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日江妮妮二十岁生日的阳光,灿烂得有些过分,透过江家客厅巨大的落地窗,
泼洒下一片晃眼的金色。空气里浮动着奶油甜香和喧闹的笑语,
江妈妈刚把插着数字“20”蜡烛的蛋糕端上桌,粉色的糖霜玫瑰花簇拥着,娇艳欲滴。
“妮妮,快吹蜡烛!许愿啊!”几个死党闺蜜围着她,七嘴八舌地催促。江妮妮深吸一口气,
脸颊因为兴奋和蛋糕的热气染上红晕,像颗熟透的水蜜桃。她闭上眼睛,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愿望?
她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闪过几个模糊的念头——期末不挂科?新出的游戏机?
或者……隔壁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却让她莫名在意的林屿森?念头刚转到那人身上,
门铃就响了。叮咚一声,清脆利落,穿透客厅的喧哗。“肯定是屿森!”江妈妈眼睛一亮,
快步走去开门,声音里满是熟稔的亲昵,“就等你了,森森!”门开了。
林屿森的身影嵌在门框的光影里。他今天穿了件质地很好的浅灰色衬衫,
熨帖得一丝褶皱也无,衬得他肩线愈发挺括平直。他个子很高,
客厅里热闹的光线似乎只肯吝啬地勾勒出他清俊冷峭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睛习惯性地敛着,
没什么情绪地扫过满屋子的人,最后落在被簇拥在中心的寿星身上。
他手里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用深蓝色丝绒纸精心包裹的盒子,低调沉稳的颜色,
和他本人一样。“江阿姨,叔叔。”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悦耳,
像某种质地冷硬的玉石相击,带着天生的距离感。“哎呀,森森来啦!快进来!就等你了!
”江爸爸也笑着招呼。林屿森迈步进来,
客厅里似乎因为他周身那股子清冽的气息安静了一瞬。他径直走到江妮妮面前,
将那深蓝丝绒盒子递过去,动作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生日快乐,妮妮。
”“谢谢屿森哥!”江妮妮的笑容瞬间放大,眼睛亮得惊人,毫不客气地一把接了过来。
指尖触碰到那冰凉丝滑的丝绒表面,她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林屿森的礼物,
永远值得期待。他话少得可怜,送的东西却总能精准地戳中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在周围朋友们好奇的注视下,江妮妮飞快地拆开包装。深蓝丝绒褪去,
露出的硬壳封面让她的呼吸猛地一窒。封面是熟悉的、梦幻般的星空蓝底色,
正中印着一个穿着繁复洛丽塔裙装、眼神带着一丝忧郁和倔强的金发少女。
画册边缘微微泛着经年累月才有的柔和旧色,透出一种时光沉淀的韵味。右下角,
一行烫金的小字清晰无比:初版限量典藏,编号:007/500。“天……天啊!
”江妮妮猛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盯着手里的画册,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她抬起头,看向林屿森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带着点破音的尖细,“是《星尘物语》的初版典藏画集!十……十年前绝版的!屿森哥!
你怎么找到的?!我……我找了好久好久啊!”这本画册,是她少女时代梦寐以求的珍宝,
代表着一种遥远的、近乎童话的憧憬。她曾经在旧书店的橱窗里看到过一次,惊鸿一瞥,
价格高得令人绝望,后来再去找,早已杳无踪迹。她只在某个深夜,对着林屿森抱怨过一次,
说自己和它大概是有缘无分。她以为他根本没听进去,或者早忘了。原来……他一直记得。
巨大的惊喜像温热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鼻尖猛地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发胀。
她宝贝似的紧紧把画册抱在胸前,仿佛拥抱着失而复得的整个少女梦境,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又哭又笑:“屿森哥!你最懂我了!真的!
这是我这辈子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林屿森垂眸看着她。她抱着画册,仰着脸,
白皙的脸颊因为激动染着红晕,眼睛里亮晶晶的,盛满了纯粹的喜悦和依赖,
像落满了揉碎的星光。他薄薄的嘴唇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极细微,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口那块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地方,
被这双盛满星光的眼睛烫了一下。“你喜欢就好。”他淡淡地应了一句,声音依旧平稳无波,
仿佛只是递过一本普通的杂志。2 咖啡馆他很快被江爸爸拉去一边说话。
江妮妮则被朋友们团团围住,兴奋地传阅着那本珍贵的画册,惊叹声此起彼伏。
她小心地翻动着那些梦幻般精美的插画,指尖抚过细腻的纸张,
每一次触碰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这本画册,是林屿森送的。
这个认知像一小簇温暖的火焰,在她心底噼啪作响,
比满屋子的蛋糕甜香和生日祝福更让她雀跃。几天后的下午,
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咖啡馆靠窗的小桌上。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焙后的焦香和甜腻的糖浆味。
坐在江妮妮对面的男生叫周扬,是隔壁体院的,校篮球队的后卫。阳光型的长相,
小麦色皮肤,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带着点运动男孩特有的、没心没肺的活力。
他刚结束一场训练,额角还带着未干的汗意,穿着件宽大的运动背心,手臂肌肉线条流畅。
“喏,妮妮,给你的!”周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纸袋,笑嘻嘻地推到江妮妮面前,
带着点邀功似的得意,“昨儿逛夜市看到的,一眼就觉得特适合你!
”江妮妮好奇地拿起纸袋,打开。里面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子,
坠着一颗小小的、切割粗糙的粉晶心形吊坠。材质很普通,
在咖啡馆柔和的灯光下也显得有些黯淡,塑料感十足。链子接口处甚至有点细微的刮痕。
她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昨天?夜市?
她记得昨天周扬在朋友圈发的是和一群队友在网吧开黑通宵的照片。
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悄然滑过心头。倒不是她多么物质,只是……下意识地,
她把这条廉价的链子,
和几天前林屿森送的那本沉甸甸、承载着时光与心意的绝版画册放在了一起。差距,
像一道无声的鸿沟,瞬间横亘在眼前。“谢谢啊,挺……挺可爱的。
”江妮妮努力调动起脸上的肌肉,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却干巴巴的,没什么力气。
她有点笨拙地把链子从纸袋里拿出来,粉晶吊坠在她指尖晃荡,折射着廉价的光泽。
“喜欢吧?我就知道!”周扬显然没察觉她细微的情绪变化,或者根本不在意,他伸长手臂,
隔着桌子就要去拿她手里的链子,“来,我帮你戴上!肯定好看!”他动作有些急,
带着运动后未散的汗味和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江妮妮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指尖却被他带着薄茧的手擦过。那触感让她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抗拒,身体微微后仰了一下。
就在这时——嗡……嗡……她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一条新短信的提示。
周扬的动作被打断,也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只一眼,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眼神瞬间变得有点沉。江妮妮心里咯噔一下,也看向手机。
屏幕清晰地显示着发信人:屿森哥。内容只有言简意赅的一句:六点前回家,有东西给你。
是林屿森一贯的风格。命令式。不容置疑。仿佛她是他需要定点投喂的小动物。
周扬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身体重重地靠回椅背,抱起双臂:“呵,
又是你那个‘屿森哥’?管得够宽的呀?都大学生了,几点回家还要他批准?
你妈都没这么管你吧?”他刻意加重了“屿森哥”三个字的语气,听着格外刺耳。
江妮妮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一半是尴尬,
扬这样直接点破她和林屿森之间那种特殊又带着点“不平等”的关系;另一半是莫名的羞恼,
林屿森这种理所当然的“管束”,让她在男朋友面前感到一丝难堪。她抓起手机,
指尖有些用力地按着屏幕边缘,试图解释:“不是…他就是…习惯了,
怕我玩太晚……”“习惯?”周扬的声音拔高了,带着明显的不爽和挑衅,
“我看他就是有病!占有欲太强了吧?你又不是他亲妹妹!整天‘屿森哥’、‘屿森哥’的,
听着就烦!”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带着点轻佻,“怎么?离了他,你连路都不会走了?
”“周扬!你说话注意点!”江妮妮也被他刻薄的话激起了火气,猛地抬起头,
声音也冷了下来。她可以自己抱怨林屿森管太多,但绝不允许别人这样恶意地贬低他。
“我注意点?该注意点的是他!”周扬猛地一拍桌子,引得邻座几个人侧目。他毫不在意,
身体前倾,眼神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直勾勾地盯着江妮妮,“江妮妮,你搞清楚,
现在跟你谈恋爱的是我!是我周扬!不是你那个装模作样的邻居哥哥!他算老几?
整天摆着张死人脸给谁看?一个书呆子,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他话语里的鄙夷和攻击性像冰冷的针,狠狠扎在江妮妮心上。她气得浑身发颤,
手指紧紧攥着手机,骨节泛白。林屿森是她生命里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是沉默却稳固的依靠,是无论她多糟糕都会兜底的安全感。周扬凭什么这样侮辱他?
“你闭嘴!”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胸脯剧烈起伏着,
眼睛里燃着愤怒的火苗,“你没资格说他!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他妈只知道他碍眼!”周扬也霍然起身,他个子高,带着一股运动员的蛮横气势,
轻易就盖过了江妮妮的愤怒,“行!你护着他是吧?好!
”他一把抄起桌上那个装着廉价手链的皱巴巴纸袋,狠狠地揉成一团,用力摔在桌面上,
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江妮妮,我看你压根就没想好好谈恋爱!
你跟你那个‘屿森哥’过去吧!”他吼完,转身就走,动作粗暴地撞开旁边的椅子,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咖啡馆大门,留下玻璃门哐当一声巨响和一室尴尬的寂静。
江妮妮僵在原地,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愤怒、委屈、难堪……各种情绪在胸腔里翻江倒海。
邻座投来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她颓然跌坐回椅子,眼眶发热,
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她颤抖着手拿起手机,
屏幕上还停留在林屿森那条简短又强势的短信上。
一股强烈的、无处发泄的怨气猛地冲上头顶。都怪他!如果不是他这条信息,
周扬不会突然发疯!如果不是他总这样管头管脚,周扬也不会一直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
凭什么?他凭什么这样干涉她的生活,搅黄她的恋爱?手指因为愤怒而有些不受控制,
她用力戳着屏幕,飞快地打下一行字,每一个按键都带着泄愤般的力道:都怪你!
管那么多干嘛!我男朋友都被你气跑了!你满意了?!发送。
3 疤痕真相看着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一股虚脱感袭来,
随之而来的是更深重的委屈和迷茫。她趴在冰冷的桌面上,把发烫的脸颊埋进臂弯里,
肩膀无声地抽动起来。那条被周扬揉皱的廉价手链孤零零地躺在桌面上,
像她此刻一团糟的心情。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丝橘红被灰蓝吞噬。
江妮妮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慢吞吞地走回小区。路灯次第亮起,
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拉长她孤单的影子。和周扬的争吵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胸口,
闷得她喘不过气,而那条冲动之下发给林屿森的信息,更是让她心里七上八下,
又懊恼又忐忑。他会怎么想?会生气吗?还是会像以前她闯祸时那样,只是冷冷地看她一眼,
然后转身走开?单元楼下静悄悄的。她低着头,无意识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心里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