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巷重逢苏幸绵站在雕花铁门外时,梧桐叶正被秋雨打得簌簌作响。
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旗袍沾着泥点,手里紧紧攥着的伞骨断了一根,露出里面生锈的铁架。
“太太说先生忙,不见客。”门房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
苏幸绵的指尖掐进掌心,喉间泛起铁锈味。三年前她嫁入林家时,
何曾想过有一天会站在江家别墅外淋雨。当年那个在巷口给她买糖画的少年,
如今已是商界炙手可热的新贵,而她,却成了需要仰人鼻息的弃妇。“麻烦您再通报一声,
”她的声音发颤,“就说……是苏幸绵有急事。”铁艺大门缓缓打开时,
江砚舟正站在玄关抽烟。定制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坐。”他指了指沙发,声音听不出情绪。苏幸绵刚坐下就听见瓷器碎裂的脆响。
佣人端来的茶水泼在了她的旗袍下摆处,晕开深色的水渍。她慌忙起身,
却被江砚舟按住肩膀——那只手常年握笔,指腹带着薄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林志成又打你了?”他问。窗外的惊雷恰好炸响,苏幸绵猛地抬头,
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她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江砚舟挡在她身前,
替她挨了小混混的拳头,后背青一块紫一块,还笑着说:“没事”。
“他不仅将外面的女人带回家,”她终于忍不住哽咽,
“还打我……我想离婚……”江砚舟掐灭烟蒂的动作顿了顿。烟灰落在锃亮的地板上,
像他此刻凌乱的心绪。他想起每天放学路上,他总背着两人的书包慢悠悠走在前头,
而她在后面垫着脚,踩着影子,像在跳着什么舞蹈。想起母亲当年摔碎苏晚送的手工相册,
字字泣血地说:“门不当户不对,你要毁了江家吗?”想起苏幸绵嫁人的前一夜,
在电话里说:“砚舟,我们认命吧”。“好,我帮你。”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2 白月光与红玫瑰许清辞发现丈夫的异常,是从一只陌生的发夹开始的。
她在江砚舟西装口袋里摸到那枚珍珠发卡时,正低头逗着摇篮里的儿子。小家伙刚满月不久,
攥着她的手指咯咯笑,口水蹭在她真丝睡裙上。“这是?”她把发卡放在梳妆台上,
看着镜中江砚舟的倒影。男人正在解领带的手顿了顿,
镜中的眼神有些闪躲:“客户送的样品,忘了拿出来。”许清辞没再追问。她出身书香门第,
嫁入江家两年,深谙“得体”二字的分量。直到她在城郊别墅撞见那个女人。
苏幸绵着素色旗袍,在露台上浇花。晨光穿过她垂落的发丝,在青砖地投下破碎的影子,
像极了画廊里那幅被江砚舟珍藏的旧照片——同样是这样的清晨,少女举着向日葵,
站在老巷的阳光里。“江太太。”苏幸绵转身时,旗袍下摆扫过栏杆上的露水。
许清辞的指甲掐进手心。
她想起婚礼上江砚舟交换戒指时的迟疑;想起他醉酒后呢喃的“绵绵”;想起儿子满月宴上,
他望着窗外良久,说“这里的梧桐,不如老巷的好看”。“这房子不错。”她语气平静,
目光掠过客厅里那架眼熟的钢琴——那是江砚舟少年时用的旧物,她曾想弹,
他却说“坏了”。苏幸绵的脸色白了白:“砚舟说……让我暂时住在这里。
”许清辞回到家中,向保姆问到:“江砚舟呢?”“先生在书房处理公务。
”推开书房门的瞬间,许清辞看见丈夫正在画设计图。图纸上是栋老式洋房,
院子里种着梧桐树,像极了苏幸绵娘家的老房子。“砚舟,那枚发卡,”她轻声说,
“是苏小姐的吧。”江砚舟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带着血丝。他起身想拥抱她,
却被许清辞避开。3 风暴前夜江砚舟把离婚协议推到许清辞面前时,婴儿正在哭。
“念念归我,”他说,“江家所有财产都给你。”许清辞看着协议上“自愿离婚”四个字,
忽然觉得很可笑。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清辞,江砚舟是个重情的人,
你要好好待他”;想起自己孕吐时,江砚舟整夜不睡替她揉腿;想起儿子出生那天,
他红着眼眶说“清辞,谢谢你”。“重情?”她拿起协议揉成纸团,砸在他脸上,
“你所谓的重情,就是把我当摆设,把白月光养在外面?”江砚舟的喉结滚动着,
却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混账,可每次看到苏幸绵身上的伤,就想起那些被辜负的岁月。
他以为给许清辞物质上的补偿就够了,却忘了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江砚舟,
”许清辞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以为我稀罕你的钱?我嫁给你时,许家家底不比江家薄!
”她猛地拉开抽屉,甩出一沓照片。都是江砚舟和苏幸绵的合影,有在餐厅吃饭的,
有在画廊看展的,最近的一张是上周,两人在城郊别墅的露台上并肩看夕阳。
“这些是你说的应酬?”她指着照片,指尖抖得厉害,“那我呢?我算什么?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响,江砚舟想去抱,却被许清辞死死拦住。她的指甲刮过他的脸颊,
留下几道血痕。“你让她住进来啊,”她忽然笑了,眼泪却汹涌而出,
“让她看看你儿子长什么样,让她知道江太太的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
”江砚舟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人,第一次感到恐慌。他以为自己能平衡好一切,
却发现人心从来不是天平,无法精准地称量亏欠与补偿。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
像极了苏幸绵来求他那天。只是这一次,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4 裂痕难补许清辞摔门而去时,江砚舟僵在原地,怀里的婴儿还在哭。
小家伙似是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哭声里带着委屈,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念念乖,
爸爸在。”江砚舟笨拙地拍着儿子的背,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疲惫。他想不通,
自己明明只是想弥补苏幸绵,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书房的电话响了,是苏幸绵。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像受惊的鸟:“砚舟,
我刚才好像听到争吵声……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不关你的事。”江砚舟闭了闭眼,
“好好住着,别多想。”挂了电话,他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梧桐叶,
忽然想起许清辞刚嫁过来时的样子。她斜倚在丝绒沙发里,膝头摊开一本线装书,
素色连衣裙的袖口轻轻垂落,露出皓腕上一串细巧的珍珠。指尖偶尔翻过书页,
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里浮动的微尘。那时他想,或许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可苏幸绵的出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锁了多年的旧匣子。
里面全是少年时的念想——放学路上的影子、雨天共撑的伞、巷子口旁的糖画,
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等我”。第二天一早,江砚舟去了许家。
许清辞的哥哥许明远坐在客厅里,手里把玩着茶杯,眼神冷得像冰。“江砚舟,
我妹妹嫁给你,不是让你拿她当笑话看的。”许明远把茶杯重重一放,“苏幸绵的事,
整个圈子都传开了,你让清辞以后在圈子里怎么抬头?”江砚舟顿了一下,
缓声说:“我会处理好。”“处理?”许明远笑了,带着嘲讽,“把人养在外面叫处理?
江砚舟,你别忘了,当年你发家的第一笔投资,是谁帮你拉来的。老爷子去世前,
是怎么说的。”这话像针,扎得江砚舟脸色发白。他确实欠许家的,欠许清辞的。
可苏幸绵那双带着伤的眼睛,又总在他眼前晃。他回了公司,却对着文件发呆。
助理敲门进来,递上一份文件:“江总,这是林志成那边的和解协议,他同意离婚,
只要我们付一千万。”“签。”江砚舟头也没抬。
助理犹豫了一下:“还有……太太让律师送来了这个。”是份协议,却不是离婚协议。
上面写着,苏幸绵必须离开这座城市,永不再回来,否则许清辞将以江家名义,
公开林家当年逼婚的证据——那里面,牵扯着苏幸绵父亲当年挪用公款的旧事,
是苏家最忌讳的伤疤。江砚舟捏着协议的手在抖。他终于明白,
许清辞不是只会安静看书的水墨画,她是带刺的玫瑰,逼急了,会狠狠扎回来。
5 旧梦难圆江砚舟去城郊别墅时,苏幸绵正在收拾东西。她把几件旧衣服叠进箱子,
动作很慢,像是在跟这里的一切告别。“你都知道了?”江砚舟站在门口,声音沙哑。
苏幸绵回头,眼睛红红的:“你太太来过了。”她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糖画模具,
是当年江砚舟亲手做的,上面刻着个“绵”字,“她说,我留在这里,只会让你更难。
”江砚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保护苏幸绵,却没想过,他的保护,
反而让她成了众矢之的。“我不会让你走的。”他走过去,想把模具拿回来,
却被苏幸绵躲开。“砚舟,我们回不去了。”苏幸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决绝,
“当年我嫁入林家,是因为我靠父亲;之前我找你帮忙,是觉得我只能靠你了。
但是我忽略了,你有你的家,有你的儿子,我不该打扰你的,我可以靠自己的,
我应该靠自己去生活。”“……”江砚舟沉默。苏幸绵望向江砚舟:“你要相信,
我靠自己也可以活的很好的,好吗?”“…好。”江砚舟低声说道。她把模具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