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后。皇帝和我的青梅竹马在一起了,当然,他也是老娘的竹马。我是荣诗冉,
丞相嫡女,今年二十有一。家中兄长笔杆子耍得溜,弟弟长枪使得俏,
爹娘把我宠得无法无天。唯独我那修士娘亲,
三年前跟爹大吵一架后便没了踪影——说起来就气,我爹那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倒像是忘了当年是谁死皮赖脸追着娘亲跑,如今连人都留不住,真是白长了把年纪。
此刻我正捻着块杏仁酥,看眼前两个大男人腻歪得没眼看。君锦年牵着沐希晨的手,
指尖还在人手腕上轻轻摩挲,这动作要是换在朝堂上,能让御史台的老顽固们当场气晕过去。
可这俩人刚宣布完"在一起了",脸上那点红晕还没褪干净,活像偷尝了蜜的小孩。
"所以昨夜你们俩..."我把杏仁酥往碟子里一搁,瓷碟撞出清脆的响,
"在养心殿待了整宿?"君锦年挑眉,反将牵着的手举得更高些:"皇后娘娘有意见?
""意见大了去了。"我往前倾身,目光在他俩之间转了个来回,"说吧,谁占了上风?
"沐希晨的耳根腾地红了,往君锦年身后缩了缩。倒是君锦年笑得坦荡,
用没牵人的那只手敲了敲桌面:"自然是朕。"我翻了个白眼,端起茶盏猛灌一口。
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倒让我想起十五岁那年,这俩人也是这样瞒着我偷偷摸摸。
那时君锦年刚被册立为太子,朝堂上暗流汹涌,沐希晨为了帮他查一桩贪腐案,
瞒着所有人潜入吏部库房,结果被人发现,胳膊上划了道三寸长的口子。
那天我拿着金疮药去找沐希晨,正撞见君锦年坐在他床沿,低着头帮他包扎。
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君锦年发顶镀了层金边,他指尖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
我当时还笑他俩矫情,现在想来,有些东西早就在那时生了根。"说起来,"我放下茶盏,
忽然想起件要紧事,"下月十五是我生辰,你们打算送什么?"君锦年刚要开口,
就被沐希晨抢了先:"我让人打了套银制的箭簇,上面刻了...""希晨!
"君锦年轻咳一声,朝他递了个眼色。沐希晨立刻闭了嘴,脸颊红得更厉害。我看得乐呵,
这俩人还是老样子,总爱搞些偷偷摸摸的惊喜。正想再逗逗他们,
殿外忽然传来小桃的声音:"小姐,宋先生来了。"我的心猛地一跳,
面上却不动声色:"让他在偏厅等着。"君锦年何等精明,立刻看穿了我的心思,
促狭地眨了眨眼:"怎么不请进来?莫非是见不得人?""要你管。
"我抓起桌上的帕子往他身上扔,"你们俩赶紧走,别在我这儿碍眼。"沐希晨站起身,
帮君锦年理了理衣襟:"那我们先回去了,晚些再来看你。"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我脸上,
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这俩人终究是懂我的。他们走后,我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
镜中的女子眉眼弯弯,嘴角噙着笑,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方才听到"宋清玉"三个字时,
心跳漏了几拍。四年前在回府的路上捡到他时,他躺在草丛里,白衣染血,
像朵被暴雨打蔫的玉兰花。我当时鬼使神差,让侍卫把他抬回了府,
还翻出娘亲留下的那瓶雪肌丸——后来才知道那是疗伤圣药,被我一股脑全塞进了他嘴里。
他醒来那天,阳光正好落在他眼睫上,明明是失忆的人,看我的眼神却像含着星辰。
"在下宋清玉。"他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字字清晰,"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当时仗着自己救了他,大言不惭地让他做我贴身侍卫。他愣了愣,随即笑了,
眼尾的弧度比春风还软:"好。"后来的事,想起来就气。我那眼高于顶的爹,
不过跟他聊了半柱香,就拍着桌子说要收他为徒;我那整日捧着书本的兄长,
居然跟他讨论起了文道;就连我那只会舞枪弄棒的弟弟,也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学剑法。
明明是我先捡到的人,怎么就成了全家的宝贝?最气的是去年上元节,他送我一支玉簪,
簪头雕着朵小雏菊——那是我第一次跟他去城外散心时,蹲在田埂上看了半天的花。
"荣姑娘,"他当时的声音有些发紧,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在下虽记不起从前,
却知往后...想与姑娘同行。"我当时没忍住,抱了他一下。他身上有淡淡的松木香,
怀抱却暖得惊人。"小姐,宋先生还在等呢。"小桃又在外头催了。我深吸一口气,
推开房门往偏厅走。刚转过回廊,就看见宋清玉站在廊下,
青灰色的长衫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他似乎在看池子里的锦鲤,听到脚步声便转过身来,
眼里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月光。"今日来得早。"我走到他身边,故意不去看他手里的锦盒。
"听闻陛下和沐将军刚走?"他笑着问,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天气。
我哼了一声:"你倒是消息灵通。"他从善如流:"刚在门口撞见了沐将军的侍卫。
"说着将锦盒递过来,"前几日去城外,见山桃开得好,便让人做了盒桃花酥。
"我接过锦盒,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怔愣了一下,随后轻握住彼此的手。
空气里忽然有些安静,只有风吹过荷叶的沙沙声。"对了,"他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我发间,
"上次送你的玉簪,怎么没戴?"我心头一跳,
下意识摸了摸发髻——那里插着的是皇后的凤钗。"今日是正装,"我含糊道,"下次再戴。
"他眼里的光暗了暗,却还是笑着点头:"好。"这时远处传来太监的唱喏声,
想来是君锦年又让人来寻我。我打开锦盒,拿起一块桃花酥塞进嘴里,甜香在舌尖漫开。
"很好吃。"我看着他,认真道,"比御膳房的好吃。"他笑起来,
眼角的细纹都染上暖意:"那我明日再送来。"我知道他明日不会来。就像我知道,
君锦年和沐希晨会守着他们的秘密,我会守着我的凤冠,而宋清玉,
会守着那支没被戴上的玉簪。我们都在这四方城里,守着各自的牵挂,
也守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这样或许也不错,我想。至少在某个阳光正好的午后,
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凑在一起吃块桃花酥,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至于其他的,
或许就像我娘说的那样,顺其自然便好。君锦年的龙椅还没坐热三个月,
北境就传来急报——前朝余孽勾结蛮族,在边境烧杀劫掠,点名要沐希晨亲赴战场。
"他们是冲着阿晨来的。"我捻起奏报边角,鎏金凤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去年南境大捷,
斩了蛮族首领的胞弟,如今是来寻仇的。君锦年捏着眉心没说话,指节泛白。
御书房里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他眼下的青黑。我忽然想起三年前他刚登基时,
一夜之间收到十二封弹劾沐家拥兵自重的奏折,也是这样沉默地坐了整夜。"我去。
"沐希晨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他不知站了多久,玄色常服上还沾着操练的薄汗,
"京里需要我留下,但北境更需要人镇住。""不行。"君锦年猛地抬头,
眼里的红血丝看得人发慌,"你走了,那些老狐狸会把朝堂搅得底朝天。
""不是还有冉冉么。"沐希晨看向我,目光沉静得像深潭,"她比我们俩加起来都精。
""打住。"我将兵符拍在案上,铜铸的虎符震得砚台轻颤,"别指望我帮你们看摊子。
户部那几个老东西昨日还跟我哭穷,说军饷只够支用半月——当我荣诗冉是三岁孩童?
"君锦年忽然笑了,眼底的红血丝被这笑意冲淡些许:"所以才要劳烦皇后娘娘,
把他们藏在漕运里的银子挖出来。"三日后沐希晨出征,
城门口的风卷着沙砾打在人脸上生疼。君锦年握着他的手不肯放,活像生离死别。
我在一旁看得不耐烦,扔过去一个锦囊:"里头是我娘留下的护身符,比某些人的眼泪管用。
"沐希晨接过锦囊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阳光:“等我回来给你庆生。
”他走后的第四个月,江南刚入梅,连绵的雨丝裹着潮湿的风,黏在人身上格外难受。
宋清玉的信鸽落在窗台上时,右翅沾着血污,脚环上的竹筒里,
信纸被血水浸得发皱——他说查到私铸兵器的窝点与玄清门有关,还没来得及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