，但我退开了。"那我应该怎么想？
"我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今天是我高考结束的日子，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家人开心地庆祝，结果你们给我准备的庆祝礼物是离婚协议书？
"客厅里的空气变得很稠密，我感觉喘不过气来。
爸爸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我们等到今天告诉你，就是不想影响你的高考。
""不想影响我的高考？"我忍不住笑了，但笑声比哭还难听，"那现在影响的是我的一生！
"我转身想往房间跑，却看到茶几角落那个粉色的蛋糕盒。上面还贴着苏晴贴的蝴蝶结贴纸，
写着"林小鱼高考大捷纪念"。这个对比太讽刺了。"小鱼，
你听我们解释..."妈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停下脚步，
没有回头："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你们已经决定了，对吧？""我们会处理好一切，
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爸爸说，"房子归你妈妈，我会按时给生活费，
你的大学学费我也会负责。"我转过身，看着他们："所以你们连财产都分配好了？
"妈妈抽泣着点头："我们想过所有的细节，确保对你的影响最小。""对我的影响最小？
"我觉得这句话特别好笑，"我的家没了，你们觉得对我的影响最小？"客厅里陷入了沉默。
我看着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上面爸爸的签名已经签好了，墨水还没完全干。
妈妈的那份还空着，但她手里也拿着一支笔。"你们什么时候签字？"我问。
"明天去民政局。"爸爸回答。明天。一夜之间，
我就会从一个完整家庭的孩子变成单亲家庭的孩子。"那我跟谁？"妈妈立刻说："跟我，
当然跟我。"爸爸没有反对，这让我更加心寒。原来在他心里，我从来不是第一选择。
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像在为我们这个即将破碎的家庭奏送葬曲。
我又看了一眼那个粉色的蛋糕盒，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荒诞起来。
第三章 无处安放的愤怒我冲进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到地上。
房间里还保留着高考前的样子，书桌上堆满了复习资料，墙上贴着各种公式和单词卡片。
昨天晚上我还在这里背英语作文模板，觉得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现在这些都显得那么可笑。手机响了，是苏晴发来的微信："回到家了吗？
有没有和爸妈一起吃庆祝晚餐？"我盯着这条消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又过了一会儿，
她又发了一条："快回我！我已经开始查攻略了，三亚的海鲜看起来超级好吃！
"我把手机扔到床上，不想回复任何人。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
我能听到客厅里爸妈的说话声，但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声音停了，
然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我趴在门上听，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小鱼？"是妈妈的声音，
"开门，我们聊聊。"我没有动。"我知道你在生气，但这件事...""我不想听。
"我打断了她。门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传来妈妈轻轻的叹息声。"晚餐我给你热在锅里，
饿了记得吃。"脚步声慢慢远去。我坐在地上，看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
书桌、台灯、床头的小熊玩偶、衣柜上贴的明星海报。
这些东西见证了我从小学到高中的成长，见证了我每一次的哭泣和欢笑。可是从明天开始，
这个房间就不再是完整的家的一部分了。手机又响了，还是苏晴。这次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林小鱼！你怎么不回我消息？"苏晴的声音很兴奋，
"我妈妈说可以给我们报个旅行团，这样安全一些。虽然没有自由行那么自由，
但是...""苏晴。"我打断了她。"怎么了？你声音怎么怪怪的？"我张张嘴，
想告诉她实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我爸妈离婚了"这几个字。
"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也对，高考确实很累。那你好好休息，
我们明天再聊旅行的事情。"挂了电话，我发现自己竟然在微笑。不是开心的笑，
是那种绝望到极点的笑。晚上九点多，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爸爸。"小鱼，
我明天早上就搬走了。"他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有什么需要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想说"我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但最终什么都没说。"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以后，
我会第一时间去交学费。""你妈妈一个人照顾你这么多年不容易，以后要多体谅她。
""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女儿。"最后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我听得很清楚。
我想哭，但眼泪已经流干了。夜很深了，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妈妈应该还没睡。
我轻轻打开门，走到客厅。妈妈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但眼睛没有看电视，
而是呆呆地望着茶几。那两份离婚协议书还在那里，但已经被收拾整齐了。
粉色的蛋糕盒也还在，看起来孤零零的。"妈。"我轻声叫她。她转过头，
眼睛还是红红的："小鱼，你出来了。"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爸爸呢？
""在书房收拾东西。"我们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我问，"到底为什么要离婚？
"妈妈关掉电视，整个客厅只剩下外面的雨声。"很多原因。"她说，"性格不合，
价值观不同，还有..."她停了下来。"还有什么？""还有，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爱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的心里。第四章 支离破碎的记忆第二天早上，
我是被搬家的声音吵醒的。透过房门的缝隙，我能看到客厅里多了几个纸箱子。
爸爸在来回走动，把属于他的东西装箱。我没有出去，就这样躺在床上听着。
"这个花瓶你要吗？"爸爸问妈妈。"不要，你拿走吧。"妈妈的声音很平静。
"那这套茶具呢？""也给你。"他们在分割十八年来共同积累的一切，
就像分割一家公司的资产一样，理性而冷漠。我想起小时候，
那个花瓶是我们一家三口去景德镇旅游时买的。当时我还很小，抱着花瓶不肯放手，
说要带回家插花。妈妈笑着说好，爸爸负责付钱。
现在这个花瓶成了他们分割财产的物品之一。八点半，搬家的声音停了。有人敲我的房门。
"小鱼，我要走了。"是爸爸的声音。我没有回应。"我把新地址写在纸条上，
放在你书桌上了。"门外安静了一会儿。"小鱼，爸爸对不起你。"我听到开门的声音，
然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接着一切都安静了。爸爸走了。我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上那盏从小陪伴我的吊灯。十八年了，这是第一次家里只剩下我和妈妈两个人。
手机响了，是苏晴的视频电话。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像核桃，头发乱糟糟的，
像个女鬼。"小鱼！起床了吗？我们今天去旅行社看看具体的行程！
"苏晴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笑容灿烂。"我...今天不方便。"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怎么了？生病了吗？"她皱起眉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嗯，有点感冒。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看看，回来告诉你。"挂了视频，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擅长撒谎了。
中午的时候，妈妈给我做了蛋炒饭。"吃点东西吧。"她把饭端到我房间里，
"昨天晚上你什么都没吃。"我接过碗，闻到熟悉的香味。
妈妈做的蛋炒饭是我从小最爱吃的，她总是会放很多香葱和火腿丁。"妈，你不后悔吗？
"我突然问。妈妈正在整理我书桌上的复习资料，听到这个问题停下了手。"后悔什么？
""后悔离婚。"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小鱼，
有些事情不是后悔不后悔的问题。"她说，"是该不该的问题。""那你们觉得离婚是对的？
""我们觉得继续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包括对我？"妈妈转过身看我，
眼中有种复杂的痛苦："包括对你。你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你应该能感觉到，
我们这个家早就不像个家了。"我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她说得对。
这两年来，我们家的晚餐桌上很少有交流。爸爸总是在看手机，妈妈总是匆匆吃完就去洗碗，
我总是埋头吃饭想着学习的事情。我们像三个陌生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那为什么不早点离？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因为你还在上学，我们不想影响你。
""所以你们为了我，忍受了两年不爱的婚姻？"妈妈点点头。这让我更加难受。
原来我一直是他们痛苦的源泉，是他们不能解脱的枷锁。"对不起。"我说。"小鱼，
这不是你的错。"妈妈坐到我床边，"这是我和你爸爸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
"但我知道有关系。如果没有我，他们早就各自重新开始了。下午，我去了爸爸以前的书房。
桌子上确实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的新地址和电话号码。字迹很工整，
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我在书房里站了很久，想象着他昨晚在这里收拾东西的样子。
那些书、那台电脑、那个他最爱的茶杯，现在都在另一个地方了。忽然想起小时候，
我总是喜欢跑到这个书房来找他。他会放下手头的工作，把我抱到腿上，
给我讲故事或者陪我画画。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这么陌生的？
第五章 伪装的坚强一周后，苏晴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林小鱼，你最近很奇怪。
"她坐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打量着四周，"你爸爸呢？我来了这么多次都没看到他。
"我在厨房给她倒果汁，手有些发抖。"出差了。"我说。"出差这么久？"苏晴皱眉，
"还有，你妈妈看起来也不太对，眼睛总是红红的。"我端着果汁走出厨房，
尽量保持表情自然："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大吧。"苏晴接过杯子，
但眼睛一直盯着我："小鱼，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没有啊，能有什么事？
""那为什么这一周你都找理由不出来？旅行的事情你也不想聊了？"我坐在她旁边，
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有不想聊，就是觉得可能暑假要补习，没时间去旅行。""补习？
"苏晴的声音提高了，"你疯了吗？高考都结束了还补什么习？"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一周来，我确实在考虑要不要报个暑期班，或者找个兼职。
因为我不想在家里面对这种奇怪的气氛。妈妈这一周表面上看起来正常，该上班上班，
该做饭做饭，但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她总是在我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哭泣，
总是在接到某些电话时走到阳台上去说话。而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切。"小鱼。
"苏晴忽然握住我的手，"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看着她的眼睛，
那里有真诚的关心和担忧。我们从小学就是好朋友，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我。
眼泪忽然涌了上来。"苏晴..."我的声音开始颤抖。"怎么了？"她立刻紧张起来，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爸妈..."我深吸一口气，"我爸妈离婚了。"苏晴愣住了，
手里的果汁差点打翻。"什么时候？"她问。"一周前，高考结束那天。
"苏晴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愤怒："他们怎么能在那个时候告诉你？
""他们说不想影响我的高考。""那也不能选那个时候！"苏晴气得直拍沙发，
"高考结束应该是开心的日子！"我苦笑："是啊，我还买了庆祝蛋糕呢。
"苏晴抱住我："小鱼，对不起，我不知道...""不是你的错。"我在她怀里哭起来，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夜之间，我的家就没了。""你还有我。"苏晴拍拍我的背，
"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哭了很久，我才平静下来。"你爸爸现在在哪？"苏晴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