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岁生日那天，丈夫卖掉我的狗

我的五十六岁生日，过得很温馨。儿子徐焕在大酒店订了桌饭，

丈夫徐建安开了瓶珍藏的茅台。一家人其乐融融，气氛烘托到正温馨的时候，

我突然想起了我养了多年的小狗乐乐。我说：牛骨头不要丢，回家过了清水给乐乐吃。

徐建安支支吾吾地说：不用给乐乐留了，它吃不着。我心下一紧：什么意思？

邻居张阿妹不是说要把她养的猫寄放过来一段时间嘛，那猫怕狗，我怕它们打架，

就把乐乐送人了。她一个寡妇，无亲无故的，咱们得帮她，等她把猫接走，

我再给你逮条新狗回来。1张阿妹是前段时间搬过来的邻居，她死了男人，

就一个儿子在外打工，徐建安时常以她可怜为由为她送水、买煤气、搬米搬面。

前几天张阿妹说报了个老年团要出去玩，她养的那只橘猫没地方去，就要寄养到我家，

我虽然不愿意，但是徐建安一口答应了，我也没法说些什么。

没想到他竟然能以这个原因把我的狗送人了。我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手撑着桌子，

颤抖着声音问他。你把乐乐送哪儿去了？哎呀，就送到补鞋的老刘那儿去了，

他家孙子老吵吵着要养狗，我寻思着正好把乐乐送过去，免得他们再花钱。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老刘他吃狗肉啊！儿子徐焕在这个时候开口：妈，

你别瞎操心了，刘叔再怎么吃狗肉也不可能吃乐乐啊，您就安安心心让他先养着吧，

那乐乐体格子那么大，真给张姨的猫咬了怎么办啊。徐建安见儿子向着他，

底气也足了起来，他咂巴一口酒：就是，早说了咱们搬到楼房上以后就不应该养狗了，

多味儿啊，又要遛狗，不够人麻烦的。我看着和他爸谈笑的儿子，只觉得胸口都气得闷疼。

我不过早上出去锻炼的功夫，锻炼完了就被他们直接带来饭店吃饭，就这么一会，

我的狗就被他们送人了！我养乐乐十年，它是今年才开始有体味的吗？徐建安，

你实在太过分了！你自己想讨张阿妹的好，跟那寡妇不清不楚，你拿我的狗做人情？妈！

徐焕很不满：你胡说什么？张姨多和善一个人啊，爸也是做点好事而已，

怎么在你嘴里就成这样了。你总是这样暴脾气，容不得别人做不合你心意的事儿。

今天大家好好给你过个生日，你不要坏了大家的兴致。这就是我生养的好儿子，

这就是与我同床共枕三十余年的丈夫。我压着火气看了他们一眼。今天我要是找不到乐乐，

这个家里谁都别想好过。而后狠狠摔门离去。我打了车，说了老刘补鞋小店的位置，

给司机加钱让他快些走。等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店里，我冲过去问老刘。徐建安送你的狗呢？

我不送了，我要把它带回去。旁边看小人书的老刘孙子抬眼怯生生抬头，

想说什么又憋回去了。老刘呲着牙笑：哎呀，静元啊，那狗被我送回老家了，别找啦。

你放屁！今早给你送过来的狗，你人还在这里就能把我的狗送到老家一趟来回？

把我的狗还回来！我告诉你，我那狗是金毛，值钱着呢，够立案了！

你不还给我我就告你去！2我是检察院退休，用法律这一套唬老刘还是够的。

他不情愿地骂了句方言，而后指使自己孙子。去把那狗牵过来，刁婆，烦死人。

那小男孩眼睛一亮，雀跃着跑去店里，打开一个封闭的笼子把乐乐牵了出来。大热的天，

估计是给它连口水都没给，它又饿又渴，吐着舌头无精打采。我心疼坏了，

连忙把乐乐抱在怀里喂水。老刘啧了一声。可惜了，这么肥的狗，哎，

你家老徐可是收了我两百块钱的啊，你得还回来。我狠狠瞪他一眼，

给他亮出来的微信扫了二百元过去，而后啐了一口。什么都吃，真不怕烂肚肠！

而后便带着乐乐离开了。回去的路上，我心中难受得过分。我和徐建安结婚这么多年，

还算是和谐，我在检察院工作几十年，性格也强势，而徐建安是我们当地盐场退休的，

当了半辈子工人，性格庸碌老好人，说难听点，就是窝囊。往常他帮着邻里邻居做个什么事，

我都没吭过声，我自己不是个热心肠，可我从来不去阻挡他去当好人。

但他对张阿妹实在太不一般了。最开始我不知道楼上搬过来的是个怎样的人，

只是听徐建安一口一个可怜啊，孤苦伶仃啊，我还以为是个年长的老太太，

时不时让他送点烙馍、腌菜之类的过去。直到隔了两周，张阿妹来家里拜访。

我看着门口这个穿着黑色紧身裤搭配超短裤、上身粉色紧身衣、与我年龄相仿的女人，

有些摸不着头脑。我问她：你是？她十分热情地一把揽上我的胳膊，

厚厚粉底下的一张脸笑出褶子。我是楼上的张阿妹啊，你家老徐还老是给我送东西呢，

陈姐你还不认识我呀。我过来找建安有点事儿，他在家吗？那一刻我才知道，

原来徐建安嘴里那个可怜到一口饭都快吃不上的寡妇竟然是个精气神比我还好的中老年妇女。

我向来脾气不算好，对看不上眼的人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我有些厌烦地扒下她覆在我胳膊上带着黏腻湿汗的手，往屋里喊了一声。建安，

楼上张阿妹来找你有事。说完，我便进厨房继续擀面。徐建安热情地迎接张阿妹进屋，

我隐约听到他们在客厅说着什么广场舞、双人、结伴的字眼。我心里嘀咕，

我和徐建安都没有跳广场舞的爱好，难道这个张阿妹是来找老徐一起跳舞的？

这时徐建安喊我：静元啊，面擀好了没，阿妹还没吃饭呢，就让她在咱家吃吧。

我没好气地答应了一句：知道了。那一顿饭吃得我很不自在。

他们二人的熟稔程度显然是超过我想象的，时不时夹个菜、调笑两句。

而我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等到饭快吃完，张阿妹突然问我：静元姐，

我借你家老徐去广场舞组个伴，你没意见吧？我看了一眼满面红光的徐建安，没说话。

张阿妹感受到了我的不耐烦，两口嗦完剩下的面，溜了。独留徐建安跟我发脾气。

3陈静元！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人家阿妹做什么了一进来你就摆一张冷脸？

一声招呼不打就上门来吃饭，我还不能摆冷脸了？这才当个广场舞伴，

你就上赶着心疼上了？我说话不算好听，这我是知道的。只是我没想到，

徐建安因为我这两句话，就气的捂胸口喊疼。我正着急忙慌给他找药的时候，

儿子徐焕回来了。他看到我一脸愠色，再看看椅子上叫唤着疼的徐建安。

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指责我：妈，你是不是又惹爸生气了？你是不是又骂他了？

爸的心脏不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就不能改改你那脾气？

我也来气了：你爸要跟别的女人跳广场舞去，还把她带家里来吃白食！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徐建安颤着声音：就是你楼上张姨，你妈非说我心疼他，哎呀！

徐焕狠狠瞪我一眼：张姨那么好一个人，爸就是可怜她一个人想帮帮而已，

你怎么这么没同理心？走，爸，我带你出去遛弯去。说罢，父子俩走了，

留下一桌子的残羹给我收拾。一直以来，儿子都更向着他爸，我知道的。我脾气大，

说话像炮仗，几句话过去就要跟人吵起来，徐建安看着就是个窝囊的老好人，

人人都觉得我欺负他。可我在这个家，拿自己的工资当家用，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什么都没让徐建安动过手，几十年来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他身体不好吃不了辣，

我一个川蜀人这么多年做菜不放辣，为了适应他一个西北人的胃，我一手面食做的人人称赞，

连他平时吃药锻炼，都是我盯着。可就是这样，大家还觉得我对他不好。我擦把泪，

去收拾桌子。自那天后，徐建安和张阿妹来往我再也没说过一个不字，

他们挽着胳膊在小区门口的公园跳踢踏舞。我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甚至还躲着他们。

直到前两周张阿妹把她的猫送过来，那猫胆小得很，还挑嘴，成天躲在桌子下不出来，

猫粮也不爱吃，明明一只橘猫却瘦成了瓜子脸。我不喜欢张阿妹，但对动物却狠不下心。

于是我天天煮鸡胸肉拌鱼肉给它吃，吃了一段时间，它总算愿意出来了，

可是或许是乐乐体型太大了，它依旧是一看到乐乐就躲，看起来怪可怜的。

徐建安成天出去逛完街了就回来找猫，

看到猫又在桌子下躲着就埋汰两句乐乐：净知道吓唬小猫。我是真没想过，

他能把陪伴我十多年的狗给送给吃狗的人。思绪回笼，我也到家了。我开了门，

徐焕正和徐建安在沙发上撸猫。他们看到我带乐乐回来，皮笑肉不笑。找回来了啊，看，

我就说老刘不是吃狗的人，要真是吃狗还能让你把乐乐带回来啊。是啊妈，要我说，

你不如放放心心让刘叔养着，等张姨回来了把大橘接走了再把乐乐要回来。

4我看着这个跟我有七八分像的儿子，他从小身体弱，他爸在盐厂的班昼夜颠倒，

顾不上管他，我一边上班一边带他，带的是筋疲力尽，白发都生得格外早。

我一手监督他的学习，规划他的就业，逼着他考公。他现在安安稳稳进了我们市统计局，

每天的工作不算忙又充实，比现在还在外面奋斗漂泊的年轻人不知道舒坦多少倍。这一切，

他那个好爸爸就没操过一分钱的心。可是现在，他站在他爸的角度，

轻描淡写地为了一只外人的猫漠视这十多年来如同精神支柱一样陪着我的小狗。果然，

男性总是能够如此轻易地共情男性。我攒了赞力气，过去狠狠给他们爷俩一人一个大巴掌。

老的老畜牲小的小畜牲，我是瞎眼又造孽才跟你们父子俩沾上关系，

我要是晚去一会乐乐都要被宰了！妈！你疯了吗？徐焕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徐建安捂着胸口指着我，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你为了个畜牲，竟然对我俩动手？

我又是一耳光过去。你还不如个畜牲！我为什么要养乐乐，你知道吗？

你爸跟你说过原因吗？你高一的时候，考上重点高中不好好学习，跟着一群混混到处跑。

你爸嫌你丢人，说自己老徐家基因那么好怎么生出了个你这样的孩子出来！

正好那时候二胎政策放开了，你爸要跟我再生一个。我那时43岁，

你爸给我洗脑说不算太高龄，正好生一个给你作伴，就这么糊里糊涂怀了一个。

那年也是我生日，你给我订了束花，我问你想不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你说你不要，

你怕我不爱你了，你说你本来就混，生个懂事的出来更没人喜欢你了。

我听完就去把孩子打了！你爸怪我打孩子太草率，和我冷战不管我，

你又被我狠下心送去了半军事化的寄宿学校学习，我那段时候没人陪，得了产后抑郁症，

差点就在单位办了病退。还是你大舅给我送过来一只狗，说养狗会让人心情好点，

我全靠着乐乐陪我，才把那段时间熬过来。我声如啼血，泪如雨下。可现在，

你要为了一个天天和你爸拉着手跳广场舞的女人家的猫，丢掉几乎等于救了你妈一命的狗！

徐焕，我生你下来还不如一条狗！一番话连哭带骂说完，徐焕愣在了原地，

去看他那不喘气心脏也不疼了的爸。爸，我妈说的是真的吗啊？5徐建安哆嗦着嘴唇，

似乎在想怎么回答。我无心跟他们纠缠，进门拿了点日用品，牵着乐乐准备出门。

临离开的时候，徐焕叫了我一声：妈。我愣了一瞬，随即头也不回地关门离开了。

下楼的时候，正巧碰上旅游完回来的张阿妹，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小伙子，跟她七八分像。

她看看我拎着的包和没擦干净的泪水，哎呦一声。陈姐，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建安欺负你了？我瞪她一眼，走了。还能听到后面那男孩儿在骂：什么人啊，

这是你邻居啊妈？我去了我家另一套房子，也在这个小区，当时房价便宜，

我咬咬牙一次性买了两套。本来这套是要给徐焕当婚房的，所以只是简单装修了下，

住人是够的。没想到现在竟是我住了进来。我收拾了下床铺，给乐乐放好了水碗和狗粮，

就睡了。第二天我难得睡个懒觉，到了十点我就起床带乐乐出去遛弯。平时在家，

一家三口的吃饭穿衣都要我去操心，我因为爱唠叨还落不到一点好。现在我一个人，

就管个小狗，省事得不行。正好周末，公园锻炼的人都多了许多，

我逛累了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功夫，就看到徐建安和张阿妹扭着屁股跳广场舞。

徐建安精神好得很，一点不像平时在家里拖个地都叫唤累得不行的样子。没过一会，

到了饭点，徐焕和张阿妹昨天带回来的那儿子也过来了。一行四个人，

跟真正的一家四口一样，找了个长椅坐着。或许是聊天太投入的原因，

他们根本没发现不远处的我。我听见张阿妹说：建安，你把阿焕教育得真好，你瞧，

一会功夫就带着我家张涛把手机买了，心细又大方。徐焕嗨了一声：客气啥呀张姨，

这手机我爸掏的钱，咱也是庆祝一下您和张涛弟弟旅游回来嘛，我爸没啥朋友，

就跟您处得来，还得麻烦您以后多陪陪我爸呢。徐建安笑着，一张脸上全是褶子。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气氛，我心中一片寒凉。我一个月退休工资七千，

可我用的手机还是徐焕大学毕业那一年淘汰下来的，几年过去，早就卡得不行了。

去年我看到有个品牌出了个中老年人用的手机，想央徐焕带我去买一个。

没想到他不耐烦地说我：我说妈，你一天就刷刷视频打打电话的功夫，

我这个手机还不够用啊。现在手机都可贵了，还都是5g费流量得很，

你要是换了一个月光话费都得大几百了。我向来节省，一听这话，

哪里还想什么换手机的事儿。可是没想到，

他们父子二人给别人家儿子一出手就是大几千的新手机，

亏他昨天叫我那一声我还觉得是他良心悔过呢。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6他们一行人还在商量中午去吃火锅，我则牵着乐乐走了。我们去本地最大的商场，

给我挑个贵手机。一个中午过去，我给我买了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让店员小妹帮我换好了手机卡，挪过来了原手机所有数据。新手机就是好用，

相机都清晰得很。结婚这么多年，徐建安不是没提议过把我们的存款放在一起用。

我的职级高，那个时候的检察院待遇也好，零七零八加起来，我的工资高出他一大截。

我虽然一心为家，但在这个事上长了个心眼，没答应他的要求。这么多年下来，

虽然家里的开支大多是我在出，但是我还是存下了一笔钱的。再加上我的退休工资，

不怕我晚年生活没保障。算着算着，我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人人对我的印象都是暴脾气。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刀子嘴豆腐心，往往这种人最不讨好，

故而我在家里几乎等同于一个老妈子的地位。却还是被儿子指责对他爸不够好。我年龄大了，

又是那个年代过来的，在家庭没出现大问题的时候，我很难想到离婚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