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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天色透亮,冷风吹进门板破洞,裹着清晨的寒气。

陈默睁开眼,一夜未睡,眼底却不见丝毫倦怠。

气海穴中,那一点凝实的白芒微弱但稳定,缓缓流转,吸收着虚空深处渗透出的细小精纯能量。

炼体一重。

一夜之间,水到渠成。

没有惊动任何人,没有搅动天地灵气。

体内的灵力细小如针尖,但这力量不属于此界,它更加凝实精纯。

陈默起身,动作流畅不少,身体的沉重感减轻。

走到屋角,那里只有半瓦罐浑浊的水。

他掬起冰冷的水拍在脸上,血污和尘土混着水流下。

看着水面模糊倒映出的那张年轻、苍白、写满平庸的陌生脸庞,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活下去。

变强。

杂役的一天开始了。

劈柴、担水、清扫山道。

这些都是耗力耗时的苦活,以往这具身体的主人每天下来几乎累瘫。

但现在不同了。

陈默默默做着。

劈柴时,手臂肌肉的调动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

沉重的柴刀落下,轨迹精准,力量收放自如,没有一丝浪费。

一捆捆柴劈好码齐,速度快得出奇。

旁人累得气喘吁吁,他只是气息悠长了些。

搬运水桶,沉重的木桶在他肩头似乎轻了不少,脚步也稳了许多。

“哎,新来的那个废物,柴劈完了?

把后面马厩的粪也清了!

天黑前弄不干净,没饭吃!”

一个负责分配杂役的管事弟子远远吆喝,鼻孔朝天。

陈默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声音带着习惯性的卑微。

他转身走向臭气熏天的马厩。

前世仙尊的尊严?

那东西在死亡面前一文不值。

活着才有资格谈尊严。

埋头清理马粪时,他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周围。

杂役院的结构布局、管事弟子的巡逻时间、一些看似无人的角落……所有信息飞速在脑中归位。

前世无数次在绝境求生养成的习惯,一丝不苟。

傍晚,杂役院发放饭食。

清汤寡水的杂粮粥,每人一勺。

陈默端着破碗排在队尾。

轮到他时,大铁勺搅了几下锅底,舀了小半勺稀薄的糊糊倒进他碗里。

旁边一个瘦猴似的杂役眼珠一转,手肘故意一顶。

啪!

破碗脱手掉在地上,浊黄的粥洒了大半,黏在尘土里。

“哎呀呀!

眼瞎啊?

走路不长眼?”

瘦猴反倒尖声叫起来,指着陈默的鼻子,“赔!

这碗粥你得赔!”

周围几个杂役停下动作看过来,眼神麻木,带着点戏谑。

管事弟子瞥了一眼,嫌恶地别开脸:“闹什么闹?

废物东西!”

瘦猴有了依仗,更嚣张了,上前推搡陈默,唾沫飞溅:“废物!

听到没?

赔老子一碗饭!

不然今晚上别想好过!”

陈默踉跄了一下,退后几步,低着头。

没人看到阴影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

他没有动气,反而蹲下身,去拾地上沾满泥沙的空碗,动作迟缓笨拙。

就在弯腰的瞬间,他右脚极其隐蔽地向前探出半寸,脚跟轻轻点在一块毫不起眼的圆滑石子上。

“哎呀!”

瘦猴正想跟进再补一脚,脚底猛地一滑!

整个人顿时失去了重心,双手在空中乱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他像一个滚地的葫芦,惊呼着猛地向前扑倒!

砰!

脸狠狠砸在地上一块凸起的石棱上!

“嗷——!”

凄厉的惨嚎刺破黄昏的寂静。

血沫和几颗白花花的门牙混着尘土一起喷溅出来。

瘦猴捂着脸满地打滚,眼泪鼻涕混着血糊了满脸。

所有杂役都愣住了,包括那个管事弟子。

陈默好像也吓得一哆嗦,捡碗的手停在半空,声音带着哭腔似的:“对…对不起…我没看见…石头……”他一边说,一边笨拙地把碗里的泥沙倒掉,缩着肩膀退开几步,避开地上哀嚎打滚的瘦猴,眼里全是惊恐和无辜。

管事弟子皱着眉赶过来,看着满脸是血,打滚的瘦猴,又看看缩在一边满脸惊吓的陈默,一脸晦气。

“吵死了!

拖走!

死不了!

别在这儿碍眼!

其他人都散了,滚去睡觉!”

没人再关注一碗被打翻的稀粥,也没人关注那个倒霉的废物。

陈默回到自己的破屋。

夜色浓重时,他再次盘膝坐好。

气海穴中那点微光运转不辍,一丝丝冰冷的能量悄然壮大。

屋外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那份超越凡俗的感知。

刚才那块石头的位置,力道,瘦猴冲过来的轨迹和重心变化……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完成计算。

以最小的介入,精准制造意外。

就像在悬崖边行走时,拂去一颗恰到好处的松垮石子。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还不够。

这点微末力量,连催动一道最基础的剑气都做不到。

明天,该去寻找真正有用的东西了。

那个早己被他锁定的小小机缘。

天没亮透,薄雾弥漫山间。

陈默己经扛着工具走向后山废弃的采石场。

那里离杂役院足够远,僻静无人,也因堆积着大量开采废料和矿渣而被彻底遗忘。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和粉尘的味道。

他的目标很明确,根据前世的零星记忆,这里某处碎石和矿渣堆下,藏着点东西——几根锻造失败的断针。

当初可能是某个低阶炼器学徒丢弃的残次品,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不错的“石头”。

陈默的动作不快,但目的性极强。

目光扫过废料堆,筛选着普通石头和可能残留一丝金属性精华的废矿渣。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挖开一堆偏远的废料。

几根拇指长、歪歪扭扭的黝黑铁针混杂在碎石中露出头。

表面粗糙,满是蜂窝状的气孔,针尖也钝得很。

这确实算是最劣等的废品。

陈默却毫不犹豫地把它们捡起来,擦净泥土。

回到破屋。

他找出一小块上次劈柴时特意留下的花岗岩废石片。

盘坐在炕上,凝神静气。

手指捻起一根废针,对准石片边缘。

气海穴深处,那道冰针般的灵力缓缓流出,一丝丝缠绕到指尖,汇聚在捏着针的两指上。

没有烈焰,没有风箱,更没有锻造锤。

他就这样,用指腹在冰冷坚硬的石棱上,开始反复精准地研磨这根粗糙的针!

嗤…嗤…细微的摩擦声持续不断。

石粉簌簌落下。

冰冷的灵力像最细密的锉刀,一点点磨平针身上的粗糙凹凸,修正着弯曲,将那钝化的针尖打磨出细微的锋芒。

一丝一丝的灵力被小心翼翼地消耗着,专注得可怕。

黄昏时,地上积了一层灰白的石粉。

他手中躺着一根通体黝黑、笔首、针尖一点寒芒幽幽的细针。

长度缩短了一些,却更显精悍。

针身上被磨出几道隐秘的螺旋纹路,便于发力时增强稳定。

一根…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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