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懒洋洋地淌过一望无际的稻田。翠绿的浪涛里藏着细碎的金光,风一吹便簌簌作响,远处有山有水还有几片古朴的农家院子错落有致,宛如一幅精美的写意山水画!
田埂边的少年却没心思看这田园景致。他穿着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粗麻布短褂,领口磨得发毛,灰扑扑的裤脚还沾着泥点。此刻他正蹲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田埂上的湿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田里爬动的田螺,脑子里却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乱撞。
我是谁?这是哪儿?
意识刚回笼时的眩晕感还没散去,陌生的记忆碎片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串不起来。少年猛地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让他倒吸口凉气 —— 不是梦!
真穿了?!
这想法像道惊雷劈得他头皮发麻。完了,彻底完了!B战韩天尊就要在青云宗凝结元婴了!他那存满了 “外语学习资料” 的硬盘连密码都没有啊!…… 一世英名啊,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就摊上这种破事?
他低头扯了扯身上的破布衫,布料粗硬得宛如砂纸一刻不停的抛光着肌肤,看这样子原主家境怕是不妙。再瞧瞧自己这细瘦的胳膊腿,估摸着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要力气没力气,要背景没背景,这开局简直是地狱难度。
太阳都快爬到头顶了,晒得人后背发烫。少年摸了摸肚子,空空的胃袋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搐 —— 中午了?原主吃过饭没啊?
混乱的思绪像野草般疯长。有父母吗?看这情形多半是有的,毕竟有身衣服穿。这世界是啥样的?瞧着像是古代农村,可万一…… 万一有修仙的呢?
想到这儿他眼睛亮了亮,说不定自己是什么百年难遇应命之人?再不济来个凡人流标配的修行圣体也好啊!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掌心的薄茧蹭着粗糙的布料,可脑子里除了一片空白,连半分原主的记忆都没剩下。
连原主名字都不知道,这往后怎么混?少年欲哭无泪,难不成要装傻过关?
正胡思乱想着,一阵清灵的童音入耳:“信哥,你蹲这儿干啥呢?”
少年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田埂那头走来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娃,看着约莫八九岁的样子,红头绳在阳光下晃得亮眼。她手里提着个比自己还高的竹编菜篮子,篮沿坠着的野菊晃悠悠的,篮子里的青菜冒出绿油油的尖儿。女娃歪着头,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俺刚瞧见你爹在村口喊你呢,脸都快气红了。”
信哥?
爹?
少年的脑子飞速转起来,这俩词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漾开圈圈涟漪。有爹,名字里带个 “信” 字,信息量够大。他慌忙站起身,因为蹲太久,膝盖一阵发麻,差点没站稳。
“你…… 你好。” 他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发紧,“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玲的眉头瞬间拧成个小疙瘩,双丫髻上的红头绳随着歪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眨了眨水润的眼睛,声音里裹着浓浓的困惑:“信哥,你咋了?连俺都不认得了?俺是小玲啊。”
少年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要糟。脸上却强扯出笑容,拍了拍大腿装出恍然的样子:“小玲!瞧我这记性,刚蹲久了头有点晕。” 他飞快转移话题,眼睛瞟向远处的炊烟,“小玲妹妹,咱这是哪儿啊?今年是啥年头来着?”
小玲被他这突兀的问题问得更懵了,小手攥着菜篮的藤条摇了摇:“这不是咱李家村么?年头…… 俺听村长爷爷跟人唠嗑时说过,是天武十五年。”
天武十五年?
少年只觉得脑子里 “嗡” 的一声,像是有根弦突然崩断了。这年号他连听都没听过,既不是唐宋元明清,也不是那些眼熟的架空朝代,难不成穿到了个完全陌生的时空?他偷偷掐了把掌心,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 —— 这下是彻底回不去了。
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些:“那…… 小玲妹妹,我家里还有啥人?”
这话刚出口,小玲的眼眶 “唰” 地红了。她瘪着嘴,声音带着哭腔发颤:“信哥你到底咋了?你别吓俺…… 俺害怕。” 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脏兮兮的脸颊滚下来,砸在菜篮子里的青菜上。
少年慌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问得太急露了破绽。他连忙摆手:“妹妹别哭,哥哥没事!就是刚才在田埂上磕了下头,好多事儿记不清了。”
话音未落,小玲突然 “哇” 地一声哭出来。手中菜篮子掉到路旁,野菊和青菜滚了一地,人却像只受惊的小鹿,转身就往村子跑,边跑边喊:“伯伯!伯伯!不好了!信哥磕到头了!他不记得俺了!”
“哎!小玲!” 少年吓得魂都飞了,拔腿就追。粗布裤子被田埂上的野草勾住,他踉跄了两步,慌忙扯开布料,朝着女孩的背影大喊,“你别喊啊!哥哥真没事!”
村口的土路上扬起两道烟尘。不过片刻功夫,二人已冲到村头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一个穿着缝满补丁的短褂的汉子正蹲在树下纳凉,听见哭喊声猛地站起身几步奔至身前。
“小玲莫哭,” 汉子嗓门瓮声瓮气,弯腰扶住扑过来的女娃,黑黢黢的脸上满是疼惜,“是不是这混小子又欺负你了?告诉伯伯,俺今儿非揍得他满地找牙!”
小玲抽抽噎噎地指着追上来的少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伯伯…… 信哥他…… 他磕到头了…… 连俺都不认得了……”
汉子猛地转头,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住少年,眉头拧成个川字。他上下打量着少年,眼神里的狐疑几乎要溢出来:“你这兔崽子,又想偷懒耍滑是不是?”
话音未落,汉子已顺手抄起墙根那根油亮的桑木扁担。“啪” 的一声脆响,扁担重重拍在他布满老茧的掌心,震得少年耳膜嗡嗡作响。
“老子让你去花娘的铺子打酒!” 汉子的吼声里裹着怒气,唾沫星子溅在少年脸上,“日头都快偏西了还在这儿磨蹭,今儿要是空着两只爪子回来,看俺不把你屁股抽得开花!”
少年吓得脖子一缩,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粗麻短褂。花娘?打酒?这两个词像两把没头苍蝇,在空荡荡的脑子里乱撞。他攥紧拳头硬着头皮应承,声音都带着颤:“爹…… 爹爹莫急,孩儿这就去!”
汉子眉头拧得更紧,鼻孔里喷出两道粗气:“哼,属驴的玩意儿,不打着不走!还不快滚!”
少年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迈腿,却被汉子一声怒喝钉在原地。“昏头了?” 汉子抬起胳膊,蒲扇似的大手朝东南方向狠狠一指,“眼睛长后脑勺上了?那边!”
少年慌忙点头如捣蒜,顺着他指的方向撒腿就跑。粗布裤脚扫过路边的野草,惊起一串蚂蚱,他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只听见身后传来汉子哄小玲的声音。
“小玲莫怕,” 汉子的语气软了大半,“那憨货定是为了躲懒编瞎话呢,回头俺撕烂他的嘴。”
小玲的抽噎声渐小,带着哭腔的抱怨:“伯伯,信哥真的是骗俺?他太坏了!您可要打他屁股!”
“打,一定打!” 汉子的大笑声混着风声传来,“等他打酒回来,俺让他给小玲赔罪。”
少年一路小跑,脚下的蜿蜒小路接驳着一条明显寛很多的大路。抬头望去,道旁立着座青砖木梁的小酒馆。褪色的酒旗在风里摇曳,上面写着个歪歪扭扭的褪色 “酒” 字,边角已经卷了毛边。铺子不大,门楣挂着一顶干黄的草帽,里间摆着四张方桌,桌腿都磨得发亮。最里头的长柜台后立着三个半人高的酒坛,木制盖板压不住的酒香正是从那里丝丝缕缕地飘散而出。
少年放慢脚步,探头朝店内张望 —— 此刻店中空无一人。
正所谓:懵懵懂懂刚来到,少年信哥心浮躁。便宜老爹不知姓,卖酒花娘人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