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的觉醒“切记,切记——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你能看见!”在那阴冷的清晨,
我睁开眼,那行诡异的墨色大字赤裸裸地爬满了床头破旧的墙壁。
它像一道随时可能断裂的命令,渗出了暗红的斑斑血迹。“绝不能!”“别被发现!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血字是住在隔壁的林俞留下的。她自从三个月前莫名消失,
再也没人见过。仔细看那文字的边缘,血痕已发黑,连带着道道手印,都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三年前那场席卷全球的失明病,让人们成群结队地失去了光明。很快,
我们这些病患都被送进了编号“342”的临时救助所。
每个被收容的人在政府宣传片里都被亲切地称为“需要帮助的朋友”。
可我真正来到这里才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叮——当——”清晨的提示钟,
刺耳而空洞。我迅速调整神情,眼眶空洞地环视黑暗,努力压制复明带来的渴望与激动,
让自己像个真正的盲人一样从床上摸索下来。外头走廊的墙皮早已大面积脱落,
空气里漂浮着发霉的潮气。天花板悬挂的蛛网把走廊切割成幽森的灰色格子,
每一寸角落都潜伏着寒意。
偶有几个手持盲杖、神情麻木的人擦肩而过——他们的动作重复而迟缓。
倘若不是窗外斑驳的晨光勉强透露进来,这里和废弃墓园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三年自己就被关在如此恶劣的鬼地方,胃里一阵作呕,但我深吸一口气,
步履机械地向楼下走去。我要像个瞎子一样,不能露出丝毫马脚。经过几道窄门,
餐厅的大门推开,“三千人食堂”?谎言!里面昏暗破败,有的玻璃早碎成了渣,
只有些稀稀拉拉的阳光斜吊在每张漫着油渍的桌面上。高处的灯没一盏亮着,
空气里不时飘来陈年馊味和清扫器没擦掉的霉斑味。我机械地跟在其他盲人身后,
再次坐到固定的位置。很快,金属机械人拖着嘶吼的运餐车,
将饭盘“砰砰”地摞到每个人面前。那些盘子简直是垃圾场淘回来的,
附着着一层厚厚的陈旧油腻。盘里的食物更让人想呕,糊状的黑色不明液体,
粘稠如胶;说是鸡块的东西灰黑干瘪,就连蔬菜究竟是什么都辨认不清。三年来,
那一切我都靠幻想填补口味,现在真的亲眼看到,险些连胆汁都要吐出来。可是,
只有吃东西才能保住力气,我狠狠一咬牙,装模作样把那些难以下咽的黑糊糊全部咽下。
毕竟还得想办法活下去,弄明白这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吃过早饭,所谓“户外活动”开始。
我抄起盲杖,假装随意地走出楼门口。阳光照在讽刺的枯草上,给整个院子都镀上一层惨白。
我静静巡视,装作在漫无目的地散步,其实偷偷记下这片区域的每一道出口、每道围墙。
院落外是一圈厚实的混凝土墙,足有两层楼高,顶部还密布着闪闪发亮的防护网。
两个肩扛步枪的警戒机器人守在铁门旁,仿佛随时等待着“罪犯”出逃的机会。没有后门,
也没有不起眼的缝隙。连狗都出不去。我盘算着是不是能翻墙,但很快一只鸽子飞近,
还没碰到尖刺铁丝、就被电得嗤啦焦黑,
空气里顿时弥漫出一股烤肉的香气——比三年来在食堂吃到的东西真肉多了。
哪怕只是一丝肉香,我都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然而,当香味被风吹散到高墙外,
我才回神——这道带电高墙,根本翻不过去!从上到下,
全是监控、全是电网、全是铁血的压榨。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呢?只是因为没了光明?
我偷偷打量所有过路的人:这里,没有一个还能看见光明的正常人。巡视的,送餐的,
警戒的,全是散发金属冷光的机器。三年过去了,人类居然已经用机器替代全部岗位了吗?
还有人活着吗?还有人像我一样,重新获得光明吗?我心口有团谜团正蠢蠢欲动,
几乎快要爆发。这个被牢牢封锁的救助营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黑暗?
第2章 路的尽头午餐的滋味依然糟糕得令人抓狂,
饭后我习惯性地溜去盥洗室清理手上的污渍。水龙头哗哗流淌着,
一时间竟让我灵机一动——或许逃生的路线就在脚下。我开始留心院落各处的下水井盖。
大部分罩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十有八九连着废水泥渠,不具备逃生可能。
也有些井盖下方伴着剧烈的流水声,一听就是地下河道,贸然跳下只能成为激流里的泡影。
唯独有一口井盖,不见恶臭,只传来淡淡风声,也许直接相通外面某条废弃排水道。
趁守备机器人巡查离开的一刻,我把这处藏于杂草深处的井盖小心旋开,咬牙跳进黑暗里。
落地的瞬间膝盖撞得生疼,我在下水道底部缓了半天才站起来,小心地旋紧井盖,
隔绝外界的余光。透过小小缝隙,斑驳日光在潮湿地面斜斜铺开,像无数-字。
我的盲杖敲在混凝土地面,发出沉重回响。渐渐地,那熟悉的杖声被黑暗吞没,
四下只余脚步与喘息,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我摸黑走了不知多久,
终于前方出现一道井口。小心推开,发现上方竟是隐约的山洞,密集的攀援植物遮蔽洞口,
成为天然屏障。我正要探身而出,肩头忽然一紧,一抹寒意从脖子滑进皮肤。冰凉的刀刃!
有人!别动!对方冷冷低喝。我赶忙举手求饶:投降投降!我什么都没看见!
出人意料的是,对方没有进一步动作,反而缓缓收起匕首。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刘凡,
你能看见了?我一愣,下意识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旧棉布的男人站在阴影中。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我的神经立刻紧绷。又忘啦?我是你曾经的室友,小马。
男人的眼眶发红。我大脑一片混乱——小马消失已经三个月了,
留给我的只有墙上那行用血画就的警告。他怎么会在这里?你骗人!
小马根本不会说话……我的手在身后握紧一块碎石,准备随时自保。小马嘴角微挑,
你就那么确定他哑吗?万一他只是懒得理你?我哑口,本能地后退。
忽然他接连吐出我的秘事:去年你藏起手机看黄色段子,不小心摔坏了,还瞒着家里。
你只告诉过一个人……我的身体狠狠一颤。这一段黑历史,只有在盲人宿舍无聊至极时,
才和小马吐过嘈。那时以为他只是闷头傻乐,没想到他全记着。小马嘴角噙笑,
不依不饶:你还喜欢在床底偷偷自娱自乐,每晚都能听见动静,没比你更勤快的!
这下我彻底信了。藏在厚厚棉被下的小动作,监控拍不到,宿舍三年只有我们两人。
小马一直扮哑巴,是为什么?他这三年怎么坚持下来的?时间的重量蓦地落回心头。
我缓缓松开拳头,自嘲一笑:都成过往了。小马叹息一声,把匕首收好,
警惕地缩回半步。他压低声音道:外头的情况,比你以前看到的还糟糕。这三个月,
我就没遇到过一个双眼完好的。没人恢复视力?没有。失明的,全被关进救助营。
能自由走动的,不是机器人,就是我这样的漏网之鱼。世界……是靠什么在运转?
跟我来吧,你亲自看一看。他递给我一条用树枝和藤蔓编就的披风,
又把几片宽大的绿叶缠上我的头顶,遮挡着光线——我们就这样摸索着,朝洞外走去。
这片被黑暗和混乱包围的世界,正等着我揭开新一层面纱。第3章 困局与救赎走出山洞,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绿色,树影斑驳。那些曾经熟悉的街景,
如今都被藤蔓和巨木包围了,仿佛世界重归了洪荒。脚下杂草蔓生,
连斑马线都快看不出了踪迹。我忍不住吸了口气:“天,这还是我们那座城市吗?
像原始丛林了。”阿七穿着用树皮和藤蔓拼成的迷彩,
又利索又谨慎地带着我沿着一条残破的小道前行。他把食指竖在唇边,低声警告:“别说话,
别乱看,有东西在巡查。”“是变异的动物吗?”我压低声音。
可阿七摇摇头:“比动物可怕多了。”他盯着前方的废弃广场,眉头紧锁。我顺着他的目光,
只见六台银白色的机器人正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在杂草间穿行。机械臂光芒森冷,
走到一栋残破公寓门口,霎时间,空气都仿佛带着压迫感。“现在世界归它们管了?
”我喃喃自语,不敢相信。阿七只点头,本来已经够糟糕的处境,此刻又加上一层绝望。
阿七咬着牙低声说:“这些天我发现,他们会把抓到的人送进那个透明大棚里。
人进去就回不来了。”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正说着,我瞧见远处一个男人竭力挣扎,
被两台机器人架着拖了出来。我本能地往后一缩。那人看到我们,
失望又绝望地大吼:“救命,快报警啊!”我的脚一滑,屁股险些坐地。
树丛里忽然有小鸟被惊飞,电光火石间,几声枪响撕破寂静。
几只鲜红的小鸟一个不剩地跌落在我脚边,那漆黑瞪圆的鸟眼,让人毛骨悚然。
阿七低声呐咕:“糟了,被发现了。”广场上的机器人头部一齐转向我们,
LED灯瞳冷冷发亮。我血往上涌,却只剩死命逃窜的本能。风声卷过耳边,
我什么也顾不上,只拼命冲出去。但人终究比不过机械,几个呼吸间,
两个机器人就把我拦腰夹住。钢铁大手根本挣脱不开,任你如何吼叫都没用。
我还没来得及求救,却发现前方广场上,阿七居然并没有被机器人制服。他淡定自若,
甚至面对两个机器人都纹丝不动。“阿七,救我!”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可阿七那一瞬皱起了眉,他转身就跑,留我在原地傻眼。那两台迟迟没有动静的机器人,
这时慢慢加入押送队伍。突然而来的背叛,让我如坠冰窟。难道……阿七是他们同伙?
是他把我引到这来的?押送我的机器人队伍穿过广场,靠近了一扇巨大的半球型玻璃门。
门口站着四台枪械机器人,但它们对我们径直路过毫无反应。也许它们早已经数据互通,
不需要任何交流。进入基地,内部空间格外明亮,曲线结构如同科幻片。透过一层层玻璃,
我看到许多器官:跳动的心脏、随呼吸起伏的肺脏,
全都被电路与血管连缀着悬浮在营养液中。继续向里,是一排排巨大的玻璃缸。每一缸里面,
静静地蜷缩着一名成年人,面色安详,仿佛沉睡着的胎儿。而最近的一缸里,赫然就是阿七!
我愣住了,冲着玻璃又叫又拍,却毫无反应。一排一排过去,缸里的竟都是阿七同样的面孔。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阿七,到底是谁?这是人类,还是机器人,还是混合体?
但现在已经由不得我多想。两个机器人把我钉在一台亮白色的手术床上,
周围围满了冷冰冰的机械人。他们开始给我抽血、割发、采样,连刮皮肤都一丝不苟。
我几乎脱力,生死未卜。忽然,一个机器人举起旋转的电锯,电光四溅。
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脑海里浮现走廊里那些浸泡的人体标本。就在这时,
机器人们集体僵在原地。一个熟悉的身影灵巧地扒开重重机器人,走到我面前。是阿七!
他皱着眉,语气冰冷:“想活命就别出声。”我气得咬牙切齿,却还要压下怒火。
他利落地用钥匙解开我的手脚,然后朝通道深处一指:“跟我走,别让他们反应过来。
”我只能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路跌跌撞撞地逃离这个死寂的实验场。
第4章 尽力逃其实,我早该说明白的,只是怕你更害怕。林至说。我盯着他,
恨不得听他怎么解释差点让我丧命的理由。难道他能说出什么站得住脚的话吗?
聚焦的灯光下,他的神情有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林至晃了晃手中的手环,道,
他最近破解了一种干扰波装置,能打乱特定型号机器人的神经芯片,
但有效距离最多也只有百米。之前我被追赶的时候,显然超出了这个范围。
你要是这么厉害,就不该离我太远啊。我不太信,觉得这和骗小孩子没啥区别。
林至沉默片刻,故障了,电源不稳,刚才根本发不出干扰。是等设备重启我才赶来的。
原来如此。可我总觉得哪里还没想明白。我们路过储育间的时候,
猛地有个念头在脑海炸开——那一排排漂浮在液体里的女人,脸全都和林至一样!
女人们都死死地蜷着,半张脸埋进臂弯,除了发尾和侧颜,其余部分几乎与林至无异。
林至大步急走,压根没朝玻璃舱里看。我叫住他,林至!他疑惑地扭过头。快看,
她们的脸!我指着那些双胞胎般的女人。林至不耐烦地摆手,又是仿生体模型而已,
别大惊小怪。不是,你仔细——我话没讲完,旋即卡在嗓子眼。就在此时,
一个高大机器人猛然出现在他身后。那机器人不止体积巨大,额头上赫然印着猩红的Ω符号。
干脆叫他‘大欧’吧。大欧举着厚重的机械臂,眼看就要将林至捉住。
我拼命用口型、用眼神示意他逃。果然三年同屋没白过,林至不看我一眼,飞一般猛冲过来。
但再快,怎么比机器快?只听咔的一声,大欧一个跃步,巨掌锁死了林至的双肩。
林至一抖,手环失手滑落到我脚下。快,激活!他喊。我连滚带爬地捡起手环,
点亮了唯一那个橙色键。下一瞬,大欧僵在原地,不过巨大的机械臂还紧扣着林至。
我试着去掰他的手指。天,‘大欧’的小指都比我两个手指并在一块还粗,
拼尽力气也毫无松动。我急得团团转,不住环视四周,寻找能砸开钢爪的东西。别管我了,
你快走!林至咬牙。机器人虽然被定住,总会苏醒。他还冒着危险让我安全离开,
我怎么能丢下他?走!快点!干扰时间最多十分钟!林至低吼。那你怎么脱身?
我哽咽。手环给我,我会试别的办法。我犹豫再三,帮他把手环塞进裤袋,
格外仔细地拉上了拉链。转身拔腿就跑——失控般冲出储育间,
钻进飞快蔓延的藤蔓与阴影之中,最终一头撞进那个我们初遇的山崖洞窟。
第5章 密室深处顺着阿七临走前递给我的提示,我在山洞尽头摸到了一块微微松动的石板。
咬咬牙,试着将它侧转几分,石壁竟悄然开启一道缝隙,漆黑中更显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