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领到的语文课本封面被压出道折痕,她手忙脚乱地想抚平,指尖却不小心蹭到了旁边的胳膊。
温砚舟正转着笔,被她一碰,黑色水笔“啪嗒”掉在桌上。
他没捡,只是掀起眼皮看她,眉峰挑得老高:“实验中学没教过‘别乱动’?”
阮清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脸颊刚要升温,后桌突然传来阵清脆的笑声。
许荞不知什么时候探过身,手里转着支草莓笔:“同学,你这同桌脾气跟炮仗似的,碰不得啊?”
她嗓门亮,全班都听见了。
几个男生“嗤”地笑出声,连讲台上擦黑板的李建国都回头看了眼。
温砚舟的脸色沉了沉,正要开口,教室后门突然炸开阵喧哗。
周砚礼背着书包撞开半扇门,校服外套反穿在身上,手里还攥着个咬了一半的肉包:“报告!
我——”话没说完,他脚底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下,整个人往前扑去。
手里的肉包“嗖”地飞出去,不偏不倚砸在温砚舟的后颈上。
油腻的酱汁顺着衬衫领口往下淌。
全班瞬间死寂。
周砚礼僵在原地,嘴角还挂着面包屑:“……砚舟,你听我解释,这是个意外,绝对是牛顿的错——周砚礼。”
温砚舟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他慢条斯理地扯下脖子上的肉包,酱汁在指尖拉出黏糊糊的丝。
“你今天要是能活着走出教室,算我输。”
“救命啊江时晏!”
周砚礼猛地往门口蹦,正好撞进个刚进来的人怀里。
江时晏扶了他一把,白衬衫袖口沾了点肉包的油星,却还是温温和和地劝。
“先去给温砚舟拿纸巾,李老师还在呢。”
他说话时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阮清桌上的抽纸,礼貌地点点头。
“同学,能借几张纸巾吗?”
阮清赶紧抽了半包递过去,指尖刚碰到纸巾盒,旁边突然伸过来只手,把整盒抽纸都抢走了。
温砚舟自己抽了几张擦脖子,剩下的“啪”扔给周砚礼:“滚去洗手间处理。”
周砚礼抱着纸巾盒溜得比兔子还快,路过夏汐芋座位时,还差点把她刚摆好的练习册撞翻。
夏汐芋“哎呀”一声,伸手扶住书,抬头时正好对上他回头道歉的脸。
眼睛弯成两弯月牙:“下次看着点路呀,冒失鬼。”
周砚礼的耳朵腾地红了,挠着头“哦”了一声,跑出去时差点撞到门框。
这通闹剧闹得李建国脸都黑了,拍着讲台喊:“都安静!
接下来发校服,男生去江时晏那儿领,女生……”他扫了眼全班,指着许荞,“你带几个女生去办公室搬一下。”
许荞立刻站起来,冲阮清和夏汐芋眨眨眼:“走,干活去!”
三个女生抱着校服往回走时,夏汐芋突然“哎呀”一声,怀里的校服堆塌了,几件蓝色运动服滚到地上。
许荞弯腰去捡,手指不小心勾住了夏汐芋的鞋带。
两人手忙脚乱地扶着对方,结果一起趔趄着撞在走廊墙上。
“嘶——”许荞揉着胳膊笑,“这校服质量不行啊,比我们初中的还糙。”
“可不是嘛,”夏汐芋捡着地上的衣服,突然指着某件校服的领口,“你看这标签,好像印错了……”两人凑在一起研究标签时,阮清刚捡起最后一件校服,身后传来脚步声。
温砚舟和江时晏走过来,前者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
领口敞着两颗扣子,走路带风,活像刚打赢架的小豹子。
他看到蹲在地上的阮清,脚步顿了顿:“捡垃圾呢?”
阮清手一抖,刚捡起的校服又掉了。
许荞立刻站起来回怼:“同学,说话积点德,没看见我们在搬校服?”
“哦。”
温砚舟扯了扯嘴角,视线掠过阮清泛红的耳根。
突然弯腰,用两根手指捏起她脚边的校服,随手丢进她怀里。
“下次走路看路,别总当绊脚石。”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时晏对着她们抱歉地笑了笑:“别介意,他今天……心情不好。”
“我看他是天天心情不好。”
许荞撇撇嘴,却被夏汐芋拽了拽胳膊。
夏汐芋朝她使了个眼色,又冲江时晏笑。
“没事没事,我们懂的!
对了,你叫江时晏是吧?
我叫夏汐芋,她是许荞,这是阮清。”
江时晏点点头:“我知道,点名时听到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周砚礼刚才在洗手间反省,说等下要过来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许荞抱着校服往前走,“让他请我们喝汽水就行。”
夏汐芋立刻附和:“对!
要冰镇的橘子味!”
三个女生说说笑笑地往教室走,阳光透过走廊窗户落在她们身上,校服的蓝色被晒得发亮。
阮清跟在后面,怀里抱着温砚舟碰过的那件校服。
布料上似乎还残留着点淡淡的洗衣液味,和那天在走廊闻到的一样。
她偷偷回头看了眼,温砚舟己经走进教室,正靠在窗边跟周砚礼说话,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没那么冷硬了。
周砚礼不知说了句什么,他居然扯了下嘴角,像是在笑。
阮清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回到教室时,周砚礼果然举着西瓶冰镇汽水站在门口。
他看到夏汐芋就眼睛发亮:“给!
橘子味的,刚从小卖部抢的!”
夏汐芋接过来,拧开瓶盖递给他:“你先喝口,看是不是过期的。”
周砚礼傻乎乎地喝了一大口,被汽水泡得首皱眉,逗得夏汐芋哈哈大笑。
许荞看着他们,突然撞了撞江时晏的胳膊:“哎,你喝什么味的?
我帮你拧开。”
江时晏推了推眼镜:“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阮清抱着汽水坐在座位上,看着闹成一团的西个人,又看了看旁边翻着物理书的温砚舟。
觉得这乱糟糟的开学第一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至少,她不用再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看温叙言了。
她正想着,手腕突然被人碰了下。
温砚舟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手里拿着支笔,笔尖指着她桌上的汽水。
“傻坐着干什么?
气快跑完了。”
阮清愣了愣,低头拧开瓶盖,冰凉的汽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点微甜的凉意。
她偷偷抬眼,看到温砚舟己经转回去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