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太敲着我设计的样衣冷笑:“裁缝的孙女,也就配做围裙。”苏明薇捏着裙角嗤笑:“这破布也敢标五位数?”我低头给样衣锁边,没说话——她们不知道,三天前我刚把顾景深送的定情项链卖了二十万,交了工作室的房租。
三个月后,我的“旧时光”系列被顶流小花穿去颁奖典礼,热搜挂了三天:#这才是有温度的高定#。
顾太太堵在我工作室门口,语气软得像换了个人:“晚昭啊,小深他...挺后悔的。”苏明薇举着信用卡挤进来:“我要订十套!和小花同款的——”“顾太太,苏小姐。”我把刚做好的高定礼盒递给助理,“我们这铺子小,只接合心意的单。”转头对助理笑,“去把顾先生的道歉信收了,当擦缝纫机的布吧。”
第1章 他甩了我,我转头就把项链卖了换钱开工作室
林晚昭在顾家老宅的雕花铁门外,已经站了整整两个小时。
深秋的雨,细密如针,裹挟着寒气,无孔不入地钻进她单薄的风衣里。
怀里抱着的那个紫檀木盒,被她用身体护得滴水不沾。
盒子里,是她熬了七个通宵,一针一线缝制的真丝旗袍。
每一寸衣料,都浸透了她的心血;领口那枚独一无二的盘扣,更是用了奶奶传下来的、几近失传的“连理枝”手艺。
今天是顾景深母亲沈曼云的五十岁生日。
她知道沈曼云一直瞧不上她这个“小裁缝的女儿”,认为她攀附顾家,玷污了门楣。
所以她才想用这件亲手制作的、独一无二的礼物,来表达自己的诚意,哪怕只能换来一丝半点的改观。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两个小时,她的双腿已经站到麻木,指尖冻得发紫。
终于,那扇沉重的铁门“咔哒”一声,缓缓打开。
出来的不是她等了三年的男友顾景深,也不是任何一个她熟悉的佣人,而是沈曼云本人。
她穿着一身昂贵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眼神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林晚昭的心猛地一紧,连忙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将怀里的木盒递上前:“阿姨,生日快乐。这是我……我为您做的一件旗袍,希望您能喜欢。”
沈曼云甚至没有伸手去接。
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从林晚昭苍白的脸上,滑到那个精致的木盒上,最后,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刻薄的冷笑。
她当着一众探头探脑的佣人的面,伸手夺过那个木盒,看也没看,手臂一扬,划出一道利落的抛物线。
“砰”的一声闷响。
紫檀木盒被精准地扔进了门旁的垃圾桶里,盖子被撞开,一角墨绿色的真丝衣料滑了出来,瞬间被污浊的雨水浸湿,沾上了烂菜叶。
“裁缝女儿送的东西,也配进我顾家的大门?”沈曼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晚昭的心上,“林晚昭,我警告过你,离我儿子远一点。你这种人,连给我们景深提鞋都不配。”
周围传来佣人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雨更大了,瓢泼似的浇下来,将林晚昭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她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她看着垃圾桶里那抹被玷污的墨绿色,那是她跑遍了整个南城才找到的最接近孔雀羽色的“雨前青”真丝,是她熬红了双眼才绣上去的暗纹。
可此刻,它和垃圾躺在一起。
她的手指死死捏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色。
但她终究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只是深深地、最后地看了一眼那扇正在缓缓关上的冰冷铁门,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了茫茫雨幕中。
当晚,顾景深约她在他们初遇的那家高级会所见面。
包厢里暖气开得很足,与外面的湿冷判若两个世界。
顾景深穿着一身笔挺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俊朗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躲闪。
他亲自为她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她面前。
林晚昭没有碰那杯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顾景深被她看得越发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终于艰难地开了口:“晚昭,我们……分手吧。”
林晚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我妈……她已经给我和苏家的女儿苏明薇安排了订婚。”顾景深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始终不敢与她对视,“苏家在南城很有势力,只要我们两家联姻,苏家就能帮我们顾氏集团,拿下城南那块地。那块地对集团的未来至关重要。”
他说得很快,像是在背诵一段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急于将这个肮脏的交易撇清。
林晚昭静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歇斯底里的表情。
她甚至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却带着一种冰雪消融后的彻骨寒意。
“所以,”她轻声问,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们三年的感情,就值一块地?”
顾景深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现实的无奈所取代:“晚昭,你别这样,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会给你补偿,一套房,一笔钱,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补偿?”林晚昭重复着这两个字,笑容更冷了。
她忽然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脖颈。
那里戴着一条钻石项链,吊坠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钻,在灯光下折射出深邃而迷人的光芒。
这是顾家的祖传蓝钻,名为“海洋之心”。
一年前,在她生日那天,顾景深亲手为她戴上,在她耳边许下承诺:“这颗钻石,代表着顾家主母的身份。晚昭,我一生只给你一人。”
顾景深看到她的动作,脸色瞬间变了,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想要阻止她:“晚昭,你……”
林晚昭却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了他的手。
她利落地解开项链的搭扣,将那串曾象征着“一生一世”的项链握在手心。
钻石的棱角硌得她掌心生疼,但她感觉不到。
当着顾景深震惊错愕的目光,林晚昭从容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喂,张老板吗?我是林晚昭。”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想问一下,你现在能收一条顾氏定制的蓝钻项链吗?”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被这个消息炸懵了,声音都变了调:“林……林小姐?您说的是哪条?不会是去年在苏富比拍卖会上,被顾少拍下的那条‘海洋之心’吧?您确定要卖?”
“对,就是那条。”林晚昭的目光扫过顾景深那张由震惊转为铁青的脸,语气没有丝毫犹豫,“我确定。一小时后,你带着现金,到‘棠棠花铺’来找我。”
挂断电话,她将那串闪着冰冷光芒的项链随手放回包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顾景深彻底愣住了,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以为她会哭,会闹,会质问,却没想到她会用这样一种冷静到残忍的方式,亲手斩断他们之间的一切。
“林晚昭!你疯了!那是我送给你的!”他终于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恼羞成怒。
林晚昭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第一次,她在这段关系里占了上风。
“顾景死,你看清楚了,”她一字一顿地说,“是你先不要我的。既然你的爱情可以用一块地来衡量,那我的爱情,自然也可以。”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留下顾景深一个人,和他那份用爱情换来的、价值连城的生意。
一小时后,在朋友许棠经营的“棠棠花铺”后屋。
许棠看着电子秤上显示出的惊人数字,再看看那串在灯下依旧冷光闪闪的蓝钻项链,心疼得一把抱住了林晚昭:“晚昭,你是不是傻!这可是你最宝贝的东西啊!顾景深那个混蛋,他怎么敢……”
林晚昭任由她抱着,脸上却很平静。
她轻轻摇头,眼神清亮得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不,棠棠,它已经不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了。”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许棠的背,声音坚定而清晰:“他用利益来衡量我们的爱情,那我就用这份所谓的‘爱情’,来买我自己的自由和未来。我奶奶生前总说,做衣服,料子要对,剪裁要对,穿在身上要合心意。找人,其实也一样。不合心意的,就该趁早扔掉。”
那一晚,两个女孩在花店的后屋,将卖掉项链换来的巨额现金,加上林晚昭卡里最后三个月的工资,仔仔细细地点了一遍又一遍,凑出了一笔足够让任何人重新开始的启动金。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林晚昭独自一人,站在了城南那条最古老、最安静的巷子口。
巷子深处,是她奶奶留下的一间小小的裁缝铺,早已蒙尘。
她没有去动那间老铺,而是用那笔“自由金”,租下了老铺隔壁那间废弃已久的茶室。
她亲手擦去旧招牌上的灰尘,用毛笔蘸着黑墨,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三个大字,又在下面添了一行小字。
木牌挂上门楣,上面写着——“旧时光·手作衣坊”。
阳光穿过巷子里的老槐树,斑驳地洒在崭新的木牌上。
林晚昭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将奶奶留下的那台老式蝴蝶牌缝纫机搬到了窗边光线最好的位置。
她穿针,引线,动作熟练而虔诚。
当她踩下踏板,冰冷的针尖落下,准备在这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上,缝下第一针时——
口袋里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顾景深的消息。
林晚昭的指尖微微一顿,划开屏幕。
消息内容很短:“晚昭,项链能还给我吗?我妈说,要拿去给苏明薇在订婚宴上戴。”
那枚即将落下的针,仿佛刺进了林晚昭的心口,带来一阵尖锐却又麻木的钝痛。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行字,几秒后,伸出手指,长按,然后选择了“删除”。
整个过程,她的心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加速。
她没有回复,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个熟悉的头像。
她低下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布料上。
那是一块早已褪了色的靛蓝土布,粗糙,朴素,却带着时光的温度。
缝纫机的马达声重新响起,发出“嗒、嗒、嗒”的声响,稳定而富有节奏。
那一针,终于稳稳地、深深地穿透了那块褪色的靛蓝布料,像是亲手缝合了一段早已死心的过往。
旧时光手作衣坊里的第一台机器,就这样在清晨的静谧中,开始不知疲倦地运转起来。
窗外,巷子悠长而安静,偶有行人路过,也只是匆匆一瞥,无人为这间不起眼的新店驻足。
林晚昭的世界,暂时缩小到了这针与线之间。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知道,这机器的每一次转动,都在为她编织一个全新的、只属于她自己的黎明。