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下学道第一卷:槐下学道第一章 槐下经卷七岁的李狗剩第一次摸到那本《青乌经》时,
指尖像被烙铁烫了下。时值仲夏,后山老槐树的浓荫把日头筛成碎金,
他蹲在盘结的树根间掏蛐蛐,指尖忽然触到片冰凉的纸页。那书册裹在油布里头,
大半截埋在松针腐叶里,露出的边角泛着琥珀色的光,像浸了百年的老酒。“谁家的破烂?
”李狗剩嘟囔着扯出油布,巴掌大的册子应声散开。纸页脆得像晒干的烟叶,
上头用毛笔字写着些弯弯曲曲的符号,旁边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有的举着罗盘,
有的跪在坟头。他正翻到画着水缸的一页,忽听头顶传来“咔嚓”轻响。抬头望去,
老槐树最粗的那根枝桠上,不知何时落了只灰羽老鸦,正歪着脖子瞅他。山村里的老人常说,
老槐聚阴,鸦鸣不祥,李狗剩赶紧把书塞回油布,连滚带爬地往家跑。
他家就在山脚下的破庙里。三间土坯房露着天,神像早被砸得只剩半截身子,
供桌成了他的床。这夜李狗剩睡得不安稳,梦里总飘着股松烟味,一个白胡子老头背对着他,
在墙上画满了白天见过的符号。“看好了,这叫‘辨气’。”老头忽然转过身,
脸皱得像颗干核桃,“水缸里那东西,三天内必害人性命。”李狗剩猛地惊醒,
窗纸已经泛白。他摸黑穿上补丁摞补丁的褂子,
蹬着露脚趾的布鞋就往村西头跑——梦里老头指的水缸,分明是王寡妇家的。
王寡妇正在灶台前烧火,见李狗剩扒着水缸沿直瞅,
手里的烧火棍“啪”地拍在灶台上:“傻小子又来捣乱?再看把你眼珠子剜出来喂狗!
”李狗剩没理会她的骂声,他真的看见了——水缸里浮着团青灰色的影子,
像泡发的海带缠在缸底,随着水波一荡一荡的。昨儿还看见王寡妇用这缸水淘米,
他急得直跳脚:“婶子别用这水!里头有东西!”“有你娘的鬼魂!”王寡妇抓起扫帚就打,
李狗剩抱着头绕着水缸跑,嘴里不停喊:“是真的!它长着爪子!”正闹着,
村长张老栓背着药箱路过。他刚给村东头的二柱子看完病,
见这光景重重咳嗽两声:“大清早吵什么?狗剩,又犯傻了?”“村长爷爷,
水缸里有脏东西!”李狗剩拽着他的裤腿往缸边拉,“白胡子爷爷说会害人的!
”张老栓瞪了他一眼,伸手就要舀水。王寡妇在旁冷笑:“您别信这傻子的,
他天天对着后山老槐树说话,指不定是中了邪。”话音未落,张老栓的手刚碰到水面,
缸里“咕咚”冒起个泡。那团青灰色影子突然直挺挺立起来,在水里划出道弧线,
“啪”地贴在缸壁上,露出密密麻麻的细爪。张老栓“妈呀”一声摔在地上,
药箱滚出去老远,瓶瓶罐罐碎了一地。王寡妇脸都白了,手里的扫帚“哐当”掉在地上。
李狗剩反倒不怕了,梦里老头教的话脱口而出:“取三指粗的桃木枝,蘸着灶心土撒进去!
”张老栓连滚带爬地往灶台钻,王寡妇抖着嗓子问:“傻……狗剩,你咋知道?
”“梦里学的。”李狗剩盯着水缸里渐渐缩成一团的影子,“白胡子爷爷说这叫水祟,
专偷小孩的影子。”那天后,李狗剩“傻子”的名号渐渐被“神棍”取代。
有人说他被山里的狐仙附了体,也有人说他是老槐树上的精怪变的,大人们见了他总绕着走,
只有些半大的孩子还敢朝他扔泥巴。李狗剩不在乎这些。每天傍晚,
他照旧揣着那半本《青乌经》去老槐树下。夕阳把树影拉得老长,他坐在树根上一页页翻书,
那些原本看不懂的符号,在暮色里渐渐活了过来,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纸上游走。
这天他正看到画着老鼠的一页,忽听树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探头一看,
竟是村长张老栓蹲在那里,手里攥着个布包,见了他慌忙往身后藏。“村长爷爷,您藏啥呢?
”李狗剩凑过去。张老栓脸涨得通红,把布包往他怀里一塞:“给你的!前天……谢谢你了。
”布包里是两个白面馒头,还冒着热气。李狗剩咬着馒头,看着张老栓快步离开的背影,
忽然觉得嘴里的甜味直往心里钻。他抬头望向老槐树浓密的枝叶,
不知那白胡子老头是不是就藏在上面。夜渐渐深了,山风卷着松涛掠过树梢。
李狗剩正要起身回家,树干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不是风声,也不是虫鸣,
倒像是有人在木头里磨牙,“咯吱,咯吱”,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壮着胆子把耳朵贴在树干上,那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像有个沙哑的喉咙在他耳边低语:“子时将至,
该学第二招了……”2 撒米驱鼠村长家的鼠患是从麦收后开始的。
起初只是夜里传来几声啃噬声,张老栓没当回事。山里人家哪没几只老鼠?可过了几天,
粮仓里的麦囤被咬出个大洞,装油的陶罐也被啃得豁了口,最邪门的是,
他那刚满周岁的孙子,夜里总被什么东西挠得哭个不停,小胳膊上还留下几排细小红印。
张老栓请了镇上的赤脚医生,开了些止痒药膏,又在墙角撒了老鼠药,可半点用没有。
这天后半夜,他被孙子的哭声惊醒,披衣下床时,借着月光看见窗台上蹲着个黑糊糊的东西,
尾巴有胳膊那么长,正睁着绿幽幽的眼睛瞅他。“打!打死这畜生!”张老栓抄起扁担就砸,
那东西“吱”地叫了一声,顺着房梁窜得没影了。他这才发现,房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老鼠,
红通通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吓人。第二天一早,张老栓揣着两斤红糖找到了破庙。
李狗剩正蹲在门槛上晒那半本《青乌经》,见他进来赶紧把书往怀里拢。“狗剩,
爷爷求你个事。”张老栓把红糖往供桌上一放,黝黑的脸皱成个疙瘩,“家里闹老鼠,
闹得邪乎,你……你能不能去看看?”李狗剩想起昨夜老槐树的低语。
那沙哑的声音教了他个法子:取三升新米,掺上灶心土和头发灰,在子时围着粮仓撒三圈,
嘴里念“五谷引魂,土掩其身”,保准老鼠绝迹。“我试试。”他把红糖推了回去,
“但您得答应我,别跟别人说。”张老栓连连点头,拉着李狗剩就往家走。
这事还是没能瞒住,半道上就围拢来不少村民,有好奇的,有看热闹的,
还有几个老太太在背后念叨“装神弄鬼,早晚遭报应”。到了村长家,
李狗剩让张老栓按吩咐准备东西。新米是刚打下的秋稻,带着清香味;灶心土刮了满满一瓢,
黑得发亮;头发灰是张老栓的婆娘剪了自己的头发烧的,还带着股焦糊味。
李狗剩把三样东西拌在一起,用个粗瓷碗端着,蹲在院子里等子时。村民们聚在院墙外,
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张老栓的婆娘在屋里抱着孩子,时不时探出头来看一眼,
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李狗剩站起身。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
他端着碗绕着粮仓慢慢走,每走三步就撒一把米,嘴里低声念着那八个字。起初没什么动静,
院墙外有人开始偷笑。可当他撒到第二圈时,粮仓里突然传出“吱吱”的惨叫声,
像有无数只老鼠在互相撕咬。紧接着,墙根的鼠洞里涌出一股黑潮,
上百只老鼠疯了似的往院外跑,有的撞在石头上,有的掉进水里,竟没一只回头的。
“我的娘哎!”院墙外的村民吓得四散奔逃,几个老太太当场就跪了下来,
嘴里直喊“神仙保佑”。李狗剩撒完最后一把米,转身对张老栓说:“明早把粮仓打扫干净,
撒点石灰就行。”张老栓这才回过神,“扑通”跪在地上就要磕头,被李狗剩一把拉住。
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孩子,突然想起村里老人说过的话——后山老槐树有灵,
说不定真是山神爷派他来护着村子的。第二天一早,张老栓特意杀了只老母鸡,
炖得香喷喷的给李狗剩送去。破庙里飘着肉香,李狗剩啃着鸡腿,
听张老栓讲昨晚的奇事:那些跑出去的老鼠,天亮后在村口的河沟里堆了厚厚一层,
像是被什么东西赶尽杀绝了。“狗剩啊,你这本事是跟谁学的?”张老栓忍不住问。
李狗剩指了指后山的方向:“老槐树上的爷爷教的。”张老栓没再追问。从那天起,
他总偷偷给李狗剩送些吃的,有时是两个红薯,有时是半碗玉米糊糊。
村民们看李狗剩的眼神也变了,虽然还是不敢靠太近,但再没人朝他扔泥巴,孩子们见了他,
还会怯生生地喊一声“狗剩哥”。这天夜里,李狗剩又去了老槐树下。
树干里的磨牙声比往常更清晰,那沙哑的喉咙教了他看云识天气的法子,
还说山里的节气比城里晚三候,种庄稼得按山里头的日子来。“记住了,”那声音忽高忽低,
“过些日子有大水,让村里人早做打算。”李狗剩摸了摸怀里的《青乌经》,
书页不知何时变得柔软起来,像浸了油的棉纸。他抬头望向墨蓝色的夜空,
星星密得像撒了把碎钻,风里带着股潮湿的土腥味,果然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3 山洪预警入秋后的雨下得没头没尾。连下了七天七夜后,村前的小河涨成了黄汤,
河岸边的玉米地被淹了大半。村民们蹲在屋檐下唉声叹气,张老栓背着药箱跑东跑西,
不少人染了风寒,咳嗽声在雨幕里此起彼伏。李狗剩每天都去后山看云。
老槐树的低语越来越频繁,说这雨不是好兆头,山里头的水已经漫过了半山腰,再过三天,
山洪就得下来。“村长爷爷,让大家搬到后坡去吧!”第八天清晨,
李狗剩浑身湿漉漉地冲进张老栓家,裤脚还沾着泥,“水要上来了!
”张老栓正给发高烧的二柱子喂药,闻言皱起眉头:“傻孩子,别瞎说。这雨是大了点,
但后山的石坝结实着呢,哪那么容易发山洪?”“是老槐树爷爷说的!”李狗剩急得直跺脚,
“他说三天后子时,大水会漫过门槛,咱们住的地方都得淹了!
”这话被来看病的村民听见了,有人当即就骂开了:“这傻小子又在胡咧咧!
盼着咱们遭灾呢?”“我看就是欠揍,上次驱老鼠说不定是蒙的!
”张老栓的婆娘也在一旁帮腔:“他爹,别听这疯子的。咱们祖祖辈辈住这儿,
哪见过什么山洪?”李狗剩被骂得眼圈发红,却梗着脖子不肯走:“是真的!我能看见云气,
南边的云都是黑的,带着腥气,那是水祟在里头!”“还云气?我看你是妖气!
”一个壮实的汉子撸起袖子就要打人,被张老栓拦住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张老栓叹了口气,对李狗剩说,“狗剩,爷爷知道你是好意。但搬家不是小事,
得跟大家商量商量。”商量的结果是没人信。村民们觉得李狗剩是被上次驱鼠的事冲昏了头,
想再显显本事。有人甚至说,要是真发了山洪,他就把家里的老黄牛送给李狗剩。
李狗剩没辙,只能自己做准备。他把破庙里能用的东西都搬到后坡的山洞里,
又捡了些干柴堆在洞口。夜里躺在山洞里,听着山下的雨声,心里急得像火烧。第三天傍晚,
雨突然停了。夕阳把天边染成血红色,山脚下的河水却在悄悄上涨,
漫过了平日里洗衣的石板。村民们都出来透气,见河水没什么异常,
更觉得李狗剩是在瞎咋呼。“我说吧,哪来的山洪?”有人叼着烟袋笑,“这傻小子,
怕是想疯了。”张老栓站在河边,看着浑浊的河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活了六十多年,
从没见过河水涨得这么悄无声息的,连点浪头都没有,就像憋着股劲,要一下子涌上来似的。
“要不……咱们还是搬点东西到后坡?”张老栓犹豫着开口。“村长,您还真信那傻子的话?
”旁边的人嗤笑,“这雨停了,天就快晴了,搬啥搬?”正说着,李狗剩从后坡跑下来,
手里攥着根树枝,树枝上缠着块红布:“快!没时间了!老槐树爷爷说,
亥时三刻就会有动静!”他跑到每家每户门口,把红布条塞给他们:“挂在门口,能挡挡水!
快往后坡跑!”没人理他。有户人家嫌他碍事,还把红布条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李狗剩捡起来,拍拍上面的土,继续往下一家跑。亥时刚到,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像是山体裂开了。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在山下尖叫:“水来了!大水来了!
”张老栓冲出屋门,只见漆黑的夜里,一道黄白色的水墙从上游涌下来,像条发怒的巨龙,
所过之处,房屋“哗啦啦”地塌下去,惨叫声、哭喊声混在一起,听得人魂飞魄散。“快跑!
往后坡跑!”张老栓嘶吼着,拉着婆娘孩子就往山上冲。村民们这才慌了神,
跌跌撞撞地跟着往山上跑。李狗剩站在村口,看着那些被水冲得东倒西歪的房屋,
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给王寡妇送红布条。他咬咬牙,转身就往村西头跑。
王寡妇家的土坯房已经塌了一半,她抱着吓得直哭的儿子,困在房梁上,
眼看水就要漫到胸口。李狗剩趟着齐腰深的水冲过去,把红布条系在她手腕上:“抓紧我!
”他背着王寡妇的儿子,拉着她往山上走。洪水在身后紧追不舍,好几次差点把他们卷走。
快到后坡时,王寡妇脚下一滑,掉进了漩涡里。李狗剩想都没想,跳下去把她拉了上来,
自己却被呛了好几口泥水。等所有人都爬到后坡的山洞里,天已经蒙蒙亮了。
山下的村庄变成了一片汪洋,只有几间结实的瓦房还露着屋顶。村民们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个个面如死灰,有女人忍不住哭了起来。王寡妇抱着儿子,“扑通”跪在李狗剩面前,
“咚咚”地磕头:“狗剩,
婶子对不起你……以前是婶子瞎了眼……”李狗剩赶紧把她扶起来,
抹了把脸上的泥:“没事,人没事就好。”张老栓走过来,眼圈红红的:“狗剩,
是爷爷糊涂,差点害了大家。从今往后,你说啥,我们都信。”其他村民也跟着点头,
看向李狗剩的眼神里,再没有了以前的鄙夷和嘲笑,只剩下敬畏和感激。
有人把自己带出来的干粮塞给李狗剩,有人给他递水,还有人说,以后就叫他“狗剩仙”,
让他当村里的“护村仙”。李狗剩看着山下的洪水,心里却想着老槐树。
不知道那棵老树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水冲倒。他摸了摸怀里的《青乌经》,书页安安稳稳的,
像是在告诉他,一切都还好好的。几天后,洪水退了。村民们回到村里,开始重建家园。
李狗剩成了村里的小英雄,走到哪儿都有人跟他打招呼,孩子们更是围着他转,
想听他讲老槐树爷爷的故事。这天,张老栓把李狗剩叫到身边,
市扬名4 疯名远播第二卷:疯名远播1. 都市扬名十六岁的李狗剩第一次坐上小轿车时,
后脖颈的胎记又开始发烫。车窗外的青山被抛成模糊的绿线,他攥着怀里那半本《青乌经》,
指腹反复摩挲着封皮上磨损的云纹——这是老槐树昨晚用枝桠推给他的,
说城里的路比后山的雾更绕。开车的是个戴金边眼镜的男人,自称王助理,
递来的名片上烫着"星辉影视基地"几个金字。三天前他踩着泥泞找到王家屯,
裤脚还沾着黄泥巴,却对着蹲在槐树下数蚂蚁的李狗剩鞠躬:"李大师,我们张总请您救场。
"剧组驻扎在城郊废弃的罐头厂改建的片场。刚穿过挂着"贵妃醉酒"布景板的拱门,
李狗剩就打了个寒颤。空气里飘着股甜腻的铁锈味,像极了去年山洪过后,
村口歪脖子柳树下淤积的死水。他忽然停在写着"储秀宫"的布景前,
盯着廊柱上缠绕的红绸:"这布幔换过?
"王助理愣了愣:"上周女主角林晚晴拍戏时被道具砸了脚,张总说换身新红绸冲冲喜。
"李狗剩没说话,从帆布包里摸出个玻璃罐。罐里装着去年晒干的槐树叶,
是老槐树教他收的"阳叶"。他抓出一把撒在红绸上,叶片落地的瞬间竟直挺挺立着,
叶尖一律指向廊柱地基。"挖。"他吐出一个字时,片场突然刮起阵阴风,
挂在檐角的灯笼"啪"地炸了烛芯。几个场工面面相觑,
直到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跑来——正是星辉影视的老板张启明。
他看见李狗剩时眼睛亮了,却在听闻要挖地基时变了脸色:"大师,
这布景花了三百万......""等女演员被吊死在这柱子上,三千万也救不回。
"李狗剩指着红绸,那里不知何时浸出暗褐色的水渍,像极了渗血的指痕,"替身怨,
借别人的运挡自己的灾,够阴毒。"张启明腿一软。
这话戳中了他的痛处——三个月前有个替身演员从威亚上摔下来,脑袋磕在这廊柱上,
当场没了气。当时为了不耽误拍摄,他压下了这事,只给了家属一笔封口费。
挖掘机刚刨开半米深的土,就勾出个黑布包裹的木匣子。打开的瞬间,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
里面竟是件沾满血污的戏服,领口缝着块碎玉,玉上刻着个"晚"字。
"用死者的贴身衣物施法,再让正主穿上同款戏服,这是要让替身的怨气附在林晚晴身上,
替她去死。"李狗剩捏起那碎玉,指尖刚碰到就泛起一层白霜,"布这个局的人,
跟死者有仇,更恨林晚晴。"话音未落,人群里发出一声尖叫。道具组的刘姐瘫坐在地,
是我......我只是想让她出点错......"原来刘姐的侄女就是那个死去的替身,
她总觉得是林晚晴耍大牌改戏,才让侄女临时上了危险镜头。那天换红绸时,
她偷偷把藏了咒符的戏服埋进了地基。李狗剩没看她,从包里掏出黄纸,
蘸着自己指尖挤出的血画了道符。血珠落在纸上竟不散开,反而凝成个旋转的太极图。
"替身怨认血亲,你侄女恨的是不公,不是她。"他把符咒贴在木匣上,
"找个向阳的山坡烧了,再给她立块碑,这事才算完。"当天下午,林晚晴拍吊威亚的戏时,
钢丝绳突然断裂。但本该摔在水泥地上的她,
却被一块突然滑落的海绵垫接住——那是道具组早上刚废弃的,不知被谁挪到了机位旁。
这事过后没半年,林晚晴凭借这部剧拿了金影奖。领奖台上她捧着奖杯,
突然对着镜头鞠了个躬:"感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大师,是他让我知道,有些运气,
是别人用命换来的。"没人知道她说的是谁,但"星辉片场遇贵人"的消息还是传开了。
有人说那大师是个白胡子老道,有人说是戴墨镜的风水师,
直到王助理喝多了透露:"是个穿解放鞋的半大孩子,眼睛亮得像能看透人骨头,
人家都叫他......疯半仙。"这名号传得比获奖消息还快。
有人觉得他年纪轻轻装神弄鬼,是疯子;也有人说他算得准救得及时,是半仙。
李狗剩听了只挠挠头,他揣着张启明给的十万块钱,买了台二手洗衣机送回村里,
剩下的全换成了树苗,种在老槐树下。树影婆娑里,
他好像又听见老槐树在磨牙:"城里的影子,比山里的长。
"5 暗藏危机李狗剩在城里租的房子,窗户正对着条狭窄的后巷。每天凌晨三点,
总能听见有人拖着铁链走路的声音,哗啦,哗啦,
像极了去年在村头池塘里捞上来的那具浮尸脚上的镣铐。他知道那是什么。
自从在片场破了替身怨,眼里的"影子"就越来越清晰。以前只能看见一团团灰蒙蒙的气,
现在能辨出男女老少——穿旗袍的女人总在百货公司的镜子前转圈,
缺了条腿的男人总蹲在十字路口的花坛边,还有个梳羊角辫的小姑娘,总扒着他的窗沿,
用黑黢黢的眼睛盯着他怀里的《青乌经》。"别看。"李狗剩把书往怀里塞了塞,
后脖颈的胎记又开始发烫。这是老槐树教他的规矩,不能跟影子对视,更不能让它们碰书。
可麻烦总自己找上门。这天他刚走出菜市场,就被个穿西装的男人拦住。
对方递来的名片上印着"盛世集团 赵总监",指甲缝里却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
闻着像烧过的纸钱。"李大师,我们老总最近总做噩梦,请您去看看办公室。
"赵总监笑得客气,眼角的肌肉却没动。李狗剩盯着他身后——那里跟着个穿中山装的影子,
胸口有个黑洞,正汩汩往外冒黑气。"你家老总杀过人吧?"他突然说。
赵总监的脸瞬间白了。盛世集团的办公楼在市中心最气派的大厦顶层。一进总裁办公室,
李狗剩就被墙上的山水画呛得皱眉。画里的瀑布看着飞流直下,
细看却像无数扭曲的人影在往下掉,落款处盖的印章,刻着个"镇"字。
"这画是上个月拍卖行拍来的,说能聚财。"老总陈立东搓着手,眼底有浓重的青黑,
"可自打挂上,我总梦见有人拽我脚踝,说要拉我去填坑。"李狗剩没看画,
反而蹲在地毯上,手指抚过地板的纹路。在办公桌正下方,他摸到块松动的木板,掀开一看,
下面埋着个红布包,里面是七根生锈的铁钉,钉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工装,
笑得露出两颗虎牙。"三年前,你们盖这栋楼时,地基下埋过死人吧?
"李狗剩捏起那根最长的铁钉,上面还沾着点碎骨渣,"这女人是工地的会计,
发现你们偷工减料,被你们推下楼,正好砸在地基桩上。"陈立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冷汗把衬衫都浸透了。原来当年为了赶工期,他们隐瞒了事故,把尸体直接浇筑在地基里。
上个月他听风水师说"镇不住",就买了这幅画,又按指示埋了这"镇魂钉"。"蠢。
"李狗剩把红布包扔在桌上,"她本是枉死,你们还用凶物镇她,这不是逼她成厉鬼吗?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槐树叶,撒在那块地板上,"三天内挖开地基,把尸骨请出来,
找个好地方安葬。再把这画烧了,不然你们整个公司的人,都会被她拖去填坑。
"处理完这事,李狗剩走出大厦时,天已经黑了。后脖颈的胎记烫得像火烧,
他抬头看见办公楼的玻璃幕墙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影子,都张着嘴,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回到出租屋,他刚躺下,就听见老槐树的声音。以前那声音像砂纸磨木头,清晰有力,
可今晚却断断续续,
..冷......棺......不可......离......"李狗剩猛地坐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不知何时起了层鸡皮疙瘩,明明是三伏天,却觉得浑身发冷,
像是泡在山涧的冰水里。他掀开衣服,后脖颈的胎记红得发紫,形状竟比上个月大了一圈,
边缘还隐隐透出青黑色,像要渗血。窗外的铁链声又响了。这次听得格外清楚,
那声音不是来自后巷,而是......从他自己的骨头缝里钻出来的。
6 宿命纠缠黑色宾利停在巷口时,李狗剩正在给窗台上的仙人掌浇水。
那盆仙人掌是他从村里带来的,最近不知怎么,刺全变成了白色,像裹着层霜。车窗降下,
露出张保养得宜的脸。男人约莫五十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手腕上的佛珠却泛着油亮的包浆——那是常年盘玩才有的光泽,可李狗剩看见的,
是佛珠缝隙里嵌着的暗红,像干涸的血。"李大师,久仰。"男人递来张烫金名片,
"我姓秦,秦山海。"这名字李狗剩在报纸上见过,是做古董生意的大老板,
据说手里的藏品能买下半个城。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秦山海身后——跟着个穿长衫的影子,
面容模糊,手里却捧着个石制的小棺材,棺材上刻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纹路,
跟后山老槐树下的石棺一模一样。"秦先生找我,不是看风水吧?
"李狗剩把水壶放在窗台上,仙人掌的白刺突然抖了抖,掉下来一根,扎在他手背上,
没出血,却留下个青黑色的小点。秦山海笑了,
眼角的皱纹里像藏着算计:"我知道大师是王家屯出来的。那里有棵老槐树,树下埋着东西,
对吗?"李狗剩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事除了村里的老人,没人知道。"那是青乌子的衣冠冢。
"秦山海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但我查到的资料说,那里面埋的不是衣冠,
是他的'青囊'。得青囊者,可窥天机,长生不死。""胡扯。"李狗剩转身想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