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大乾朝的昭阳公主，大婚那日，适逢九月，整个皇城都飘荡着桂花香。
我本应在宫阙之中享尽荣华，与驸马顾景川琴瑟和鸣，共度一生。安康十五年，
才成婚仅一年，顾景川从南方带回一个女子，我那时已经有孕五个月。两天后，
暗卫查实顾景川带回的女子是罪臣之女柳如锦，父皇震怒将她打入大牢。
顾景川跪在御书房三天，惹得父皇震怒，赐死顾景川。我为了让父皇放过顾景川，
不顾腹中胎儿，跪在御书房，祈求父皇饶过他。父皇念及我与幼子的情分，
最终只赐死了柳如锦，赦免了顾景川的罪责，但责令他必须善待于我。回府后，
顾景川待我比往日更加体贴入微。只要他在府中，无论大小事务必定亲自操持，
从不假手他人，甚至特意向御厨学习烹饪技艺。父皇见我们夫妻恩爱有加，心中颇感欣慰。
然而，这所有的温情都不过是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在柳如锦离世八周年的忌日那天，
顾景川的心腹竟毒杀了我的至亲，而他则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
扶持我那位早逝王叔的幼子登上了皇位。我们母子被他带到城外庄子上，
门在身后重重闭合的闷响里，他攥着我腕子的手青筋暴起。
八年光阴将他眼底的恨意熬成鸩毒，连暮色都被那目光灼出窟窿："知道这三千日夜，
我是怎么捱过来的么？"他靴底发出细碎的的声响，"今日始，该你尝尝蚀心腐骨的滋味了。
"麻绳勒进腕骨的钝痛里，我听见孩子哭喊声突然拔高成锐器刮过瓷器的调子。
血顺着齿缝流出时，那个曾为我画眉的人正俯身拾起染血的簪子："无辜？
流着你的血便是他的错！"他忽然笑起来，睫毛上沾着血，"我的锦儿被处死时，你可知道，
她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孩子痛的浑身都在颤抖，还断断续续对我说：“阿娘，不哭，
孩儿，不痛……”我只恨自己天真，被假象蒙蔽了双眼。孩子的胸膛停止起伏那刻，
冰凉的刃尖顺着我手腕游走，像在绢帛上勾勒工笔。
他染着血的指甲划过我脸："你的好父皇的喉骨碎得真好听，母后却无趣，
才求了三声就断了气。"月光把血泊照成一面破碎的镜子，映出他唇角新点的胭脂。
"你知道那些蝼蚁怎么爬过来想要杀我的吗？"他忽然掐住我下巴，
指甲陷进颧骨里渗出血珠，"肋骨都戳出皮肉了还想当英雄..."他笑的癫狂，"可惜，
我的锦儿永远看不到了...我要你生不如死，日日赎罪！"一个月后，我寻到机会，
撞墙而亡。魂魄跟着顾景川飘飘荡荡几年，看着他每日春风得意，我心里越发不甘心，
魂体却越发飘忽，意识越来越淡，直至失去意识。2再睁眼，
我回到顾景川跪在御书房的那天。此时我在府里正生着气，气他为了别的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这一次，我决定成全他，让他们一家人团聚。重生后的我，眼眸中不再有往日的纯真与温柔，
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与仇恨。我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让那顾景川付出惨痛的代价，
以报这血海深仇。见我醒来，几个贴身丫鬟忙伺候我更衣。芍药踉跄扑进寝殿，
云鬓散乱也顾不得整理，带着哭腔道："殿下！驸马在御书房已跪了大半日，方才宫里递话，
说陛下震怒，摔了茶盏，驸马都破了相，您要是再不去..."话未说完便以袖掩面，
银线绣的缠枝莲纹袖口霎时洇湿一片。牡丹冷哼一声：“生气不是应该的？再说这是小事吗？
把咱们殿下置于何地！”说罢转头担忧地看着我，“殿下你可不能着急，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芍药着急起来：“可是，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
这不是整个京城都知道咱们殿下善妒，容不得人吗？咱们在殿下身边，就是要规劝着些，
而不是挑拨殿下和驸马不和。”白薇冷眼斜睨，指尖攥紧绢帕："挑拨？他这一跪，
分明是将殿下置于烈焰之上！" 她突然拔高音调，"驸马爷当真不知利害？
那女子何德何能——" 话音戛然而止，只余袖间环佩叮当。青黛轻抚衣袖，
温声劝道：“殿下贵为金枝玉叶，岂是寻常闺秀可比？君臣之分犹如云泥，驸马既自愿入府，
便是臣服于殿下的威仪。还望殿下莫要因恻隐之心，失了皇家体统。”我闭上眼睛，
想着这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情景，当时听说父皇震怒，就担心起来，
第三天得知父皇要赐死顾景川，忙不迭的去求情，甚至动了胎气。顾景川模样好，
人也颇有才情，我对他是一见钟情，他知道我是公主后，也心甘情愿领了闲职，入了公主府，
他的家族地位因此水涨船高。芍药的身世最是特别。那年深秋，
我在宫外的银杏树下遇见的她，当时她衣衫单薄正被家人虐待，抱着头蜷缩着，
枯叶沾在她凌乱的发梢上。母后常说收养流浪儿不合规矩，
可当她用冻红的手指接住我给的桂花糕时，我便执意要带她回宫。她与我同龄，
不曾受过宫廷礼仪的束缚，反倒成了最懂我心事的人——我们常在夜深时偷尝蜜饯，
在绣房模仿老嬷嬷走路的姿态，这些僭越的快乐，是其他三个丫头永远不敢的。
至于牡丹、白薇和青黛，她们都是母后精心调教的。从执帕的弧度到奉茶的步数，
每个动作都像用尺子量过般标准。甚至连说梦话都用着敬语。有时望着她们完美无缺的仪态，
我竟会想起芍药打翻胭脂盒时，那声带着笑意的"哎呀"。我摆摆手打断了争吵，
“咱们进宫，先去看看母后。”芍药松了一口气，满脸得意，其他三人则着急起来：“殿下！
”我平静扫一眼她们：“白薇牡丹留下，芍药青黛随我入宫。”四人都有功夫，且各有所长，
其中青黛性格最为沉稳冷静，又会医术，我出门都会带着她。前世顾景川折磨我的时候，
芍药就有参与，其他三人都为了救我而死。3来到皇宫，看着这熟悉的一砖一瓦，
我忍不住泪流满面，还好老天重新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要让那个人付出惨痛代价。两人看到我的样子慌了神，我摆摆手，表示孕期情绪多变，
不用担心。我先去慈宁宫见过太后，她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不会是进宫求情的吧？
以后可别说是皇家人，我没有你这个孙女。”挥手示意所有人出去，
我拉着太后的手撒娇：“皇祖母，我就是这么没骨气吗？他为了别的女人如此，
我岂能会让他好过，不过我会成全他们的。”太后嫌弃的甩开我的手：“还要成全他们？
你气昏头了！”我掩唇轻笑，挽着太后的手臂轻晃："皇祖母且听孙儿一言，
天家贵女岂能落个善妒之名？那柳氏已然有孕，孙儿亲眼见她护着肚子，
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模样。不如先让顾景川受些教训，待那妇人入府后，
再当众揭穿她有孕之事..."指尖绞着帕子冷笑，"定要教满京城都看清这狐媚子的嘴脸。
"太后蹙眉捻动佛珠："如此...怕要伤了你夫妻情分。""情分？
"我垂眸抚平袖口金线，声音淬着冰，"这般朝三暮四之徒，今日没了柳如锦，
明日还有李如锦王如锦。孙儿宁可求父皇赐一道和离旨意——"我仰起脸绽开明媚笑容，
"近日求皇祖母陪孙儿演好戏呢。"太后叹息一声：“罢了，你想好了就好，
就是可怜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我握着皇祖母的手：“他作为皇家血脉，
就是天大的荣幸，哪里可怜了。”太后欣慰的看着我：“我的公主长大了，去看看你母后吧，
她也担心你呢。”甫出慈宁宫，芍药便提着裙摆疾步上前："殿下，驸马已在阶前跪了半日，
您..."她绞着帕子压低声音，"纵有些许龃龉，到底夫妻情深。
往日您见驸马咳嗽都要亲自熬药，如今这般冷着，只怕寒了驸马的心..."话音未落，
青黛已冷笑着截断话头："好个忠心的丫头！你怎不说驸马为的是那柳家罪女？
"扶着我的手臂轻声道，"殿下怀着孩子尚要操劳，他倒有闲心为外人跪求，
这般不知轻重的郎君，也配让殿下劳神？
"轻轻抬手示意她们停下："皇祖母、母后的心意本宫都明白。今日特请二位长辈出面，
正是想请父皇回心转意。只是..."我略作停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此事关乎皇家颜面，若不给些惩戒，日后如何服众？"芍药看到我松口，
高昂着头对青黛轻蔑一笑，好似已经看到顾景川被赦免。青黛则一脸心疼又无奈，
我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4我去坤宁宫见过母后，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等到中午，
陪着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一起吃晚膳，完善一下计划，才愿意去见顾景川。去御书房的路上，
我假装肚子不舒服，哼唧起来，很快被抬到坤宁宫，太医诊断是动了胎气，
开了安胎药给我服下，父皇回到御书房痛骂顾景川一顿。第二天一早，吃了晨食，
在芍药着急催促声中，我慢悠悠往御书房走去。来到御书房门口，芍药急步上前，
满脸心疼地搀扶顾景川：“驸马，您这是何苦呢？殿下去求皇上开恩了，
太后皇后也会劝着的。”芍药突然变了脸色，焦急地对我说道："殿下您快瞧瞧，
驸马爷额头伤着呢，面色惨白如纸，身子抖得厉害。驸马往日待您那般体贴，
可千万别为些小事伤了个夫妻情分啊。"青黛瞪着她：“殿下还有身孕呢，
你怎么不替殿下考虑？再说殿下不是已经替驸马说情了吗？”芍药抬头，
撞上我古井无波的眼神，她心虚躲闪，“哪个男子没有三妻四妾？殿下现在身子也不方便，
驸马想要有个人在身边也是人之常情，殿下再去求求皇上吧。”重生一世，我冷眼旁观，
反而看到了以往不曾看到的东西。比如：芍药对顾景川的关心远胜过于我，
她眼中明晃晃的爱慕和心疼……顾景川带个女人回来，她从来没有生气和心疼过我，
有的只是劝我接受那个女人，劝说我天下男子都是这般，想必她也想要成为下一个柳如锦吧。
而顾景川望向我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恨，怕是这时候就恨上了皇家吧。我忍着恨意，
按住他欲起的身子，声音染上哭腔："别再去顶撞父皇了...你既然娶了我，
你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眼眶含泪看着他，"等我，明日定来陪你。"”出宫的路上，
看着芍药急切的样子，我轻声问她：“芍药，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芍药愣了一下：“殿下怎么说起这个了？我当然记得那时候，
殿下像一个救世主一般救了我。那时，芍药就下定决心，我的命是殿下救的，以后必要报答，
哪怕粉身碎骨，万死不辞！”呵呵，救世主？那你为什么会背叛我呢？
我叹息一声：“我就是不甘心，她一个罪臣之女，何德何能值得驸马如此付出？
或许是我有孕，对驸马冷淡了些，才让他有了别的心思，我应该早点想到，安排个人给他。
”说罢看向满眼期待的芍药：“芍药，你愿意同柳如锦一起照顾驸马吗？”芍药一脸羞怯，
惊喜跪下： “芍药必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日后时常规劝驸马，
不让那女子有可乘之机。”我轻抬广袖制止，蹙眉道："既入府便是自家姐妹，当以和为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