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符卡载双影,水镜渡隋末
你是去解执念的,不是改命的,哪怕眼睁睁看着她走那条路……知道啦师傅!”
路遥早听够了絮叨,耳朵尖动了动,顺着***就往廊下跑,“我去看看是谁回来啦!”
枯荣望着她扎着双螺髻的背影无奈摇头,茶盏里的热气慢悠悠腾起来,像她没定性的性子。
“跑这么快,当心撞着柱子。”
温润的声音从回廊那头漫过来。
长青立在雕花廊柱旁,青布道袍沾着些晨露,腰间玉佩随着他迈步的动作轻轻相击,叮咚声清润得像山涧淌水。
他手里捏着张符卡,见路遥扑过来,便笑着递到她眼前:“第一次出任务,师兄总不能让你空着手去。”
指尖拂过符卡的瞬间,两道光影“嗖”地窜出来——白猫雪似的蜷在他臂弯,舔了舔爪子,尾尖扫过处凝着细碎的光;黑猫像团化不开的夜,悄无声息落在路遥肩头,打了个哈欠,露出点粉舌头。
“白的叫月痕,能在白日替你探路,夜里便躲进符卡里歇着;黑的叫末影,专能在暗处视物,还能替你叼些轻巧东西。”
长青把白猫放进路遥怀里,软绒蹭得她手心发痒,“两只小家伙机灵得很,这次出行不比你在家里方便,有这两个小家伙作伴也是不错的。”
“师兄你也太好了吧!”
路遥把脸埋进月痕蓬松的毛里,声音闷得发甜,末影却己顺着她的胳膊爬上去,用尾巴勾住她的发辫撒娇。
“走吧,去换时阁。”
师姐沈青青牵起她的手腕往幻时阁走去。
换时阁的木架首抵穹顶,挂着各朝的衣袍,令人眼花缭乱。
路遥走到一件隋末的襦裙旁,在风中轻轻晃,藕荷色半臂的领口绣着缠枝纹,针脚细得要凑近了才看得清。
“就这件!”
路遥踮脚扯下那件半臂,又捞了条月白长裙,指尖划过木架上的钱袋时,眼睛亮了亮——隋五铢泛着青白的光,开元通宝的字口还很清晰,她一股脑往包袱里塞,“这些够不够?
我看话本里说,长安的胡饼要两文钱一个呢!”
长青按住她往钱袋里塞第三把铜钱的手,无奈道:“二十文隋五铢,五十文开元通宝,够你在洛阳城吃半个月胡饼了。
再拿,你这小包袱可就要炸开了。”
他替她系好包袱结,又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银铤,悄悄塞进她裙兜里,“这是备着的,真遇着事了,能换辆马车。”
月痕突然跳下地,用爪子扒了扒标着“大业十三年”的木牌,末影也从梁上窜下来,叼着双软底鞋放到路遥脚边——鞋面上绣着防滑的纹路,正是路遥想要的样式。
“好啦,时间快到了,该动身了。”
长青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点,一道浅青的光转瞬即逝,“隐气符己替你打上,寻常人看你,就像看团路过的雾。
记着师傅的话,只证清白,别碰因果。”
“这是你第一次接委托,记得安全放在首位,即便没有完成任务……”雾突然涌得浓了些,裹着檐角的铜***漫进来。
路遥把月痕揣回怀里,末影蹭了蹭她的脚踝,纵身跃入符卡。
她拎着包袱转身时,见长青还站在木架旁,青布袍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摆,像株守在路口的青竹。
“师兄等我回来吃你泡的新茶呀!”
路遥朝长青挥挥手。
枯荣引路遥到时序司深处的“洄廊”,廊尽头悬着面水镜,镜中流转着青灰色的雾,细看能瞧见里面浮着些碎影——有隋末的兵甲反光,有洛阳城的酒旗招展,正是她要去的节点。
“把这个带上。”
他从袖中摸出枚铜铃,系在她手腕的银链上,“任务完成,铃连响三声,默念时序阁,打开门前的门就能回来了,别贪玩误了时辰。”
说着抬手在水镜上轻叩三下,镜面突然荡开涟漪,雾里渐渐显出条青石小径,尽头隐约有胡商的叫卖声飘来。
月痕从符卡里跳出来,蹭了蹭水镜边缘,被镜中溢出的风掀得毛飞。
枯荣替路遥理了理领口,目光落在她攥紧的包袱上:“记住,节点是死的,人心是活的。
守住‘不添乱’的本分,就够了。”
他后退半步,指尖在虚空里画了道符,水镜的涟漪突然收束成圆,像道旋转的门。
“去吧,”枯荣的声音混着廊外的铜***,“长青在大厅温着茶,等你带着好消息回来。”
路遥一步跌进水门时,手腕的铜铃“叮”地响了一声,身后的水镜在她踏出第二步时开始变淡,枯荣的身影渐渐被雾裹住,只剩那句“万事小心”,还在耳畔轻轻晃。
水门的光晕刚从指尖褪去,路遥就被地心引力掀得向前扑去——她平展展趴在半空,裙角被风绷成鼓面。
转第一个半圈时,她看见水门在身后缩成星点,隋末的流云正从脸侧擦过;转第二个半圈时,洛水的腥气灌满鼻腔,岸边的芦苇丛像倒过来的绿浪;等最后半圈转完,双脚“咚”地落定在水面上,裙摆还在惯性地打转,溅起的水珠却奇异地悬在脚边。
月痕从她怀里跳出来,踩着水面往前走了两步,爪子下的河水微微凹陷,却没湿分毫。
路遥低头看自己的鞋,软底绣纹正贴着镜面似的河面,连根发丝都没沉下去——想来是枯荣在水门里动了手脚,给了她片刻“踏水”的护持。
远处传来漕船摇橹的吱呀声,她赶紧敛了裙摆往岸边走,脚过处,水面的涟漪像被什么东西抚平,只留下串浅浅的脚印,转瞬就被河风吹散了。
刚到隋唐,路遥的肚子先“咕噜”叫了起来。
她摸了摸怀里的月痕,白猫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呼噜声——想来也是饿了。
路遥赶紧拽了拽襦裙,把袖袋里的隋五铢摸出来两枚,攥在手心沉甸甸的。
那里藏着个挑着担子的老汉,竹筐上盖着粗布,隐约能看见里面摆着些青瓷碗,飘来的酸香里混着点椒料气。
“老丈,您这卖的什么?”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学着话本里的样子福了福身。
老汉掀开粗布,露出碗里的浆水鱼鱼,米黄色的面鱼儿浸在酸汤里,撒着葱花和红辣椒,看着就开胃。
“姑娘是外乡来的?”
老汉眯眼笑,眼角的皱纹里沾着些尘土,“这是咱蜀地的吃食,两文钱一碗,管饱。”
路遥刚要掏钱,忽然想起师傅枯荣的话——别露太多铜钱招人眼。
她摸出一枚隋五铢递过去,指尖触到铜钱边缘的毛刺,是刚铸不久的新钱。
老汉接过钱掂了掂,舀了满满一碗递过来,还额外给了双木筷:“小娘子慢用,前面就是太玄城,过了桥往南,热闹着哩。”
酸汤滑进喉咙时,路遥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浆水的酸混着椒料的辣,刚好压下河里的腥气,月痕蹲在她脚边,被她喂了点凉透的面鱼,尾巴摇得像朵小白云。
月痕吃饱了,则蹲在担子旁,警惕地望着来往行人,忽然纵身跳上老汉的筐沿,用爪子扒拉着个油布包——里面竟是几块芝麻烧饼,还带着余温。
“这猫通人性得很!”
老汉哈哈大笑,把烧饼塞给路遥,“算我送小娘子的,看你面生,在外面可得当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