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齿轮间的血字与冰冷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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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淅沥的冷雨,以及裴衍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那根尸体的手指,在灯光下清晰地向上弹动了一下后,便彻底归于死寂,仿佛刚才的动静只是光影玩弄的把戏,或是他过度紧绷神经下的错觉。

但裴衍知道,那不是错觉。

冰冷的汗珠滑过鬓角,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柳莺儿僵硬的尸体上移开,重新聚焦在那把打开的琵琶上。

那层层叠叠、染血的青铜齿轮,在昏黄的光线下散发着诡谲而冰冷的金属光泽,像某种沉睡的钢铁怪兽的内脏。

恐惧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异闻司录事特有的、近乎冷酷的专注。

恐惧解决不了问题,但逻辑和细节可以。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和机油混合味的空气,将气死风灯小心地放置在旁边的矮几上,调整角度,让光线尽可能均匀地投射进琵琶敞开的“腹腔”。

他再次掏出那柄随身携带的牛角柄小镊子,又从腰间一个磨损严重的鹿皮工具袋里摸出一根细长的银探针。

工具袋里还装着几枚大小不一的放大水晶片,那是他耗费半个月俸禄从一个波斯商人手里淘换来的宝贝。

裴衍俯下身,脸几乎贴到了冰冷的齿轮上。

他先用镊子尖端,极其轻柔地拨开几缕缠绕在齿轮轴心、沾染着暗红血渍的纤细金属丝——它们比琴弦更细,却异常坚韧,闪烁着不祥的寒光。

这些丝线显然是驱动某些微小机构的关键。

灯光下,齿轮的啮合处、轴承的连接点,都残留着一种粘稠度极高的深褐色油脂,散发着浓烈的、类似松节油混合铁锈的刺鼻气味。

这不是常见的润滑油脂。

“不是凡品……”他低声自语,用银探针蘸取了一点油脂,凑到鼻尖谨慎地嗅了嗅,眉头锁得更紧。

气味更复杂了,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陈年腐朽木头般的阴冷气息。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寸寸扫过齿轮迷宫。

大部分齿轮都在柳莺儿死亡瞬间的巨大力量冲击下崩坏、错位、甚至碎裂。

但核心的驱动结构,似乎被某种精妙的设计保护着,损坏程度相对较轻。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拨开一片断裂的、边缘锋利的青铜齿轮残片时,灯影晃动下,一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泽,在齿轮咬合的缝隙深处,一闪而过!

裴衍的心猛地一跳。

他立刻屏住呼吸,稳住手腕,用镊子尖极其精准地夹住那片残片,将其缓缓移开。

暴露在灯光下的,是下方一个相对完好的、约莫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青铜齿轮的侧面。

那暗红色的东西,并非油脂,而是**蚀刻在金属表面**的痕迹!

他立刻拿起最大倍数的那片放大水晶,凑到眼前,对准那个位置。

冰冷的青铜齿轮表面,在放大的视野中呈现出清晰的、手工蚀刻的凹痕。

那凹痕里,填满了早己凝固、呈现出暗红发黑色泽的——血!

更确切地说,是用***写、再蚀刻进金属里的一个字!

一个笔划扭曲、带着强烈怨毒和不甘的——“匠”!

血字“匠”!

仿佛一声无声的控诉,凝固在这冰冷的杀人机关核心!

是谁的血?

柳莺儿的?

还是……另有其人?

裴衍的指尖一片冰凉。

这个“匠”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中某个尘封的角落。

数年前,将作监大匠**鲁世宁**因督造通济渠新桥贪墨案被抄家问斩,震动朝野。

传闻行刑前,鲁世宁在狱中用血在墙上写满了“冤”字,最后更是咬破手指,在自己仅存的一件工具——一把祖传的青铜矩尺上,刻下了一个血红的“匠”字,随后撞壁而亡,死不瞑目。

那把矩尺后来不知所踪。

难道……一个更深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如果这琵琶里的机关,与当年那个含恨而死的“匠”有关……那这案子,绝非简单的仇杀或意外!

他下意识地摸向袖袋,那里放着他赖以分析复杂线索的“格眼簿”——一本用细线划分出无数小方格的空白簿册,以及一根特制的炭笔。

他需要立刻记录下眼前这复杂齿轮结构的布局、血字的位置、以及那些特殊油脂和金属丝的特性。

只有通过“格眼推演法”,才有可能逆向还原这杀人机关的运作原理!

就在他掏出簿册,刚翻开第一页,笔尖即将落下时——停尸房那扇沉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哐当”一声,粗暴地推开!

冷风裹挟着雨丝猛地灌入,吹得气死风灯的火苗剧烈摇曳,墙上裴衍的影子疯狂乱舞。

一个尖细、带着明显不耐烦和居高临下意味的嗓音刺破了停尸房的死寂:“裴录事!

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阴森地方鼓捣什么?

案子查清楚了吗?

是意外还是他杀?

崔主簿可等着回话呢!”

裴衍动作一滞,心中暗叹一声“麻烦来了”。

他缓缓首起身,转过头。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深青色官袍、身形微胖、面皮白净的中年人。

正是异闻司主簿崔元礼的心腹书吏,王福。

王福一手捏着鼻子,满脸嫌恶地扫视着停尸房内的景象,尤其是那张盖着白布停尸床和裴衍面前打开的诡异琵琶,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催促。

他身后跟着两个缩头缩脑的衙役,显然是被王福临时拉来壮胆的。

“王书吏。”

裴衍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格眼簿”和炭笔收回了袖中,同时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用身体挡住了琵琶内部那骇人的齿轮结构和那个触目惊心的血字“匠”。

“此案……颇有蹊跷。

并非意外,恐是精心设计的谋杀。”

“谋杀?”

王福的眉头夸张地拧了起来,声音拔高,“一个教坊司的乐伎,能有什么仇家值得用这种……这种邪门手段?”

他指了指那琵琶,像是怕沾上晦气。

“裴录事,你莫不是又在异闻司待久了,看什么都觉得‘怪力乱神’?

崔主簿说了,这种小案子,尽快结案,别节外生枝!

教坊司那边还等着清理门户呢!”

裴衍心中一沉。

崔元礼一贯如此,只求息事宁人,尤其涉及可能牵扯权贵的案子。

他正欲开口,试图说明齿轮机关的复杂性和那个关键的血字——“呃…嗬……”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的来源异常清晰!

就在王福和那两个衙役的眼前,就在裴衍的身后——停尸床上,盖着白麻布的柳莺儿尸体的喉咙部位,那被琵琶弦深深割开的伤口处,猛地鼓起一个鸽卵大小的血泡!

血泡在灯光下呈现出暗红发黑的粘稠色泽,随着那声诡异的***,“啵”地一声轻响,破裂开来!

一股更浓烈、更刺鼻的甜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破裂的血泡里,没有涌出更多的血液,反而渗出一缕极淡、近乎透明的灰白色雾气!

那雾气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无数人低语哭泣般的嗡鸣声,在冰冷的空气中盘旋了一下,竟如有生命般,朝着门口王福等人的方向,幽幽地飘了过去!

“鬼……鬼啊——!”

王福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尖叫!

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主簿的吩咐、什么官威体面,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连滚爬爬地转身就往外逃,一头撞在门框上也不管不顾,瞬间消失在雨幕里。

那两个衙役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跟着跑了。

停尸房内,再次只剩下裴衍一人。

还有那具尸体喉咙上破裂的血泡,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带着诡异嗡鸣的灰白雾气。

裴衍站在原地,脸色凝重如铁。

他缓缓转过身,再次看向柳莺儿的尸体。

那喉咙伤口处,破裂的血泡边缘,粘稠的血液和组织液正缓缓渗出,勾勒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

他之前发现粘在琴弦上的那片微小的金箔,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脚边的阴影里。

在方才的混乱中,似乎无人注意。

裴衍俯身,用镊子小心地夹起那片金箔,再次凑到灯下。

这一次,在更专注的审视下,他透过放大水晶片,终于看清了金箔边缘那些细微刻痕的全貌——那并非杂乱无章的划痕,而是几个极其微小、却清晰可辨的古篆体铭文:“天工开物开物”二字尤为清晰,带着一种古老而沉重的气息。

天工开物?

裴衍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绝非教坊司乐器该有的印记!

这铭文,这精密的杀人机关,这血字“匠”,还有尸体喉咙冒出的诡异灰雾……所有的线索碎片,都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

窗外,雨更大了。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瓦片,仿佛无数冤魂在叩击着长安城的脊梁。

裴衍紧紧攥着那片冰凉的金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知道,自己触碰到的,绝不仅仅是一个乐伎的死亡。

这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带着血泪与钢铁寒光的复仇序幕。

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匠”,或者“天工”,己经向他,向整个长安,递出了第一封染血的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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