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家门，迎接我的不是饭菜的香气，而是一片熟悉的寂静。客厅里灯火通明，
我的妻子苏晚和女儿小语，像两尊虔诚的雕像，趴在地板上。她们面前，
是一座用乐高积木搭建起来的、结构复杂的城堡，已经初具雏形。“我回来了。”没人理我。
空气中只有塑料积木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咔哒”声。我又提高了一点音量，“我回来了。
”苏晚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手指飞快地在一堆零件里翻找着，
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对，这里应该用一个2x4的斜面砖，小语，递给我。
”女儿小语立刻像个训练有素的助手，精准地找到了那块积木，递了过去，
还不忘回头瞪我一眼：“爸爸你别吵，妈妈在想关键步骤呢！”我站在玄关，看着这一幕，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个曾经温馨的客厅，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她们母女的乐高工作室。
沙发上、茶几上、甚至我的按摩椅上，都堆满了各种颜色的塑料零件和图纸。而我，
这个家的男主人，像个不小心闯入别人领地的外人。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就是从苏晚辞职，
决定做全职妈妈开始。我当初是支持她的。我觉得她上班太累，我想让她轻松一点，
也想让女儿得到更多的陪伴。刚开始那阵子，她确实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天我下班，
她都会笑着迎上来，接过我的公文包，然后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她会挽着我的胳膊，
叽叽喳喳地分享今天遇到的趣事，问我工作顺不顺利。那时候的家，是港湾。
可自从她和小语迷上了乐高，一切都变了。起初我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亲子游戏，我还挺高兴，
甚至主动掏钱给她们买各种昂贵的套装。可渐渐地，我发现自己错了。她们的投入，
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家里的饭菜从精心烹饪变成了敷衍的外卖，
有时甚至连外卖都忘了点。我们之间的话题，
也从日常琐事变成了我完全听不懂的“榫卯结构”和“颗粒感”。我像个局外人，
眼睁睁看着她们俩的世界越来越大，而那个世界里，没有我的位置。我走到她们身边，
踢了踢脚边的一个收纳箱，“晚饭呢？我饿了。”“哎呀，点个外卖吧，没看我们正忙着吗？
”苏晚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我打扰了什么重要的科学研究。“又是外卖？
我上了一天班，就想回家吃口热乎的。”我的火气有点压不住了。
苏晚终于舍得从那堆塑料里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林晨，你不就是想吃口饭吗？
至于这么上纲上线？我陪小语参加比赛也很累的好不好？你以为这很简单吗？”是啊，比赛。
她们前几天刚拿了一个全国乐高拼搭大赛的冠军。奖杯就摆在电视柜最显眼的位置，
金灿灿的，像是在嘲笑我。苏晚似乎觉得自己的理由还不够充分，
干脆拿起了旁边的平板电脑，点开了一个视频。是比赛获奖后的采访片段。镜头里，
苏晚妆容精致，笑容得体，侃侃而谈她和女儿的“乐高梦想”。
主持人适时地把话筒递给小语：“小语，妈妈这么厉害，你想对妈妈说什么呀？”我的女儿，
我那个曾经最爱黏着我的小公主，对着镜头，
用清脆响亮的声音说：“我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她陪我玩，陪我实现梦想！我爱妈妈！
”说完，她扑进苏晚怀里，苏晚也紧紧抱着她，眼眶湿润，
母女情深的画面感动了现场所有人。视频里掌声雷动。客厅里一片寂静。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完美的家庭画面，主角是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儿。那我呢？我算什么？
一个提供场地、资金和精子的工具人？一个会走路的钱包？小语的梦想，是用我的钱实现的。
苏晚的“全心陪伴”，也是因为我一个人在外面拼死拼活地挣钱。可到头来，
所有的荣光都属于她们，我连站在旁边的资格都没有。那一瞬间，我心里有什么东西，
彻底凉了。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荒谬。我什么都没说，转身走进了书房。
身后，传来苏晚和小语看到精彩之处的欢呼声，那么刺耳。我打开电脑，
网络浏览器还停留在上次搜索的“如何修复家庭关系”的页面上。我自嘲地笑了笑，
删掉了搜索记录。然后，在搜索框里，一字一顿地敲下了五个字：离婚协议书。
打印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一张A4纸缓缓吐出。白纸黑字，条理清晰。我拿起那张纸，
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墨迹未干的温热。苏晚，你大概以为你赢了，以为把我和这个家隔离开，
你就能拥有你的完美世界。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走到书桌前，
拉开最底下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上了锁的日记本。那不是我的，是苏晚的。几个月前，
她和赵子辰在电话里吵架，我无意中听到了几句，起了疑心，
才在她床头柜的夹层里翻到了这个。我没有打开，因为我害怕看到自己无法承受的真相。
但现在，我好像没什么可怕的了。我拿起那份还散发着墨香的离婚协议，心里异常平静。
我没想到，我打印好的离婚协议还没来得及送到苏晚面前，就先迎来了一场鸿门宴。周末，
我妈一个电话把我叫回了家，说是炖了我最爱喝的排骨汤。我心里还暖了一下，
想着不管怎么样，妈还是疼我的。可一推开门，我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客厅里坐得满满当当。
我爸妈，我岳父岳母，甚至连我大姨和二叔都来了。三堂会审的架势。而这场审判的主角，
苏晚，正坐在沙发中央，眼圈红红的，手里攥着一张纸巾，肩膀一抽一抽的，
活脱脱一朵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小白花。见我进来，我妈“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
“林晨，你长本事了啊！要跟小晚离婚？”我还没开口，苏晚就先开了腔，声音不大，
带着哭腔，却足够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妈，您别怪他。是我不好，
是我没能留住他的心……是我这几年光顾着孩子和乐高，忽略了他……”瞧瞧，多会说话。
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顺便还给我扣上一顶“变了心”的帽子。我岳父坐在旁边，
脸色铁青，他是个老实巴交的退休教师，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此刻他看着我，
眼神里全是失望。“林晨，做人要讲良心。你忘了小晚为了给你生小语，吃了多少苦头吗？
”来了，忆苦思甜环节。“为了做试管，她每天自己给自己打针，肚子上、胳膊上，
没一块好地方。打得人都浮肿了，晚上疼得睡不着觉，吭都不吭一声。
就为了给你林家留个后。现在孩子大了，你嫌她了？”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看我的眼神从责备变成了鄙夷。我妈甚至都开始抹眼泪，拍着苏晚的手，“好孩子，
是我们林家对不起你。”我真是想笑。是，她做试管是受了罪。
可那难道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决定吗？怎么现在说得好像是我拿枪逼着她生的一样？这几年，
我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家务活能不让她干就不让她干，她全职在家，一门心思扑在乐高上，
我吭过一声吗？现在倒好，我成了忘恩负义的陈世美。“爸，妈，
事情不是……”我的话被门铃声打断了。我妈去开的门，门口站着的人，让我瞳孔一缩。
赵子辰。我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他一脸凝重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个牛皮纸袋。
“叔叔阿姨，小晚，对不起，我本来不该来的。但是……林晨是我兄弟，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错再错。”苏晚看到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但很快就被恰到好处的悲伤掩盖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赵子辰没看我，
他直接把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倒在了茶几上。一沓照片。照片上，是我和一个年轻女孩。
有我俩一起进酒店大门的照片，有我陪她在珠宝店挑选项链的照片，还有一张，
角度抓得极好，看起来就像我正在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客厅里瞬间炸了锅。“好啊！林晨！
你还敢说你没鬼！”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天哪，这……这太过分了！”我大姨拿起照片，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我盯着那些照片，
脑子飞速运转。那个女孩是我一个客户的妹妹，刚毕业，托我帮忙给她姐姐选个生日礼物。
酒店是去参加一个行业峰会，她正好也住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但在这种场合，
在这些照片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赵子辰！”我死死盯着他，“你算计我？
”他一脸痛心疾首，“林晨，你醒醒吧！我这是在帮你！你不能对不起小晚！”“我帮你妈！
”我再也忍不住，一拳就挥了过去。赵子辰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嘴角立刻见了血。
屋子里一片尖叫。我爸和我二叔冲上来拉我，场面乱成一团。就在这时，
苏晚尖叫着扑了过来。她没有扑向我，这个名义上被她丈夫的“暴行”吓坏了的妻子。
她张开双臂，像护着稀世珍宝一样，死死地挡在了赵子辰面前，冲着我吼：“林晨你疯了！
你打他干什么！有事你冲我来啊！”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拉扯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和我身上。
我看着她护着另一个男人的背影，那个曾经无数次在我怀里撒娇的背影，突然就觉得，
什么都不重要了。我笑了。“好，好啊。”我挣开我爸的手，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
“演得真好，你们俩不去拿奥斯卡都屈才了。”苏晚的身体僵了一下，但她没回头。
她只是靠在赵子辰怀里，哭得更厉害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林晨，
”她的声音从赵子辰的肩膀后面传来，冰冷又决绝，“我们离婚吧。”我点点头，“可以，
协议我都打印好了。”“协议？”她冷笑一声，“你出轨在先，是过错方。我要求你，
净身出户！”“房子、车子、存款，都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你一分钱也别想带走！
小语的抚养权，也必须归我！”我看着她，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女人。我爸指着大门，
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林家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儿子！
”我妈在一旁哭，岳父岳母用杀人般的眼神瞪着我。赵子辰扶着苏晚，嘴角那抹血迹，
在我看来，像一枚胜利的勋章。我环视了一圈，这些我最亲的人，此刻，
没有一个站在我这边。我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开门，离开。外面的冷风一吹，
我反而清醒了。口袋里，那份我亲手打印的离婚协议书，硌得我有点疼。也好。苏晚，
赵子辰。你们真以为，这场戏，会按照你们写的剧本演下去吗？我掏出手机，
翻出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那个号码的备注是：私家侦探-老王。从我爸妈家出来，
我没回那个所谓的“家”，在外面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房间里一股消毒水味，
床单硬得像砂纸。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那块可疑的霉斑，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手机在枕头边嗡嗡震了一下。我拿起来，是一个直播平台的推送。封面照片上，
苏晚的脸占了半个屏幕，眼睛又红又肿，标题是：“乐高女王苏晚深夜直播，
疑似回应婚变传闻”。乐高女王？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点了进去。直播间里人山人海，
弹幕刷得像瀑布。苏晚没开美颜，憔悴的样子恰到好处地激起了所有人的保护欲。
她面前没有乐高，只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她没哭，只是红着眼眶，
声音沙哑：“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今天开直播，
是想跟大家说件事……我可能……要暂时告别乐高了。”弹幕瞬间炸了。“为什么啊晚晚！
”“是不是太累了？注意身体啊！”“谁欺负你了！告诉我们！”苏晚拿起水杯，
手指在杯壁上摩挲着，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把悬念拉满。“不是累，”她终于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是一些……家庭的私事。我一直以为，我只要努力做一个好妈妈，
一个好妻子，就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我以为我为这个家付出了所有，
就能得到尊重和爱……”她停顿了一下，恰到好处地吸了吸鼻子。“可是我错了。有些东西，
不是你付出就有回报的。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抬起头，对着镜头，
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不起，占用了大家的时间。以后，我只想好好陪着小语，
把她抚养长大。她是我唯一的希望了。”说完，她就匆匆下播了。整个过程，
她没提一个“离”字，没说一句“出轨”，但每个字都在暗示：我，林晨，
是个不知好歹、辜负了她的渣男。高，实在是高。弹幕已经疯了。“我懂了，
肯定是她老公出轨了！”“这种好女人都不知道珍惜，她老公眼瞎吗？”“小语那么可爱，
渣男怎么忍心！”“人肉他！让他社会性死亡！”我关掉手机，把脸埋进枕头里。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呛得我有点想吐。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电话吵醒的。
一个陌生的号码。“喂，是林晨先生吗？我是XX网的记者，
请问您对您妻子苏晚女士昨晚的直播有什么回应？”我直接挂了。然后是第二个，
第三个……手机跟疯了似的响个不停。我干脆开了飞行模式。打开电脑，
才发现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了。
乐高女王婚变# #心疼苏晚# #渣男必须净身出户# 几个词条牢牢霸占了热搜前几名。
不知道是哪个“神通广大”的网友，把我所有的个人信息都扒了出来。姓名、公司、职位，
甚至连我大学时期的照片都被翻出来了。当然，还有更劲爆的。
我被赶出家门后入住快捷酒店的开房记录，被截图贴得到处都是，成了我“出轨”的铁证。
“看啊！家庭聚会刚结束就去开房！这渣男急成什么样了！”“呕！心疼晚晚，赶紧离婚吧！
让他滚！”“这种男人不配有女儿！小语的抚-养权必须归妈妈！”底下的评论，不堪入目。
我公司的官网被冲了，我的工作邮箱里塞满了各种谩骂的邮件。我看着那些言论，
竟然有点想笑。这届网友的办案能力，不去当警察真是屈才了。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连时间线都捋不清。我正想着要不要给公司领导打个电话解释一下，我爸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赶紧关掉飞行模式接通。电话那头，我爸的声音抖得厉害。
“林晨……你、你快来中心医院！你妈……你妈出事了！”我脑子“嗡”的一声，
血液瞬间凉了半截。我冲到医院，急诊室的走廊里，我爸缩在椅子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整个人都灰败了。“爸，妈怎么样了？”“头上缝了三针，轻微脑震荡，要留院观察。
”我爸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你妈今天去菜市场买菜，被人认出来了。
有人往她身上扔鸡蛋，骂她是……是渣男的妈，还有人推了她一把，
头就磕台阶上了……”我站在原地，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我爸看着我，嘴唇哆嗦了半天，
才说出一句：“儿子，咱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没说话，转身走到走廊尽头，
拨通了苏晚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喂？”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慵懒，好像刚睡醒。“我妈进医院了。”我的声音也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那边沉默了几秒。“哦，”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年纪大了，
是该多注意身体。然后呢？你想说什么？想用这个来博取我的同情，让我放弃让你净身出户？
”我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在电话那头，嘴角勾起的那抹嘲讽。“苏晚，你搞出来的网络暴力，
伤到我妈了。你满意了？”“网络暴力？林晨，你说话要讲证据。网友们说什么，
那是他们的言论自由，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轻笑了一声，“说到底，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没问题，谁会去骂你妈？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反省你自己，而不是来质问我。”“见不得人的事？”我重复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